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淫ing
沉睡的野兽忽然警觉似的,翻身将毫无防备的徐舒意压在身下。
徐舒意知道他厌恶自己,单从商靳沉那双黑珠子似的眼睛能看出端倪。
商靳沉今年31岁,正是男人开始沉淀自我的最佳黄金期,通身没了二十几岁的毛躁轻狂,逐渐转为沉熟内敛,气场收放自如的感性型男。
若说商家的三个儿子,均是人中龙凤,貌比潘安。
你想,有钱人家自古喜欢娶漂亮的女人来改良基因,越有钱的娶得越漂亮,代代都漂亮,层层递进。
最后积累的十几代的美貌基因,全部在商靳沉这张脸上得到凸显。
他长得真是颇为男子霸气,据说在十厘米的范围内绝对不能随便与商靳沉对视,否则会立刻变成为爱所困的石雕。
徐舒意硬气地凝视了商靳沉十几秒钟,发觉还行,倒是商靳沉唇齿间吐露着淡淡的沉香木味,勾得人也想学着抽两口。
商靳沉不知徐舒意脑子里远比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丰富多彩,蓦得揉住那点嫣红泛粉的耳垂,似是警告说。
“在我身边很无聊?话也不想多说一句?你的心思可还真是飘忽不定啊,我可是听说......”
男人一句好话,非要夹成两句零碎,那便是坏话。
“你每天总要在我家老头子的屋里待一个多小时。”
——一个小时根本做不了什么的,少爷。
“你对我爹可真是有心了。”
“徐院长。”
——谢谢,少爷。
商靳沉绝对是每天用这张帅哥脸,充分扮演吃人不吐骨头的阴狠角色,哪痛戳哪儿,哪烂剜哪儿,才屡屡从商业竞争对手那里抢来成百上亿的利润。
何况商靳沉坏透了,总爱戏称徐舒意为徐院长。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骨科在职医生好吗?
好好待着本分一点,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们哥三个不要你,可没同意你去爬老爹的床。
我们家的财产没有你的份儿,你就是个外人,你永远姓徐,要知道本分。
徐舒意觉得自己即将遭受更为严苛的羞辱,脑海里纷纷滚出不同的污言秽语,在耳畔虚无地回响。
迟早这些话,全部会像刀子似的从商家三个儿子嘴里。
从商靳沉的嘴里,血淋淋地扎进他的心里。
徐舒意,他没有。
商靳沉把他的耳垂快要揉掉了,压着人的身躯坚硬得像赤烫的铁块,眼神一路搜索,沿着微微敞开的衬衫,紧盯着徐舒意雪白微颤的胸口。
徐舒意所不知道的是,他的耳垂上长着一颗殷红的小痣。
而他的小腹,腰眼,蝴蝶骨,所有性感又敏感的地方都有一颗。
包括他右边的红尖尖上,也有一颗。
商靳沉全部都知道。
商靳沉可能会说出嘴的话,一句没能如徐舒意的推测。
他说,“你既然这么听话,最近把年假休一下,大哥他们要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南边度假。”
徐舒意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精美小菜,老母鸡汤熬的细面,再搭配一盏酱好的姜丝。
商凌云的寝室在另一座四合院内,也就是将两座毗邻的四合院打通,成了一户宅子。
走进餐堂的商董原本眉宇紧皱,一瞧见满桌子的精致早点,与徐舒意穿着围裙忙碌的身影,立刻眉开眼笑道,“我说谁大清早得便知道讨我的欢喜,原来是小意啊。”
坐在主位先品尝了一口小菜,更满意道,“还是小意最知道我的口味,酸爽清脆,健脾开胃。”
一起帮忙的李阿姨笑说,“那可不是?小意这孩子有心了,凌晨五点钟就起床给商董您煲鸡汤呢。”
说着将徐舒意的围裙解下来,示意他也快坐下一起吃早点。
徐舒意温吞笑说,“我听李阿姨讲您昨天会了几位老友,喝了些酒,鸡汤养胃,姜丝解酒,都是保健功能极佳的。”
听得商凌云不停点头。
直到餐堂里又大步流星走出第二抹身影,商靳沉的眉宇皱得跟他老爹一样深,全都属于祖传起床气,能一脚将房梁子劈折的那种。
徐舒意连忙起身,要给三少爷盛一碗鸡汤面,商董发话了,“小意你坐下,都是有手有脚的,不管他又饿不到。”
商靳沉平常注重仪表,头发梳得整齐绅士,但是再诱人的妖精也总有原形毕露的瞬间,例如此刻的商三少爷浓密的发丝遮住眼帘,睡相一定不佳所以导致头发凌乱,头顶还有微翘的两根飘飘摇摇。
如果不去看他睡袍中间露出的充满野性的膨大胸肌,单看脸的话,反而会有一种稀罕的少年气盛。
商靳沉原本拣到嘴的笋片硬生生搁在面前的餐碟里,落筷子的声响微重,朝家佣沉声道,“端杯咖啡来。”
商凌云吃得挺香,还用公筷给徐舒意拣了菜,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怎么在医院加班三天,似乎清瘦了不少。
徐舒意心底满是感激,商凌云在自己深陷泥沼的边界线拉他一把,是一辈子没齿难忘的恩人。
商靳沉抖了抖熨帖平整的财经早报,将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一起,足尖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徐舒意的裤腿。
应该不是刻意的,只是腿长的原因。
徐舒意连忙放下手中碗碟,认真回答商凌云的问题,“我们院在社会上的声誉很好,一直病患太多而人手不够,正值春季更是颈椎腰椎病爆发式的增长期,您该知道的,常言道春季治骨病,一年不犯愁嘛。”
商凌云点头称是,上了点年纪的人在春季尤其要注意颈部保暖,徐舒意送他的颈部保养枕总得枕着,虽说晚春了,也总佩戴对方送的薄围巾护住颈部才肯出门。
徐舒意简直是他的亲儿子一样,商凌云不停地嘱托小意啊,既然医院如此忙碌,病患们也离不开你这样负责悉心的骨科专家,过两天不必请年假陪他们去南边了,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优秀的男人还是要以工作为重些。
“不过身体是自己的,你才二十几岁,有的是发展机遇,在救治病患的同时,也务必要保护好自己的健康。”
从商凌云眼底迸射出的喜爱与赞赏难以掩盖。
直接遗忘了他的亲儿子商XX——一个日挣百万的高级总裁的存在。
商靳沉安静地抿着嘴里的苦咖啡,眼神一错不错地打量着手中的报纸,反而像一只备受冷落的藏獒茕茕孤立。
徐舒意不知道为何会联想到藏獒,可能是商靳沉乌黑的头发天生带一点微卷的关系,骑车上路的时候一直因为这个糟糕的想象抿着嘴笑。
商凌云原本提议让他从家里车库挑一辆车,徐舒意回绝了,虽说医生的工资挺高的,不过他有一个攒钱规划,想先攒够房子的首付,再说其他的物质条件。
不用陪着商家几个一起出门游玩,徐舒意的心情陡然舒畅,骑电动车时还戴上了蓝牙耳机。
只听见身后的车喇叭声摁得很足,他便立刻双脚踩地,支撑着自行车回头张望。
豪车是商靳沉收藏款中的一辆,隔着车前窗玻璃能看见司机张师傅与他礼貌微笑。
再往后看,只能看见某人西装笔挺,器宇轩昂地端坐着,怀里应该抱着笔记本电脑,商靳沉工作的时候自带威压,隔着玻璃都能看到他的眉头紧成一道沟壑。
他肯定是没抬头看自己的,但他绝对说了什么。
老张突然显得慌促,连忙开着车从徐舒意身旁擦肩而过。
商靳沉绝对是生气了。
徐舒意不好瞎猜商三少爷生气的点在哪里,他是极有自知之明的,绝对不会将商靳沉的阴晴不定,联想到因为自己身上。
正如徐舒意自己所言,春季是骨科病的爆发期,医院里天天人满为患,他每天早晨看诊的人数最高能达七十多例,就这还不属于专家号级别的情况下。
然后就是做手术,做手术,做手术!
人都说滑雪场的尽头就是骨科诊室。
徐舒意今天处理了六七起因滑雪而摔伤的病患,之前上钢板的时候还会被电钻震得手麻,如今被历练得又准又辣,往骨头上钉钉子跟玩似的。
因此在医院食堂午餐时,几个住院医生和小护士直接挤到徐舒意的身边打趣他辣手摧骨。
徐舒意虽表情冷冷的,穿着白大褂进病房查房时特别玉树临风,清如皓月,不过混久了都知道他面冷心热。
之前有个老乞丐出了车祸,被社会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抬过来,浑身恶臭到无人愿意靠近。
徐舒意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剪开对方脏兮兮沾血的裤腿,推去做了X光,做手术的时候那么脏的脚直接抗在肩膀上,从头到尾面色不改。
其实并非徐舒意人格情操多么高尚,只是他看见那老乞丐,看见很多出车祸的病患。
就会无端想起他惨死的父母。
他爸妈死得太惨了,全身多处骨折,脏器破裂,入殓师缝缝补补才化了妆才勉强能看的。
那个时候徐舒意木呆呆地盯着两具尸体,竟有种天真的想法。
——要是他能用螺丝钉把父母散架的肢体拧起来就好了。
学医的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也希望爸爸妈妈过奈何桥再投胎的时候,不要轻易丢了哪个零件。
下一辈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活着。
几个人围着徐舒意谈天论地,徐舒意虽不回答太多,总会被几个人逗得会心一笑。
人常说骨科大夫会诊一点都不精英,完全属于木工开会,每一位骨科医生都有一个来自蓝翔的灵魂,而这个灵魂里都住着一台打钻机。
商家提供了锦衣玉食,但徐舒意的快乐却属于职场。
在商家一行人抵达南边海滩度假的时光,只有商凌云偶尔给他发来了问候信息,老爷子也是个时髦人,拍几张晴天碧海的美照给他分享。
偶尔,也有商家大公子商牧洄的英俊侧颜。
徐舒意掰着指头算了算,也有四五年没好好见过这位商家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了。
商牧洄的职业特殊,身份也特殊,之前选择离家千里的边界地区历练,少有回家的时候,如今从他的面相眉骨皆能看出风雪历练的坚毅与果敢,是个响当当的铁血男儿了。
徐舒意的目光没有在商牧洄的面孔间多作停留。
商靳沉的意外出镜,倒是真叫徐舒意颇感讶异。
商家除了二儿子是娱乐圈的公众人物,每天各种商业非商业的流图。
除此之外,商靳沉是最讨厌拍照的一位了。
商凌云应该是非正常手段拍了他的一隅,能看出商靳沉坐在沙滩椅上的心情不错,海滩落日余晖给他立体的五官镀了一层明暗交界,文清含则捧着一杯新鲜调制的SINGAPORE SLING,笑得像快张裂的粉红气泡似的,背靠着商靳沉宽阔的肩膀。
两人气氛格外融洽,美得仿佛一张缱绻画卷。
文清含也一同去南岛了?
徐舒意迅速关闭了手机屏幕,像是被什么钝痛地在太阳穴间敲击了一下。
而后,又很平淡地再次打开。
李阿姨跟徐舒意私下交流过关于这位文少爷的身份,说他是港城珠宝大亨文家颇受宠爱的小少爷,原本与商家倒是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商圈没有壁垒,会挣钱的就会变成人脉,总是有能搭上线的关系。
商靳沉应该会是商凌云里这一脉最先结婚的人,如今同性婚姻早已放开,无论商靳沉选择男人,或者女人,家族企业的掌权人拥有一段良好且幸福美满的婚姻形象,对于稳定股市行情颇占优势。
商靳沉的身边从未固定得跟过谁,即使花边新闻不断翻着花样,说他今天跟A女星共进烛光晚餐,明天跟B小鲜肉三天三夜游艇海钓,总说他像个十足的花花公子生活精彩,但又被他隔几年便收购新的公司而折服不已。
徐舒意觉得自己为什么会反复去看商靳沉与文家小公子的照片,一定是无论什么样性格的人,其实都会有一颗爱吃瓜的心理。
徐舒意借着周六休息一天,专门去给父母扫了墓,清明节刚到的那几天,他其实早已经自己来过了。
说到医生不讲迷信,徐舒意又很不好意思地揪了揪微紧的领口,他总怕两人在地下的钱不够花,又怕徐家的凶鬼来抢钱,得了空总会来祭拜一下的。
徐舒意之前没有钱,父母的骨灰盒全靠商凌云出资供奉,他现在一个月收益客观,总算能买块十几万的墓地,让父母合葬。
徐舒意从不爱喝酒的,约他出去的同僚劝他要喝,酒是良药,不然拿着电钻往人骨头里锯溅一身血的时候心不够狠,不能继续敲敲打打,修修补补。
墓园常年雇人看守打扫,四遭的花草规划种植,到头来通过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令父母寒心,到死了坟头草会比墓碑还高的程度。
徐舒意掏出一罐啤酒,给徐父倒了一半,自己慢慢抿着喝了另一半。
其实他并不感到孤独,甚至可怜,无助,他在这世间有工作,有朋友。
有钱......
一点点小钱吧。
不久的将来,他会养一只小宠物,猫啊狗啊绝对是不行的,他没有勇气养比自己寿命还短的宠物。
不过人的命也不会太长,有时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徐舒意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我要养一只活千年的王八!
徐舒意叫车回家,墓园距离商宅挺远的,他在父母的墓前又耗了大半天时间,所以回到宅子时已经月照柳梢。
商家雇的家佣晚上都回家,整幢宅子里居然灯火通明。
徐舒意以为自己喝醉了,把立在宅子门口的石狮子变作了三个。
其中一座高大的身影一晃,居然变成一位制服帅哥,迈着长腿朝他走来。
“小意,你去哪了?”
问语低沉且鸿厚,仿佛历经冰川雪谷千年淬炼,流淌出不容解冻的冰凉。
徐舒意呆愣愣得看了一眼。
“大......大哥?”
商牧洄或许是因为他的昵称,也或许是因为徐舒意呆呆的模样很有趣。
走过来一把搂住漂亮的弟弟,用力地抱了一抱。
徐舒意:......疼。
好像被夹板夹了一下,肉都要挤烂了。
商牧洄抱了他足足一分钟,再闻了闻徐舒意唇息的味道,难以置信笑说,“跑哪喝酒去了?”
言下之意,只会学习的好孩子居然会偷偷喝酒
徐舒意不好意思地暗自活动了一下被狠夹的手臂,“大哥,你怎么不坐家里,站到门外来了?”
奇怪,也没闻到烟味。
不过商家大少爷现在威高权重,哪个敢不让他坐在屋子里吞云吐雾?
商牧洄低声一笑,“你的酒量还是跟以前一样糟糕。”不容分说,揽起徐舒意的肩膀,双双往屋内走。
徐舒意迟钝地反应了半晌,突然说,“不对,大哥你们不是在南岛玩吗?”
这才星期几来着。
徐舒意拿出五根手指,认真地掰着数了一下。
一……二……三......三.....
为什么总是三?!
商牧洄稠密的眼帘底,淡淡晕出一些柔软的笑意,大手掌一把包拢住徐医生的五指,攥得密不可分。
“我的假期总共才十几天,本来就是探亲假,我得看见老爸他们。”
“我也得看见你,才叫做探亲。你说是吗?”
语毕,商牧洄又笑了一下,也就是徐舒意喝醉了才好亲近的。
不然这小刺猬可真不一定让碰。
徐舒意不停地点头。
大哥是来专程看我的。
正厅里又迈步出来了第二个人影,这次没有石狮子的干扰。
徐舒意一眼就看出对方黑沉沉的。
颇为奇怪地问商牧洄,“商三怎么也回来啦?”
商靳沉手里捻着一根沉香木香烟,红灼的光在修长的手指尖忽明忽暗,带着股淡淡的甜凉。
他说,“徐院长的夜生活有点短暂吧,倒是喝醉了还知道叫人给送回来。”
商三含着烟气的冷嘲热讽,突然形成一点单薄的雾。
徐舒意气极反笑,想去捏他的嘴。
商牧洄一向公私分明,所以性格说话也直来直往的,“是不是没叫你和文家小少爷在沙滩上黏糊够,心底遗憾了?”
“我就说你完全不用特地送我回来,难道咱们老商家的门,我出去三年会记不得了?”
商靳沉抬手将烟叼嘴里,“瞧你美的,大哥你从小属鬣狗的,捂着眼睛嘴巴,完全能靠嗅觉摸回来,我替你操这份闲心做什么?”
“而且才区区三年而已。”
说着,单手一横拦在徐舒意的胳膊肘,“我看他快吐了,提去洗手间一趟,大哥你应该比我累,赶紧先去洗洗睡。”
商家三个兄弟与老爹父慈子孝,互相插科打诨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