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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代后,我成了学神(江雨声)


景长嘉避开他的手,眸色温柔地看着他:“都是食物,百姓自会发现它们的用处。”
“那你让人做的那些农具……”
“我留了手札。”景长嘉打断他的话,“也早早寻了民间的工匠学习。没了我,他们也知道该如何制作、运用。”
周贯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镇抚司狱光线昏暗,明明灭灭的光落下来,在人脸上落下起伏不定的阴影。景长嘉的一双眼隐没在那样的昏暗里,只有点点星子一般的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是了,当今天子跟在他身边长大,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周贯容低声问。
“啊……”景长嘉愣了一瞬,才又笑道,“没有。没有的。”
在他的预想里,他应该手把手的教会杨以恒该如何做一个决策者,而后……他会慢慢的把自己的人都撤出来。
他会远赴大漠、深海、孤山,去那些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或许几年才会回来一次。但他会带着他发现的种子、人才一起回来,尽己所能的让这个世道变得好上一点。
他总以为杨以恒会支持他。
所以在他的猜想里……绝没有镇抚司狱这么个地方。
“但你总该知道,他不想杀你。”周贯容轻声说,“无咎,就一步。咱们就退一步。”
景长嘉依然笑着,他看着眼前的朋友,认真地道:“景无咎,可以死,不可以败。”
周贯容眉头紧皱,他死死盯着景长嘉,几乎低吼道:“这不是在边关!”
他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只紧紧握着景长嘉的手腕,哽咽道:“你不需要做那个战无不胜的少将军!你败了也不会死……退一步活下来,有何不可?!”
景长嘉几乎是纵容地看着他发脾气,等周贯容说完,他才挣脱周贯容的手,动作轻缓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贯容,回去吧,别来了。”
周贯容还想说什么,可哑巴侍卫已经几步上前,一手抓住周贯容的手臂,一手做了个请姿。
常年握笔的书生不是拿刀侍卫的对手,他几乎是被哑巴侍卫拖着,离开了景长嘉的视线。
等镇抚司狱再次安静下来,景长嘉才长长、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
退一步就不会死了?
景长嘉轻笑一声。
杨以恒或许是不会杀他,可杨以恒也最知道他厌恶什么。
他要把他圈禁在长公主府里终生不得踏出一步,这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也不仅仅只是圈禁在长公主府。
杨以恒或许只想他躬身低头,偏偏景无咎一辈子都没有弯下脊梁活过。
他绝不接受这个结局。可难道因此,他就要起兵吗?
梦里杨以恒失控的嘶嚎似乎又响了起来。景长嘉摸摸脖子,迈步走到那五层大食盒跟前蹲了下来。
食盒底层铺了炭火用以保温,景长嘉随手拎了块五味杏酪鹅尝了尝。
“温得太久,口感太绵。”他点评完毕后,干脆坐了下来,拿起碗筷慢慢吃了起来。
而另一边,王公公步履匆匆地回到了勤政殿。
刚走近勤政殿的大门,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影退了出来。
那是何清极。曾经的太子少傅,如今的文华殿大学士。
“何大人。”王公公率先拱了拱手。
“王大人。”何清极回了一礼,犹豫一瞬才又问,“王大人不在陛下身边,可是去了……”
他挑眼看向了西边。
王公公只笑着道:“何大人,陛下还在等我,我就先过去了。”
他急着要走,何清极也不与他打眉眼官司,干脆直接道:“王公公,你我都知道现今朝廷唯一的要事是什么。陛下年岁尚小,太过心软,不知道有些事情不宜拖得太久。你既是陛下近臣,就该多劝诫陛下。”
王公公不说话,只又一拱手,步履匆匆地进了勤政殿。
杨以恒在东侧偏殿里看折子。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他也未叫人换水。
直到王公公回到他手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换了杯温度适宜的温水后,他才端起杯子浅酌了一口:“他……云中郡王,过得还好?”
王公公冷汗津津,只敢说:“郡王看着……颇为自在。”
“他当然自在。”杨以恒轻笑一声,“你别把他当京里这些纨绔子弟,那些年他什么苦日子没过过,镇抚司狱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完这话,放下杯子沉吟许久,才又问:“你今日去见他,与他说了些什么,都细细说来。”
王公公闻言猛地跪了下去。他先将自己与景长嘉的对话一字一句地说了,才俯下身去以头贴地,哀声道:“陛下,是臣无能,劝不动郡王。”
“断头饭?”
杨以恒猛地起身,额头青筋直跳:“朕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他偏觉得朕给他送断头饭?!好,好得很!”
王公公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唯有冷汗不住地往外渗。
杨以恒气得来回踱步,好半天才冷声问:“周贯容呢?他也没劝动?”
“周大人……”王公公迟疑道,“情绪颇为激动。郡王让他……别去了。”
“呵。看来他周贯容也没什么用。”杨以恒心情诡异的好了些。
不是过命的朋友吗?不也一样没什么用。
杨以恒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才问,“郡王与他又说了些什么?”
王公公再次仔细讲来。
虽然当时他退远了,但镇抚司狱安静,他又天生耳力上佳。因此景长嘉与周贯容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杨以恒平静地俯视他的身影,直到王公公讲完,他才重新坐了回去。
“可以死,不可以败?”杨以恒轻声道。
“是。”王公公颤声说,“云中郡王他……却是这样说来。”
“只是满足我一个要求,就是败吗?”杨以恒喃喃道,“明明以前,他什么都会答应我。”
只是不让景长嘉离开,他就恨不得死了。
可这皇城里困着的,难道只有他一个云中郡王吗?他身为天子,不也要被这座城困上一辈子吗?
王公公闭着眼跪倒在地,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他既想死,我总要成全他是不是?”杨以恒冷静地道,“他既不可以败,那就去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景长嘉,字无咎,年23,就快要死啦=w=

少年天子决定将景长嘉问斩,对朝廷来说着实是一件大事。
一来他们陛下与景长嘉一同长大,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此时能狠下心将之斩草除根,已然显现出日后的铁血手腕。
二来……则是景长嘉遍布朝中的“爪牙”。
这个朝堂与景长嘉没有关系的朝臣太少了。他主持过开明元年的科举大选,还或是举荐、或是提拔了不少人才进京。
可偏偏云中郡王不爱交际,他施了恩惠,却又与人家没多少交情。此时确定他要被问斩,与他有关的人一时间人人自危,竟没有多少人替他求情。
拉扯了大半月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响了尾声。
杨以恒只觉心中一股邪气,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哽得他一甩袖子,直接退了朝。
可这对何清极而言,却是个值得庆贺的喜讯。
天子长大了,总要亲政。云中郡王手伸得太长,就该除去。在他看来,这是杨以恒成长为一个合格帝王的象征。
是以众人散了朝,他便径直往勤政殿去,想要鼓励一番这个终于长大了的学生。
景长嘉那边得到消息,倒是稍晚一些。
给他带去消息的人也不是旁人,就是镇抚司狱的指挥使司蔺获。
作为指挥使司,他带头违反律令,拎着瓶蔷薇露就去了景长嘉的牢房。
那牢房光线暗淡,他提着一盏马灯走进,光线刺得景长嘉眯了眯眼。
蔺获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抬手将马灯的光线调暗了,才又晃了晃手里的蔷薇露:“喝一杯?”
“喝啊。”景长嘉笑着伸手,“开门。”
“你这是住的时日久了,把自己也当个主人了。”蔺获嘴里不饶人,手中却已经开了锁,带着灯与酒进了牢门。
他也不与景长嘉客气,找到稻草堆径直坐下,直接道:“陛下准备杀了你。”
“让我好等。”景长嘉坐在他对面,“你今日过来,是给我践行?”
“何清极高兴极了。”蔺获答非所问,“他是你选的人。”
“这岂不正好证明我眼光好。他一心尽忠。”景长嘉敲了敲蔷薇露的瓶子,“杯子呢?”
蔺获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两个杯子,郑重的斟满后,才递给景长嘉一杯。
景长嘉一口饮尽,大笑道:“好酒!”
蔺获没有说话,只再给他斟满一杯。
蔷薇露口感清甜,余味悠长,是京中富贵人家们极爱的甜酒。因着不易醉人,也是高门大户请客做宴时常见的饮品。
景长嘉喝遍了京中的蔷薇露,连宫中的都不及蔺获带来的这一瓶香甜清冽。
他心中快活,酒又极为合口,便一杯接一杯的豪饮。
蔺获安静的给他斟酒,直到酒瓶空空,他才扔开瓶子,问:“就这样了?”
景长嘉端着酒杯眯眼笑看他:“什么?”
蔺获垂了眼:“没什么。行刑那日我当值,不会送你。”
“那就劳烦蔺指挥使派个人来,给我送一碗肉。”景长嘉将最后一杯酒饮尽,“免得那黄泉路上的孤魂野狗,见我一个人,还手无半两资产,便来吓唬我。”
蔺获冷笑道:“你也会怕黄泉路上的孤魂野狗?”
“怕啊。我怕极了。”景长嘉把酒杯还给他,“所以才特特找你要肉,好一同拿去贿赂它们。”
蔺获冷笑一声:“无聊。”
他夺回酒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镇抚司狱。
景长嘉笑眯眯地与他挥手道别。
短暂明亮过的牢房再次暗淡下来,景长嘉把被蔺获坐塌的稻草堆再次拢好,才又坐了下去。
他呆呆地看着牢门,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那些压下去的思绪,怎么又会纷纷冒出头来?
就这样了?当然不是。
他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认命的。
在察觉到杨以恒的心思后,他想过直接离开京城。
他有钱、有兵,哪里去不得?
可然后呢?
他一走了之,杨以恒按得下这口气吗?以杨以恒的脾性,势必会满天下的抓他。他是决计不肯一辈子躲躲藏藏的过日子的。不想过这种日子,他又该怎么办,直接反了吗?
景长嘉笑着摇了摇头。
谋反两个字说来容易,可一笔一画的背后都是流血成河、尸堆成山。他若要为了一己私欲走上这一步,那他十四岁时执起的长枪又算什么?
他在寒风朔雪里凝起来的脊梁,难道只是为了大将军荣耀不朽么?他若只是为此,又何必回到京城,又何必护住杨以恒。
眼看着一切都在变得更好,他要为了一己私欲……去毁了一切吗?
没意思。
怎么想都没意思极了。
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失去了所有亲近的长辈,大抵命中注定杨以恒也要来上这么一遭,让他在十七岁的时候,亲手手刃自己唯一的哥哥。
就这样吧。
景长嘉“哎哎”笑叹一声,仰头躺倒下去:“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
“……只当漂流在异乡。”
左右他已经在异乡漂泊了十几个年头,也不怕再多漂泊几年。
处死一个罪臣,当然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
以何清极为首的一众文华殿大臣们生怕夜长梦多,直接将行刑日定在了蔺获去看过景长嘉的后一日。
那日风清气正,是个好天气。
景长嘉在地下的镇抚司狱呆的太久,此时被阳光一照,只觉浑身都不太适应。他眯着眼被压上囚车,一路往刑场去。
不多时,囚车边上就已经聚起了百姓。
云中郡王年少时是边关威震一方的少将军,后来回京则是京中鼎鼎有名的贵公子。今日见他乘着囚车,都好奇的停了步子。
“那可是……云中殿下?”
“殿下?什么殿下?现在可是个罪人了!”
“可也没听说云中殿下有犯什么大罪呀?他与天家不是……”
“禁声!”囚车旁有人提气大喝,“都胡咧咧些什么?!当心你们的脑袋!”
围观的百姓们猛得停了话头,等到囚车走远了,才有人悄声开口:“我听说,那云中殿下,是做得太过火了,才让天家忍不了的……”
“哦?你怎么知道?”
“嗐,我家那婆娘是那府上的采买婆子。”他指了指东边的高门贵府,“听说是那云中郡王太贪了,想把手往朝廷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新粮种里插咧……”
“新粮种!”
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这件事他们熟悉的呀:“是有这么回事。去岁里听闻耕种的那些农户,全都大丰收!”
“可不是么,我邻居家那田寡瘦,就被官府选中了。去岁里可是难得丰产了。”
“这云中郡王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对粮种下手。”
“难怪他们那样的关系,天家都忍不了了。”
一路走至刑场,议论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连跟车的壮士都弹压不住。
景长嘉在车里,左耳边听的是“大贪”,右耳朵捕捉的是“侵剥”,听着听着,他竟有些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起来。
因他这笑,百姓顿时哗然。
“你这贪官!竟还敢笑!”
“都死到临头,还这般胆大包天!你都不怕吗?!”
群情渐激,刑场的壮士们连忙喝止。景长嘉看着他们,只觉得眼前这场闹剧,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何必走这样的过场,不如让他死在镇抚司狱,还免得看这么一出无聊的笑话。
没意思。
监斩官是个陌生的面孔,他看着景长嘉,肃声道:“犯人景长嘉,你还有何可说?”
“无甚可说。”景长嘉提醒道,“你还未宣读判词。”
监斩官看着他冷笑一声:“本官要如何做,用不着你一个犯罪来提醒。”
他拿起桌上的判纸,朗声道:“犯人景长嘉,京城人士,年二十有三……”
“嘀——”
一声刺耳的电子声盖过了监斩官的声音。
景长嘉浑身一震猛地回头——视野内依然是激奋的脸,人群之中灰衣脏袍,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是……什么声音?
“嘀……滋啦……嘀嘀——”
景长嘉一直平静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他神色凌厉地四顾,手中青筋已然暴起。
台上的监斩官见状,惊疑不定地大喊:“景长嘉,你要做什么?!”
“程序自纠完成。正在开机。”
“什么?”景长嘉反问道。
“已开机——”
天地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那道突兀的电子声,竟然再也未有别的声音响起。
景长嘉站在行刑台上,双眼缓缓巡视一周。
那些激动的百姓们、慌张的壮士们,都停留在了那一刻,像是生命被突兀的按下了暂停键。就连监斩官,都停在了一脸惊异的张大了嘴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被一股力量暂停了。
只有他还能活动。
“你是什么?”景长嘉问。
“宿主您好,我是万界互通系统。”
那个尖利的电子音说。
作者有话要说: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唐寅《临终诗》

从名字听起来,像是什么三千世界联网设备。
景长嘉神色冷淡,也不追问它功能,只说:“听起来,你出了故障。”
系统滋滋啦啦了半天,才回答道:“是的宿主,我在穿越宇宙时出现了未知错误,现已自纠完毕,可以执行任务。”
景长嘉随口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万界互通系统诞生于高维世界,其主要任务是选择合适的宿主,帮助他探索世界的本质。”
“世界的本质,这话太空了。”景长嘉慢条斯理地说,“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兴趣。”
“简单来讲,万界互通系统是一个帮助宿主成长、学习的系统。”电子音回答道,“本系统在宿主伸手救人时锁定宿主进行绑定,但因为故障,是以产生了一些微小的意外——”
“意外。”景长嘉眉头一挑,“是指把我送到这里来的这件事?”
系统窜出了一串滋滋啦啦的干扰音。
景长嘉冷笑一声:“这恐怕不是什么微小的意外。你既无诚意,我也没什么兴趣。那就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宿主,我并非没有诚意。只是对高维世界而言,穿越时空确实只是一个微小的意外。”系统干巴巴地解释道,“系统自纠完成,我们可以随时回到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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