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桶鸟饲养指南(京鲸)

迪克转身去开后备箱拿行李了，卡珊德拉姗姗来迟，却像是有预示能力一样手里拿着一张毛毯，盖在杰森身上。
原本那张脸虽然疲惫但表情仍然柔和，大概是感受到位置的变化跟毛毯的触感，杰森皱眉，那一瞬间原本跟布鲁斯并不相像的五官突然变得有些熟悉。杜克想了几秒，意识到那跟布鲁斯生闷气的时候神态堪称一模一样。
他努力憋住才没突然笑出声。
其实不等布鲁斯走到门口杰森就醒了，他先是抬头环顾四周，然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周围的环境，他开始挣扎。
布鲁斯不情不愿地将他放下。
杰森自己走到门口，步伐是稳的，但重心似乎有些依靠右腿，迪克之前的猜测大概率是对的，听提姆说严重的时候杰森仍然需要用轮椅才能行动。但假如他有在承受痛疼，杰森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跟阿弗拥抱。
“Alfie，我好想你。”
“Master Jason。”英国管家的手臂环绕在自己孙子身上，不像杰森的拥抱那么用力，但这已经是老人最明显的情绪表达了。
最后是阿弗先松开杰森，上下打量他，“My Lord，你看起来需要在床上睡个两天两夜。”
杰森腼腆地笑，“长途飞行是有点累，但我没事的。”
“你确定，Master Jason？”
但不等杰森回答提姆就已经冲过去占领第二个拥抱，“Jay！”
“Timbabe！”杰森哈哈大笑，伸手揉乱提姆的黑发，然后在后者噫的抗议声中收回手，“我之前给你推荐的游戏还喜欢吗？”
提姆嘟着嘴整理头发，仍然在瞪他，“不怎么样？”
“哦，是吗？”杰森挑起一边眉毛，“既然你不喜欢，那看来我从日本给你带回来的特典——”
“给我！”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喜欢啊，还是算了吧，我下次给你带其他的礼物。”杰森捂着胸口装作受伤，可就连杜克都能看出来他在憋笑。
“晚了！”提姆刷地冲到迪克那里，因为后者手上是杰森的行李，“你的行李已经被我给占领了！”
杰森仰头大笑。
卡珊德拉出现在他身侧，抱住他的手臂，皱眉，“Hurt。”
“没事的，Cass。”杰森凑过去，两人脸颊贴上，“我只是有点累。”
“睡觉？”卡珊德拉问。
“等会。”杰森扭头朝英国管家露出一个笑容，“在吃完饭后，我可已经想念阿弗的厨艺整整两周了。”
然后他转身面对杜克。杜克只有一瞬间的拘谨，然后担忧就在杰森的微笑中消融。“杜克，终于在这里看见你了。”
他摸后脑勺，感觉耳朵有点热，“Yea，man，你不在的这一周所有人都很想你。”
提姆在后面干巴巴地插嘴，“除了达米安，达米安可开心了。”
杰森翻了个白眼，警告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提姆竟然就这样闭嘴了。然后杰森转身看杜克，耸肩，“别担心，我等会就去找达米安。”
然后在杜克惊讶的视线中一步向前给了他半边拥抱，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加入这个家，杜克。很抱歉之前我错过你了的搬家，但我保证会带你去哥谭刀刃队看比赛来补偿你，yea？”
杜克喜欢看冰球，哥谭刀刃队恰好是哥谭唯一一家在各种袭击中挺立多年没有倒闭的冰球俱乐部。
他只是在上次所有人一起聚餐的时候提了一嘴，杰森竟然记住了。
他咧开嘴，“你保证了就别反悔。”
“决不反悔，bro。”
看起来今天是难得平静美好的一天，杜克天真地想。
-----
平静，个屁。
杜克惊恐地看着迪克将杰森摁在椅子上，布鲁斯弯腰掀起他左腿的裤管，露出底下一大片的白色绷带，还有一片正在慢慢扩大的血迹。杰森刚刚痛得掉了叉子，只因为达米安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迪克的声音听起来比阿卡姆发生越狱还要紧绷，“这是什么，小翅膀？”
“Nothing*。”杰森瞪他。
“那为什么你的小腿上缠着绷带？”
“只是个擦伤，it's NOTHING！”
“什么样的擦伤会严重到需要绷带？”迪克的音量越来越高。
“你们在夜巡的时候也会受伤，跟那些比，这就是nothing！”
迪克张嘴，但布鲁斯抢先一步。他们父亲的低吼跟杰森如出一辙，“我同意你去东京旅游的前提是你能管理好自己的健康，但你先是哮喘发作现在又把自己弄伤，而这一切发生后，你竟然觉得可以隐瞒家人？！杰森，我本来以为你更有担当！”
这话就连杜克听了都忍不住皱脸。只要是在蝙蝠侠身边工作过的助手，绝对都对布鲁斯这种充满失望跟责备的声音有着严重的ptsd。看阿弗已经站起来收拾盘子、提姆头砸在餐桌上，卡珊德拉抿嘴，其他人的想法跟他一致。
迪克一开始反应最激烈，现在却开始打圆场，“布鲁斯，杰森已经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为什么不——”
但没用，杰森已经炸了。
“我已经成年了，不管我做什么也都是我承担后果，你凭什么一副比我自己还失望的表情？！受伤只是意外，哮喘什么时候发作我更无法控制，但是在你眼里这些就都是我的错，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愚蠢到把自己送到危险中的蠢货？！”他站起来吼道，“Fuck you！Seriously，fuck you！”
布鲁斯站起来伸出手，“Jaylad——”
杰森用力甩开他，站在原地仰头闭目。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肺像是破旧的发动机一样每一次运作都粗重且充满负担，空气流入狭窄空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气声。
整个空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就连一向嗤之以鼻的达米安都没有。
提姆动作飞速地从餐桌边抓起一瓶气管扩张剂，迪克双手伸出虚虚笼罩住杰森但又像是怕他融化一样不敢触碰。
杰森睁开眼，像是抽气也像是啜泣，“我、好像——”他向后跌。
布鲁斯已经站在他身后，稳稳接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超能力者（指任何形式的加强，不是那种念力形态的超能力

他为什么在这？？
他按照蝙蝠侠的教导在未知环境中没有立刻挣扎，而是闭眼不着痕迹地感受身体。背上有千斤的重量压着，让他像是蚂蚁面对手指一样毫无反抗力。腿跟手臂更是一动就有剧痛传来。他尝试着挪动唯一没有被压住的手指，同样完全使不上力，就好像里面的骨头被人打断一样。
钻心刺骨的疼跟尖利笑声一同刺进大脑。
‘左手，还是右手？’
‘手心，还是手背？’
‘Birdy，you're so so pretty for me.*’
他的呼吸一滞。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Oh God，小丑设下了定时炸/弹，时间一到整个仓库就到爆炸！希拉呢？他要把希拉救出去，他不能让一个普通人在他的保护下被活活杀死，哪怕就是这个人将他、将他卖给——
‘Thank you Jason.You're a good hero,and a good son.*’
这话他明明没有记忆，但希拉的声音仍然回荡在耳边。他抵抗着重量硬是扭头，只成功了一点点，但足够他用眼角在暗黑中描绘出一个轮廓。他忍痛强行收拢手指，但属于希拉的手已经开始僵硬。
他抽噎，却在张嘴的那一刻被浓烟呛住，立刻咳得撕心裂肺。他的眼睛也在刺痛，从一开始就眼泪不住地流。原来他看不见不仅是因为他被埋在了废墟下，还因为周围到处都是烟。
着火了。所以，爆炸已经发生了。
在他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上下左右的墙壁都烫得可怕，让他控制不住地挣扎，尽管那所谓挣扎在外人看来可能不过是动弹两下。
挣扎到最后他当然还是留在原地。
蝙蝠侠，蝙蝠侠一定还在找他！他精神一振。
Batman！
他张嘴，声音却立刻被烟呛回去。
B，help！
HELP！
隐约能听到远处有布鲁斯惊惶绝望的呼喊，他很想大喊‘我在这里！’，但出口的却只是更多的咳嗽，最可怕的是他已经连咳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只能被迫让更多浓烟灌进肺部，将他淹没。
更多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原来人要死之前真的是有预感的，因为他现在就有那种感觉。罗宾没有死于小丑的折磨，也没有死于仓库爆炸......他即将因为燃烧产生的浓烟窒息而亡。
Dad。
-----
杰森睁开眼睛，鼻翼间还残留这烟熏。
天花板是熟悉的白色。卧室昏暗但不并非完全看不见，墙角有一台小夜灯在盈盈发光，将吊灯在天花板上透出阴影。
这是他的卧室，从被布鲁斯带回来的第一天就属于他。连墙上的海报都已经更新换代过好几次了，最新的是他上大学前暑假才贴上去的音乐节海报，最老的是则是被十三岁的他贴在门上的神奇女侠。
不用转头杰森就知道床头柜脚一定放着已经被关上的输氧机跟被拆下来卷好的气管。他还知道布鲁斯一定坐在床边那把沙发椅上。
他动了动手指，盖在上面的大手立刻收紧，甚至用力到有点疼。“Jaylad！”布鲁斯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上方，“你感觉怎么样？”
“没死。”他沙哑道。
捏着他的那只手进一步收紧，杰森闷哼，布鲁斯就像是突然被烫到似的松手。他的父亲左右看了两下，猛地站起来，“我去、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去洗手间，然后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杰森不等布鲁斯扶他起来自己就先坐起来，左腿立刻传来一阵阵痛，他掀开被子，发现里面的纱布显然被人重新换过一遍，那个整齐漂亮的结一看就是阿弗打的。
阿弗嘴上从来不说，有也都是几句讽刺加幽默的责备，但杰森知道自己这次受伤一定让他担心了。他不后悔自己试图隐瞒伤，只后悔自己没有藏好。Damn it杰森，曾经比这重多的伤你都挺过来了，结果就这就让你像小屁孩一样痛呼出来？
他恼火地捏紧拳头。
布鲁斯在一旁说着什么，但他没有听清。然后有一只手触碰他肩膀，杰森扭头，发现布鲁斯手上瘫着他的助听器。
耳膜破裂，第一千零一个爆炸产生的后遗症罢了。
杰森没有接过。
布鲁斯张嘴，但杰森在他开口前精准堵住，“不，我不想听你长篇大论的训话，OK？”
布鲁斯的下巴紧绷，杰森只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恼火，“不，you listen，我不觉得我有任何错，ok？哮喘发作时我在海滩边陪罗伊跟利安，后来我站不住了倒下，礁石割到了我的腿。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东西，ok？你不能将我无法控制的事情怪到我头上，你是蝙蝠侠，你接受过安抚受害者的训练，所以这些victim blaming*的bullshit都是从哪来的？？？”
布鲁斯的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也捏紧，“罗伊应该接住你。”
杰森荒谬，“他怀里还抱着他被吓坏的五岁女儿，怎么接住我？！”
布鲁斯张嘴。
“而且要是没有罗伊从我放在海滩上的背包里找到药，你觉得我怎么活下来的？？最后也是他替我包扎了伤口，所以少责怪他，你就是看他不顺眼，但就算是换了你去你也做不到更好了！”
布鲁斯在说着什么，杰森听不清，但看嘴型其中一句是“你不应该离开家。”
从梦中醒来就残留在鼻翼间的烟味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变得更加浓重。杰森用力呼吸，布鲁斯慌张站起伸出手从肩膀下想要扶住他，但杰森打开他，惨笑，“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我上大三了。正常像我这样的人别说是出去旅游几天，就算是已经开始在另一个城市独立生活的也比比皆是。迪克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在布鲁德海文当警察了，甚至没成年之前你都同意他跟少年泰坦外出任务几个月不回家！提姆才十八岁也已经搬出去住了！你从来不管他们，只管着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身体有问题，迪克跟提姆没有像我一样那么蠢把自己送到小丑手上，但我已经拼尽全力变得更好了。豪斯医生当初断定我绝对活不下去，然后他们说我往后余生都要坐轮椅，但结果呢？我站起来了，走路跟正常人没有区别，我考上了大学，GPA是3.98，我已经在努力长大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努力在重新开始，但结果反而是你们不断提醒我我如何有问题如何不能自理，好像生怕我忘记了一样！”
“有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死在埃塞俄比亚。”他憎恶道，“也许这样反而还简单一些。”
布鲁斯震惊地看着他，几秒后那张脸变得空白。杰森有一瞬间后悔自己说出了伤人的话，他以为布鲁斯会生气地离开，但他没有。
“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布鲁斯面对地球毁灭危机时都不曾动摇的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让你去死。”
一声啜泣在杰森反应过来之前从喉咙溜出，他盖住眼睛隐藏涌出来的热流。
“It's、it's just so hard，Bruce.Everything is so damn hard.*”他哽咽，“我好怕我一辈子都要赶不上其他人。”
他父亲立刻抱住他，将他扶起来，让他脸能埋在布鲁斯宽厚的肩膀里，像是安慰小孩一样微微地摇晃，“Shhhhhh，没事的，Jaylad。一切最后都会变好的。”
“我希望如此，但你的行为却总是往反方向证明。”他恨恨道。
“我只是担心你。”布鲁斯喃喃，扭头吻上他的额发，“你太珍贵了。我无法想象失去你后的世界。”
杰森一阵颤抖，紧紧抓住布鲁斯身上的T恤布料。
“一切都会没事的。”他父亲就像六年前那样保证，“你已经走了这么远，我为你感到骄傲chum。剩下的每一步我们一起走完，不要着急，好吗？”
杰森闭眼。
他想说布鲁斯不能完成保证，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先一步离开，留下自己的孩子独自面对世界；还想说他已经长大了，布鲁斯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但眼泪仍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把对方的衣领打湿。他父亲肯定感受到了，因为他把他抱得更紧，“我爱你，Son。”
“Love you too,dad.”杰森回应。
他感觉自己被慢慢地放平，布鲁斯替他掖好被角，手仍然埋在他的头发里。他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Jaylad。你需要休息。”
他微弱道，“但我又做梦了。”
“我在这里，Jay。我会一直陪着你。有我在的时候噩梦伤害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鸟，你如此美丽
*谢谢你，杰森。你是个勇敢的英雄，也是个勇敢的儿子
*受害者有罪论
*只是，真的太难了，布鲁斯。一切真的太难了

第4章 About successes and failures（隐秘）
晚上，整个蝙蝠系的英雄放了一天假，所有人都窝在庄园的家庭影院里看电影。
杰森窝在一个长条沙发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迪克跟布鲁斯，提姆盘膝他前面坐在地毯上，后背刻意靠在他的右腿，没有碰到受伤的地方。
“想看什么，小翅膀？”迪克手里拿着控制器。
“傲慢与偏见。”
蝙蝠家的长子欢快回答，“冰雪奇缘？没问题！”
“我们已经看这部垃圾电影整整七遍了，格雷森。你休想再浪费我的时间。”单人沙发上的达米安凶狠说道。泰特斯跟他挤在一起脑袋搭在达米安的腿上。大概是习惯了自己小主人的语气，大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提姆仍然沉迷于手上的游戏机，头也不抬道，“虽然我一向跟达米安不对付，但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你已经二十七岁了迪克，你早就过了看迪士尼的年纪。”
“什么？！任何人都能看冰雪奇缘！”迪克捂着胸口假装受伤。
斯蒂芬妮从另一边沙发上蹦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遥控器，“该轮到我了！我要看绯闻女孩！”
下一秒遥控器就被她隔壁的卡珊德拉抢走。
“No。”她安静却坚定，“My turn*.”
芭芭拉坐在轮椅上，膝盖盖着毛毯，“讲道理迪克是对的，今天晚上的确该轮到杰森选电影了。他在日本的那周是你占了他的选择机会，Cass。”
“My turn。”卡珊德拉坚持，“叶问。”
“我早就说了，傲慢与偏见！”
没有人理会他。
斯蒂芬妮扑了回来，跟卡珊德拉争夺遥控器。然后达米安趁乱占领，点开一部极为血腥的末日丧尸电影，然后被布鲁斯严厉阻止。再然后迪克重新拿回遥控器，点开迪士尼的另一部心灵奇旅，结果被提姆直接用手机操控电视机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