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收益(峨嵋刺)

那可是太巧了，这会儿是看明白情况了，白赫眼神带着点意味深长询问看他，这么一仔细打量意外更多。不过没等到什么说法，何城垣果断道：“你们认识啊，那我就不介绍了。正好，咱们先装车吧，他们几个马上就到，咱们赶快走，待会儿来的人更多了。”
龙寅川轻轻挑眉看了白赫一眼，很自然地跟着何城垣进去领物资。而接收到这个视线的白赫愣了下，回过味儿后失笑跟上。
三个大男人搬东西也快，十多分钟的时间，另一辆车带着其他老师也到了。看着四辆掀开后备箱的车，只有龙寅川的车又大又空，于是大部分物资箱都放到了他的车上，整个后座连带着空隙也被塞满。其他车也没好到哪儿去，今年的物资量大，基本上每个车就只留下前排两个位置。
刚好，其他三辆车一辆载俩人，龙寅川这个就他自己开着。
“我那辆前面带路，你们跟好了啊，出城前先去加个油。”何城垣雷厉风行，迅速组织好带着大家出发。
白赫上车前在龙寅川这儿停了下：“一个人开车小心点儿啊，开累了就说一声，换人来。”
龙寅川笑了下坐上车：“好，你也是。”
车门关上前白赫忽然小声调侃道：“你这一身……英姐给置办的吧，啧，看着年轻不少啊。”
龙寅川回头问他：“我平时看着很老？”
“我可没说啊。”
白赫扭头就上自己车了，方向盘一打迅速跟上前面的车。龙寅川欣赏了这流畅的车辆起步，也跟着发动了车子。
姿山县离市区比较远，开车得大半天，他们是十点过出发的，午饭只好在服务区解决。不太顺的是，正吃着饭，外面忽然就下起雨了，不同于冬季常有的绵绵细雨，雨势还不小。下雨天开车不太安全，好在天气预报说不一会儿就会停，何城垣跟学校联系说了这个情况，表示会晚点到。
吃过饭正是犯困的时候，龙寅川坐在服务区的长凳上，面前摆了个只吃了一办的盒饭。
“怎么不多吃点？不合胃口？”
龙寅川回头，见是白赫笑道：“不是，我开长途不习惯吃太多。”
“懒得在服务区上厕所是吧，”白赫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不过从这儿过去还是够远的，中途应该也不会停了，你可别低血糖啊。”
龙寅川认真听完，笑意更深：“我看起来身体这么差吗？”
白赫还真故作挑剔地上下打量他：“看着倒还可以，身板儿不错，就是不知道长途的续航怎么样了。”
龙寅川眨了下眼，忽然转过头看他，挑了下眉。
“……”白赫忽然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跟钟夏互损习惯了，什么话不过脑子就往外说，他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找补：“要走的乡道很长，下了雨更不好走。”
龙寅川很低地笑了声，然后配合着往下说：“嗯，我会注意的，谢谢提醒。”
“客气了啊，”白赫拧开水瓶喝了口，“我还得跟你道谢呢，新加坡那次，谢谢你跟你朋友了。”
“也是凑巧，”龙寅川推了推眼镜，很自然道，“他是我研究生时候的同学，毕业就找了那边的工作，你当时如果在什么泰国越南，我想帮也帮不上啊。”
“听起来，在你这儿世界都变小了。”
“没那么夸张，”龙寅川笑道，“可能是……”
他顿了下，白赫下意识看他。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也算老天爷给我创造机会吧。”
白赫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被他明确拒绝仍还表达好感的，他并不厌烦排斥。龙寅川给人一种很礼貌的感觉，言谈举止的度拿捏得非常好，他会让你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有意思，你只会因为有一个这么优秀的人倾慕而自信自喜，却不会被打扰。
其实想不通，比他条件好的人多了去了，龙寅川为什么对他还是这个态度，他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那就更猜不透了。
只是思考了很短的几秒，白赫语气平常地问：“那这次跟着一起来，也是创造的机会？”
龙寅川短促地笑了声：“有个参加的老师突然来不了了，学院缺人，我这种任职不久手上工作也不多的，是很好的人选吧？”
这一点白赫倒是感同身受：“确实，资历浅的就得被安排。”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他们俩都知道，但都没说破。
白赫干脆换了个话题：“话说你剪头发了啊。”
“嗯，昨晚回去顺路剪的。”
“挺有先见之明啊，”白赫拨了拨自己同样短了一截的头发，“下乡半个多月，没条件打理，还是短点方便。”
龙寅川看了眼他的头发，轻笑道：“看着更像学生了。”
白赫失笑：“你怎么抢我台词啊，我今天一看见你就想说了，换身衣服再剪了头发，可显得年轻多了啊。”
“是吗？我妈总让我换个造型，这么一换她也没看见。”
“这多简单，回头肯定得拍照，给英姐发过去，”白赫顿了下，又跟上一句，“申明一下，我没有说你平常显老的意思啊。”
龙寅川笑道：“看起来成熟稳重点不好吗？”
“好着呢！”白赫三个字都铿锵，“你是不知道，我班上的小姑娘都说，现在流行熟男魅力。”
话到这儿，如果龙寅川再顺着玩笑自夸一句，白赫也并不会觉得油腻恶心，但龙寅川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说，这就添了不少好感。
有修养的成熟男人啊，确实很有魅力。
天气预报很准，不到两点雨就停了，何城垣立刻招呼他们出发。
“该走了，”白赫看了眼手机，“其他老师在叫咱们了。”
“好。”
白赫说着就站起来迈出去一步，结果落脚的地方有水渍，他没看路滑了。这一滑，从路线来看必定撞上旁边的凳子角，而腰侧的衣服一紧，一股力带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站稳后龙寅川立刻松手：“抱歉，衣服弄乱了。”
回过神才发现内衣毛衣都被扯出来了，白赫低头看了眼踩过的地方，一边利索地把扯出来的部分扎进裤子一边叹气道：“你道哪门子歉啊，得多谢龙老师出手相救，我靠他们都不拖地的吗……”
眼前短暂地闪过一片偏白的皮肤，龙寅川把视线移到地上：“没事就好。”
“行嘞，走了走了。”
“嗯。”
白赫快步走在前面，龙寅川跟在后面，嘴角扬起点不明显的弧度。
下午的行程就很枯燥了，龙寅川很久没开过长途，一个人的确容易无聊，广播里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整个C市今天的天气都不太好，加上冬天白昼短，下高速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离目的地还有一两个小时，大家商量后一致决定不休息，趁早赶到，省得明天又下雨不好走。
等会儿上了乡道路况就不好了，何城垣来问过龙寅川，要不要休息换人，他说不用，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不用折腾别人。
不得不说，乡道的情况比龙寅川想得还差，尤其下过雨，泥地湿滑，这都算好的，最磨人损车的还是那些有坑洞裂纹的水泥路，本来路就窄，颠簸起来就算开了一天车累得不行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路越走越窄，弯道也险，车队的速度很慢。
将近六点，乡下的天完全暗了，而路灯的距离有点远，四辆车保持着车距一点点往前慢慢开，近光灯照在前车的车牌上，反光看久了都眼花。
没注意碾过个坑，龙寅川用力眨了下眼，这么开车太费神了，他似乎很多年都没这么开过长途，且不说身上疲惫，反应好像都慢了，这会儿才开始后悔没换人。
手机时不时响一声，可能有消息，但现在不想分心。往前面远一点的地方看，几辆车还在稳稳往前颠着，龙寅川在犹豫，要不先停下叫个人来替自己？这边的路况完全不清楚，可别出什么岔子。
推了下眼镜又看前面，前车的尾灯在闪，好像是在提示什么，接着就慢慢停下来了。
龙寅川也减速刹车，看到前面的白赫下车朝他这边来，停在窗边时龙寅川也摇下了窗户：“怎么了？”
“前面得改道，新路线我们没走过，先停下，等人来接。”
“好。”
白赫刚要走，顿了下又俯身看他，凑得近了点：“你脸色不太好，累了？”
龙寅川下意识看倒车镜里的自己，脸是有点发白，也没逞强：“很久没开长途，见笑了。”
白赫夸张地啊了一声：“不是，这有什么见笑的，我这种随时都在体力劳动，体能好得很的人都换过，别说你了，自己开车又没人说个话提神，等会儿你也换人开吧。”
龙寅川想了两秒，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哪有那么多偶然

（十九）
白赫去前面跟另外几辆车的人都交代了一声，又小跑着过来：“我来替你吧，天冷他们就别下来了。”
龙寅川顺势解了车锁：“那你也快上来。”
得给人让位置，龙寅川不想从车内挪，就下了车，注意到白赫在看他的车标，也停在他身边。
白赫视线停在引擎盖上那低调又显眼的一线红上时，没忍住问他：“你这车……不便宜吧，真敢往乡下开啊。”
“应该还好吧，听说比较能抗的。”
白赫挑眉道：“确实，不过你怎么会开这款啊？”
龙寅川听出点别的意思：“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白赫斟酌了下，“一般开这款车的都是中年以上的吧，但今天看你开又觉得跟你气质挺搭的。”
龙寅川失笑：“这车是我爸买的。”
“啊，难怪了。”
“我没打算一直留在国外，去年我爸知道我快回来了，就说给我买辆车，”龙寅川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其实是他自己想过过瘾，我妈觉得没必要换车，给我买的话就有借口了。”
“我说呢，看着还挺新的。”
龙寅川半开玩笑道：“我离中年不远了，开它也合适。”
“嘶，可别这么说啊，”白赫故作沉重道，“咱俩一个岁数的，我觉得我还挺年轻，别提醒我这个事实。”
“白老师经常运动着，完全看不出年纪。”
外面站着冷，没聊两句都回了车里，白赫在龙寅川的介绍下简单熟悉了车，很快就有人来接他们了，车队再次动起来。调整好座位后不经意看了眼旁边的人，龙寅川垂头擦眼镜，虽然看着脸色有点累，但身板还不错，也坐得端正，顺着刚才车外的话题又聊：“龙老师也运动的吧，平时健身？”
“嗯，每周两三次吧。”
“我说呢，感觉你就是这种自律的类型。”
龙寅川一本正经道：“没办法，年纪越大，保持身体状态也越难了。”
这下白赫没反驳什么，跟着感慨：“是啊，现在看我带的小孩儿，啧，真羡慕。”
龙寅川平静如常道：“看跟什么比吧，白老师这样的在同龄人里已经很不错了。”
白赫早就看开了，点了点头：“好歹是我这么多年的底子，也吃这碗饭啊。”
“你们是不是现在也要经常训练保持状态啊？”
“确实需要，不过也不用刻意去练，”白赫夸张地叹了口气，“我们这种奋斗在一线的老师，带课就是训练了。”
龙寅川笑了下：“我看你给我妈她们上课，也没比她们少练。”
“那不一样，不同基础不同水平的，上课方式不同的，”聊到工作白赫就有的说的，“诶，你知道我最喜欢给哪种学生上课吗？”
“哪种？”
“艺考生，”白赫挑眉笑道，“以前带过，有一点基础又很听话，也有天分，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还不用留手。”
“留手？”
“就是柔韧度训练还有强度之类的，开软度那叫一个刺激，整个班都鬼哭狼嚎的，但还是得乖乖受着。”
龙寅川失笑摇头：“你们舞蹈老师还有这种爱好吗？”
白赫品出了点别的意思，一本正经道：“我可不是什么变态啊，只不过看他们在短时间内进步神速，很有成就感的。”
“白老师教了几年了？”
白赫缓慢眨眼，算了算时间：“嗯……只是教学的话，也有五六年了吧。”
“一直都在C大？”
“没，刚毕业的那会儿到处混，后来才开始接触培训教学之类的……”
最开始的几次见面，他们聊个人情况不多，就算谈到了，也是龙寅川说得多一点。而如今话题到这儿，白赫主动说起来，他自己都有点意外。等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对龙寅川倾注了信任时，他已经说了很多。
可能因为车内空间有限，还多了些安全感吧。
姿中职业技术学院虽然在乡下，但也算建在丘陵上了，一幢L型宽宽扁扁的教学楼，食堂活动室之类的功能区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其他角落。
白赫的车在前面，龙寅川看他开着自己的车跟着爬上了一条更窄的坡道，连绕了好几个弯道才爬上个平面。又走了两分钟，两辆车才停下。他们停下的地方终于亮一些了，龙寅川顺着看过去，一行开过来的车都停在这儿。
大家陆续卸完货，都打算尽快找地方休息，龙寅川却站在车前。白赫看他迟疑，问他怎么了。
“车停这儿好吗？给别人留的空间太窄了吧。”
这么一看还真是，白赫说刚才没注意，又给他重新停了一次车。龙寅川车上的物资也不急着卸，等他俩带着行李去宿舍区，就只剩下一间空宿舍了。
“……这儿就是教师宿舍了，两人一间，他们先上来都分好了，你俩就一间可以吧？”后勤人员略带歉意地朝他们笑。
白赫看了眼龙寅川，见他点头就说：“行，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这儿我们自己来就行。”
“也好，反正白老师你有经验，跟去年一样，你们俩有什么问题联系我就成啊，”对方顿了下，迅速补上，“卫生已经打扫过了，钥匙就在门上，吃的等下有人给你们送。”
“好——”
“啊，终于到了——”白赫在墙边摸索了下，轻轻一拽，宿舍的灯开了。
龙寅川环顾了下，的确就是最朴素的那种单间宿舍，只有两张床，两个柜子，两套木制桌椅，没有浴室厕所。
注意到龙寅川的视线，白赫笑了下：“没办法，条件有限，也就半个月吧，忍忍就过去了啊。”
龙寅川的确没住过这种环境，有点洁癖的他在看到水泥地上的裂纹时心里就有点抗拒，但见白赫毫不犹豫拉着行李箱进去，觉得接下来半个月好像也不错。
“你睡哪张床？”
“我都可以。”
白赫直接停在靠近门窗的床边：“那我就这个了。”
“好。”
其实现在也就八九点，这么一折腾龙寅川总有种现在很晚了的错觉。两个人沉默着收拾行李，白赫无意中扫了眼龙寅川的行李箱，还调侃他：“不错啊，一件儿衬衫都没有。”
龙寅川失笑道：“我还是分得清场合的。”
白赫将箱子推到角落：“看你带得还挺多。”
“嗯，我怕万一不方便。”
“还挺有先见之明，”白赫往床上一躺，“这边洗澡洗衣服什么的都有点麻烦。”
“嗯？”
“衣服得手洗，厚一点的都得晾一周，也没法每天洗澡，澡堂热水供应有是时限的。”
龙寅川看向他：“那平常怎么洗漱？”
“可以去锅炉房打热水，要不就自己烧，我找找啊……”白赫说着又撑起来，拉开桌子下方的柜子，“诶，还真有，自己用水壶烧。”
龙寅川注意到那个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水壶，点了下头。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局促，转移了下视线，结果看到白赫床头的黑口袋，以及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盒子时忽然愣了下：“白老师，你……”
“啊？”
“你抽烟吗？”龙寅川挑眉道，“还是中华。”
“哦对——！”白赫直接抽出那两条烟，顺手拆了其中一条，很自然地问龙寅川，“你抽吗？我前两天才买的。”
龙寅川眉毛挑得更高：“我不抽。”
“也是，没见你抽过，”白赫这才跟他解释，“我也不怎么抽，这是买来做人情的。”
“人情？”
“对，以防不时之需，难免跟人打交道，万一用得上呢。”
没人回话，白赫下意识看向龙寅川，刚好对上他带笑的眼睛，意会后解释道：“嗐，以前来遇到过让人帮忙的情况，那会儿没东西拿得出手，后来就有经验了。”
龙寅川推了下眼镜，笑道：“挺好的。”
正聊着房门被敲响了，白赫开了门，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笑着递了个袋子过来：“两位老师还没吃饭吧，来，这是食堂师傅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