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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茶查查)


两个人一起在地里巡视,拔草没费太多工夫,他跨上地头,跺跺鞋底泥土,说道:“过了晌午再去水田那边?”
“行。”裴厌点点头,知道他一颗热心扑在门口菜地上,这会儿才半早上,回去能干不少活。
两人往回走,顾兰时瞧见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是西邻家周平,还没近前,他笑着喊道:“平叔。”
周平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面上一团喜气,逢人就笑,因有太阳,他不自觉眯起眼睛,眼尾和脸上褶皱比较明显,他笑呵呵的:“是兰哥儿,你们回去?”
顾兰时说道:“嗯,刚拔了草,我看你们那边的草也不多。”
这边是裴厌买徐应子的一亩旱田,周平后来也买了徐应子两亩地,都是旱田,恰好就在旁边。
见周平实在高兴,他好奇问道:“平叔,你怎么这样高兴?家里有喜事?”
一句话让周平脸上褶子更多,笑着说:“你石头哥日子算好了,下个月十六,到时都来吃喜酒。”
周石头比顾兰时大,今年十八岁了,家底没有顾家那么好,但也能饱足,前两年说了一门亲事,后来因彩礼数和家产田地稍差一点,那家人有点不情愿,最后黄了,如今总算定了下来。
顾兰时忙不迭点头,笑道:“好好,我俩一定去,这下叔和婶子都安心了,嫂子是哪里人?”
因上一门亲事黄之前,周平和刘桂花太高兴,给村里不少人说周石头快定亲了,后来只觉丢脸,这回便闭了嘴,只有媒人和相熟的亲戚朋友知道,直到落实后才敢在村里说。
顾兰时最近太忙,回家听他娘说了一嘴,具体的不得知。
周平心里高兴,有什么说什么,道:“是十全村的,离咱们也近,我和你婶子都托人打听清楚了,知根知底,家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你石头哥见了也愿意,这不就定了。”
他看一眼裴厌,因喜悦也不觉得活阎王那么可怕了,又说道:“酒水我和你婶子都商量好了,管够,到时一定记得来。”
原是十全村的,顾兰时笑道:“嗯,肯定去,那平叔,我俩先走了,你忙着。”
“好好。”周平往地里去拔草,走路腰杆都比平时直。
顾兰时边走边说:“平叔家和我们家关系好,如今咱俩立了一个门户,去吃喜酒自然要送礼。”
他有点忐忑,看向裴厌顿住了,言下之意就是要和村里人有往来,这些来往不止是见面喊人,婚丧嫁娶这些事也都得送礼或是帮忙。
裴厌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到时在白水村买坛酒就好,之前去那边做工,听大哥说那边酿酒的人家手艺不错,虽不如禾笙坊的酒,也足够了。”
成亲哪有不喝酒的,况且酒是好东西,拿去送礼又体面又能帮主家多凑一坛,乡下人家也送不起太多太贵重的贺礼,碰上亲戚朋友家里有喜事,送礼不是酒水就是鱼肉这些。
稍穷些的,能拎份糕点就算不错,再有更穷苦的,送礼多是烧饼或是一两斤米面,家家境况不同,送礼自然有差别。
顾兰时笑道:“好,白宏家的酒我听爹说过,虽也是浊酒,但比别处的好些,之前他曾买过拿去给人送礼,贵是贵了十文,不过平叔和家里关系好,送这个不错的。”
“嗯。”裴厌回应一声。
人情往来,门户之间送礼,以后他们有事别人也要来,都是互相的。
如今有周石头这件事,裴厌能和村里人打交道,顾兰时还是很高兴的,花点钱而已,而且过去了也能吃酒。
等两人回来,看着这么大一片空地,进院门也不用绕路了,直直往前走就是。
裴厌看着地面,思索一下道:“从院门出来是条直路,不如上河里捞些石子,铺成石子路,下雨天走不会太泥泞。”
青石板得找石匠挖凿,找石料也费工夫,用小的石子石块铺一条路,确实比较合适。
顾兰时一看见这片地就笑眯眯的,从河里捞点石子又不要钱,自然愿意。
一开门大黑趴在院里,见它没水了,顾兰时先给它舀水,又去喂了猪和鸡鸭,夏天牲口禽畜都要多喝水,不然要热出毛病。
裴厌拿了铁锨出去平整土地,将凸起的地面铲平,把铲下来的土用铁锨顺手丢进不远处低陷的地方,填土不够,他在西边树林子里挖了些,也就垫平了。
顾兰时伺候完牲口,也拿了铁锨出门,东边地面已经整顿好了,西边只剩一小片地方。
两人合力铲土平地,遇到硬的土疙瘩用锨背一一拍碎,十分细致。
待平整完后,顾兰时抬眼一看,又平又大一片地,满心都是欢喜。
裴厌拎着铁锨往边沿处走,说:“先把线划出来,篱笆插好,再翻地不迟。”
“行。”顾兰时跟着他去划线。
之前他俩商量过了,菜地还是用篱笆圈起来好,以后种的菜多了,村里人要想摘点菜其实没什么,就怕有坏心眼的,趁天黑来毁坏。
圈好篱笆,再给大黑在外面盘个窝,夜里有它看着,万一出了什么动静,立马就能得知。
裴厌在开垦出来的边沿地停下,这片空地已经足够大了,他们只有两个人,若再扩张到树林子里去,实在太贪心了。
他用铁锨在地上划出痕迹,倒退着往后走,一直到南边的边沿处才停下,又转个弯,由西往东开始划线。
三条线和北边山崖最后圈出好大一片空地,种树种菜绝对排的开。
裴厌和顾兰时又从院门前用铁锨划出石子路的线,一人一边,中间留出约莫半丈宽的距离。
这其实是个无用功,从院门口往前是一条直道,铺石子的时候顺着往前就行了,无需多费力气划线。
只是这会儿两人都心热,划出来这边做什么,那里种什么,心里越发高兴。
长长的道路在最前面停下后,顾兰时笑眯眯的,说:“这里留个篱笆门,以后回来先开这个门。”
裴厌顺着他的话开口:“嗯,留宽一点,牲口和板车好进出。”
菜地先不急着分划,顾兰时一点不觉得累,转头说道:“要不这会儿上山砍竹子,地方大,做篱笆肯定要不少竹子。”
时辰还早,裴厌没有扫他的兴,眉宇间有笑意浮现,从他手里接过铁锨,自己扛着两把锨往回走,点头道:“好,喝点水就上去。”
“我跟你一起。”顾兰时兴冲冲的。
两人没有耽误太久,带了两竹筒水,拿了柴刀和麻绳高高兴兴往山上走,到竹林后,裴厌挑一根竹子就砍。
家里柴刀只有一把,顾兰时带的是短斧。
青竹带着风声轰然倒下,他走到竹稍那边砍竹枝,青竹一根这么长,本来就沉,竹枝拖在地上会更沉,砍下来用绳子捆齐整,到时他拖下去就行了,省得裴厌太费力气。
一连砍了四根竹子后,两人一起把竹枝削砍干净,随后才坐在竹子上喝水歇息。
裴厌拿出手帕擦汗,见帕子脏了,他手一顿,盯着手帕觉得有点肉疼。
顾兰时瞥见,放下竹筒擦擦嘴巴上的水,说:“回去换一条,先前的帕子都洗干净了。”
成亲之后,裴厌的旧帕再没用过,顾兰时给他绣了好几条新帕子,他便舍弃了旧帕,颇有些喜新厌旧在。
干活哪有不脏的,新帕子也总有旧的那天,如今有夫郎了,以后肯定还会给他绣。
这么一想,裴厌才把手帕塞进袖子里,不再吝啬心疼。
竹子竹枝都是青湿的,分量不轻,两人一个拖竹子一个拖竹枝,一路边走边歇,费了一番劲总算弄回了家。
已经是晌午,顾兰时匆匆忙忙做饭,裴厌在院里砍竹子。
忽然听见外面狗叫声,裴厌放下柴刀去看,却是苗秋莲来了,二黑跑得快在前面,已经到门口,见他出来,眯起眼睛摇着尾巴讨好,但因大黑的威慑,一时不敢上前。
“去。”裴厌呵斥一声大黑,它往后退去,二黑这才嘤嘤叫着跑来,往他腿上蹭。
“岳母。”裴厌没有理会狗,往前几步迎上去。
苗秋莲笑道:“姑爷忙着呢。”
她看一眼大黑,见对方在阴凉处趴下,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心才放下,看来认人了。
裴厌将她迎进来,匆匆往堂屋去倒茶。
苗秋莲开口道:“姑爷不必忙,我说几句话就走,到做饭的时辰了。”
顾兰时从灶房出来,笑着问道:“娘,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苗秋莲笑道:“这不是你石头哥要成亲了,我想着你俩立了门户,该去送个礼,和人家打打交道,是下个月十六号的好日子。”
顾兰时捋捋手上的水,说:“我知道,早上在地里碰见平叔了,他同我说了日子,改天裴厌去买白水村买酒水,到时提去就行。”
苗秋莲点点头:“好,这我就放心了。”
她刚过来时看见他俩把门口弄得那么干净敞亮,心里只觉舒坦,她最近忙,没过来,不曾想都拾掇好了,又见院里好几根青竹,问道:“竹子做什么用?”
提起这个,顾兰时笑眯眯的,说:“做篱笆,在外头围一圈,是个遮挡,不然光秃秃的。”
苗秋莲开口道:“是这个理,我才过来,看见地上有划出来的线,是种菜的地盘已经划好了?”
她说着就往外走,没有多留。
“划好了,以后就在里面种。”顾兰时喜笑颜开,和裴厌送她出门,又指着门口两条线说:“这里以后铺石子,弄一条路。”
他俩日子过得有章法规划,苗秋莲心里越发踏实,不怕人穷,就怕人没打算,如今再看,裴厌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再看看这么大一片地界,以后种什么都不愁,她满意极了,连连点头称好。

第64章
天炎热,地里的活却不能懈怠,稻田里既要拔草又要看看禾苗长势和水位,好决定要不要通渠灌水。
忙碌大半天,到下午,两人打了猪草回来晾在院里空地上,又拿了家伙上山去砍竹子。
地方大,围篱笆要用到的竹子自然就多。
裴厌锁院门,顾兰时背着竹筐往西边山坡走,西边已经有一段篱笆扎好了,深深插进土地里,弄得十分结实。
篱笆也高,编的斜交又密,北边紧挨着山壁,因山壁凹凸不平,山壁和篱笆之间有一点空隙。
裴厌找了几根硬树枝削尖,尖头朝上,恰与篱笆高度齐平,另一端深插入土地里,又用脚踩实地面。
弄好后顾兰时试了试,很难拔出来,如此,大的缝隙便填上了,剩下一点小空当连小野兔都钻不进来。
往前没几步裴厌大步追上来,两人到跟前后绕过篱笆,听见鸟叫声,顾兰时说道:“今天掏几个鸟蛋,下午回来煮了吃。”
家里小鸡还没到下蛋的时候,他俩舍不得花钱买鸡蛋,有时闲了或是上山会顺便摸几个蛋解解馋。
裴厌开口道:“嗯,我在筐子里放了弹弓,看能不能打到竹鸡。”
山里的东西种类多,野鸡也分好几种,因竹鸡多在竹林、草丛里出现,便这样叫了。
这鸡并不大,腿脚却快,山上灌木丛草丛又密实,一旦钻进灌木丛中很难寻到,要捉就得手疾眼快。
“好。”顾兰时笑眯眯的,说:“我砍几根笋子,要抓到了,和笋子一起炖着吃。”
日子没那么苦,如今又慢慢走上正道,两人眉眼里并无愁绪烦恼,干活是累,但心里高兴
刚走上山坡,就看见前面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都背着竹筐,边走边转着脑袋在附近地上看,应该是来挖野菜的。
顾兰时辨认一下,认出是徐启儿和徐瑞儿,兄弟俩看见有野蒿,便走过去蹲下挖掘。
他俩到近前后,顾兰时笑道:“启儿,来挖野菜?”
“兰哥哥。”徐启儿听见声音转过头,见是他便叫了声,又戳戳弟弟,徐瑞儿随便用袖子擦一把鼻涕,也跟着叫了人。
和裴厌不熟,又见过对方砍人的场面,徐启儿心中胆怯,没敢多看裴厌。
他兄弟俩没有娘,爹又是赌鬼,成天不着家,衣裳破了没人补,徐启儿还好点,十二岁也知道事了,这几年做饭煮菜拉扯着弟弟没饿死,徐瑞儿八岁,瘦小又黑,流着鼻涕脏兮兮的,谁见了都要说声野猴子。
裴厌不在乎这些,见徐启儿惴惴不安,抬脚先往前去。
顾兰时和他俩比较熟,苗秋莲有时也会接济一下,给口吃的,不止她,村里其他人偶尔看他兄弟可怜,同样会给块糙馒头,徐启儿受了村里这些人的好,见了人嘴还是很乖的。
“你爹呢?”顾兰时问道。
徐启儿摇摇头:“不知道。”
顾兰时便对徐应子越发看不上,这都什么人,连儿子都不管,只顾自己吃喝玩赌。
他看着徐启儿磨烂的衣袖和膝盖说:“改天上你二伯家去,说几句好话,让你二娘给你俩补补衣裳。”
见徐启儿神色有点为难,他大概明白过来,想了一下原本想说改天得了空上后山来,他帮着补补,反正家里还有些碎布头。
但刚才看见徐启儿害怕裴厌,他家里还有个恶名在外的大黑,于是改了口说:“我刚好要去竹林,你若不嫌远,跟着一起去挖些笋子,给你二娘拿几根过去,跟她说想补衣裳,顶多听几句说嘴,衣裳补了才是正事。”
徐启儿二伯和二娘这几年一直在接济他俩,只是家里日子也没那么好,养自家几个孩子就挺吃力的,难免嘴上有点抱怨。
徐启儿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脸皮薄,被二娘训了几回就心灰意冷,不大敢过去了。
听他说得有理,衣裳破破烂烂实在惹人嫌,跟叫花子似的,徐启儿犹豫一会儿才点了头。
顾兰时笑道:“那行,现在就走。”
徐启儿和徐瑞儿背起竹筐跟在他身后,裴厌在前面等着,等三人近前后,他没说什么,独自走在前面。
顾兰时一边走一边同徐启儿说几句闲话。
到竹林边上后,还没进去,就见裴厌停下脚步,他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有蛇,走那边。”裴厌说道。
顾兰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竹子底下盘了好几条蛇,他头皮发麻,立即跟着裴厌往远处绕。
进了竹林后,他帮着徐启儿徐瑞儿一起挖竹笋,等兄弟俩走之后,这才砍了五根笋子放进自己竹筐。
这几日天天都要上山砍竹子,很是方便,他要拖竹枝回去,竹笋挖多太沉了。
裴厌砍了三根竹子后,见这几根都够长,试试分量不轻,便坐下歇了一阵。
最近干活没怎么歇过,顾兰时也没急着去砍竹枝,走过来在旁边坐着。
常常干粗活,手指看着细瘦实际该有的力气一点都不少,指腹虽没茧子,但手掌略粗糙。
即便这样,裴厌摸着自己夫郎的手兴味十足,像是逮着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翻来覆去摩挲。
顾兰时习惯如此,没有在意这些,他有点想喝水,便从裴厌掌中抽出手,喝完后放下竹筒,见裴厌又来捞他的手,岔开话道:“过两天阿婆寿辰,咱们和我爹娘一起去舅舅家,家里没有渔网,我同爹说一声拿来,你提前一晚在河里下网,到时拎了鱼去,我娘肯定还要买肉和酒,咱们买不买?”
阿婆说的是外祖母,他们家习惯这样喊。
裴厌果然注意力被转移,手顿了一下,但还是抓过来,握在掌心里问道:“大姐二姐往年拿什么?”
见天儿都这么黏糊糊的,像这样抓着手还算好的,夜里稍微凉快一点就钻一个被窝,肉贴着肉裴厌不知道自己身上热,顾兰时却能感受到。
每每想推开人又怕裴厌生闷气,只得默默忍着,要么装作睡迷糊的样子喊一声热,就势从对方怀里滚出去,可这样的小心思一两次还好,多了就不管用,他往炕里滚,裴厌也跟着蹭过来。
顾兰时无声叹口气,说:“寿辰不比平时,要么鱼和酒要么肉和酒,满共两样提去。”
裴厌开口道:“那就买坛酒,和岳母买成一样的。”
“行。”顾兰时点头,说:“她也是在白水村买,不用跑镇上去。”
歇一阵脚,裴厌从筐子里取了弹弓往竹林深处去了,顾兰时留在这里砍竹枝,等他砍完用麻绳捆好,在原地等一阵不见裴厌出来,这里有竹子和竹枝,万一离开了有人过来捡现成,而且竹林很大,也不知道裴厌进了哪个方向,他只好原处等待。
他觉得无聊干脆又砍了几颗笋子,回去焯过水晒成笋干攒着。
过了大概两刻钟,顾兰时听见林子里有动静,果然是裴厌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小竹鸡。
“真打到了。”他十分惊喜。
裴厌同样高兴,将竹鸡递给他,说:“运气好,在里头转了一阵,发现一群十几只,不过窜得都快,这两只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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