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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夫子科举日常(无棋)


宋卫风端着一个小木盒子,“周大哥,这个给你。”
“巧了。”周自言从自己的行李中也拿出一个小木盒,“我这儿也有一个。”
“你里面装的是……?”宋卫风没想到他和周大哥想到了一起去。
周自言:“你装的是什么,我装的就是什么。”
他和宋卫风总是能想到一起去。
宋卫风心中有了答案,紧紧抱着木盒子,黑瞳双目里满是盈盈秋光,“周大哥,一路平安,到了京城……定要记得写信回来。”
“我会的。”周自言回身又拿了一样东西出来,这次是一个小包袱,他手放在包袱上,轻轻摩擦,似乎十分眷恋,“这个……等我走了你再打开。”
“如果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就不要留给我了。”宋卫风把包袱推回去,“我们又不是见不到。”
“它确实挺重要的。对以前的我来说。”周自言把包袱塞到宋卫风怀中,“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了。它没了还能再有,现在这个……丢了就找不到了。”
说着,故意冲宋卫风眨眨眼。
惹人脸红心跳。
“……”宋卫风果然不再推拒,收下这个小包袱。
船还未开,春六巷的诸位急忙跑到码头,送他们的周夫子一程。
“周夫子!去了京城也不要忘了我们啊!”
“周夫子,周夫子!”
“周夫子,这是家里自己腌的酱菜和腊肉,你带着不嘞!”
周自言虽然在这里只待了几年,可他给春六巷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孩子们能认识那么多字,都是托了周夫子的福。
虽然现在巷子里的小秀才们去了书院,不能再每天去巷子里上课,可他们不会忘记最开始,是谁让大家都能认字的。
不过周自言就是那一阵春风,悄悄来过,又悄悄离开。
春风自有春风的路程,谁都留不住。
街坊们实在太热情,周自言一趟趟,原本的行李又增加了许多。
阿穗忙不迭地整理进船舱。
文秀拿着一个浅色包袱走过来,“阿穗姑娘,我没什么别的本事,这是我缝制的两身衣裳,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吧。”
“路途遥远,多加小心。”
“多谢。”阿穗接过文秀的包袱,并未当着文秀的面打开。
反倒是文秀自己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的衣裳,针脚细密,绣工卓越,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用的还是里外绣。
这样的针法比不了双面绣,但也极为考验绣娘基本功。
绣出来的东西,不管里外都是好看的花样,不会让人的衣裳只能看外不能看里。
这样两身衣裳,文秀一定做了许久。
阿穗心中感念,把文秀的心意抱在怀中,轻轻与文秀拥抱,“文秀姑娘,保重。”
其他人或许还能通过科考去京城团聚。
可她与文秀,如果没有别的意外,此生大概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文秀也知道自己和阿穗今日一别,可能此生不会再见,所以重重拥抱这位京城来的阿穗姑娘。
虽然不能携手相伴下去,但文秀早年磨难,历经多次转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与人聚散,本就无常。
她能和阿穗姑娘有缘分相处过这些时日,足够了。
船哨声响了三下,再有不舍也要彻底放下。
周自言最后抱住宋卫风,当着所有人的面抚住他的头,沉声道:“要来京城找我……你若是不来,那就别怪我来寻你。到那时,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把自己说的像恶霸一样……”宋卫风揪住周自言的衣服,语气哽咽,“你放心,我定会去京城的,你也小心一些,要是让我发现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这个小身板,怕是挨不了我一拳。”
“哈。”周自言摸着宋卫风顺滑的长发,唇角勾起,“放心,在我眼里,别人都不如你。”
林范集站在船舵上,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皱起眉头:“周小子,你还走不走?你要腻腻歪歪,儿女情长到什么时候?”
“来了!”
周自言松开宋卫风,与大家挥手告别。
真如一阵春风一样,轻飘飘又离开春六巷诸位的生活。
客船逐渐走远,周自言于船舵边边,大声道:“聚散皆缘,诸位,咱们将来再见!”
“夫子,一定等着我们啊!”
孩子们跑到码头边缘,扒着码头的栏杆。
任凭海上风大,吹散他们的头发与衣衫,他们也不曾后退半步。
好想,好想再看夫子一眼,最后一眼!
过往两年如云烟一样闪烁在宋卫风脑海中,他望着逐渐远行的客船,猛然发现周大哥刚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宋卫风忍不住打开周自言给他的小包袱,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条云凤四色花锦绶。
他紧紧攥住这条云凤四色花锦绶,忍不住跑向码头边,试图从云雾茫茫的海上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海上雾气升腾,海浪翻涌。
客船刚刚开走,就已经看不见身影。
“……”宋卫风攥着云凤四色花锦绶,终于明白周大哥为什么说这个,是之前最宝贵的东西。
在大庆,云凤四色花锦绶唯有一品与二品的官员可以用。
他的周大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南杏一身红桃杏色襕衫, 正在博士厅内整理今年要来国子监上课的名单。
国子监四厅六堂,就数他们这个博士厅位置最好。
前通风,后有阳, 前面小路两边还种了花花草草。
让博士们在工作之余还能缓解缓解被监生们气到的心情。
今年要入国子监的监生已经陆陆续续进入分堂学习。
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的本地监生收了不过尔尔, 不过外地考生倒是来了不少。
“……”姜南杏放下朱笔,揉揉额头。
她手上这份文章, 正是崇志堂一名监生所写。
这名监生名叫顾司文,是本地官员之子, 家中宗族关系复杂,他为嫡系子孙,是宗族未来的唯一继承人,所以品性顽劣。
书不好好读,每天尽带着其他监生和教授助教作对, 让他们好生头痛。
姜南杏用红笔在文章上大大写下一个‘差’的评语。
辜鸿文捏着手中扇, 怒气冲冲走进博士厅。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辜鸿文碧蓝的襕衫上有一大块墨迹,他指着自己胸前污渍, 横眉倒竖,“崇志堂的监生和我告状, 说司文那小子在课堂上捣乱, 扰乱他们的上课制度,我刚走到崇志堂,门上就倒下来一碗墨汁,正好撞到我胸前, 你瞧瞧,你瞧瞧, 这么大一块墨迹!”
“司文与那几个告状的学生,就站在门后面笑呢!真是气死我了!”
辜鸿文恨极,他还真以为那小子是被司文欺负,来告状的。
结果人家才是一道的人!
“你还没看明白吗?现在整个崇志堂都是顾司文的跟班。”姜南杏收好剩下的文章,放入匣中,下次上课带去分发。
辜鸿文指天痛心:“是我对人性还有一点点奢望!”
他是国子监的司业,平时主管训导。
或许是平时严厉了一些,开学第一天训斥顾司文不受教条,和顾司文结下梁子,现在成了顾司文的首要对付对象。
上课十天,顾司文能有九天都在欺负人。
偏偏还都是那些无伤大雅,关关禁闭就能行的小动作。
不太害人,却叫人厌烦。
今天这件襕衫,已经是他在司文手下牺牲的第六件衣服了。
他实在忍无可忍,“我可是国子监祭酒之下的司业!司业啊!顾司文欺人太甚!”
“行了,起码顾司文说两句还能听一听,这要是换成正义堂的那几位,你今天这件衣服就彻底保不住了。”姜南杏打来一盆水,试图帮辜鸿文擦掉衣衫上的墨迹。
可顾司文用的墨都是上好的徽墨,如何能擦得掉,反而让墨迹越染越大。
辜鸿文气得朝着空中打拳,“司文!顾司文!你如何对得起这个名字,半点斯文都没有!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若是游弟还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治司文这孩子。”姜南杏见去不掉墨迹,把布子往水盆里一扔,“你可还记得?咱们那一届,也有一个像顾司文这样的孩子,整日招猫逗狗,上蹿下跳,最后却跟着游弟去搓木头了,当真好笑。”
“是啊,若是游弟还在,我何至于此。”辜鸿文又牺牲了一件襕衫,他这个月月钱全都用来买襕衫了,真是欲哭无泪。
姜南杏扶着四足面盆架,黛眉轻蹙,“你说,游弟……真被陛下发配边疆了么?”
“怎么可能。”洗不了衣服,那就洗把脸把,辜鸿文擦净脸上灰尘,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游弟的本事,他与陛下素来亲近,说不定是被外派到哪里去微服私访,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就回来了。”
“也是,说不定某个时刻他又像以前一样,突然窜出来,吓别人一跳。”姜南杏想到游弟那副鬼灵精的模样,忍不住笑。
“等游弟回来,咱们可以去四娘那里吃火锅。”辜鸿文摸摸肚子,“许久未吃,实在想念。游弟不跟着,四娘都不肯给咱们多上一份肉盘。”
姜南杏白了辜鸿文一眼,“谁让你每次都要吃四大盘肉片,要是再免费送你,四娘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嘿嘿,饭量大,没办法。”辜鸿文摸摸后脑勺,笑得腼腆。
二人正聊着,有助教走进来,拱手作揖,“姜博士,辜司业,有一名学子拿着举荐信来报名了。”
“这个时候?”姜南杏目露惊讶,“这都入冬了,怎么还有学子来报名?”
“许是拿举荐信费了些时候吧。”辜鸿文让助教先去把人带进来,“我去换身衣裳。”
辜鸿文还没换好衣裳,另一名助教跑过来,“姜博士,辜司业,快、快去前院看看吧,崇志堂的监生顾司文,和正义堂的监生闹起来了。”
姜南杏头痛:“闹起来了?可有动手?”
“这倒没有,起先是顾司文拿着一根圆筒形状的玩意四处炫耀,结果碰上了正义堂的监生,几位监生平时就不太对付,两句话没说到边开始争吵。”助教也十分头痛,“然后便成了两堂的大事件,二位,快去管一管吧。”
“我迟早会被他们气短寿十年!十年!”
辜鸿文换好新的衣裳,与姜南杏赶忙往二堂位置走。
至于新来的监生?
随他吧!反正监生入学也不是他们负责的!
等辜鸿文和姜南杏赶到二堂中间的小花园时,正义堂、崇志堂各有十几人,撸袖子踩凳子,好像要去干架一样。
人群最中间,那个顾司文,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持一道圆筒状的东西,大喊道:“这可是我爹从海外淘来的东西,才不是什么没用的棍子!”
他爹可是太仆寺卿,经常能从外面带回一些新鲜玩意,才不会只带一根没用的棍子来!
“你说不是棍子,那你倒是好好展示一番,让我们见见世面?”顾司文对面的监生与顾司文一般大,丝毫不怵顾司文,叫嚣着让顾司文出丑。
顾司文爹是太仆寺卿又如何,他爹也是从三品官职,还不是一个阵营的,谁怕谁!
“我!”顾司文讲不出话来,这东西是他从爹那里偷来的,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如何能展示出来原有样貌?
“顾司文!”辜鸿文和姜南杏隔着老远便叫顾司文的名字。
急匆匆赶过去,辜鸿文直接揪住顾司文的耳朵,“顾司文,夫子不过是换件衣裳的时间,你竟然又与别人闹起来了啊?”
“哎哟!这次不是我的问题!”顾司文皱起眉头,“辜鸿文!辜司业!这次是他们先挑衅我的!”
另有监生站出来恭敬道:“回司业,顾兄确实有吹嘘他手中之物,不过也只是口舌之话,但正义堂的几位听到顾兄的话,直接出来讥讽顾兄不懂装懂,还言他是从大庆国库里偷东西撑场面。”
“这话是谁说的?”辜鸿文直接皱眉,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怎么能直接说顾司文偷大庆国库,这是随便能说出来的话吗?
“是我。”正义堂那边走出来另一名监生,高高瘦瘦,眉如点漆,却傲慢非常,“文昭。”
文昭闲散地晃了晃脖子,“顾司文,你爹是太仆寺卿,从三品,九卿之一,主管我大庆的各条官路与商道,所获之物都应该属于大庆吧。你又是从何拿到这个东西的?”
“你可别说是你爹给的,你爹拿到的东西,那可都是皇上的。”
“你!”顾司文有口难言。
这东西,还真是他从爹那里偷偷拿来的,本想炫耀一番就放回去,没想到被正义堂的文昭看到,还差点惹到爹身上。
“……”辜鸿文和姜南杏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不好解决。
文昭,曲州文氏的嫡系,父兄都在前朝为官不说,堂兄弟表兄弟等也都在官位表上。
大到正三品,小到地方九品官,全都有文家的族人,就连那后宫之中,也有一名文氏贵妃。
除去王孙贵族,文昭可以说能在大庆横着走。
若是其他人,辜鸿文和姜南杏还能说一说,可是遇上文昭,他们也没办法。
偌大的国子监,缠上这些宗派关系,站队选择,学生背后的势力比夫子们的还大,弄得学生不像学生,夫子不像夫子。
姜南杏此时更加想念游弟。
若是游弟还在,定不会管文昭背后有什么关系,他只会用最巧妙的知识化解这些矛盾,然后劝导大家好好进学。
姜南杏觉得自己思念太过了,不然她为何好像听到了游弟的声音?
“这东西,名叫望远镜,是一种窥物之镜。”人群最后面,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
清如泉水,亮如晨钟。
姜南杏的左胸膛,不受控制开始跳动。
隔着人群,辜鸿文和姜南杏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看到一道瘦瘦的身形。
人群慢慢散开,让最后那人顺利走到最中间的位置。
来人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袍,背上还有一个大包袱,他勾起唇角,笑如春风化雪,“好久不见。”
姜南杏和辜鸿文愣愣地看着这人,“游……游弟?”
他们是不是睡蒙了?
他们怎么看到游弟了?!
文昭皱着眉看着这个人,突然冒出来,不知道从哪儿来,“喂,你是哪个?”
“学生是今日来国子监报道的。”周自言从怀中拿出举荐信,递给辜鸿文,“这是学生的举荐信。”
林范集用过晚膳,在洗漱的时候顺便用一炷香时间写了两句推荐的话。
这便是他周自言的举荐信了。
“辜鸿文如今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祭酒之下他最大,还有那谁,姜南杏,现在也是从八品的国子监博士。”
“你和那辜鸿文姜南杏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举荐信?老夫愿意帮你写这两句话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没空写更多了,没空!”
林范集说完这句话,便把举荐信拍到周自言身上,径自睡觉去了。
周自言只能带着这封不像举荐信的举荐信,独自来到国子监报道。
幸好他对国子监还有印象,顺着路一路找到报名处,登上自己的名字,领到国子监统一的监生襕衫。
他被分到了率性堂,正想去看一看位置,刚走到正义堂这里,就遇到了熟悉的国子监戏码。
周自言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分外怀念。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子监里依然这么激情,该吵的架那是一刻都落不下啊。
“你只是来报名的监生?”文昭怎么这么不信。
若是别的小地方来的监生看到他们一群人吵架,早就吓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可眼前这监生,处在这么杂乱的地方还气场淡然,一点都不惊讶他们在做什么。
这是普通的监生该有的气度?
周自言没有回答文昭的话,只是拿过顾司文手里的东西,“你叫什么?”
一边问一边调整望远镜上的刻度。
现在的望远镜远不是现代那种简约望远镜。
而是一种刚刚起步的望远镜,笨重又不好用。
若是不了解的人拿到手,可能真的会当棍子、棒槌一类使用。
“我……我叫顾司文。我爹是太仆寺卿。”顾司文愣愣地看着这名监生拿走他的东西,他却一点都不敢抢回来。
太奇怪了!他顾小少爷何时这么听话了?!
周自言听到这个官职顿了一下,“太仆寺卿,你是顾大望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顾大望当年和他也是同窗,不过顾大望大他七八岁,家里早就有妻有子。
他当年只见过顾大望孩子一面,那时已经是一个翩翩小少年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这孩子还缩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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