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郁二话不说捏出把冰刃,只见寒光一闪,刀刃从李国海头顶直贯而下,丑陋的头颅像摔碎的西瓜霍然崩裂,因为不是真实的肉身,所以没有溅出一点血。
李国海竟然毫无反击, 任凭周苏郁手起刀落, 骨头被切成四分五裂的零件,一块块飞崩出去。
令人骇然的是, 李国海似乎很享受受虐过程。偶尔从喉咙里传来毛骨悚然的笑声,“舒服, 真舒服!”
周苏郁冷冷心想, 他彻底坏掉了。
刀光剑影间, 周苏郁反手拿刀横劈数百下,数道眼花缭乱的快影交错着闪过, 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这是最残忍的刀法, 周苏郁气愤到极点, 即使李国海感知不到疼痛。
圣殿骑士家族传承一种古刀法, 惩戒罪大恶极的死刑犯时, 将刀刺从头顶正上方贯入, 注入精神灵力依次捣碎骨骼, 肝肺、心脏、神经组织, 最后风暴般摧毁大脑神经元,让死刑犯在极度痛苦的幻觉中死去。
最后一代皇家圣殿骑士团团长:周苏郁的爷爷周斯穹觉得过于残忍,于是在这一代被舍弃传授。
但这能力仿佛印刻在每一代人的基因里,周苏郁从未学习使用过,却在精神力突然爆发时无师自通。
冰刃环绕着紫黑色的暗黑精神力,凝聚了周苏郁对李国海所有的痛恨、憎恶和不亲手杀之后快的兴奋。
仅仅不到三分钟,李国海就又化成一堆碎骨,肝脑涂地,连尸首都没有完整形状。
周苏郁将护目镜摘下来一丢,额角浸满微汗。
连续两次使用“零度风暴”,让他身体负荷过大,每一寸神经灼烧般刺痛,但他仍然凭借超强精神力□□下来。
周苏郁抹掉唇角的血,眼瞳迸发恐怖骇人的光亮,他一脚碾碎李国海的尸骸,所有力气彻底用尽,狂暴输出后的疲累这时才排山倒海涌上来。
他喘过一口气,睫毛上凝着冰霜。
温度冷却下来,冰霜融化成水珠,缓缓顺着冷白的下颌淌下来。
这是因为冰系能力使用过度的副作用,虽然血液岩浆般沸腾,身体皮肤却一阵阵泛冷。
操作室一地狼藉,密不透风的空间渗进丝丝冷风,周苏郁穿的防护服材料密度极大,闷得皮肤一阵滚烫。
他体内冰火两重天,太难受了,于是一把将拉链拽开,露出一大片泛红的臂膀。
然后颓然地上一坐,修长双腿舒展开,脊背放松下来,精瘦肌肉剐蹭着防护服,随着震颤的喘息连绵起伏,热汗混着冷汗沿着胸膛滚落,周苏郁皮肤本就白皙,这时泛着不正常的嫩红色,从滚水里刚捞上来似的,整个人特别艳丽。
两道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周苏郁身上,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静默一会儿后,他支着下颚松懒地朝“楚鸣鹤”一瞥,对他凝固的表情很诧异,“没看过打架?”
“楚鸣鹤”不知说什么,僵了半天说,“衣服穿上。”
顺着“楚鸣鹤”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去,简耀这才发现周苏郁里面穿的衣服如此奇异。
已经不能称作衣服了,简直是一堆黑白破烂布条,隐约看到女式蕾丝裙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奇怪癖好。
箭耀如遭雷劈,怎么也想不到周苏郁顶着一张清纯的脸背地里做这种事,猛然联想到藏在床底的小漫画,“你居然有这种癖好?我的天,这都是什么衣服啊?你们玩的真…”
幸亏周苏郁脸皮极厚,用最后一点力气造出几个冰块,捏在掌心,冰水融化静静浸润燥热的皮肤,不一会儿体温热度就降了下来。
“这件事以后再说。”周苏郁毫不在意站起来拍了下简耀的肩。
简耀的肌肉猛地僵硬一下,仿佛被电到,哆嗦着嘴唇说,“苏郁哥,我把我这件实验服给你穿,求求你了。”
周苏郁刚要嘲讽,肩上什么东西轻轻一落,瞬间被温暖的檀木香包裹。
这是件空调房半绒披肩,办公常备,虽然款式有些旧但花纹非常精致,但一看就是女士用品。
手指抓了抓流苏,周苏郁任凭“楚鸣鹤”把披肩绕着他脖子捆了好几层,动作直男般生硬,一点也不温柔,弄得他皮肤刺痒,心里有些憋屈。
“楚鸣鹤”动作急迫,就像完成命令一样扔给他一件宽松T恤和短裤,冷着脸,“从实验室里面的茶水间找到的,虽然是女式但至少不是裙子,你将就穿着,里面很冷。”
听到这石破天惊的话,简耀下巴简直合不上,忽然觉得自己很蠢,“我也是play的一环吗?”
周苏郁无声叹一口气,“楚鸣鹤”急于澄清,“是楚鸣鹤叫我这么做的。”
周苏郁从鼻子里哼了声,略带讥讽道:“看来鼎鼎大名的兽灵之祖已经被区区人类驯服了。”
“……”
如果有透视眼就能看见魁雯的触须张牙舞爪地暴起,恨不能钉上周苏郁那张刻薄的嘴。
只可惜魁雯只能作用在楚鸣鹤的影子上,那团黑影被气疯了般颤动,触须缠绕成团团黑线。
周苏郁轻描淡写一瞥,喉咙里干笑几声,回过头将它晾在一边,很是冷淡无情。
刚一转身,箭耀献宝似的双手递呈一支注射剂,周苏郁虚浮着脚步,差点撞上去。
“这是什么?”
箭耀郑重道:“李国海没走前我偷听到他和助理谈话,这个是基因增强素,你们特殊种能增强体力,你刚才好像受伤了…”
知道简耀关心,周苏郁却思虑再三,一路走来坑害他的人太多了,遗憾摇头,“李国海研发出来的东西我可不敢用。”
简耀讪讪收回手,将基因增强素顺手放进口袋里,眼看周苏郁擦肩而过,不知去哪里,因为被囚禁太久安全感极弱,不禁快步跟上,“苏郁哥,你看起来好虚弱,我们等会儿去哪里啊?”
“买了重疾保险没有?你不要跟过来,出事没人负责。”
“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这里看来只是一个普通实验室,一半是手术室操作台,一半是成排的标本采自大铁柜,并不是核心区域。而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定然要往里深处探索。
而且楚烨很明显没来过这里,他一定对这地方非常熟稔,从另一条密道去了。
出口落满碎石,居然被堵死了。
周苏郁指挥“楚鸣鹤”,“去把碎石挪开,送这小孩出去。”
楚鸣鹤身体里的魁雯正生着闷气,心思浮想联翩:一方面不懂自己怎么变得和人类一样情绪化,一面在精神领域和楚鸣鹤掐架,居住在同一屋檐下难免矛盾激化,谁也不肯让步。
周苏郁连叫五遍,没半分入耳,仍在心里做无谓的缠斗。
周苏郁悄无声息走到身前,用十成力气捏住他鼻子。就这么过了半分钟,笔直的鼻梁骨扭曲得要被捏碎,一点空气都透不进去,脸色闷得通红,就要窒息时———
“楚鸣鹤”遽然回过神,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光亮,周苏郁戏谑神色深深映在眼底。
正要说话,“你——”
周苏郁松开手弹了下衣襟上的灰,装作什么事没发生,将一脸茫然的简耀推到他跟前,“把这孩子带出去。”
“楚鸣鹤”用狠戾的眼神打量几下,简耀瞬间想起现在的楚鸣鹤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而眼前这个绝对不是以前那个和善可亲温柔体贴的楚哥。
而是高维世界的宇宙霸主——精神系克苏鲁:兽灵之祖魁雯。
简耀非常有自知之明,一个溜身躲到周苏郁身后,朝它翻白眼,“你肯定要半路把我解决了,我不干。而且我的灵兽还被抓走了,也许也在里面,我要去找它,我们签订了血契。”
“楚鸣鹤”知道简耀的灵兽冰焰龙是余彬礼,不屑呼一口气,似乎很不理解人类与灵兽的情感,只轻薄地说,“一个实验失败品而已,你以为多深的感情在他眼里不过是驯服后的自然本能。”
简耀愣住,两手微颤,连肩膀贴着他的周苏郁都感受到满腔愤懑。
许久,简耀一字一顿道:“活该你一高维生物陷入连自己身体容器都保不住的地步,魁雯,我以前还觉得你有多高尚多能耐,毕竟是全球灵兽进化能量之源,但其实你只不过是个傻逼。”
在人类世界生活这么久,魁雯知道“傻逼”这两字代表什么,它如鲠在喉,想发动能力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颜色看看,可却在精神领域被楚鸣鹤一把拉住。
“周苏郁以外,这孩子也不能动。”
周苏郁在两人之间进退维谷,只见“楚鸣鹤”脸色变了又变,眼神终于平静下来,将怒火转移到周苏郁身上。
“楚鸣鹤”脸上升火道:“我走了,你自己进去?”
一连三问,招招致命,将周苏郁最不堪的东西从坚硬外壳中扯出来,无情摒弃在地上,还要踩上两脚。
“就用这副残破的身体?一只蚂蚁都碾不死吧?真是笑话。”
“况且你知道楚烨在哪里吗?”
“你只想逃避我,然后一个人凄惨死去,作践自己好让楚鸣鹤后悔。”
周苏郁红了眼睛,“我没有!”
“别吵了!”简耀一声怒吼,空气中少了什么,他惊骇反应过来,“李国海不见了!”
“楚鸣叫”忍着气道,“都成了一堆碎骨头,肯定被风吹走了。”
“我听他们说‘不死者’药剂可以重建破损基因链,能快速复原伤口,虽然被劈成一堆碎片,但很难不保证他不会复活。”
简耀警惕心很重,四视周围愣没找到一点余灰。
这是不正常的死寂。
忽然——一声声古钟的敲击响了起来,由远及近“当、当、当、当。”响了四下,这是个不详数字。
他脸白了一白,迟疑地说,“而且你们之前也根本没有杀死他,他才会变成骷髅‘不死者’。”
白炽灯连续快闪了几下,标本散发幽绿色的光,衬得环境极其诡异。
似乎妖风掠过,周苏郁脸颊发烫,他仓促抹了把脸振奋精神,同时也察觉到一丝不妙。
也许李国海真的没有死?
只见那最大的独眼龙标本背后,忽然浮现一副削瘦骨架:似人非人,长约两三米的脊椎骨头胡乱突出,从背后顺延而下,形如远古恐龙的棘刺。
地面被什么东西贯穿,震荡迅雷之势传到脚底,紧接着绕来一句森森寒意的话,活似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
“我这副身体虽然难看,但还挺经打的吧?”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 只见李国海蜕变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在他们愚蠢争执时,李国海完成基因链复生重建的全部过程,只要还剩一点血肉, 就可以通过复生药剂强大的功效让人起死回生。
但因为复生药剂未完全开发, 所以复生后的身体多有残破之相。
每复生一次, 毛发、皮肤、骨骼、肝脏就会不定程度的破损。
比如李国海复生两次,副作用剧烈,已经不成人样,上面只剩下一个骷髅,身体背后长满突出来的锋利棘刺。
李国海哧哧冷笑,尾音如磨砂纸般沙哑难听, “惊喜吗?‘浮士德’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了, 世界将诞生比灵兽更有威力的武器。”
简耀吓得不敢动弹,大学生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诡谲的生物, “这难道是‘不死者’?”
周苏郁眉心紧锁,全身紧绷双手做防护姿势, 时刻准备应对李国海不知什么时候的突袭, 沉着脸说, “确实像臭虫一样杀不死。”
“楚鸣鹤”一手按住周苏郁肩膀,不动声色将他推到身后半米, 宽阔肩臂遮住单薄的身躯, 以保护者姿态道:“我可以杀死他。”
他语气笃定, 似乎杀死李国海就是弹指间的事。
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李国海咔吱咔吱扭动脖子, 用不存在的窟窿眼上下打量“楚鸣鹤”, 终于分辨出来, “你身上没有人类的味道。听说楚家二少是兽灵之祖的灵魂容器, 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也难怪能一下把我杀死,哈哈哈。”
作为高维生物,魁雯尤其看不惯李国海这种狡猾阴诈之流,对他鄙薄到极点,“你喜欢我们可以再试试。”
说着竖起食指向李国海头上一指,虚空中原子链式反应聚成能量球,疾风利剑般掠过李国海脸侧,只听咯嘣一声脆响——
李国海脑壳崩裂,粉尘爆炸似的被削掉一半,边缘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楚鸣鹤”满意地吹了下手指,手自然搭在周苏郁肩上,“这只是一点开胃小菜。”
李国海反常地不见恐惧,咯咯怪笑着,伸手去探地上的杂物,从里面翻出一个精钢保险箱,输入密码打开。
“来和我做个交易吧。”李国海取出一袋药剂,贪恋地注视着,眼底仿佛闪着灼热的光,“那小鬼说的没错,‘浮士德’也是‘不死者’计划,注射基因复生素的人,可以拥有比治愈系异能强数万倍的复生能力。不管受多大的伤,只要残存一片骨骸,就能完全复活。”
周苏郁语气冰冷,“就像你一样,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不不,现在只是实验中期阶段,但很快就要进行到尾声了。”
李国海难耐语气中的兴奋,“最迟两个月,我可以将项目完全结束,我们用了无数实验品,如今存活率达到百分之96,副作用接近于无,这是个史无前例的好机会。”
游轮笼罩电磁与信号屏蔽场,宇宙星际联盟的无线电侦察根本发现不了航行轨迹,游轮里的秘密实验室所发生的一切无人知晓。
豪华游轮“莫比乌斯”号悠然划开海浪前行着,甲板上依次交替着歌舞盛宴、品酒会、音乐喷泉、星际最红的乐队美妙绝伦的声音响彻天际,一派祥和。
只有周苏郁他们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周苏郁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忽明忽灭的白炽灯下他眼睛更显萧肃。
虽然看上去在斟酌李国海的“好心提议”,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周苏郁绝不会接受任何奉承贿赂,因为像他这般身经百战的人,对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件事清清楚楚。
周苏郁口轻舌薄地嗤笑一声,“要是我不想长生呢?”
李国海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完全意料之外。
就连“楚鸣鹤”心里也咯噔跳了一下,目光复杂地望着周苏郁背影。
见李国海变如此精明的商人忽然变得拙口钝腮,周苏郁心里涌起久违的快意,“千百年来想长生不死的人,没有一个实现宏远,这本来就严重违反了生命法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悖论,你一个要身份没身份,要血脉没血脉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呢?”
“而且像你这么蠢,该不会是被什么人骗了吧?”
李国海好像被这笑骂沉重地打了一耳光,光秃秃的脸扭曲变形,气的发抖。
“你懂个什么?我、我没跟你说话,我问旁边那两小子!”
简耀做出离谱的表情,挤眉弄眼地指了指自己,“我?你把我当实验品献祭时可没这好心,哦,我还听说你要把我做成你的奴隶,只会戴着项圈汪汪叫那种,盛传你好男色,今天百闻不如一见,真够恶心。”
说着就要呕吐出来。
周苏郁哑声说,“别和傻逼说话,多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气氛一度陷入僵灼状态。
李国海见笼络不成,试图暴力解决。可惜他进化两次后身体机能情转直下,根本斗不过三人合体围攻。
周苏郁将他反复杀了十几遍,然后拉着简耀坐在地上,兴致盎然地看着骨灰一点点复生,然后聚拢为比上一次还要形状怪异的“人形骷髅”。
李国海刚要张嘴骂,就被周苏郁一手掐断脖子,颓然散成粉末,飘到地上进行下一次酷刑般的轮回。
周苏郁手里把玩着“不死者”药剂,简耀拿起实验纸做笔记,学霸嘴里念念有词,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机会,“‘不死者‘进化不完全体:每杀死一次,灵魂削弱百分之10,防御、自愈、攻击下降百分之20,预估反复一百次后身体机能恢复成初始状态,但目前还未找到将其完全抹消的方法。”
“不愧是年级第一。”周苏郁投向赞赏的目光,手指点了点端正的笔记,“整理出来后可以投sci星际期刊了。”
“我才大二,有点早了吧?”
“早什么,天才不能被埋没。”
看着简耀年轻活力的面孔,周苏郁想起往事——
那时候用假身份入学,塔那托斯学院是星际联合创办的顶尖综合类学府,他凭借超人智商聪慧才智,大一春季学期就入选了当时最具声望的昂塞汀教授的实验室。
意气风发,校园风云人物,追求者如狂蜂浪蝶般扑来。
但那段安宁的青春岁月很快被打破:宇宙超S级通缉身份曝光,不得不通过婚姻寻求庇护,而且不能在学术研究界发表任何成果,从此隐姓埋名,才能保住这条微薄草芥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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