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累了就睡)

一群人往泳池奔去，没听到下面的吵闹声，冯野走在后面，听到那老奶奶大骂：“吹什么牛，那不就是一群高中生，什么老板，你滥用职权，小心我投诉你。”
老板？不是学校的特权吗？他们这群人几乎都是从小认识的，从没听过谁说自己家有这样一座庄园，如果真有，还真是低调。
所有人跟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的往里跳，在泳池里撒泼打滚。
“爽！”
水池挺深，最浅的地方也一米五，颜树个子不够，颜祁有些苦恼，看来他今天只能守着颜树泡个水。
“小树，就在这边玩，不要跑深水区，听到没。”
“哦。”颜树有些失落，他想和哥哥们玩。
鲁申过来抱起颜树，大喊道：“小树，套好圈，申哥带你游泳去。”说着便往水里一跳。颜树刚下水，就被一群人带着玩的不亦乐乎。
“宋一颜祁快下来啊。”
颜祁原本还担心，看颜树玩得开心，又有那么多人看着，也就随他去了。
“宋哥，一起吧。”宋一的后背已经湿透，只是为了等他一直没下水。
“嗯。”宋一将衣服脱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得不说，宋一这身材真有料，这腿，这八块腹肌，颜祁移开目光，心里有些心猿意马。
宋一看他站着不动，便问：“你不脱吗？”
颜祁回过神来：“马，马上。”
只穿一条裤衩子的宋一，他还是第一次见。
颜祁脱衣服时，宋一突然把脸转向一边，整得他一脸莫名其妙。
朱正峰游到岸边，正好看到他们下水，一道反光吸引了他的视线：“你两这手镯，这项链……嘶！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兄弟首饰了，你俩走在时尚的尖端啊。”
颜祁随口胡诌：“考前戴银，可以去晦气。”
朱正峰顿时瞪大眼睛：“卧槽，真的假的，难怪你俩成绩那么好，一会儿回家让我妈也给我整一个。”
“嗯。”
宋一下水后就拼命猛游，颜祁想追也追不上，只好自己玩，泡在冰凉的水里，说不出的舒服，颜祁仰躺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第六十三章 倒计时
颜祁以为之前已经够煎熬，直到临近高考的这一个月，他才知道什么叫崩溃着挣扎，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做题做到手抖，背书背到嗓子哑。即便如此，在宋一无微不至的关心下，他还是胖了六斤。
宋一属于天赋型选手，上B大毫无悬念，而他顶多算努力型，只要松懈一天，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宋一出教室门，就看到颜祁面对墙壁，头一点一点的去碰墙，嘴里念念有词。
宋一：“在干什么？”
“背英语押题作文啊，”颜祁转过来，一脸郁闷，“英语真的好难，我小学之前没接触过，初中也没好好学，现在只能用笨办法。”
沮丧的颜祁像一条蔫蔫的小狗，好可爱。宋一忍不住上手揉了揉他的头。
颜祁掏出纸条递给他：“宋哥，你拿着这个，我背一遍你看看对不对。”
颜祁交了书就失忆，愣在原地半天想不起来：“嘶！宋哥，要不你提醒我一个词。”
宋一：“development……”
颜祁：“我知道了，with the development……”
“等会儿。”颜祁背得正起劲，一股力量猛得把他往后拉。
颜祁吓了一跳，愣愣的问：“背错了？”
宋一摇头：“没有，但你快撞上了。”
“卧槽！”颜祁回头，那杆离他不过两厘米。
颜祁：“以前觉得学习是我难得放松的时候，后来真的认真学了才发现，那些想法都是我懒惰的错觉，脑子不够用，思想疲惫，身体也累。”
颜祁把手伸到宋一面前：“你摸我手，有什么变化？”
宋一捏了捏：“更软了。”
颜祁措不及防被撩了一下，急忙把手收回来：“不是这个，你没发现它在抖吗，你看。”
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颤栗着，看起来像一只落了水的小鸟，可怜极了。
宋一：“嗯，看到了。”
颜祁叹了口气把手揣回兜里：“晚上三节课，我的手就没停过，抄完语文抄数学，课间十分钟都没休息，生产队的驴都没被这么压榨。”
宋一：“把手给我，给你揉揉。”
颜祁满心愉悦的把手放到宋一手上，美滋滋道：“有男朋友真好。”
“哎呀~讨厌~”石凳那边传来女生娇羞的声音，树林里有一对小情侣，男生正拿着勺子给女生喂东西，女生娇滴滴的靠在男生身上，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颜祁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看宋一小心翼翼给他揉手的画面，颜祁幡然醒悟，他这样不就特别像那种和男朋友撒娇的哼哼唧唧的小女生，要是被他兄弟看见，不得笑死，颜祁收回手，“不揉了。”
但是宋一揉得好舒服，颜祁偏过头掩饰尴尬：“咳……回去揉，外面不好。”
宋一笑笑也不逼他：“好。”
离高考还有两个星期，很多人在高强度的压力下，病倒了，有的边打点滴边上课，有的把感冒药当水喝，交流声越来越少，教室越来越压抑，晚上留在教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他没想到的是宋一也会生病，天气很热，他却手脚冰凉。人在生病的时候有两种形态，一种是虚弱感伤脆弱，一种是无知无觉病到昏迷。宋一属于后一种。
窗外的雨像断了线的珍珠，他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宋一，宋一皮肤偏白，这下更显得病态，喂了药后，他拿个小板凳坐床边守着。
宋一的压力没有他大，却是最先病倒的一个，他知道宋一是因为照顾他才这样，内疚深深的笼罩着他，他一心扑在学习上，却忘了关心身边的人。
宋一：“你眼睛是不是近视。”
颜祁：“之前就有点近视，现在好像严重了些。”
宋一：“周末去配个眼镜吧。”
颜祁：“没事，不是特别严重，眼睛眯着还是能看见黑板，张易真，葛亚文比我还严重，平时抄作业都得拿个板凳上第一排去抄，他们都不配，我更不需要，而且戴眼镜我头晕。”
颜祁理由一大堆，宋一只好妥协：“好吧。”
宋一的手好凉，颜祁脱了鞋，爬上床躺在宋一旁边，他靠近宋一：“宋哥，我搬过来和你住吧。”
高考临近，他要把宋一照顾好，让他快点好起来。
宋一用手将他轻轻往外推：“别离我太近，会传染。”
“没事，我身体好。”颜祁固执的靠近，“宋哥，你冷吗？为什么你脚那么冰，你把脚放我大腿中间，我帮你捂捂，把手放我肚子上，我肚子特别暖和，你放进来就不冷了，你脸好红好烫，等明早起来我煮姜汤给你喝。”
宋一将面前喋喋不休的人抱住，果然很暖和。
“宋哥，你手放外面冷不冷，还是放我肚子上吧。”
“颜祁，”宋一轻声说，“安静睡觉。”
“哦。”颜祁乖乖把头埋进宋一胸膛，头顶传来炽热的呼吸，呼吸渐渐平稳，或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宋一没多久就睡着。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颜祁没事干，把今天复习的知识点在脑子里过一遍，加强记忆，眼皮越来越重，他终究抵不住睡意，也跟着睡着了。
一班最近有个烦恼，颜祁来他们班太频繁。平时一个月都见不着的人，现在一天能跑三四次。
周林奥看他抬脚又要往一班去，急忙拦住他：“你一天往我们班跑干嘛，你没有自己班吗？”
颜祁斜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进你们班？”
“这……”
颜祁半路出家，凭借成绩打败一班，打了一众尖子生的脸，直到宋一回来，他们以为终于能扬眉吐气，结果宋一和颜祁关系还不错，这个认知让他们抓狂，每次看见颜祁这张脸就郁闷。
他总不能说因为你太优秀打击到我们，周林奥含糊道：“谁没事一天跑别人班。”
“谁说我没事，”颜祁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卷子，挑衅道，“我找宋一问问题，让开，别挡我。”
周林奥没想到他竟然真掏出卷子，还装得有模有样，一时语竭。
颜祁趁他愣住的功夫，溜进去找宋一。
颜祁溜到宋一课桌旁，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苹果和一瓶旺仔牛奶放在桌上，宋一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从他生病之后，颜祁每天都想办法给他送吃的喝的，一开始是感冒药和热水，后来就多了，有时候是糖和牛奶，有时候是火腿肠，有时候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宋一都不知道他从哪找的那么多东西。
放了东西，他又溜回教室乖乖学习。
溜到门口被准备去厕所的冯野撞个正着，冯野往他后面一瞅，瞬间明白：“你又去一班。”
颜祁：“嗯。”
冯野很是认真的对他说：“祁儿，恋爱脑不可取。”
颜祁给他一拳：“哪跟哪啊，他生病刚好，快考试了，我得多照看他一点。”
“鲁申也生病了，你怎么不关照他一点，他就坐你旁边。”
“谁让他光着膀子在雨里打球，就该让他体会一下生病的苦。”
冯野笑道：“鲁申要知道心都得寒一半。”
“要上厕所就赶紧去，那点尿量都没你话量多。”
“靠！重色轻友。”
离高考还有7天，晚上一中的校门口，出现了一群家长，等待在学校提笔奋战的备考生。
鲁申出门就看到鲁婶站在路边等他：“哎！那是我妈，我妈来了，祁哥，今天就不和你们回去了，明天见啊，拜拜。”
王阳：“唉，我爸也来了，今天考不好，一会儿又得骂我，我走了各位。”
颜祁和他们一一告别：“嗯，再见。”
“儿子，今天累不累，妈妈给你煮了红烧猪蹄，我让你爸热好，一会儿回去就能吃。”
“乖乖，这是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吃两口。”
“书包给我，回去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明明没什么可看的，但颜祁就是挪不动脚，移不开眼。
如果宋一没有为了他和家里闹得这么僵，门口一定有一个人来接他，看到这些，宋一会不会觉得难过。
回到家，颜祁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他夺走了宋一的某些东西。
他想为宋一做些什么，颜祁拿盆接了满满的一盆热水，端到沙发旁，把药包丢进去，看着水被药包染成黄色，一切准备就绪，才满意的去房间叫宋一，却发现宋一不在房里，颜树已经睡了，不可能在颜树房里。
宋一什么时候不见的。
门口传来响动，颜祁冲出来，只见宋一提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颜祁疑惑的看着盒子：“这是什么？”
宋一把盒子放在他手上：“草莓蛋糕，我看你在那里发呆，以为你想吃这个。”
说不感动是假的，宋一像一个圣诞老人，送给他一个礼物，里面装满了香甜的能抚慰一切苦痛的爱。
颜祁端着蛋糕，心里似有一场海啸，在疯狂翻涌，他颤抖着手把蛋糕拆开，精致的小蛋糕似在对他微笑，他吃了一口，很甜，甜得他除了幸福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宋哥，谢谢你。”他几乎快哭了。
宋一看到他身后的水，疑惑的问：“这是？”
颜祁把蛋糕吃了，拉着他坐在沙发上，嘿嘿一笑：“这是宋哥专属泡脚服务。”
他会对宋一好的，一定。

崔哥站在讲台上，坚持他最后一节课的唠叨。
“考试前别乱吃东西啊，管住自己的嘴，考完以后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因为这些可以避免的因素，影响自己的高考，不值当啊。”
“还有身份证，准考证，笔，这些考试要用到的东西一定要带好了，你落在家里了这些东西都不能落。”
“崔哥，人都落家里了还怎么考。”
“哈哈哈哈哈哈。”
崔哥摆摆手：“嘴快了，是一个都不能落家里，都听见了没！”
“听见了！！！”
“孩子们，考场如战场，老师希望你们去拼去闯，打下属于你们的江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祝你们前程似锦，金榜题名！！”
“谢谢崔哥！！”
“崔哥，我们爱你！！”
“行了，赶紧收东西吧。”崔哥说完转过头，面朝黑板。
尽管大家都没说，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崔哥眼里的泪光，在这或三年或两年的时光里，他们早已爱上这个心细嘴软、善良可爱的小老头，崔哥亦爱他们如子。
“昨晚我回家，崔哥还坐在下面花坛那，看起来挺难过的。”
“估计是担心我们考不好，崔哥就是爱操心。”
“我刚刚瞅见崔哥都有白头发了。”
“老师！”白雪柔站起来，“我们全班准备了一首歌，想唱给你听。”
崔哥转过身，全班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他从这些孩子的目光中看到了感激、不舍、尊敬和爱戴，他想这就是他教书生涯中最伟大的一章吧，他用心血培育出一群拥有热血和爱的学生。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
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我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或许是歌太伤感，也或许是离别将近，七班在歌声中哭做一团，崔哥抵抗不住，跑回办公室躲着流泪。
“同学们，或许以后的日子我们不会再见，但请记得我们曾同窗一场。”
不知谁喊了一句，这下连男生都忍不住偷偷抹泪。
“没想到高中三年就这么结束了，真舍不得啊。”
或许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再也不会遇上这么一群单纯善良的人，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朝同一个目标奋进，他们或许也不会再有同看一场电影，同唱一首歌的机会。
时光易逝，少年终将远去。
高考过后，他们都将各奔东西。
高考前的夜晚，喧闹的城市变得安静，炎热的天气也因为降雨变得凉爽，仿佛一切都在为高考开道。
灯光下，颜祁放下笔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距离高考还有10小时。
“颜祁，该睡觉了。”
“我再看会儿，再看一题。”
宋一走过来，把笔记拿走：“很晚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觉。”
他怎么睡得着，最后一次模拟考只考了590分，比平时低了40多分，这成绩想考B大，一个字，悬。
颜祁拿过旁边的卷子，喃喃道：“我再看一会儿，这套试卷我还没复习过。”
眼睛看着卷子，眼里却是模糊一片，头疼得快爆炸，他根本看不进任何一个数字，但什么都不做他会疯的。
宋一轻轻为他按压太阳穴，缓解头疼：“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在学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颜祁躺在座椅上，舒服的闭上眼：“我要是和你一样厉害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紧张，我总觉得自己学得不够。”
宋一问：“考试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没？”
颜祁点头：“已经看了十几遍了。”
宋一把他拉起来，嘱咐道：“再检查一遍。”
颜祁：“噗！宋哥，我发现你不是不紧张，是隐藏得太好我没发现。”
宋一不反驳，只道：“快去。”
颜祁掏出文具袋，如数家珍般一个一个的整理：“准考证，身份证，两只签字笔，一只2b铅笔，橡皮擦……都装好了。”
宋一点头：“现在去睡觉，什么都不要想。”
“好。”颜祁把灯关了，从宋一身边经过时，伸手拉住他，“一起睡吧，你明天也要考呢。”
“嗯。”
“请监考员组织考生进入考场。”
“同学，你的准考证和身份证呢？”
“我的准考证……”颜祁低下头翻找，他明明装在一起的，怎么突然不见了，他检查那么多遍，怎么可能会不见，“我的准考证……我的准考证去哪了？”
监考老师焦急道：“会不会是忘记带了，考试马上就开始了，回去拿也来不及了。”
颜祁如五雷轰顶，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忘了带。
他完了！
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他的人生完了！
“啊！”醒来后颜祁依旧被吓得浑身发抖。
“怎么了？”
颜祁抬眼看去，宋一在整理他俩考试用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装在透明笔袋里，包括他的准考证，颜祁深吸一口气，顺着眼睛抹了一把脸，慢慢平复心情：“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准考证掉了，现在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