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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竟夕起相思)


“也不是鱼。《诗经·大雅》里说,‘靡哲不愚’,是这个愚。”
林晗笑道:“好个‘靡哲不愚’,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小孩一脸茫然,求助地看向卫戈。
林晗:“此字不好,我给你另起一个。‘愚’音同‘鱼’,不如就叫临渊,今后记得克己恭慎、守心明智。可千万别做个冒失的小笨孩呀。”
崔愚被卫戈训了一顿,眼角本挂着些泪花,听完林晗一番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袖子擦擦眼角,竟有些开心。别的不说,“临渊”二字比起“愚”来好听得多,他往年因这个“愚”名,没少被族中兄弟笑话。
林晗扫了眼放食盒的桌案,漆盘上的透花糍少了几块,心中顿时明镜似的,把剩下的糕点全给了崔临渊,哄得小朋友眉开眼笑。
卫戈唤来两个燕云军,把这搅局的小孩带走,再让人给他找点吃的。
他灭了火烛,拉着林晗回去睡觉。经这一段插曲,两人身上的火消退不少,放下床帐后便躺在被窝里说话。
“这孩子叫小元宵?谁起的?”
“应该是他爹娘吧。”
林晗奇道:“崔氏是南方世族,他家的小孩为何跟在你身边?”
卫戈看他猜出小元宵的身份,便不再隐瞒:“他母亲和子玉姐姐是知交密友。两年前父母双亡,这孩子便由叔伯照管。谁知过了不久,叔伯也去世,留他孤苦伶仃。子玉怜惜他,就接到盛京照料了。”
林晗拧着眉:“子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带个小孩,成什么体统!”
“是不成体统……往常都是姜拂照顾他。兰庭卫事务众多,母亲就让他跟着我。”
林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当康长公主真是高看他了,卫戈哪会带孩子,他自己就跟个半大小孩似的,连小元宵是饱是饥都不知道,还得悄摸地到这来拿糕点。
两人说了会话,林晗便觉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睡着。待醒过来,身旁被窝空空荡荡,卫戈给他留了字条和印信,说有军务在身,先出门去了。
林晗在房中洗漱完毕,窗外天色蒙蒙亮。他跨出屋门,走进馆驿庭院,正巧碰上小元宵在柳树底下玩。
林晗朝他招呼道:“临渊,过来,哥哥带你出门吃早饭。”
小元宵一听,颠颠地向他跑过来,响亮地喊了声哥哥。他本就生得玉雪可爱,脆生生的一句哥哥霎时唤进了林晗心坎。
林晗摸摸小元宵的头,牵着他的手。

第135章 阴谋诡计
小元宵垂髫之年,拉着林晗的手走路,蹦蹦跳跳的,像只小麻雀。他今日梳了两个发髻,挂在鬓边,不仔细看,跟个小女孩无异。
林晗在他头上摸了把,皱眉道:“你这头发谁梳的?”
不晓得谁那么马虎,头绳绑得死紧,也不怕把孩子扯秃了。林晗盯着他的发旋左右端详,两个发髻一高一低,梳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敷衍。
小元宵软声道:“是桓哥哥。”
林晗解开两个羊角髻,衔着红头绳,把柔软的发丝分成两股,用手指梳平整,再细心地系好。
柳树下凉风徐徐,枝叶间传来三两声黄莺清啼。
他给小元宵梳完头,便拉着他出门觅食。这会时辰尚早,许多铺子还没开门,只有做饼的店忙活开了。街道间弥漫着清晨的水雾与炉灶的烟气,食店前排着不少人,临街的灶台上支着热烟滚滚的笼屉,老板的小儿子蹲在柴火堆里拉风箱,风声呼剌剌地响,火星从炉中轻盈地飞舞而出。
林晗立在微凉的晨风里等候,不一会便嗅到股酥香味。小元宵站在炉子前,安静地看着和他同龄的小孩干活。热锅出炉,林晗付完钱,把小元宵拉到身边,往他手里塞了块胡饼。小元宵接过饼,从怀里掏出个柳条编的蚂蚱,交到林晗掌心。
蚂蚱编得尤为精巧,林晗欣赏片刻,笑道:“这也是桓哥哥教你的?”
小元宵摇头:“是爹爹教的。哥哥对我好,送给哥哥。”
林晗心中一动。他此生是不会再有子嗣了,小元宵乖巧懂事,令他怜爱不已。
一大一小手牵手,沿着宛康城内宽阔平整的大道走,悠闲自在地吹着风,拐过好几个里坊。天色愈明,街上人流渐多,服装发色各异的胡人络绎不绝。有的是才从草原回来的,拖着车马骆驼,满载珍奇货物。骆驼上载着伎乐团,一路走一路演奏,渺渺的余音缭绕不绝。
林晗出门前向燕云军打听了新月居所在,到了官邸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精兵,连鸟雀都飞不过去。有个军官远远地看见他,便差了人盘问,林晗出示卫戈的印章,那人脸色一变,着人将他带到侧门,从僻静处进去。
林晗心思细腻,不声不响地观察。新月居周围都用长条砖铺地,路面上却留着一溜泥土印,看痕迹挺像马蹄,可守卫在这的人没一个骑马。
他漫不经心地问领路将士:“除了大门那条路,还有别的路能通到这?”
士卒恭敬道:“宛康富庶,城中四通八达,光城门就有十六座,自然是畅通无阻了。”
林晗笑了笑,与他攀谈起来:“公主这几日如何?”
那人惶恐道:“公主深居府中,我等不知。”
他微微一笑,不再多问。士兵带着他穿过几处院子,跨过三道大门,来到花园跟前,便抱拳一礼,止步于此。
几个手脚利落的小厮迎上来,继续领着林晗穿过花园,来到一处幽静雅致的庭院。庭里长廊曲折,候立着几十个模样俊俏的女婢,一时间宛如进了女儿国。打头的小厮朝一个姑姑耳语片刻,那妇人频频点头,待男仆退下,便低眉顺眼地给林晗行礼。
“公主还未起,贵人不妨到偏厅等候,吃点茶水。”
林晗看她一脸为难,明显是急得火烧眉毛了,表面上故作镇定。他点了点头,道:“劳烦姑姑和姝姐姐说一声,就说含宁来看她,她若不愿起,我就不走了。”
那姑姑躬身一拜,知晓他身份贵重,只得领命前去。林晗带着小元宵在偏厅喝茶,婢女端来几碟点心,他便一边品茶,一边逗小元宵玩。
“桓哥哥对你好不好?”
小元宵捏着块芸豆糕,想了很久,点点头。
他没忍住,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那我对你好不好?”
小元宵想也不想:“好。”
“我好还是桓哥哥好?”
“哥哥好。”
林晗不解,拿了块冰糖糕问他:“我好还是桓哥哥好?”
小元宵眼巴巴地瞅着冰糖糕,却不改口:“都好。哥哥好,桓哥哥也好。”
林晗一口吃掉了冰糖糕,看得小元宵一愣一愣的。
“贵人。”
方才那姑姑走进偏厅,朝林晗躬身一拜:“贵人请随奴婢来。”
林晗站起身,道:“公主已经起了?这才多久,怕是还没梳妆吧。不着急,我等得起。”
那姑姑不敢隐瞒:“公主已经梳完妆,正等着您呢。”
林晗捏了捏小元宵的脸:“在这等我。”
说完,他又交代那姑姑:“有劳,替我照顾好这孩子。”
姑姑微微颔首,朝身后几个婢女使眼色,便带着林晗去见平都公主。公主在正堂里会客,四五月的天,屋里烧着炭炉,四面垂着厚重的锦绣,墙风避气,一进门就闷得难受。
穆锦姝比以前瘦了很多,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她身着流光溢彩的锦缎,高坐堂上,整个人却形销骨立,全然撑不起华美的衣袍。头顶发髻如云,乌发间珠钗宝簪环绕,而脖颈纤细苍白,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繁丽的钗髻压折了。
公主身边随侍众多,光这屋子里,又有一二十个婢女。穆锦姝见了林晗,张了张口,眼神不自觉往身边瞟,像是忌惮着什么。
林晗顺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公主身边站着个美貌婢女,一身杏色绫衫,腰佩翠绿宫绦,气质卓尔不凡,寒眸点点,冷如谪仙。
林晗暗自冷笑,拱了拱手道:“我有话要和公主单独说。”
穆锦姝道:“明婳,让她们都出去。”
那婢女盈盈下拜,挥退屋里的婢女,待人都走了,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穆锦姝眉头微蹙,想说什么却止住了,朝林晗问:“你怎么也到这来了,你的脸……”
林晗打断她的话:“我听说姝姐姐病了,放心不下。姐姐看过大夫了?”
穆锦姝捂着前襟,指尖丹红点点,颈上珍珠链宝光熠熠,苦笑道:“心病罢了。看了也无用。”
林晗道:“姐姐想开些,何苦为难自己。在哪度日不是度日。”
平都公主啜泣一声,眼中涌出泪水:“说得倒容易。古来和亲公主,哪个有好下场。贺兰伊都快死了,他们却要我嫁给他,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外族蛮夷,不重人伦,父死子及乃是常事,要我受这等屈辱,不如死了好。”
她越哭越厉害,竟气喘不止。明婳跪在坐榻前,一下一下抚着公主胸口,替她顺气。
林晗默然片刻:“此事是谁做的主?”
穆锦姝脸色苍白,惨然一笑,摇头道:“人人都想逼死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
“姐姐别这么说,世上总是有人挂念你的。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聂太妃该有多伤心。”
聂太妃就是孝哀皇帝的聂昭仪,穆锦姝的养母,闺名叫聂蕴贤。聂妃无愧于这个贤字,尽心尽力地把她抚养长大,母女二人感情甚笃。
穆锦姝掩面而泣,泣不成声:“我的两个儿子还在盛京。这帮臣子真可恶啊,我已经嫁过一次,怎能再做人妇。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必定会受报应的!”
一旁的明婳轻声提点:“公主。”
“你也给我出去!”穆锦姝怒道。
那婢女躬身一拜,悻悻退下,虚掩上门,守在门口。林晗上前两步,低声道:“姐姐息怒,有什么话不妨告诉我。”
公主抬手擦了擦眼泪,骤然镇定了许多,看着林晗的眼睛,认真道:“含宁,我听说聂峥在塞外?”
“是。”
平都公主瞥了眼房门,悄声道:“你帮帮姝姐姐,让他来救我。”
林晗皱眉:“他与姐姐你……水火不容,怎会来救你?”
平都公主咬了咬唇,搅着指头:“他是我两个孩儿的亲叔叔,怎会不来。”
林晗愣在原地,震惊道:“你!”
“嘘!”平都公主双目含泪,央求道,“这件事除了他,你谁都不能告诉,否则我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第136章 疑云重重
林晗到新月居来,本想着劝慰平都一番,顺带打探朝廷的风向,哪知道听了一耳朵震撼人心的秘闻,顿时把他砸得魂不守舍。
他抿了抿唇,神色凝重:“既然如此,姝姐姐就更不能走了。两个孩子留在盛京,他们的安危……”
穆锦姝绝望地闭上眼,顾不得仪态体面,从坐榻起身,握着林晗的手。
“含宁,姝姐姐知道往日待你颇不周到,如今我已得到报应,自觉罪孽深重,不求你能原谅。我这半生汲汲营营,才发现权势名利,都不过水月镜花。”
林晗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陡然觉得,幼时与他两小无猜的穆锦姝好像回来了。
“姝姐姐……”
穆锦姝拭去眼角的泪,看着林晗,苦笑道:“生死荣辱,只在朝夕。到头来只有你愿意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到底是同宗同源,至亲之人,我后悔当年目光短浅,被权势迷了眼睛,连好歹都分不清。”
她不等林晗回话,径自松开手,一根根拔下发髻间的钗簪,从袖中抽出匕首,单手挽住披散的青丝,将长发狠狠削断。
林晗盯着委落在地的青丝,惊道:“你这是何苦!”
房门一响,守在外头的明婳闯进屋子,哭着跪在公主跟前,去夺她的匕首。两只素手抢不到刀柄,便只能握住白刃,鲜红的血霎时涌出来,顺着指缝淌落。
明婳悲哭道:“公主三思,天无绝人之路,莫要自寻短见啊!”
穆锦姝看见血,顿时仓皇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榻上。明婳行止端方,即使满手鲜血,也忍着痛楚缓缓起身,将手中匕首藏进袖子,转身朝林晗行礼。
“公子见谅,公主今日不宜再会客了。”
林晗长叹一声,有些忧心地看了看神情恍惚的穆锦姝,只得点点头。
“好好照顾公主。“
明婳交掌福身,不卑不亢。
林晗转身欲走,穆锦姝突然沙哑着嗓子唤他。
“含宁,”她双目空洞,泪水源源不绝地滚落,好似变作了一块木头,“我跟你说的话,一定要带到塞外,告诉那人。”
林晗沉默半晌,轻轻地应了声好。
他闷闷不乐地走出屋子,回到偏厅,先前接引他的姑姑候在廊下,室内阵阵欢声笑语,几个婢女正和小元宵坐一块逗乐玩耍。
小元宵手里攥着个九连环,看见林晗,立时跑出门,黏到他跟前。
那姑姑垂着头,朝林晗躬身一礼。林晗看她眼圈红红的,不由得多问了句:“姑姑是公主身边的老人了吧?”
她抬起头,却仍垂着眼睛,哽咽道:“公主还小的时候,奴婢就在照顾她了。”
林晗奇道:“既然如此,怎不见姑姑在姝姐姐跟前伺候?”
姑姑脸色一变,怔怔开口:“有明婳姑娘在……”
林晗皱眉道:“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方才我看公主状况不妙,若她有什么闪失,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掉。我问你,明婳是什么来历?”
姑姑见状连忙争辩:“奴婢绝无二心,必定尽心竭力服侍公主。至于明婳姑娘……奴婢只知道,她是安太后身边的人。太后怜惜公主,启程前赏赐了公主许多金银仆婢。”
林晗暗暗思忖。能有这么简单?依他看,太后赏的这些人不像服侍平都的,倒像要把她活活逼死。
安太后跟平都公主有什么深仇大恨?和亲一事兹事体大,她不在后宫颐养天年,竟然插手前朝之事,胆子也太大了。平都要是有个万一,影响边疆大计不说,更会有不少人受到牵连,首当其冲就是卫戈。
他越想越头疼,领着小元宵匆匆离开新月居,一路上脑海里一团乱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才几个月而已,朝中局势就变得这么复杂,一个和亲之策搞得拖泥带水,也不知裴信在干什么。
想到裴信,林晗心里更是疑窦丛生。裴信向来杀伐果断,处理政事干净利落,说一不二。这回朝中吵得火热,他居然没表态?难不成是不合他心意的呼声太高,连他也没有把握力排众议?
那就更奇怪了。裴信把持朝政将近十年,从来独断专行,为何连他都不能决断此事了?
林晗突然冒出一个猜测,犹似被针尖扎了一下,走在艳阳天里却浑身冰寒。
裴信一直有顽疾在身,是不是他的病越发严重了,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慌忙摇摇头,掐断这个念头。然而这想法一出现,便像鬼魂似的,时不时在心上呼啸而过,搅得人六神无主。
真邪门,他以前分明巴望着裴信归西,而如今就是想一想他可能会撒手人寰,就仿佛是碰到了一根扎进肉里的刺。莫非真是时间过得太久,慢慢地把他的怨恨也打磨去了?
仔细想想,他对裴信也从未到过恨之入骨的地步。他做过裴信手中的傀儡,掌心的王棋,他对他的恨,更像是身为傀儡的怨愤、不甘和反抗。
林晗冷冷一笑,抬头望着明媚的天光,片刻前的不安荡然无存。
不该胡思乱想的。他差一点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裴信的棋子,那人也一直把他当棋子。一枚棋子竟然对下棋的人心生怜悯,实在是太可笑了。
林晗回到馆驿,脚不沾地,拉住个燕云军问话。
“你们世子呢?”
那将士道:“世子一早去了都护府,还没回来呢。”
林晗抬头看了看天,目光落到庭院中婆娑的柳树阴影上,估摸着已经过了正午。卫戈有差事在身,林晗虽憋着一肚子话,但不便跑去妨碍他,只好先带着小元宵回房休息。
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取了笔墨纸砚,打算给聂峥写封信。
平都公主把聂峥当成最后一株救命稻草,在林晗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且不说聂峥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他们如今自身难保,拿什么来救她?更何况卫戈说过,明日达戎人就要到了,宛康离草原路途遥远,聂峥就是插着翅膀也飞不过来。
他写这封信,一是怜悯平都,二是觉得愧对聂峥。如今他也做不了什么,就当求个心安。
林晗绞尽脑汁,写了封短短的书信,出门找了个胡商,花大价钱请人带到若泽草原。回馆驿的时候,正碰上先前问话的燕云军官,那人对他灿然一笑,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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