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我爱你,没有任何阴谋阳谋,只是单纯的想靠近你,保护你……我这颗心里每一寸刻着的都是你……”
“别走了,好吗?”
这些在传奇话本里出现能酸掉牙的情话,此时从墨华口中说出来,却是染了些撕心裂肺的痛楚。
云倾听到了痛苦,绝望,仿佛经历了世上最难捱的疼,最后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
凤凰花随风而动,云倾不禁抬头看天,这里的景色真美啊。
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熟悉得让他想哭。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他不想再继续和这个人待下去了。
“墨华,”云倾故作轻松地看着他,学着小大人的模样,
“害死我们的孩子,你心安吗?你可还记得那血染的喜袍,还有奈何桥旁的黄泉啊?”
这话都是墨璃教他的,云倾并不懂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疯子听完后,居然一步步朝后退去,然后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浑身发抖。
“怎么会这样……对不起……”
“我没有……阿倾……不要……我没有想杀你……”
“我也不想的……我以为你会躲开的……孟晚秋她已经死了!”
墨华声音嘶哑,手抓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斑驳的血痕。
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看来是真的疯了。
云倾正想上前,墨华却挣扎着站了起来,朝他扑过来,眼睛里带着无比明亮的光:“是你,阿倾,你没有死,你回到我身边了对不对?”
他抓着云倾的胳膊,方才的癫狂都漾成一汪笑意。
“是啊,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呢?还想再杀我一次吗?再动一次手,我就真的活不过来了。”云倾顺着往下说。
听了云倾的话,墨华反而更开心了。
“原来这是真的,你还在我身边!阿倾,是我欠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墨华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用天底下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什么都给我?”云倾抽回手问道,同时加注了灵力在身后的那把玄铁打造的长剑上,准备要拔出来。
这把剑都快有他这个小身板长了,绑在身后格外引人注目。
他这点小动作墨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
只是墨华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贪婪地看着云倾,脸上挂着宠溺无比的笑容:“是,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云倾猛地拔出剑来,抵在墨华胸口,干脆利落地说道:“好,我要你的命。”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说的话到底有没有起作用,只知道若是眼前的疯子还手,他定然是打不过的。
云倾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转身逃跑了。
他下不去手,他从来没有杀过人,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阿羽跟他说过,打不过就跑,任何情况下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然而墨华并没有动手,他只是情绪平和地看着云倾,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他就那样哀伤地看着云倾,甚至还带着笑,用手握着剑刃,一步步朝着云倾走去。
剑尖刺破入心口,那温热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云倾的手上,原本温度也不高,却烫得他一个哆嗦。
“阿倾啊,”墨华已经顺着剑到了云倾的面前,他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摸了摸云倾的脸,“只要是你要的,我怎么会不给呢?”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你开心就好了,不算什么的。”
“还记得以前在仙界吗?你在仙后的园子里偷果子吃,当时我就在树上睡觉,想着哪里来的小仙童这么胆大!”
墨华在笑,发自内心的笑。
往事不可追忆,那些东西,已经美好得不像真实的了。
云倾越往下听,手便抖得越厉害。
“转眼间,有一千三百多年了,你我都经历了许多事。回不去了,到底是回不去了……”
云倾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本来自己是一定要杀了这个人的,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他就可以杀了墨华。
毕竟墨华没有用一点灵力来抵御,任由利刃划断心脉,寸寸绝情。
可就差那么一步,云倾停手了。
“我不杀你了,”云倾把剑扔开,“一点也不好玩儿,你快起来罢!”
以墨华的修为,只要没有心脉全断,按理说伤口是可以立马愈合,止住血流的。
然而那血此刻却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涌着。
云倾伸手去捂他胸口的那个血窟窿,焦急道:“快疗伤啊,你不要命了吗?”
就在这个疯子说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时,带了那样令人动容的深情,云倾忽然就没了杀人的心思了。
云倾正如墨华刚才所说的,感觉累极了,什么也不想做。
觉得杀了他好像也没意思,就连吃糖都没意思了极了。呼吸,都变得更加费力了。
“若阿倾想要我死,还要这条命做什么?”墨华握住胸口上那只慌乱的小手,方才万念俱灰的脸色也变得有了生气。
云倾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杀你了,这里有阿羽从太上老君那里偷来的九转金丹,给你吃,你莫要死了。”云倾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这是留给自己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十分珍贵,太上老君那里也没几颗。
丹药被云倾塞进了墨华嘴里,云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不会死啦。我要回凤凰山了,回去晚了的话,阿羽该要担心我了。”
伤口处的血不再往外涌,心脉也在逐渐修复,墨华脸上却不见半点轻松。
云倾刚转身,就被一只冰冷似铁的手拉住,那股寒意,让人感觉似乎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你当真是忘得一干二净!阿倾,我不相信,你若是不记得我了,又怎么会停手,你刚才又为何不一剑杀了我?”
这一番举动确实让云倾有些恼了。
“放手!你这人好生无礼,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又何必一再纠缠?若真的有什么事被我忘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好歹你也是贵为天帝,何必对我一个孩子死缠烂打,竟也不觉得羞耻?”
云倾噼里啪啦一顿骂,好不解气。
“阿倾,你就算真的忘了也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墨华死死地抱住云倾,嘴里不断重复着。
被抱得太紧,云倾挣脱了几次都没挣脱开,于是怒吼道:“凭什么你让我想起来我就要想起来?你算什么?我现在和阿羽在凤凰山过得很好,我根本不想去知道什么狗屁往事!”
言语之间,墨华抬起手,放在了云倾颈后,一道柔和的光便笼罩了下来。
墨华抱着不省人事的云倾朝着宫殿内走去,“阿倾,对不住了。”
走进门后,墨华在外面设置了重重结界,把这座宫殿围了个严严实实。
“来人,照顾好小仙后!”墨华唤来两列仙婢仙童。
安置好云倾,墨华转身离去。
他要去凤凰山。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知道他的亡妻是谁吗
云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院落里,外面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树梢上挂满了布条,上面写的有字。
好像以前也有谁,为他这么写过字条来着,红艳艳地挂满了树枝头。
他走到窗户边,一伸手,就够到了一条,便拽了下来。
上面的字迹飘逸灵动,带着年少意气,好不潇洒。
“今日见阿倾,心甚欢喜。”
旁边还有布条。
“凡间种种,我皆不喜。唯独那冰糖葫芦,阿倾爱不释手,我便懂得了凡尘之妙。”
很明显,这些布条已经年代久远,并不是最近所写。
另一棵树上的,要新上一些,云倾走了过去。
“三年,吾妻未归,寻其未果。是夜,心甚悲切。”
“夜间惊坐而起,梦中见吾妻,吾亲手执剑,妻死。汗湿被褥,手足无力。自此,再不入梦。”
云倾看了好久,眼睛有点酸痛,就揉了几下,红红的,跟兔子似的。
这时他才发现,背后的宫殿内,竟然大白天还点着灯。
他喊过来一个仙婢询问道:“这里为何白日里还不灭灯?”
仙婢想了想,解释道:“原先我们这里是一直点灯的,天帝陛下要娶的那男子是个瞎子,只能感受到一点光。”
“大婚过后,那男子离世,陛下便再也不点灯,常常自己一个人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喝得烂醉如泥。”
“再后来,陛下做了噩梦,梦到亡妻了。”
“他说,是因为没有点灯,所以他的阿倾看不见回来的路。”
“从此以后,他便不再睡了,怕那个人回来的时候错过了。”
云倾听完后觉得有些吃惊。
对于他来说,最快活的事就是吃饭,睡觉,听阿羽讲故事了。
这睡觉是何等重要的事,怎么能为了一个噩梦,就放弃这么美好的事情呢?
“他就没有忍不住睡着的时候?”云倾歪着脑袋。
仙婢低头:“有。不过很快就会从噩梦中醒来,然后体内灵力暴乱,形状疯癫。”
云倾摊了摊手,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唉,原来他不是疯子,只是被梦境吓坏了。”
说完后,云倾整理了衣袖鬓发,就准备往别处去了。
这幅一无所知的样子,故作同情的叹息,都让一旁的仙婢心里难受极了。
“你站住!”仙婢大喝一声,“你可知道陛下的亡妻是谁?”
云倾的身形一顿。
“那又与我何干?”他背着手,并未回头。
“小凤神,你当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仙婢满脸的愤愤不平。
可云倾没有理她,只是迈开步子,欢快地奔向院子里种的果树。
吃完果子后,云倾发现自己出不去了。于是他就坐在台阶上等,阿羽总会让人来救他的吧?
云倾将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
等啊等,天都已经黑了。
低沉的夜色中雷声轰鸣,黑云滚滚,狂风大作。
院子里的凤凰花落了满地,被摧残得东倒西歪。
仙界有一千多年不曾下过雨了。这里的雨不归各位仙官来管。
一个狼狈至极的身影逐渐靠近,任由风雨吹打在他身上,每每看起来要倒下,却又执着地往这边走。
“阿倾,他说了,你没有忘。”雨水顺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往下流。
云倾猛地抬起头。
“你根本没有忘掉任何事,可你为何不愿与我相认?”
是啊,不过是重塑了一个肉身,也没有任何封印,怎么会不记得呢。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记得。
云倾看着雨帘中的人影,面上无悲无喜。
那人带着凄冷的雨水走来,蹲到云倾面前:“那些都是你装出来的,你连自己都骗进去了。倾儿,不是你不记得了,是你不愿意记得。”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云倾有些害怕,感觉被自己关起来的是一群洪水猛兽。
“别怕。我陪着你,都没事了。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不再强迫你去想那些事了。”墨华小心翼翼地说道。
其实云倾好像现在就扑到墨华的怀里,大哭一场啊,反正下着雨,也没人会瞧见吧。
鼻子越来越酸,面前的人语气太温柔,让人太容易卸下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是就差那么一点。
往往在关键时刻就会差上那么一点。
一道加持了法力的声音冲破结界,带着真切的焦急。
“倾儿,君羽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快回来。”
那声音转瞬即逝,就好像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可云倾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说到底,君羽的身体情况他是再了解不过的。
五百年前,君羽为了救他,就已经倾尽全部灵力,快要油尽灯枯了。
这些年来一直用墨璃他们的灵力吊着,加上太上老君的仙丹护体,勉强撑了个几百年。
只是君羽的身体,已经快到达极限了,前些时间已经初见端倪,撞见过几次他咯血。
本来就快支撑不住了,又被墨华连连重伤,更是雪上加霜,怕是命不久矣了。
于是云倾顾不得那么多,推开墨华就往外冲。
他也没时间思考,墨华是怎么就那么轻易地被他推开了。
还未走到院子门口,就被两侧冲出来的仙婢拦住去路。
“我不想动手,你们最好不要拦着!”
云倾从背后抽出长剑,解开自己体内的所有封印。
“小凤神,就算今日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离开半步!”仙婢们异口同声。
长剑劈开雨幕,挥向一旁的凤凰花树,于是一排排花树全都应声倒下。
妖艳美丽的凤凰花落在泥泞里,被雨点打得残破不堪。
“你们若真想与我动手,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云倾将剑尖指向众人,“我不管那些前尘往事,忘与不忘,我都不在意了。只是现在,你们必须给我让路!”
之前和他交谈过的那个小仙婢走向前来:“倘若我说君羽他根本没事呢?”
她说没事就没事了?
君羽他伤成那样,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他没事?难道墨华就有事了吗!他凭什么把我留在这里?”云倾舞着手上的剑,步步紧逼。
对方人数上占了优势,若死命缠斗,怕是云倾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
可她们哪里敢伤到云倾,只能被打得节节败退。
“小凤神,陛下他等了你五百年啊!你怎么忍心就这样走了?”小仙婢见打不过,只好拖住云倾。
云倾没有理她,只是用灵力震开她们,提着剑冲破了结界。
一道人影飞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云倾面无表情,手上的剑带着杀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什么都没有了
墨华的眼里带着寒星点点,唇色发白,控制住身形问道:“你当真要走?”
“少废话!”云倾神情冷傲,长剑当前。
雨越发的大了。
两个人的衣衫头发都已经湿透,身后满院狼籍。
“我告诉你,君羽他没事,你可还是要走?”墨华的脸色更苍白了。
问这句话事,好像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虽已力竭,却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云倾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墨华,你我情分已尽。我对你早无爱恨,只是不希望你成为我讨厌的人。”
“你为何不恨我!阿倾,你可以恨我,我不想听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我……”
墨华想要上前,却被剑拦住了。
“你不要逼我!墨华,你可知道,君羽他性命垂危,我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云倾双目通红,他现在已经在奔溃的边缘了。
一想到君羽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等着他,盼着他,云倾就心如刀绞。
至少,这些年君羽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
与其说是什么余情未了,倒不如说是两个人已经真的化作亲情,相依相偎。
“可是我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墨华忽然委屈地把剑一扔,就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就这样爆发了出来。
云倾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墨华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
对于他,墨华一向是温柔的,宠溺的,小心翼翼的。
墨华鼻子都通红了,继续拔高音量:“你什么时候又真的顾及过我的想法,我也在等你,比他等得更久,比他心里更难受!我找了你这么久,快把六界都翻了一个遍,可你明明什么都记得,却仍要假装不知!我做错了你可以罚我,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最后的语气已经是越来越委屈,湿漉漉的眼神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你只知他为你舍弃良多,却不知若是置身处地,那些事我也同样能为你做!在一千多年前我就已经舍弃一切了,你为什么看不见?”
“你当真没有心吗?云倾,你说话啊!”
云倾闭上了眼睛。
“墨华。”
这声唤得极为平静,却包含了万千情绪。
“我全都记得。无论是仙界三殿下的你,还是魔界少主的人,亦或是登上天帝之位的你,你所有的模样我都未曾忘却。”
“可你知道我为何不肯原谅你?君羽对于我来说,只是当初有过浅浅的喜欢,所以后来伤得虽重,却也愈合得很快。”
“但你不一样!我爱你,我全心全意的爱你。所以当我们的孩子从我体内消失时,当你为了孟晚秋对我出手时,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对这些事毫不计较!”
“破镜是不可能重圆的。两个人的感情一旦出现了裂缝,是根本无法修复的。那桩桩往事,就像一根根倒刺扎在心里,只要拔出来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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