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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茶查查)


“虽说是好几样菜混在一起,热菜是热菜,凉菜是凉菜,没有乱混,快吃快吃,等下汤好了,我再去端。”
顾兰时说着,把筷子递给花惜霜,自己和竹哥儿也坐下。
外头人声嘈杂,明显也在吃饭,他又说道:“狗儿也在外头吃,不用管他。”
“嗯。”花惜霜收回看向房门那边的眼神,点点头跟他俩一起开吃。
正吃着,苗秋莲推门进来放下一盆鸡汤,见屋里有点暗,招呼顾兰时点上灯,生怕新媳妇觉得他家吝啬,吃饭连灯都舍不得点。
掌了灯后,看一眼小儿媳的模样,她笑得合不拢嘴,果然人靠衣装,今儿穿上喜服,又描了妆点,实在是圆润又讨喜。
见婆婆这么和气,还亲自端了汤进来,花惜霜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放下了。
天色渐晚,吃完饭后,顾兰时帮着收拾了灶房,月亮爬上来之后,家里的活差不多干完了,剩下的那些有大嫂和二嫂在,他说一声,就和裴厌回去了。
晚风吹拂,热闹散去后,只剩小村庄入夜后的宁静。
顾兰时喝了一点酒,脸蛋红彤彤的,四下无人,走着走着,两人就牵住了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轻晃着手。
他笑着说:“过两天等你看见霜儿,就知道娘说的圆润是什么意思了,那脸蛋,圆嘟嘟的,话少人又乖,怪不得狗儿这么稀罕。”
花家这么喊幺女,他家里人也就这么叫了,不然显得太生分。
新娘子到家后,裴厌不是没看见她身形,他笑了下,说:“年纪小,家里疼,自然有些娇养。”
顾兰时点着头赞同,说:“可不是,听娘说了,她家里给的陪嫁也不错,他娘更是舍不得幺女出嫁,给女儿又是打银镯子又是打银簪子,拾掇得漂漂亮亮。”
他又说道:“虽然这么娇惯,但手艺不错呢,狗儿穿的喜服就是她做的,又合身又好看。”
听他言语之间满是对弟媳的喜欢,裴厌笑了笑,尽管还没见过花惜霜,但因为顾兰时,心想肯定是个不错的姑娘。
初秋的夜晚有了一点凉意,顾兰时喝了酒,倒不觉得有什么,开开心心和裴厌慢慢往回走,又说道:“再过两月,大姐姐就生了,又是一件喜事。”
“嗯。”裴厌声音低沉,抓着夫郎的手只觉心里热乎乎的。
他也喝了酒,比顾兰时那半碗多得多,但并无醉意。别人的热闹过去了,回来的不止他一个人,始终空荡荡的胸腔不知什么时候被填满,再不复从前的清冷孤寂。
“不知道这回大姐姐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已经有了馨儿,再来个小子,儿女就都有了……”
许是半碗酒就醉了,顾兰时还在絮叨。
和着温柔的夜风,连声音都叫人满心欢喜,裴厌握着那只手不曾松开。
清晨,顾兰时醒的比平时晚了一点,盥洗完太阳已经出来了。
裴厌比他起得早,已经在菜地里摘菜,丝瓜和辣子又上来一批,茄子也有长大的。
之前随手在山壁那里种的几株葫芦也结了不少葫芦瓜,因是随便插了一些木棍和竹竿,他俩也没多管,葫芦藤爬的乱糟糟。
顾兰时拎了个竹筐一边走一边挽袖子,见裴厌在摘丝瓜,他走到豇豆地旁看一眼,长长的豆角垂下来,也结了许多,于是就进豇豆地里摘。
大黑从狗窝里出来,慢悠悠跟在他身后,他说道:“等下我跟你一起出门,回家拿几根冷骨头回来给它几个啃,昨晚都忘了。”
“好。”裴厌在东边菜地里答应一声,又说:“葫芦我都摘了,想吃的话留两根在家里,余下的带去镇上卖,结的葫芦模样都不怎么好看,不知道味道如何。”
顾兰时很快摘了一把豇豆,放进竹筐里说道:“那留两根尝尝。”
今天摘的菜样数多,各自在一个筐里,裴厌套好驴车后,和顾兰时一起把五个竹筐往车上搬。
捆扎菜用的干净长麦秸放了一大把在车上,还有一杆秤,再就是顾兰时给他带的馒头和水。
两人牵着驴车走到顾家门口,院门已经开了,一眼就看见在院里摘菜的花惜霜,穿着新衣裳,手脚倒是麻利。
顾兰时笑眯眯进门,花惜霜看见后,直起腰脸上带了些腼腆,说道:“兰时哥哥,过来了。”
裴厌在门口,顾兰时回头看一眼,开口道:“这是你厌哥哥,去镇上卖菜。”
“厌哥哥。”花惜霜乖乖喊了人,她手里拿了一把绿辣子,站在菜地里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苗秋莲听见动静从灶房出来,说:“兰哥儿,和姑爷去卖菜?”
顾兰时往那边走,说道:“不是,他去,我拿几根剩骨头回去给狗吃。”
裴厌喊一声岳母,又道一声别,就赶着驴车走了,今天出门晚,不能再耽误了。
看见表姑妈也在灶房,他露出笑容,说道:“姑妈醒了。”
苗秋莲说:“你姑母刚才非要走,连饭都没吃,家里再有活,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好说歹说才劝下。”
怪不得一大早就摘辣子炒菜,顾兰时也听见堂屋那边表姑父和他爹说话的声音,笑着同姑妈说几句家常闲话。
“霜儿,摘一把就够了。”苗秋莲朝外面喊道。
“哎,好。”花惜霜这才从菜地里出来,舀了一瓢水又洗菜,一点不见偷懒耍滑。
见有大半盆吃剩的骨头,顾兰时拿了四五根,也没多留,说道:“娘,姑妈,我先回去了。”
不等苗秋莲答话,花惜霜这时洗好辣子进灶房,他笑眯眯问道:“狗儿不在?”
花惜霜拿了菜刀切辣子,说:“兰瑜去买豆腐了,和竹哥儿一起。”
听她喊的是狗儿大名,顾兰时脸上笑意更甚,又说两句闲话才走。
他离开之后没多久,狗儿提了一篮豆腐进门。
听见媳妇喊他,叫的还是大名,他咧嘴直笑,头一回觉得自个儿大名怎么这么好听。
灰灰抱着一根骨头啃,灰仔和它一样懒,都是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抱着骨头,啃得咔咔响。
它俩屁股对屁股,离得近,又像是害怕对方来抢,偏偏头不在一起,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大黑离它俩都远,独自占了两根骨头,这个啃一口,那个舔一下,俨然一副老大的模样。
顾兰时见它有根骨头沾了太多土,有点看不下去,直接从狗嘴里掏出来用水冲了冲,给它放食盆里,意思吃完一根再吃另一根,要是再扔在地上,还得沾土。
被抢了骨头,大黑没敢抢回来,不断舔着嘴巴看顾兰时,最后看见顾兰时把骨头放在它旁边的盆里后,才放心低头去啃自己身前的骨头。
剁了一盆草,顾兰时走进鸡圈,母鸡呼啦啦朝他这边跑来,他往食盆里抓了几大把碎草,又给鸭子那边倒了一些。
见最里面隔开的小鸡如今已经长大了,他想了一下,放下木盆,直接把分隔用的一排篱笆拔掉。
装草的木盆在旁边,四十多只鸡涌出来,你争我抢头往盆里去啄。
他把篱笆扔出圈外,除了鸭舍以外,五十几只鸡混在一起,这样倒食就不用分两次,以前是鸡仔太小,怕老鸡欺负,现在大了,快到下蛋的时候,就不怕鸡仔被踩死了。
隔档一取,好几个鸡窝由着晚上它们自行去睡,再不用管。
见五只公鸡长得大,抢食很有力气,挤走了几只母鸡。
顾兰时看了好一会儿,见它们比之前更霸道些,心想等裴厌回来,还是把它们和母鸡分开,刚好用拔下来的篱笆给它们围一个小圈。
那其中有两只公鸡比较凶,只怕裴厌,啄人挺疼的,之前就吃过亏,自己今天就不上手了。
他拿了铁锨进来铲粪,许是刚混到一窝,几只公鸡之间不知怎么就打起架,你啄我飞,打的羽毛都乱飞,母鸡咕咕咕直叫。
大黑和灰灰灰仔听见动静,都跑过来站在篱笆外汪汪汪吠叫,一时之间,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意味。
顾兰时直接用铁锨把几只公鸡分开,有一只像是不服气,竟朝他啄来,他没客气,一生气抄起手里的铁锨拍过去,于是就变成他追在公鸡后面打,吓得母鸡都在乱跑。
大黑以为他受欺负了,从圈门缝隙里窜进来,一呲牙凶相毕露,喉咙里发出威胁十足的低吼,浑身肌肉像是紧绷起来,一副要咬死那只公鸡的架势。
“大黑!”
顾兰时把那只公鸡追得屁滚尿流,要是没铁锨,他早就跑出去了,不然赤手空拳自己会吃亏。
偏生手里有家伙,才不怕公鸡啄他,他其实也没真打,拍中后又收了力气,叫那只公鸡吃点教训而已,没想真打死。
“出来。”他把低吼的大黑喊出来后,关好圈门后,伸手揉了揉大黑脑袋,笑着说:“行了,别再吓它们,再过几天,让裴厌把那只杀了吃肉。”
公鸡要养的壮一点气势足一点,无论打鸣还是以后让母鸡抱窝孵蛋,都是有好处的,可这并不代表就可以啄主人。
既然这么凶,管都管不住,还不如炖了,也打打牙祭。
等晌午裴厌从镇上回来,听说了这事,当即就要去捉那只公鸡。
顾兰时笑着说道:“也没真啄到,我把它打的羽毛都掉了好些,昨儿刚吃了酒席,鸡肉鸡汤都吃过了,过段日子再杀,多养两天,说不定肉还能多点。”
“也好。”裴厌点点头,吃完饭就去鸡圈忙,连同一个鸡窝,重新围了个小的篱笆圈,将五只公鸡都关了进去。

自从娶了媳妇,顾兰瑜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走路脚下都像是带风,做什么都有劲。
花惜霜刚来顾家,说话做事比较小心,又是话少寡言的性子,和人说话时总是腼腆笑笑,不过顾家人对她如何,她都看在眼里。
回门后她娘问了许多,最后总算放心了,女儿家嫁出去,能找个脾气好规矩又不大的婆婆实属不易。
下午,太阳没那么大了,顾兰时和裴厌在井边打水浇菜地,正忙着,苗秋莲带花惜霜进门了,她俩出来打猪草,从河边顺道过来转转。
因是生人,大黑三个很警惕,没有乱叫,但围着花惜霜闻了好一阵才走开。
知道他娘是带人认认门,顾兰时不再打水,笑着提了板凳出来让她俩坐。
花家住在杏源村,倒是和顾兰时大姑妈在一个村子,之前也曾听过裴厌的事,嫁过来之前家里还有点忧心。
不过再打听裴厌成亲之后,就再没惹过大的是非,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种地卖菜,日子倒也不错,才打消了那些顾虑。
要说在砍娄进之前,裴厌名声还没娄进那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恶霸大,后来娄进死了,传着传着就变成是被裴厌打死的。
花家有个亲戚曾经被娄进抢过粮,无奈那时候娄进势力大,没人敢招惹,后来娄进一死,他那些爪牙散了,他们家和亲戚都觉得痛快。
因此,花惜霜怕是怕,但对裴厌有着十足的好奇,成亲到今天还未曾见过。
她曾听人说过,裴厌相貌丑陋如恶鬼,高高大大,打起人来跟活阎王似的,不打死都不松手。
她是个姑娘,又刚成亲,脸皮薄,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等裴厌浇了菜过来陪坐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
脸上那条长疤确实狰狞了些,可平心而论,哪像那些人说的丑恶如鬼,黑黝黝如夜叉。
不但不黑,还挺白的,鼻梁高眼睛亮,说话也和和气气,并无半点恶鬼模样,尽管匆匆一瞥,也看出要不是那道长疤,裴厌相貌竟是俊朗的。
花惜霜喝一口茶水,心中忽然明悟,原来那些传言都是假的,莫名的落差感让她心中颇感唏嘘,只是嘴笨,自己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得放弃。
恰好顾兰时让裴厌端了一碟杏脯来,推过来让她,她笑一下,拿了两个专心吃起来,一下子就把刚才想的东西给忘了。
坐一会儿苗秋莲就要走,顾兰时跟着起身说道:“娘,种的冬瓜和南瓜都结了,有几个大的,你拿两个回去吃。”
“前天阿奶过来,给她摘了一个南瓜,说要回去蒸着吃。”他边走边说。
南瓜和冬瓜是顺着篱笆墙随手种的,藤蔓沿地面匍匐生长,结的大冬瓜和大南瓜藏在叶片底下,顾兰时和裴厌天天看,知道在哪里,走过去直接掀开叶片摘下。
冬瓜不小呢,抱起来沉甸甸的,花惜霜笑眯眯抱着,苗秋莲抱着一个南瓜,两人背了竹筐往外走。
顾兰时和裴厌送她俩出门,见人走远才回来继续浇菜。
忙完后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太阳从云层中出来,一入秋,威力明显不如夏天那会儿。
顾兰时躺在摇椅上歇息,裴厌提着茶壶走到外面泥炉前添热水,进来就在另一张摇椅上躺下。
夏天卖蝎子挣了几两,就找徐木头又做了一把摇椅。
一个夏天过去,卖菜也挣了点钱,足够平时买猪肉吃的,还能攒下一点。
顾兰时躺在摇椅上,转头看向裴厌,说:“等会儿摘一个南瓜,明天早上蒸着吃,甜甜糯糯的。”
“好。”裴厌答应一声,长腿放在摇椅前面,整个人躺好,轻晃起椅子,十分悠闲。
顾兰时笑了下,转回头看着屋顶也晃起来,闲聊几句,听见外头鸡叫声,他笑着说道:“忘了跟你讲,早上我捡了将近二十个鸡蛋,那些小鸡也开始下蛋了。”
之前为了方便喂食,他把母鸡混在一起,如此就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老鸡下的还是小鸡下的,不过今天他确定了,小鸡也开始陆续下蛋,因为老母鸡只有十六只,能捡到二十只,说明有的小母鸡已然到了下蛋的时候。
“估计再过几天,能捡到的蛋就更多了。”他说完,又伸出手指掰了掰,说:“小母鸡有四十三只,再加上老母鸡,拢共是五十四只蛋鸡。”
他放下手,兴奋极了,说道:“如果全都下蛋的话,一天就有五十个鸡蛋。”
母鸡养得好才能天天下蛋,裴厌被他说的也高兴起来,开口道:“等会儿去河边挖地龙,入秋了,蛐蛐蚂蚱藏在草里,捉些回来,都喂给它们吃。”
“嗯!”顾兰时兴冲冲的,要不是提水提的胳膊有点酸累,这会儿都想直接去。
挣钱的喜悦让人忍不住畅想,不过没一会儿,他又有了别的担忧,转身看过来说道:“要真一天能摸四五十个鸡蛋,两天就得去镇上卖一次,这么多,卖得完吗?”
裴厌被他思前想后的着急模样逗笑,说:“能卖完,之前每次去镇上,虽然只有三四十个鸡蛋,回回都能卖光,镇上人和咱们不同,大户养鸡鸭不方便,只能在外头买,回头蛋多了,我去那些高门大户还有酒楼饭馆门前吆喝,肯定卖得出去。”
说得这么笃定,像颗定心丸一样,顾兰时就放心了,重新躺好,说道:“卖不完咱们自己吃,对了,之前总是煮蛋,明天晌午我摊几张蛋饼,放多点油,小火把鸡蛋摊成煎饼样,换个花样,以前听阿婆说,鸡蛋这样金贵的东西,放在大户人家,只是当菜上的点缀。”
“好。”裴厌答应着,他没吃过鸡蛋摊的煎饼,想一想还挺馋的。
翌日清晨,早食做好了,顾兰时坐在院里吃南瓜,这个南瓜挺甜的,又软糯,他吃完又拿了一块。
裴厌一边吃一边往菜地那边走,见今天菜结的不算多,他又往回返,说道:“今天不用摘。”
顾兰时刚想说话,就见狗冲着篱笆门外叫,却是狗儿在拍门。
打开门,顾兰瑜满脸笑意,也不进来,站在门口说道:“厌哥,今儿去不去镇上?”
“今天菜不多,明天再去。”裴厌把手里另一块没吃的南瓜递过去。
狗儿接过,咬了一口又说:“那你明天去的话,帮我捎一包海棠果脯,一包梅花糕。”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串钱。
“好。”裴厌答应着接过。
顾兰时走来,听见他俩的话,笑着问道:“我记得你不爱吃这些,是要送礼?”
狗儿把嘴里的南瓜咽下去,一脸笑意说:“给霜儿买的,她爱吃这些,我想着厌哥常去镇上,就过来问问。”
“算你有眼力见,我这儿还有些杏脯,给她拿点儿回去。”顾兰时笑着说,昨天他就发现花惜霜爱这些零嘴,吃的时候明显很高兴,只是忙着摘冬瓜,给忘了。
“那好。”顾兰瑜疼媳妇,厚着脸皮跟进来拿杏脯,也没多要,包了一小包就揣进怀里,笑眯眯走了。
之前盖牲口棚和猪圈,都是狗儿过来帮忙,出了不少力气,裴厌都记着,一点杏脯而已,吃就吃了。
回家后,顾兰瑜把油纸包打开,花惜霜见是酸酸甜甜的杏脯,捏起一个先递过去,说道:“从哪里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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