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累了就睡)

颜树瞪着他，没说话。
颜志强吼道：“妈的，瞪什么瞪，给老子倒碗酒。”
颜树还是瞪着他，倔强的一动不动。
颜志强唾了一口，骂道：“和你哥一个德行，两个白眼狼，要是没老子，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要饭呢，还读书，要不是外面不招未成年，老子早他妈把你们送厂里去。”
颜祁走进来看到满桌狼藉，再听到这些话，瞬间挤满一肚子的火气，“你送一个试试，颜树，回房间写作业。”
见颜祁回来，颜志强也不硬气了，自己起身倒了碗白酒，边喝边苦口婆心道：“进厂是为你们好，进厂你还能多挣点，就你现在在好人汽修那打小工，打一辈子都赚不了几个钱，男人没钱能成什么事，没钱老婆都娶不到，人一辈子为了啥，不就是讨个老婆，生个娃，传宗接代嘛。”
颜祁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讨了个老婆，还生了两个儿子？”话里带着嘲讽。
颜志强也不理会他的嘲讽，端起白酒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你要不想赚钱也成啊，找个看得上你的，愿意一辈子伺候你的，你爸我当年虽然不成器，书也没读两年，但无奈长得帅啊，你妈就是看上我的脸，一分彩礼没要，还带了这栋房子做嫁妆，嫁过来任劳任怨的也没说什么，你小子这张脸遗传得不错，抓紧在学校找个有钱的，这辈子还愁什么。”
颜志强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事，大概就是不要脸了。
“我妈当时眼瞎才看上你。”颜祁唾弃道。
“哦，说起你妈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在抽屉里的那张寻人启事，是你弄的吧，你说你就这么一直找，为的是什么？让你那消失了四年的妈拯救你，带你逃离这水深火热的困境？”
颜祁捏紧拳头，手里的筷子被捏得咔咔作响，他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一开口就能让人生气。
颜志强视若无睹的继续道：“我觉得你也不用找了，说不定她就是嫌养你们太累，受不了跑的。”
颜祁啪的一声扔掉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道：“关你屁事。”
颜志强几次遭受冷脸也恼了，吼道：“还就关我屁事了，屁就是老子放的。”
回应他的是啪的一声关门声，颜祁走进房间，把门关上。
去他妈的，这样的老子还真是垃圾到绝版。
乒零乓啷，门外各种家具被乱扔的撞击声，颜志强骂骂咧咧的声音，电视里的吵闹声，颜祁觉得给他点儿火苗，他能把自己炸了。
嘭！极乐世界欢迎您。
突然一道熟悉的铃声把他从极乐世界幻想中拽了回来，颜祁按着太阳穴接通电话，没好气的问：“喂，谁？”
“我鲁申，祁哥你吃火药了？”鲁申吸了两下鼻子说，“隔着屏幕我都能嗅到味。”
“鼻子这么灵，警犬招募，考虑一下。”听到鲁申犯二的声音，颜祁那股能把自己炸裂的火气也消了些。
见颜祁还能拿他打趣儿，鲁申也乐呵道：“那到不必，你看我两小时前发给你的消息没？”
“没看。”颜祁回。
“靠，我就知道你没看，难怪一点动静也没有。”鲁申嚎道。
“什么事？”颜祁问。
鲁申说：“城东郊区新开了个桃源农庄，风景不错，还可以自助烧烤，你这几天不是不开店吗，带上小树，我们再约几个人一起去玩。”
“不去。”颜祁回绝。
“好不容易碰上你没事，干嘛不去？”鲁申问。
“我要去一趟伶家村。”颜祁说，“天冷了去看看。”
“去伶家村玩也不叫上我们。”鲁申哀怨道。
“乡下没什么好玩的，你们去了也没意思。”颜祁说。
“谁说没意思了，伶家村那么好的风景，打算什么时候去？我买点肉去弄烧烤。”鲁申问。
颜祁回他，“明天下午。”
听到回答鲁申不淡定了，哀嚎道：“卧槽，明天，得亏我今晚联系你了，不然你明天是不是就一个人去了，我们还是不是你兄弟了。”
两人正说着话，嘭！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隔着手机都能听到声，鲁申压低声音问：“祁哥，怎么了。”
颜祁远离房门，挪到书桌旁，“没事，颜志强发酒疯。”
“这么大声还没事，要搁我身上，要么他变成个废人，要么我做条疯狗。”鲁申顿了顿说，“要不……明天你把宋哥也叫上吧，你们不在，你家那环境挺难待的，万一两人打起来也没个劝架的。”
颜祁沉默了，颜志强真闹起来，连他都受不了，更别说宋一，宋一看着闷，却是个行动派，说不定真能和颜志强打起来。
——明天有空吗？
挂完电话后，颜祁还是给宋一发了消息。
——有。
宋一回得很快。
——我和颜树要去外婆家，一起吗。
这次宋一没有秒回，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颜祁以为他不愿，又加了一句。
——那边风景不错，还有几个朋友也去，人多一起玩热闹。
不过照宋一的性子，说是去玩，他肯定不去。颜祁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打了一段话过去。
——这几天颜志强都在家，你待在这挺没劲的，还闹心，去那边照样包吃包住。
说得这么明显，他应该懂吧。
——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三四点，公交直达。
宁县到伶家村也就一个半小时车程，一张公交车，一天两趟，早晚各一趟，约人的话早上那趟肯定赶不上。
——好。
第二天下午，三人一出门就撞上李家冒带着几个人往路口赌场赶，手里还抄着家伙。真是冤家路窄，照李家冒的尿性，怎么着也会冲上来和他打上一架，上次是崔哥出现替他解了围，这次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崔哥。而且颜祁的伤还没好，对他来说正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颜祁把颜树护到身后，顺着墙摸了块石子捏在手心，眼神盯紧李家冒，擒贼先擒王，只要他敢冲上来，就专逮着他揍。
李家冒捏紧手中的钢管，手上青筋暴起，却没有上前一步，像是在隐忍什么，最终他只是恶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把钢管一甩道：“走。”
仔细一看，李家冒的腿是瘸的，走快一点几乎就是蹦着走了，身边的几个跟班脸色也很丰富，青紫搭红印的，好不精彩，颜色挺深，可能也就是这两天的事，照这伤亡程度，估计打的是群架。这倒省了他动手的功夫。
因为是去外婆家，鲁申就叫了比较熟悉的冯野和曲子扬两个，大盘肯定也叫了，但估计是没时间。
几人会合时，大老远颜祁就看到地上齐膝盖的三大箱东西。
“这三大箱是什么？”颜祁问。
鲁申说：“烧烤的食材，什么牛肉串，羊肉串，丸子香肠热狗啥的。”
“我们就四个半人，你买这么多。”
鲁申摇头，“也不全是买的，这箱是冯野从店里拿来的，罐头辣椒酱，噢，对了，还有小瓜金针菇。”
重点是买吗？颜祁无语，“那这箱呢？”
冯野说：“这箱都是水果，曲子扬要买的。”
曲子扬急忙解释，“我是为了配他们的烧烤才买的，吃烧烤怎么少得了水果。”
颜祁叹了口气，还好没买酒和饮料，几人扛着箱子上车，成功收获一群好奇的眼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进货的。

第二十六章 伶家村
宁县到伶家村，路过一座座矮岭高山，蔚蓝的天空，苍茫的大地，到处充满了江湖浪人的归宿感，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他从来没落下这条路的任何样子。
在被母亲带到县城生活之前，他和外婆在这里生活了九载。若论家，这里更像他的家，有家人，有牵挂，此心安处是吾乡。
村子大概百户人家，稀稀疏疏的分布在小河两侧，错落有致，很是好看。
“哇！好多小鸡仔。”曲子扬说。
推开院门，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院里的水泥板上，挤满了一群黄绒绒的小鸡仔，还有几个灰色的混在其中，曲子扬一出声，小鸡仔被吓得四处逃窜。
颜树兴奋的就要去捉，“哥哥，哥哥，小鸡。”
颜祁把手中的东西放到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了眼瘦弱的小鸡仔们，嘱咐道：“小心点，别踩到它们。”
“外婆。”颜祁朝窗户喊了声，没人应答。
“没在家吗？”冯野凑过来，一起往窗子里面瞧，“外婆，外婆，我们来了。”
冯野叫了两声依旧没回应，“好像真没在家。”
几人面面相觑，除了家里的座机，外婆也没个手机，这下去哪找人。
“等等，”靠院门最近的曲子扬说，“上边好像来人了，我去问问。”
下午五点，是农人日落而息的时间，正好一个赶牛的大爷朝他们走来，“爷爷，您知道这家的阿婆去哪了吗？”
“你说什么？”赶牛的老爷爷有点耳背，拉着牛凑近又问了句。
“爷爷！我说！”曲子扬提高了音量，“你知道这家的阿婆去哪了吗？”
“哦——你说芳嫂啊，她在云岭那边帮忙搭台，”大爷看着曲子扬和蔼的笑了笑，“你是小祁吧，怎么比上次来还矮了点，这是不是你们娃常说的逆生长，哈哈哈哈哈。”
看了眼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颜祁，曲子扬欲哭无泪，只好跟着干笑了几声，“呵呵呵呵爷爷，我不是小祁，我是小扬。”
大爷往院里一看，嚯，好多芳嫂的外甥，“你们都是来玩的呀，来得真是时候，明晚云岭那边有金秋节，周围几个村的都来，老热闹了。”
云岭离这大概一里路，不远，是旁边几个村的中间站，所以凡是村里大大小小的活动，大家都愿意放在那办，热闹。
云岭除了是各村的中间站，还是附近风景最美的地方，云岭地势特别，似低坝，又似顶峰，没有什么地方比云岭更适合看日出日落的了。
“要不去看看？”听到大爷这么一说，鲁申便来了兴趣。
“那这堆东西怎么办？”曲子扬问。
“我不去，我晕车难受，”冯野说，“把小树也留在这，他腿短走不快，我俩就在这等你们。”
“爷爷，谢谢啊。”曲子扬说。
谢别爷爷之后，他们四人就出发前往云岭。上云岭有两条道，为了防止错过回家的外婆，他们兵分两路去找人。
颜祁走的这条路之前是山林，后来走的人多了，就变成了一条小路，路上堆满落叶，风一吹，翻滚的叶子像一朵朵奔腾的浪花，从路的左边翻到路的右边。
“啊~”走着走着颜祁突然惊呼一声。
宋一走上前定睛一看，才发现在翻滚的枯叶中藏着一条浑身灰白的蛇，它匍匐在地上，一副萎靡的模样，十月份，按理来说，蛇都进洞了，在地面上见到蛇的机率是千分之一，没想到他们就是这千分之一。
颜祁生平最怕这些软乎乎，冷冰冰的东西，顿时立住不敢动了，然而这条蛇并没有想走的意思，依旧大摇大摆的横躺在路中间。
走啊，快走啊。
颜祁内心咆哮着，却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宋一捡了根树枝，在蛇附近晃了晃，蛇没有动静。
“它不会攻击我们，从旁边绕过去。”宋一说着就要往上走。
“别……我，我小时候被这玩意儿咬过，现在还有阴影，看到它就走不动。”颜祁叫住他。
宋一转过头，颜祁也看着他，如果不是他的两只手还紧紧的攥着，宋一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操！不过一条病殃殃的蛇罢了。
“把眼睛闭上。”宋一说。
颜祁疑惑的看着他，宋一走过来用手遮住他的眼睛，拉住他的手腕往一旁走，“跟着我，不用怕。”
虽然是冷冰冰的语气，但或许是宋一的掌心过于温热，颜祁开始放松下来，跟着宋一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那什么……谢谢。”颜祁说。
“嗯。”宋一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就继续朝前走。
颜祁习惯了他的冷淡，倒也不介意，毕竟宋一也就是看着冷，心挺热的。
绕过蛇后，再往上走一段就是云岭，他们赶到的时候，鲁申和曲子扬已经找到外婆，在中间最大的架子旁忙活着。
鲁申绕着手中的彩布，好奇的问：“外婆，为什么要缠这些彩布？”
外婆慈祥的笑了：“这些彩布象征着吉祥如意，寄予着人们美好的希望，给明天来参加金秋节的人们带去好运。”
架子同楼房一般高大，上面挂满了彩条和铃铛，风一吹，悦耳的铃声穿过丛林，一路响到了人家深处。
“行了，弄好了。”外婆将彩布绑紧，迈着不太利索的腿走过来。
颜祁上前拾起背篓，扶住外婆，外婆已经快六十岁了，但因为常年运动，身体倒是十分硬朗，除了脚有些不利索。
“小祁，你怎么又瘦了。”其实瘦的不怎么明显，但她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瘦好看。”颜祁苦笑道，连着一个月身上伤不断，想不瘦也难。
外婆不高兴了，“好看有什么用，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今晚好好给你补补。”
“好。”颜祁不由自主的想到万年不变的三七炖鸡，就因为他小时候说过喜欢喝鸡汤，每次来外婆就给他炖上满满一锅，不吃完不给回去。
外婆看到颜祁身后的宋一，问道：“这个小娃是你新朋友啊，真俊。”
“对，他是我朋友，叫宋一。”颜祁回。
“外婆好。”宋一有礼貌的打招呼。
看到宋一如此礼貌，外婆顿时乐呵起来，“哎，好，小祁好久没带新朋友来玩了，外婆以后就叫你小宋，可以吗？”
“好。”宋一点头。
一到家，外婆就开始张罗起今晚的晚餐，“一会儿把家里最肥的那两只母鸡杀了，一只用三七炖，一只拿来炒。”
“外婆，一只就可以了。”冯野说。
外婆手一摆，说：“没事，外婆养了好多呢，有些还在外面，再煮个黄豆炖猪蹄。”
鲁申听着不自觉嘿嘿傻笑起来。
“你干什么？”冯野嫌弃的看着他。
鲁申转过头对着他嘿嘿傻笑两声，说道：“我感觉我口水已经流下来了。”
“出息，和我抓鸡去。”曲子扬给他后脑勺一掌。
“好嘞，”鲁申立马行动起来，“外婆，抓哪只？”
“桂花树下面那两只，小宋小祁，你俩去烧水。”
“好嘞。”鲁申说着撸起袖子，和曲子扬一左一右的开始包抄，两人迈着轻步伐靠近，两只鸡还站在原地咯咯叫着，丝毫没察觉到危险，距离两步时，两人停下，对视一眼后，达成共识，猛地朝鸡扑过去。
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鸡仿佛感知到危险，扑闪着翅膀往两边跑去，两人连鸡屁股都没摸着，反而被扇了一脸鸡毛。
“呸呸呸，这鸡掉毛。”曲子扬吐掉嘴里的毛，继续追。
鲁申也感慨道：“养在山里的鸡，果然有野性。”
两人继续抓，却怎么也抓不到，冯野看不下去，也加入了阵营，两只鸡突然变道，一只飞上了屋顶，一只绕着院子满院子跑，三个人跟着追半天也没追到，三人两鸡，把院子弄得鸡飞狗跳。
“这哪是有野性，这他妈是成精了吧。”鲁申咆哮道。
颜祁把水烧开，出来看到三人还满院子追着鸡跑，一时无语。
“你们行不行，太阳快下山了。”颜祁问。
“快了快了，我觉得它快不行了。”曲子扬边喘气边回他。
是你们快不行了。
又绕了两圈后，这只鸡似乎不愿再逗他们玩，扬起高傲的头颅，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扇起翅膀往屋顶飞去。
“不要啊。”鲁申绝望的喊道。
几人绝望的看着它飞上屋顶，瞬间丧失了所有斗志，屋顶的鸡对着他们咯咯叫了几声，似乎十分愉悦。
这时，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快狠准的抓住它的双脚，它惊恐着扑腾翅膀想要逃离，却已经无力回天。
“我去，飞人。”曲子扬震惊的看向屋顶。
不知什么时候，宋一竟然悄悄的爬到了屋顶，手里提着他们抓了半天都没抓到的肥鸡。
“牛逼。”冯野给他竖起大拇指。
上顶捉鸡，确实牛逼。
也多亏了宋一，他们今晚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一餐。
“嗝~太爽了，跟过年似的。”鲁申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打着嗝。
其他几个也被撑得不行，吃饱饭后，外婆给每个人都打了满满的一大碗汤，美曰其名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几人喝完就彻底撑了。
这时外婆从房间走出来对他们说：“床铺好了，你们坐车累，想休息就可以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