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持被吻得满脸通红,他抓着傅掩雪的衣襟,仰起脖子,猛烈地喘气,但下一秒,他又被傅掩雪拉进怀中,感受着久违的触感。
“小雪,你的唇……好软。”杨持沙哑地说,“好像我小时候爱吃的软糖……好甜。”
雪依然下得烈,落在他们发丝上,落在他们肩头和脚踩的大地上。
杨持在昏沉中清醒又再度沉迷,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被抱回了卧室,他在彻底陷入沉睡之前,只记得傅掩雪双眼里有爱意,以及,痴缠的亲吻如春雨降临,浇灌他的身躯。
周末清晨,杨持自宿醉中醒来。
昨天……
杨持微微翻了个身,却发现自己好像被禁锢在一双手臂中……?
等一下。
杨持愣了愣,掀开被子,他还穿着睡衣。解开钮扣,肩膀上却多了几道紫红色的齿痕……杨持额头猛跳,转过身去,傅掩雪的睡颜甜美无害,但杨持自己却羞愧难当。
“醒了……”傅掩雪往他身上钻,带着浅浅的鼻音,“杨持,再让我抱抱。”
杨持的睡意全然消散:“……我要起来吃饭了。”
傅掩雪一下睁开眼睛:“不要。”
“你几岁了。”杨持心情复杂,只想快速从这暧昧的氛围里挣脱,他昨晚喝酒都干了什么……
“这个你别管,反正你昨晚亲我了。”傅掩雪搂住杨持,“别不认。”
“……我可什么都不记得了。”杨持硬着头皮,顶着傅掩雪错愕震惊伤心的目光,沉默下来。
杨持说自己不记得,傅掩雪问了两次,得到了两个同样的回答。
原本设想中的温情清晨也在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后付之东流,傅掩雪睡在床上,杨持则望着窗外,鹅毛大雪只存在于短暂的时间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傅掩雪在被窝里抱着他的腰,没有争辩,两个人谁也无法再次入眠。
约莫三分钟后,傅掩雪才开了口。
“你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杨持迟疑了片刻,“我昨天真的喝了很多酒?”
“嗯。”
“辛苦你了。”
“没什么。”
“……我们昨晚——”杨持知道傅掩雪不高兴,但话说到这里却又不知如何继续,只能狼狈地到此为止。
傅掩雪说话的气息喷在他的腰侧,温热而潮湿,仿佛土地里冒出新芽。
“你没给我承诺。”傅掩雪用极低的声音说,“所以不用担心什么。”
“……”
“其实我很幸福。”傅掩雪忽地笑起来,亲了亲杨持腰侧若隐若现的吻痕,“至少你的身体不排斥我。”
杨持想要触碰傅掩雪的发丝,但手却僵硬地停下来,放在枕头上。
屋外寒气阵阵,屋内,两个大男人静默无声,彼此怀揣心事。
杨持不敢问昨晚两人具体到了什么地步,傅掩雪也不敢问杨持是否真的忘记了所有。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过,他们都在寂静中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杨持把电脑抱在床上将下周的教案收尾,傅掩雪也起了床,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杨持早午饭吃什么。
杨持正要作答,却见桌面上立着一瓶甘油。
看样子,甘油已经被开封使用过。
杨持浑身火烧火燎似的,话语也含糊不清。
“……那我就自己随便给你弄……”傅掩雪转过头,声音也停止了。
杨持同时问:“这瓶甘油是……”
“哦,我昨天晚上拆开用过了。”傅掩雪若无其事地回答,“闻着还挺香的。”他补了一句,“下次我们去县里可以多买两瓶备用。”
杨持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
用过了……这什么意思?还要多买两瓶备用?
傅掩雪仍然无知无觉,埋头整理袖口:“杨持,这是我从你衣服里翻出来的,你是昨天特意买的吗?”
“啊……嗯……”杨持神思恍惚,对上傅掩雪疑惑的眼神,赶紧咳嗽了一声,“我们去吃早饭吧。”
“好,”傅掩雪心思玲珑,一眼就知道杨持在想什么,他抱着杨持,小声在他耳边说,“其实你也不用多想,都是男人嘛,这有什么?你既然不想提,我也不提了。”
杨持本就进退两难,现在被突然这么一堵,便只能把追根究底的心思往肚子里咽下去。
他和傅掩雪除了彼此,也都没“那种”经验,不论是痛楚还是愉悦,他承认他对傅掩雪有点渴望……他记不清自己醉酒后说了什么,但他记得看到傅掩雪来接他时候心中快速跳动的时的酸甜滋味。
杨持刚一站起来,只觉得腿部根处有点发酸,傅掩雪低低笑了一声:“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杨持脸红不已,既尴尬又局促,心里安慰自己都是多大个人了,竟然会为这些事觉得害臊?
傅掩雪趁其不备,下楼前又亲了杨持的唇,杨持红着一张脸想要斥责的时候,傅掩雪已经站在门口朝他眨眨眼:“我要给我的小持哥哥做好吃的去了,杨先生也要我带一份吗?”
杨持无语凝噎,只能就此作罢。
整整一天,杨持都有些心不在焉,庆幸自己不是身在学校,不然这个走神的状态怎么给孩子们上课?
临到傍晚杨持接到了来自邱临的电话。
“杨持哥哥,”邱临的声音很哽咽,“我要怎么办啊?”
杨持安抚道:“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
杨持一惊:“你进医院了,怎么才告诉我?”
“不是我。”邱临抽着鼻子,说话像是哭到抽噎之后的断断续续,“是我喜欢的人。我才知道他进医院了,可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他们家人不准我见他,连让我看看他都不行……杨持哥哥,我真的好难受。”
“好了,乖啊,他现在什么情况?”杨持问道,“脱离生病危险了吗?”
“不知道……”邱临的声音听上去又要哭了,“现在他还在重症监护室,我在医院工作过,我知道什么情况才会进去……我好害怕,杨持哥哥,要是我没有影影我真的会死的……”
杨持不知道邱临口中的“影影”是谁,此刻只能柔声安慰道:“阿临,你现在别着急,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我知道这对你很困难,但是你想想你喜欢的人,你要为了她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且,你要是力气耗光了,等下要是她那边需要你帮忙,你又出不了力,怎么办?”
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杨持知道这是邱临在擦眼泪。
邱临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了,阿临听杨持哥哥的,要保存体力。”
杨持略微放下心来:“我相信她会没事的,阿临,有消息及时告诉我。不开心了就给我发消息,我看到就会回你。”
“嗯……”邱临带着浓重的鼻音。
“学校那头,我给你请个假。”
“可是我才代课不久,就……”邱临心有愧疚。
杨持叹气道:“人都有急事,你现在喜欢的人躺在病床上,心力交瘁,两位校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孩子们更舍不得怪你。好了,这件事你别操心了,你给他们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剩下的我帮你处理。”
杨持皱着眉挂断了电话,傅掩雪也上了楼。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杨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刚接到了阿临的电话,他喜欢的人出事了。”
傅掩雪把杨持拽回屋子里,又打开了取暖器,橙红色的暖光照在两人脸上,屋子里立刻变得温暖。
“邱临现在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一直被冻着就会着凉。”傅掩雪轻声埋怨道,握住杨持的手在取暖器前头揉搓,寒气也在一层层脱落,“你担心他可以,但是别把自己冻坏了。”
杨持盯着两人相交的手掌,低声说:“阿临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看到他难过,可能我这个想法的确有些不现实,有的理想主义,但我真的……掩雪,我真的不想看到我的朋友、我在乎的人们受伤。”他苦笑一声,“我也知道我这个想法很幼稚,你想笑就笑吧。”
“不幼稚。”傅掩雪把杨持的手放在唇边呼气,哪怕他自己的手如今也是伤痕累累,“杨持,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你在乎朋友,在乎山上的孩子们,在乎你的家乡和所有对你好的人,你做事磊落,灵魂澄澈,你是我见过最有担当也最坚强的人,没有人有资格嘲笑你。”傅掩雪郑重地亲了亲杨持的手,“包括你自己,杨持,不要否定你自己。”
微热的温度炙烤着他们两人,傅掩雪的表情是那样珍重而认真,无数个平行宇宙的世界里杨持都会为这一刻的傅掩雪心动,他能感觉到结冰的地方长出裂痕,最后在最好的时间脱落。
冬天过去,春天就快来临。
杨持想,或许我已经为他动摇,只是我意识到这一点就和我从前意识到爱他一样迟缓。
他现在仍然没有说“yes”的勇气,但他知道他的目光已经无法从“傅掩雪”这个名字上离去。
傅掩雪的改变他看在心里,不论是对他的态度,还是做出的行动……如果不是发自内心,只是作秀,杨持平心而论,连他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
第二周开课之前,杨持同两位校长说明了邱临的状况,两位校长通情达理,对邱临的关心溢于言表,杨持除了照顾孩子们,偶尔也要给邱临做心理疏导,每天看着邱临给自己发过来的哭脸表情,他的那些安慰的话语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
到了第三周,玉茗山和几家日化厂商的合作基本已经敲定下来,杨叔想要请杨持和傅掩雪吃饭,但都被杨持拒绝了,傅掩雪本来就是为杨持来的,自然杨持说什么就是什么,村子里的人对两人的关系众说纷纭,杨持想,在过年之前,他或许能给傅掩雪一个准确的回答。
中途傅掩诤过来了一次,给傅掩雪带来一些资料和生活用品,当时傅掩雪正在给杨持择菜,挽起袖子坐在老灶台前面,脸被晒得通红,手上满是灰烬。杨持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傅掩诤只是瞧了瞧,反而还笑起来。
杨持不明白这笑的含义,傅掩雪却淡定地问傅掩诤要不要留下吃午饭。
傅掩诤叫上了石杏,四个人头一次把四方桌坐得满满当当。
一顿饭下来,傅掩诤神态自若,石杏神态自若,傅掩雪神态自若,紧张的只有杨持。可归根究底,杨持自己也谈不上自己为何紧张,倒是傅掩雪盯着傅掩诤和石杏离开的背影,环抱住了杨持,轻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害怕我哥把我带走?”
杨持没有回答。
他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傅掩雪。手指轻柔地触摸傅掩雪的脸庞,从眉到唇,每一秒都是沉默,每一秒沉默里都有情人之间的暧昧呢喃。
日子就这样在寒冬里过着,各家各户都在忙活着过年前的细碎琐事。
傅掩雪仿佛在杨持家里扎了根,杨持每天上下课都由傅掩雪亲自接送,每天固定要和杨持发消息,聊一些生活琐事,甚至是一张照片,他觉得好看也要拍给杨持。除此之外还要必须杨持抱着自己煮好的红豆汤,下了课没事就打开尝一口,美其名曰暖暖胃。
一来二去,孩子们也对傅掩雪熟悉起来。
傅掩雪从前对他们来说只是仿佛一颗遥不可及的明亮星辰,灿烂,神秘。但现在他们知道了,这个外表冷漠的漂亮青年也有冰雪消融的时候,那就是在见到杨老师出现的瞬间,如春风拂过,百花盛开。
杨持的生日靠近春节,放了寒假跟着也便到了,杨持还未想好怎么过这个生日,考试周之前,周思飞却不来上课了。
杨持从杨叔那里得知,周思飞周思扬两兄弟的妈妈这段时间病重,爸爸正在从外地回家的路上,周思飞不敢让弟弟和妈妈在家,便自己留在家里照料。
杨持这天课少,心里惦念着下午正好早点下班去周思飞家里家访。恰逢邱临给他打了电话说楼濯影的情况好了不少,杨持为他感到高兴——也就是这时,杨持才惊讶地发现,傅掩雪没给他发消息。
放在从前,这事不稀奇,杨持习惯了,可最近除了在家,但凡杨持要去上课,傅掩雪就没有一天不缠人的。
杨持上完一节课,手机依然还是没有动静,杨持思来想去还是打过去电话,却只能听到机械的关机提示。
额头开始突突狂跳,杨持呼吸加速……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多想,手机震动起来,杨持颤抖着手,却发现打来电话的是杨叔。
“杨持,你赶紧回村里,小傅出事了!”
杨持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阵猛烈的冲击将他狠狠击倒!
可他没有晕厥,像是麻木了一般,死死扣住桌沿,他清楚地听见五脏六腑在一瞬间碎得干净,他的身体好像变得很轻,轻得仿佛能听到仅剩一点血液的流动,但似乎身体又变得沉重,就连呼吸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小杨!你怎么了!”
武校长听到一声巨响,抬起头却看到杨持已经摔坐在地面,但似乎又艰难地想要将自己撑起来,然而这一切因为脱力宣告失败。
杨持脸色苍白,双唇发紫,他浑身因为恐慌而剧烈颤抖。
“又来了……”杨持竭力呼吸却又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咽喉,声音嘶哑而痛楚,仿佛一片片小刀在倒刮他的喉间。
武校长没听清,问道:“什么?”
“又来了……”杨持冷得牙齿打颤,说话变得模糊而破碎,他不断摇头,眼泪涌出,好似在苍白的大地上裂开的两道冰河,“掩雪……掩雪……”
十一岁时的杨持,经历过的遮天蔽日的恐惧,如今再一次袭来。
第105章 救赎
“……下面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天上午十点十七分,本市玉茗县玉茗山突发山洪灾害,致五人死亡,三人重伤,十九人轻伤……村民们的财产受损……积极开展救援……假日出行,加强安全意识……”
“小持……”
“小持?”
“……杨持,没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
摇摇晃晃的世界似乎崩裂了一角,昏天暗地,黑云沉沉,风声代表着大自然的暴怒,在山林之间呼啸……
万物俱寂。
呼吸被攫住,就连抬起手指都觉得困难。
落魄的黄昏向大地报复性地倾轧,昏沉的光罩在静默的人群,将凡尘的嚎啕和上天的悲悯阻绝。
男孩没哭,他只是跪坐在紧闭双眼的父母身边,出神地看着他们,缓慢地触碰他们满是污泥的脸颊。
杨持心想,我应该哭,应该流泪,应该把生命中第一道深刻而强烈的不公牢记在心中。可最后他只是长跪不起,他无能为力,只能以渺小的身躯,送父母最后一程。
“杨持!!!你不能去!!!”
杨持狠狠抹了一把脸,但依然汗如雨下,一月,狭窄无人经过的山道旁,只余下一道杂乱的痕迹。
武校长驱车将杨持送回村里,此时距离傅掩雪摔下山坡已经半个小时,救援队快马加鞭还在路上。
“思扬说了,掩雪就是从这个位置摔下去的!”杨持却等不下去了,“我现在、我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
“昨天虽然没下雪,但是天寒地冻的,你就是再熟悉这片山,但到底还是在林子里,你下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杨叔痛心道,“小傅为了救思扬摔了下去,我们和你一样心痛一样着急,可是着急并不代表要鲁莽行事!”
杨叔拽着杨持,张姨也上来给杨持做心理工作:“小持,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镇定,你要实在不放心,等救援队到了,你和他们一起去找小傅!”
“不……我不能再等了!”杨持喃喃自语,他并不需要得到谁的认同谁的允许,当他得知傅掩雪摔下去的一刹那,他的人生再次回到了那个绝望的黄昏。
他在二十年前失去了至亲,难道上天真的对他如此不公,还要令他再失去一次掩雪?
他哪怕这一次粉身碎骨,也要将掩雪救出来!
他救的不仅仅是掩雪,还有……曾经的自己。
杨持左右一看,把安全绳从村里组织起来的救援人员手中夺走,杨叔一把将其拦下,厉声道:“小持!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了,我和你张姨百年归山之后怎么给你爸爸妈妈交代!”
杨持僵立在原地。
张姨温声规劝:“小持,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但是你现在单枪匹马,怎么去找他,就算找到他了,你们怎么回来?”
杨叔将安全绳从杨持手上取走,也就在这个瞬间,杨持却猛地退开了一步。
“小持?”张姨惊诧地看着杨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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