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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茶查查)


顾兰时开口笑道:“两个筐子都有,随便挑。”
见他这么和气,叫文君的夫郎这才上前,和他婆姆一起挑挑拣拣,往篮子里拾了二十个鸡蛋。
这会儿没到饭时,酒馆里零星坐了几个人喝酒吃小菜,伙计在门前卖力拉拢顾客,总算有两个进门的,他点头哈腰满脸笑容将人引至上座。
蛋钱结清后,吴文君听到里头有人点菜的声音,连忙提着篮子进门招呼,裴厌和顾兰时正要走,却被老夫郎喊住。
他抽一口烟,烟雾又从嘴里吐出来,看一眼相貌不错的顾兰时,说:“再过五六天,你们要是过来卖鸡蛋,就先上这边转转,要是馆子里鸡蛋没了,正好从你们手里买。”
“成。”裴厌和顾兰时几乎异口同声答应。
裴厌又问道:“老嬷,酒馆什么时辰开门?我出门在清晨,要是来得早,先紧着你们挑鸡蛋。”
老夫郎一听,心里还挺满意,说道:“我们也做早食生意,开门较早,要是你来门还没开,就上酒馆后门去敲,厨子伙计都住后院,我会同他们交代。”
他探出身,指着街道拐角处说:“就在后巷子,两扇红漆小门,你一看就知道,别人家后门可没我们家拾掇的好看。”
裴厌记下对方说的,道:“好,知道了老嬷,那我们先走了。”
太阳快到头顶当中时,两人又转了几条巷子和街道,把余下二十几枚鸡蛋都卖了出去,竹筐彻底空了,只剩下篮子里八个磕坏的鸡蛋。
顾兰时很高兴,今天卖出去的好鸡蛋有两百个,烂鸡蛋八九个,只算两百的话,足足有六百文的进账,别说裴厌,就是他怀里的钱袋都沉甸甸。
“饿不饿?吃碗面如何?”裴厌看向街上的各种吃食摊子。
“好,吃饱再回去,就不用费手做饭了,晌午没事还能歇一阵。”顾兰时笑眯眯的。
刚好前头有个面摊,热气从锅里冒出,摊前人不少,应该不错,两人便朝那边走。
锅边正在下面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妇人,一个夫郎正在擀面,摊主是个汉子,一边和面一边招呼行人,他旁边还有个上年纪的老汉子系着襜衣切各种菜丝肉丝和豆腐丁子,案板咚咚咚响。
在摊子外面,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带着七八岁的弟弟,蹲在大木盆前,挽着袖子洗用过的碗筷,手上都很麻利。
一看就是一家人,见锅灶碗筷都干净,裴厌到跟前后问道:“都有什么面?”
摊主嘴皮子很利索:“肉丝面素丝面清汤面阳春面,鸡蛋面荤素卤子面都有,加面只需加一文,面汤不要钱。”
裴厌看向顾兰时,问道:“肉丝面?”
顾兰时看向摊前的案台,要想吃肉丝面,家里有肉呢,一看捞面人的手法,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家里倒是很少吃卤的臊子,见两个木盆一个是荤卤子一个是素卤子,还热腾腾的,味道挺浓郁,于是说道:“我想吃碗肉卤子的。”
“好。”裴厌又看向摊主,说道:“一碗肉卤子面,一碗阳春面,阳春面加面。”
他又问道:“我这里有鸡蛋,可否打两个煮荷包蛋?”
摊主咧嘴一笑,晒得黑黝黝的脸上褶皱很深,满口答应道:“成,这个不要钱,鸡蛋放桌上,你们找地方坐。”
裴厌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鸡蛋放在桌上,见有裂缝,摊主连忙说道:“你这鸡蛋磕破了。”
“我知道,尽管打进去。”裴厌应道。
“行。”摊主将和好的面团用干净麻布盖上,多说一句是怕人家以为鸡蛋是他弄破的,这下就放心了。
寻了个位子坐下,摊主很快给他俩一人舀了碗面汤放下,顾兰时端起碗喝一口。
早上出来用竹筒装了水,到这会儿早就凉了,眼下喝几口热面汤,心里胃里舒坦多了。
裴厌坐在他旁边,把竹篮放在腿上,没有和竹筐一起搁在地上,竹篮除了几个鸡蛋以外,还用油纸和稻草盖着一大半,底下是他俩卖鸡蛋的铜板。
鸡蛋都是零散卖出去的,所得都是铜板,六百文不少,怀里塞不下,又不好当着街上人来人往串钱,就先放在篮子里。
面摊今天生意不错,六七张桌子很快坐满,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端上来,最上面是一人一个荷包蛋。
顾兰时搅了搅面上的肉卤子,说是肉卤子,其中还混着菜丁子,肉块不算很多,不过卤汁浓郁,闻着很香。
两人都饿了,面端上来连话也不说,夹起面吹两下就往嘴里送,吃得呼噜噜十分爽快。

第142章
秋天的太阳再比不上夏日,天明显比之前凉,一碗热汤面下肚正合适,身上从里到外都热了,饭吃好,人心情也随之更好。
篮子里还剩六个鸡蛋,顾兰时很高兴,没有再沿街吆喝,和裴厌往镇外走,虽然走街串巷一上午,脚下没有停的时候,但卖了这么多钱,再累也值得。
路过油酥饼摊子时,闻到香味,他停下看了几眼,裴厌同样停住脚,问道:“想吃?”
顾兰时顿了一下,说:“一碗面挺实在,这会儿是吃不下了,买几个回去,留着咱们晚饭吃。”
“行,老板,包六个饼子。”裴厌边说边从怀里掏出荷包,数了十八个铜板,在老板夫郎的注视下,直接放进案台上的钱碗里。
自己夫郎没说话,钱数肯定对着,老板看也没看钱碗,把包好的油纸递过去。
油酥饼还是热的,隔着油纸能摸到,顾兰时把一包饼子放进竹篮里,这才迈开脚步。
镇外,陈三儿一家正在吃饭,饭篮子放在地上,他老婆提着茶壶给家里人倒茶,显然刚送来。
“爹,你吃,我去。”陈三儿子陈德成放下饭碗,用手背抹一抹嘴巴,笑着去解驴车。
见陈德成帮忙把驴车牵到路边,裴厌没有上手,从袖子里掏出半块木牌,又数了五枚铜板,走到驴车边一并递给陈德成。
“正好,您慢走。”陈德成满面笑容,等裴厌两人赶着驴车走之后,他回到凳子坐下,端起地上的碗赶忙就往嘴里扒拉面条。
“汪!”
篱笆大门还没开,就听见狗叫声离得很近。
顾兰时开了锁推门,三只大狗等不及,都从门缝里挤出来,绕着他俩不断摇尾巴,还拿毛茸茸的脑袋蹭腿。
裴厌还好,他牵着驴车走在前面,三只狗也不常蹭他,顾兰时脚下就没那么好走,三只狗都不是小体型,跨都跨不过去,绊得他踉跄了好几步。
“行了行了,快进去。”他吆喝两声,狗总算消停了一点,他转身先把篱笆门关好。
大黑跑在最前面,时不时停下回头等他,灰灰和灰仔有点人来疯,撒开腿超过大黑冲向院里。
裴厌在前院停下驴车,着手解车套,顾兰时进来,把板车上的竹筐竹篮都提下来。
一路颠簸,篮子里的鸡蛋尽管留心了,还是有好几个蛋清都流出来,他走进灶房,把好点的两个鸡蛋放在碗里,一包油酥饼也放在案台上。
见余下的四个鸡蛋沾了稻草,他提着篮子又出来,蹲在灶房门口,嘴里嘬嘬嘬几声,三只大狗立即围过来。
把沾了蛋清的稻草和四个裂缝鸡蛋都拿出来,刚放在地上,三只狗就低头,争先恐后舔食。
大黑几个早已习惯吃碰破的鸡蛋,一边吃还一边摇尾巴,明显很喜欢,甚至你争我抢,把蛋壳都给吃了。
一把稻草放在地上,蛋清还没舔干净,顾兰时没有管,起身把竹篮放好,从竹筐里掏出两包糕点往房里走。
乡下人有口吃的不容易,花钱买的东西大多都会放在房里,他俩也不例外。
听见后院猪叫,顾兰时放好点心后从房里出来,脚步匆匆往灶房走,都这个时辰,该煮猪食了。
裴厌栓好毛驴后没有立即喂,跑了一路,歇一歇再喂来得及。
猪叫也是因为听到他进后院的动静,才声大了起来,是饿了问人要吃的。
他原本不打算过去,但听到一个圈里的猪叫声陡然变得凄惨,便大步往那边走。
和去年不同,今年多垒了三个猪圈,母猪下了七只猪仔,除了一只母猪仔给岳丈还了回去,余下六只都劁了,没到夏天的时候原本说卖三头半大的,但夏天那会儿有卖蝎子的进项,就没有卖猪仔。
除了老母猪,正好一个猪圈养两只,如今养了五六个月,已然都是大猪的模样,最瘦的也在一百斤左右。
虽然都劁了,公猪配不了,母猪下不了,性情都偏温顺,但还是有一只体型较大的公猪比较凶,和它关在一起的另一只公猪还被咬过。
裴厌皱着眉头站在猪圈外看,一见人来,体型大的公猪也不用嘴和脑袋拱另一只了,哼哼哼叫着,张着嘴要吃的。
裴厌从西屋后檐下的草堆抓了几把,过来丢进猪圈里,两只猪立马埋头吃起来,显然较大的公猪吃得更多。
这是昨天打的草,放到今天最上面的半干不湿,不过猪贪吃,很少有挑嘴的时候。
见它俩不再打架,裴厌这才往前院走,听见灶房切菜的动静,他站在门口望进去,顾兰时正在切薯根,这个煮了后给猪吃比较好。
他说道:“又咬架了,大的欺负另一头,到下午,要不试着把小的赶进老猪圈里,如今长大了,应该不会拱奶吃,要实在不行,改天把小的卖了,大的再养三两个月,到年底再卖。”
顾兰时把切好的薯根块丢进木盆里,闻言抬头看过去,说:“也好,总是被咬,万一真伤着,病了更不好卖。”
后院地界就那么些,猪圈自然不会大到哪里去,一个圈养两头肥猪正好,三头就有些拥挤,只能先和老母猪挤一挤。
至于那头较凶的公猪,吃得多长得肥,养到年底说不定有二百斤,卖钱肯定更多,自然要留下来多养养。
简单商量了几句,见水缸只剩半缸水,裴厌没有立即去打水,从外面拿了鸡食盆进来,往盆里舀了四葫芦瓢谷糠,又舀了半瓢柴豆面。
他把盆放在地上,往大锅舀水准备烧,等会儿水滚了,煮猪食之前,先把鸡鸭食烫开。
从镇上回来前还说歇一歇,一进家门就忙个不停,等喂了猪和鸡鸭还有驴子后,两人才腾出功夫进屋歇脚。
狗吃饭要说简单也简单,掰几个糙馒头就行。
身上用甩子打过了,草屑木屑什么的基本被拍干净,顾兰时脱了鞋子上炕,裴厌也是如此。
他俩没有即刻躺下,而是盘着腿坐在炕上,先把今天挣到的铜板从两个钱袋还有竹篮里倒出来。
哗啦啦——
铜板碰撞的声音听得两人心中乐开花,脸上都不自觉带着笑。
顾兰时抓一把铜钱在手里,笑眯眯说:“今天买油酥饼花了十八文,吃面二十六文,肉卤子面一碗十五文,说贵挺贵的,尝一回就行了,山楂糕一包二十文,梅花糕十二文,散买的四块糕拢共是八文钱。”
他说完垂眼小声算今天花了多钱,裴厌帮着理思路,说道:“十八,二十六,这是四十四文,再加二十文是六十四文,梅花糕和散买的糕正好二十文,一共八十四文钱。”
“这么多。”顾兰时咂咂舌,没算的时候还好,一算就有点不得了,将近一百文了。
裴厌笑道:“咱们也不是每次去镇上都这样胡吃海塞,再说,挣了钱不就是要吃好喝好,何必在意,总归进账大过开销就好了。”
两人年轻,又没老人和孩子要养,比起家里人口多的,他俩有房屋田地,吃喝也不愁,因此对多花钱这件事没有太大自责,顾兰时听完又喜笑颜开的。
裴厌把麻线团从桌上取来,剪了几条长短一样的,和顾兰时面对面开始穿钱,一边穿一边小声数,都专心致志的,谁也不打搅谁。
铜钱他俩都是一百文穿一串,穿好后两头绑在一起,就是一串钱。
数钱总是让人心喜,把五串整钱放好,还有一小堆散钱。
数完散钱后,顾兰时抬头笑眯眯说道:“早上出门拿了二十文,刨除这二十文,还有三十四文。”
也就是说,不算花的那些,今天卖鸡蛋挣了五百三十四文。
裴厌脸上笑容不减,说:“和出门前预估的差不多,今儿运气好,都卖完了。”
他俩清早出门在路上就算过了,两百二十枚鸡蛋,要是能卖出去二百个,就有六百文的收益,没想到真卖完了。
顾兰时打开荷包,把五十四文散钱抓进去,喜滋滋说道:“卖鸡蛋能有这么多钱,养的鸡多就是好。”
“刚好在蛋期,再过一月,天一冷,估计就慢慢少了。”裴厌说完又笑道:“等到明年开春,小母鸡就和老鸡一样,能从春天下到秋天,明年鸡蛋只多不少。”
顾兰时把荷包口系紧,兴冲冲说道:“到时可得给它们吃好喝好。”
“这是自然。”裴厌笑了下。
和鸭子一样,每天有河里的鱼、虾、地龙还有泥鳅吃的时候,母鸡才能天天下蛋。
如今天冷了,河边湿泥不好挖,河水也冰冷,他俩没有贪心,母鸡母鸭一个月能下二十个蛋就很不错。
如此,只算五十只母鸡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情况好点,甚至能有上千枚鸡蛋,就算只有七八百枚,蛋钱攒起来,也有二两银子左右,是一笔大钱了。
看一眼半开的窗外,晌午都快过去了。
顾兰时到炕尾打开箱子,把五百文整钱塞进最底下,至于荷包里的铜板,要留在外面做平时的花销。
他俩拉开棉被躺下,心里高兴,一时还睡不着。
顾兰时转过身,侧躺着面对裴厌,笑着小声问道:“你想不想喝鸡汤?秋天到了,另一片竹林的细秋笋子能吃了,改天去挖几棵,杀只公鸡一起炖了。”
上个月杀了一只公鸡,如今还剩四只公的,这两三年他俩又不育雏鸡,要这么多公鸡也没甚大用处,解馋打打牙祭正好。
裴厌也侧躺,和他面对面,手掌压在脸颊下,同样压低了声音,笑着说:“好,明天若是得了空,就去挖笋。”
“鸡汤留一点,改天下两碗鸡汤面吃。”顾兰时说着,一手搭在裴厌身上,又想了一下说:“留点鸡肉,弄个鸡肉丝面,今天吃面时我看了,他们做的是猪肉丝面,肉丝炒的时候应该是放了酱汁,味道浓郁,鸡一炖就熟了,再炒估计味道也不怎么样,撕成条搁在鸡汤面上就好,也省手。”
说着说着,他一条腿也搭在了裴厌身上。
“嗯,就这样吃。”裴厌磁音压的较低,即便如此,也能听出声音里的温柔。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离得越近,顾兰时还在想后面几天的饭,要是不提早想想,有时到了饭点,还真不知道做什么。
因他爹娘的缘故,再加上和裴厌之前过了一段苦日子,他越发觉得只有吃好,人干活才有劲,因此总在吃饭上会琢磨琢磨,做得更好更香。
还没想出别的花样,裴厌忽然伸手将他往怀里搂。
他没挣扎,下意识往那个热乎乎的健壮身躯里蹭了蹭,抱着搂了一会儿后,两人渐渐都有了困意。
房里不再有说话声,外头三只大狗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趴着,秋风掠过菜地,带起一片绿意波澜。

第143章
顾兰时和裴厌清早摘完各种菜蔬,天色渐渐亮了,太阳一出来,雾气很快消散,今儿又是个大好晴天。
菜地被分成一块块,每一块菜地里菜蔬一行行栽种,又无杂草拥挤,显得齐整干净,而顺着篱笆墙还有山壁底下,是各种爬藤蔓的瓜菜。
住在山脚下离村子较远,早上人声较少,显得十分清静闲适,但乡下人哪有真悠闲的,睁开眼就得干活。
今年又是个丰年,雨水虽然有点多,但不至于太涝,最重要的,是各种菜没有害虫病,这也是幸好他俩开春翻地时洒了草药粉埋进土里,防范了一些。
因此即便有蛐蛐蚂蚱什么的啃食菜叶子,鸟雀有时候也会飞来啄食,大体上菜蔬还是丰收了的。
背起沉甸甸的一筐菜,顾兰时顺着菜地小路出来,踏在石子路上,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说道:“等下上山多带个篮子,顺路找点菌子什么的。”
裴厌也背了一筐菜,跟着他的脚步从菜地里出来,闻言点头道:“好。”
刚进院门,竹筐还没卸下,就听见狗叫声汪汪汪,随后篱笆门外响起方红花的声音:“兰哥儿!起了么!”
菜地大,篱笆门离得远,好在小老太太嗓门大,平时也来惯了,喊着喊着就拍了两下门。
“阿奶,起了,这就来!”顾兰时答应着,放下竹筐匆匆就往外走。
从狗窝钻出来的大黑听见是熟人的声音,和灰灰灰仔不再叫了,跟在顾兰时后面慢悠悠也往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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