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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是位疯美人(小清椒)


“新帝和藩王势力争夺,是因为藩王有了理由冲当‘复\辟大楚’的头锋,如果他们失去了这个理由呢?”
温子远听得愣愣的。
稍后,他恍然大悟,继而面生恐惧之色。
沈之屿想带着李亥这张天生的帅旗,震住藩王无法走上战争的至高点,和新帝正面对峙。
届时,沈之屿会是元彻的敌人,众诸侯的领头人。
也会是元彻君主霸业的成就者,等为元彻铺好加冕之路,去成为他脚下最后一具枯骨。
温子远慌道:“哥,难道你扶持那个小皇子是想自己……不行!你不能这样做!无论是否事成,都不会有好下场!”
“子远,接下来你需要做一件事。楚正在复苏,内忧外患具在,温家不能再躲在背后,手里没兵也就罢了,千万不能没人,京城一役,朝中剩下的人已经不可以再用,你要培养出一批自己的幕僚,得到自己的力量。”
温子远吓傻了,腿一软跪在沈之屿的面前,俯在后者膝上:“哥……这,我,我不会的,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您才是丞相啊。”
有那么一瞬,温子远觉得沈之屿疯了,他自己也疯了,这无异于要为大楚换血,将千百年来的帝制更替。
“别这么没出息。”沈之屿胸口再次涌上一番钝痛,声音虚弱道,“不会就学。”
温子远强烈抗拒着:“不,我……我……我怕……”
“怕有什么用!”沈之屿见他如此退缩,怒其不争,“怕是借口吗!先帝就是害怕刀枪,让贼子杀到了城门下!怕就……”后一个字还没脱口,喉咙里顿时有了腥味,一口血沫从嘴中吐出。
“哥!”温子远连忙上前,被沈之屿一把挡开,“怕能让温家活下去吗!”
盈儿跑过来跪着用手帕擦拭着沈之屿手中和衣服上还在往下淌的血,然后转身去取干净衣物。
屋内霎时寂静下来。
温子远跪在一边,浑身吓得发抖。
他知道沈之屿是为了他好,可是,他自小不学无术,官位也靠家族蒙阴而来,惹了小事找父亲惹大事就找沈之屿,他只想吃喝玩乐一辈子,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干什么大事。
他怎能呢?
但好像在不经意间,他已经四面楚歌了。
温子远低着头,不敢看沈之屿,哽咽道 :“哥,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魏喜一口气跑到城门脚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何会忽然出现元彻的身影。
魏喜在城外等了一个时辰,又急又慌,好不容易等来一位鬼戎兵,对方显然不太想替他通报元彻才在沈之屿面前吃了闷亏,谁都不愿意去触这霉头。
魏喜那儿管得了这么多,趁对方没有防备,闪身就往帝王寝宫跑去。
鬼戎兵连忙长腿一迈将他拧了回来,正巧,得来全不费工夫,遇上了溜狼回来的元彻。
元彻见到魏喜,冷笑一声,讽刺说:“怎么,沈之屿良心发现,改变主意了?”
“刚刚有礼国人找我家大人。”魏喜总归是有些怕元彻,小手拽住衣袖,咬牙道,“礼国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一定没有好事……”

赵阔得了指点,欣然接受结盟,并催促沈之屿第二天便和自己一起回礼国。
沈之屿没法去见李亥,只好让盈儿递了个消息,小姑娘回来之后愤愤不平道:“他又发脾气!还哭!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不管他。”沈之屿盯着黑黝黝的药碗,闷着头一口全喝下去,“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半夜,魏喜从狗洞钻了回来。
沈之屿决定将盈儿留在京城,没事儿的时候去看看李亥,别把人饿死就行。
“我也想和大人一起。”盈儿低着头道。
“你去能干什么?”魏喜叉着腰,“小姑娘家家就不要到处凑热闹,大人这是护着你呢。”
盈儿踹了魏喜膝弯一脚,哼道:“我能给大人倒茶洗衣服做饭!你做的饭能吃吗!”
魏喜哎哟一声,蹑去沈之屿身后,皱眉咧嘴:“这女人咋还上手呢。”
沈之屿向来不参与这两个小孩的斗争,声音吵大了便虚咳一声,他俩自己便懂。
沈之屿以为自己好歹能撑到礼国,却不想刚出京城十里地,身体的情况忽然恶化起来,隔日清早,撑着客栈的床檐咳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手帕上也不再是些许血丝,已经能看到明显成团的红。
“怎么会这样。”魏喜看得眼红,“昨天还好好的,大人您等等,我立马去找大夫。”
沈之屿一把拉住他,余光扫到早上送进来的饭菜。
这群人未免太着急了。
“事情没办,死不了。”沈之屿抹干净嘴角的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丢去魏喜手上,“去买点你自己喜欢的吃的。”
魏喜机灵,立马听懂了沈之屿的意思:“大人想要解馋的零食,我买您喜欢的。”
赵阔向来不喜京官,觉得他们自命出生不凡,整天趾高气昂,看自己的眼神犹如看待贫瘠地区的乡下人尽管礼国的奢靡早就超过了京城,沈之屿也根本没这个心思。
得了机会,他自当不会放过,故意到沈之屿面前来:“丞相大人,哎哟,是不是需要叫个医官呀,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沈之屿看着赵阔不自觉高抬的头,淡声道:“确实,没准就将病情医得更严重了。”
赵阔:“……”
京郊往外有一个商市,南来北往的商人每逢五日便挑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拿来卖,魏喜一心想要给沈之屿找点好吃的,特地跑到这里来挑点心。
“就这些,都帮我包一份,多少钱?”
“不要钱。”
“哦,不要……嗯?”
魏喜满心想着沈之屿的病,和街上哪些吃食不错,根本没有注意过老板长什么模样,听见一句不要钱,心想对面莫不是个傻子。
魏喜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北境长相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除了点心,他还送来一个药袋子:“拿着,这个也不要钱。”
周遭的商客都是鬼戎军乔装,“商人”身后有一人坐着,他的身体匿在了暗处,一头巨大的黑狼低伏在他身边,毛茸茸的鼻子正打着鼾。
魏喜屏住呼吸,知道他是谁。
“商人”道:“每日早晚两次。”
魏喜捧着药,看着向元彻,当初去皇城是心头一热,没想到元彻真的会来,心里很是感激。
停停走走十几日,终于到了礼国。
礼王特地为沈之屿设了宴,沈之屿刚下了马车就被请到这觥筹交错的殿上来,看到小案面前的吃食,胃里翻江倒海。
但他多多少少得吃一点,酒也得喝,不然就是和礼王甩脸,不结盟。
礼王铺张浪费,宫殿的规模比皇城还要宏伟,放在以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如今兵荒马乱人心分散,只要他兜里有钱,没人有功夫管他。
“丞相大人!”礼王李瞻说话滑溜,他举起酒杯,“大楚还是得靠您啊!那些臣子竟然将我李家的江山送到一个外族蛮子手中!”
沈之屿也只好举杯回敬:“王爷不要忧虑,这江山该是谁的东西,就该是谁的。”
“没错!”李瞻说,“只要亥儿还活着,李家就还在!不过亥儿如今一个人在京城,他的安全,本王甚是担忧。”
见李瞻又拐弯抹角地把话题拐去了那边,沈之屿答道:“王爷不必担心,臣有法子救下殿下,自然有法子护住殿下安危,礼国上个月和鬼戎军起了冲突,按照那蛮子的性格。”他笑了笑,“须得打起精神了。”
这句话让李瞻再无心情说笑,赵阔一直站在他的身侧,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李瞻话题一转,再也不提李亥,只道:“本王千里迢迢请丞相大人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昔日黄巾贼肆意,搅得大楚民不聊生,那蛮子竟只用了短短数日便……实在可怕。”
沈之屿不客气地补充道:“三日。”
李瞻更是脸色白了一半。
“大人。”李瞻站起身来,“您是知道的,礼国全靠先祖赐下的富饶土地赖以存活,军备并不优良,那鬼戎军一下来,我等无力阻挡,他们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本王已经……”
“王爷不必忧心。”沈之屿道,“鬼戎军虽军力强悍,也兵非天兵天将,怎么可能没有弱点呢。”
李瞻眼睛一亮。
“若鬼戎军真的冒然攻城。”沈之屿放在案下的手摁着翻江倒海的腹部,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目的定不是杀戮。”他忍过一阵疼痛,继续说道,“毕竟他们接手了京城这个大烂摊子,兜里可穷着呢。”
李瞻:“穷?”
沈之屿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李瞻听罢,连连道好。
散席后,沈之屿回到李瞻给他安排的院落。
刚一进门,他便撑着桌子,将今天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
魏喜连忙端来清水漱口,把浑身酸软的沈之屿扶去床上,自己去清理脏污。
沈之屿头疼得嗡嗡作响,根本睡不着,脑袋中盘算着今日和李瞻的话。
鬼戎军……确实差钱。
而且差了不止一丁点,受人以渔,他们得有一个源源不断的进口,譬如礼国这只大肥羊。
思虑途中,沈之屿听见魏喜呀了一声,紧接着,一个黑影就滑溜地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沈之屿费力撑起身子,见黑影在桌面上放下一包东西,便要闪身离开。
“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认出是自己前几日吃的药包后,沈之屿叫住了黑影。
元彻脚步一顿,回头道:“有人哭着求朕帮你,朕岂不得来看看?”
屋外,魏喜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守着”,撒腿跑了出去。
“奸细”不打自招,沈之屿无奈道:“陛下胆子真大,也不怕被人撞见。”
元彻回说:“哪有丞相大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小皇子,孤身入狼窝大呢?”
沈之屿不想理他这句话,绕回上一个话题:“一个人来的?”
“怎么能,带了军安置在外面,想着真有事就直接打进来,左右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沈之屿被元彻的直爽逗笑,说:“没想别的?”
“还能想什么?”
窗外月明星稀,沈之屿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脚心踩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白衣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皎洁。
气氛忽然旖旎起来。
沈之屿走到元彻面前,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例如,我会联合礼王,杀了你。”
此时已入深秋,元彻看见他胸口处无意间敞开的衣领,感觉脸颊热烘烘的,压着声音道:“杀谁?”
沈之屿朝元彻伸出手:“其实杀谁帮谁,全凭陛下一念之间。”
“丞相大人好计谋,处处结盟,将礼王等人玩得团团转。”元彻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但是朕又该怎么分辨,你究竟是想帮朕,还是透过朕帮其他人,朕也怕被骗啊。”
元彻在暗指李亥,沈之屿心里清楚。他骗过太多人,十句话中有八句都不能信,不怪元彻这么说。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次,他确实是真心的。
沈之屿目光一暗,遗憾地放下手。
而就在落回身侧的上一刻,元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元彻道:“可让礼王倒大霉这种事说说吧,想让朕怎么帮忙?”
作者有话说:
沈之屿:结吗?
彻崽:结!

新帝连龙椅还没坐热乎便跑了!
“自古帝王坐镇京都!镇住国运龙脉!”朝下窸窸窣窣站着几十来位朝臣,有一人义愤填膺道,“江山之重,岂能儿戏!”
“大人省省吧,咱们当今这位陛下主意大,你这些言论要是传到出去,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言官死谏!杨大人,无论君臣都该在其位谋其职,陛下既要坐上这龙椅,就该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京城一役死伤无数,朝中正是缺人之际,怎可擅离职守!”
杨伯仲翻了个白眼,虚虚地拱了拱手,道:“太傅可有什么决策?”
朝堂之上,空荡荡的龙椅斜下方设了一张案,上了年纪的耶律哈格正在这上面撑着下巴打瞌睡,朝臣们叽叽咋咋的声音全被他屏蔽在外。
元彻走得急,临时叫了耶律哈格来帮他处理政务。
“爹。”一旁的耶律录低声提醒道,“在叫你。”
耶律哈格脑袋一点,醒了,他对太傅这个称呼还不习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什么?”
言官双膝猛地跪了下去:“太傅,陛下已登大位,理应勤于朝政!”
耶律哈格:“……”
告状啊。
这人好像不止一次告状了,中原的条条框框太多,在北境,谁要是不准狼王出营地,那可是会被丢去喂狼崽的好吗?
守再外面的鬼戎军个个儿听得耳朵疼,觉得这群中原人没断奶似的。
“太傅,下官有话当讲。”
又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场僵局。
声音的主人有一些胆怯,众人往过头去,见竟然是温子远开的口。
温子远靠祖上蒙荫入朝,向来在朝上当壁花,没什么真本事,今天不知吃错了哪副药,竟然敢插嘴道:“今夕不同往日,陛下离京自有陛下的考量,如今藩王离心,朝中缺人,与其叫苦连天,何不从百姓之中选取贤能者上位为官,为陛下分忧?”
这算是近来最能听的话了,耶律哈格也正有此意,北境部落向来军民合一,除了妇孺,他从北境带下来的鬼戎兵全是武职,想找一些读书写字的文吏,实在有些费劲。
耶律哈格收敛了瞌睡,刚想让他往下讲讲,就有人抢先一步道:
“温小公子莫不是在你表兄的手下呆久了,以为朝堂是你表兄一个人的,想要塞人就塞人?”
温子远被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就想把头缩回去,恨不得原地变成一根无人问津的杂草。
但转念想到沈之屿的嘱咐,温子远呼出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道:“公道自在人心,朝堂是不是表兄开的多说无益,但前朝为何腐败如此,诸位大人心知肚明。”
温子远官服下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努力回想着沈之屿从前在朝中以一人之力将这些人压得大气不喘的场景,模仿沈之屿的样子轻笑一声,冷声道:“本官从未说过要‘塞’人,不知大人是不是自己塞多了人,就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将子女宗族塞进朝堂啊对了,四大家族现下家中还有能塞的人吗?”
恐怕都死在黄巾贼手下了吧。
“温小公子今日说话真有意思,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指使。”杨伯仲道,“既然温公子口口声声说不会塞人,那你又怎么证明,在你所谓招进来中人中,是不是和真的和你、和沈温二姓没有瓜葛?”
此话一出,温子远登时被打回原形,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包了泪:“我没有!”
杨伯仲:“有没有,可不是靠嘴皮子说了算。”
耶律哈格好不容易没的瞌睡又被他俩吵出来,他问耶律录道:“什么四大家族?你听说过吗?”
耶律录摇摇头。
“待会儿下朝,你去打听打听。”耶律哈格眼睛没有平时的痞样,老谋深算地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温子远身上,“就去问他吧,顺便别叫这小孩被欺负了去。”
下朝的官员三五成群,唯独温子远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一旁,他想起以前沈之屿还在朝时,仗着沈之屿的势,谁都想来巴结他,小温公子的名头何等响亮,这才过了多久,就面目全非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心情闷闷的。
没走两步,一片阴影忽然投在自己身前,温子远抬头一看,杨伯仲手下的一群官员笑嘻嘻的对他道:“温小公子,关于您在朝中的提议,杨大人想要请你去府一叙,”
不能去!
温子远确实不爱想事,但不是傻!
那种狼窝去了还能好好回来吗!?
可这群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现在没有沈之屿来捞他,正当温子远愁眉苦脸时,一个温热的气喷在他的头顶,还没完全转身,脸就埋进了一片毛茸茸中。
温子远拔脸一瞧。
是一头灰色的狼。
北境的环境不适合战马,他们从小更多的是在狼背上作战,这种狼的速度和耐力不比战马逊色,狼群就是他们的兄弟家人。
眼前这一头,虽不及元彻的那一头黑狼威压强,却比寻常的白狼更高大一些,在狼群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耶律录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蹿去了温子远旁边,和声问道:“温大人走这么快做什么,方才不是说要去看才出生的狼崽子吗?”
“啊……”温子远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对对对,走,看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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