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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是位疯美人(小清椒)


元彻没吭声,仿佛默认了这句话,甚至闭上了眼你说我蠢说我笨都没关系,随便骂,打也行,反正我就是这样,不改了,也不改。
可这一句好像将沈之屿所有的力气用尽了,他没有再多做什么,片刻之后,缓缓松开手:“好,既然陛下是位有主意的,那臣就不多言了。”然后转过身,抬腿离开。
元彻感受到风流拂过,立刻睁眼追上去。
沈之屿没看见他似的,往自己内屋的方向走。
元彻一直和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沈之屿脚步一停,元彻就直接撞上去,将沈之屿撞得往前踉跄一步,却在人摔倒之前猛地捞回来,从后抱住。
“大人,这次听朕的好不好。”元彻道,“求你了,就这一次,以后任何事情朕都绝无二言。”
“松开。”
“你同意朕就松开”
“我不会同意。”
“那朕就一直不松开。”
“你……”沈之屿忽然发现这四句话就跟小孩吵架似的,幼稚得很,气极反笑,“滚。”
“滚的话需要松开,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沈之屿干脆给了他一拳。
元彻是可以躲的,但他没躲,还故意顺着沈之屿的力道倒下,笑道:“谢大人。”
沈之屿:“……”
“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也别出去,外面人多眼杂,朕现在回,不,滚去想办法!不会让你难受太久的!”元彻翻身起来,转眼就不见踪迹,
沈之屿深深地看着元彻的背影,直至陛下彻底消失在相府。
还能怎么办呢?
自家的陛下主意那么大,还坚持不懈,虽然地方不对,但总比遇见事就哭天喊地质问怎么办的强,更何况,诏书已经毁了,这不是赌气或者甩脸色就能恢复的。
沈之屿面朝着元彻离开的方向微微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无奈的苦笑传出。
元彻前脚回到皇城,后脚立马禀开众人,单独召见了卓陀。
卓陀刚进门,就听见殿上元彻给了一个字:“说。”
卓陀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回陛下,今日京城没有新出现的毒人,想必被传染的百姓就是这些了,大概占据四成左右。”
四成,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黄巾贼乱本就让京城百姓死了大半,若真让疫病再带走四成人的性命,那京城可真就空有其表了。
元彻带沈之屿回城的时候就被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城内的情况,从瘟疫是如何爆发到毒人和普通百姓分开看管,当时沈之屿晕了过去,没听见,元彻索性就将这件事瞒下来,不允许任何人在沈之屿面前提起他的丞相大人已经够累了,经不起多的折腾。
“继续。”
“属下已经可以让毒人们不再随意攻击人,但是这药……不是解药,若服用达到一定的量,它会让人陷入昏睡,长眠不醒,虽不会身死,但看上去与死亡无二。”
卓陀自知没有完成元彻交代的任务,说完便猛地跪下,听候发落。
殿上没有任何回应,卓陀冷汗滑到了脸侧,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在他以为自己难逃大难的时候,元彻道:“去把兀颜叫来。”
兀颜走进,单膝跪地。
元彻:“齐王人呢?还没找到?”
兀颜机灵得很,一看就明白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正色禀道:“找到了,就在城西胡同口里,属下们还查清了他身边只有一位略通武艺的谋臣,没有其他护卫。”
“就一个人?”
“是的,齐王好像还受了伤,具体原因属下们没有探到,属下立即……”
元彻抬手止住了后话:“没有就没有,不要浪费时间,去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是!”
“耶律录人呢?一中午没见他了,跑哪儿去了?”
“耶律将军被丞相大人喊走了啊,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现在估计在丞相府的。”兀颜道,“需要属下将将军叫回来吗?”
“去了丞相府?”元彻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稍后,扑哧一声笑出来,“算了,多半是在受审问,去把师父叫来。”
兀颜“啊?”了一声,没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照着元彻的话去办事。
耶律录刚将温子远送到家,还没来得及去军中点卯就被喊了回来,他站在丞相府面前,先缓了片刻做好心理准备,再抬手敲门。
“咚咚咚”
魏喜打开门,将耶律录引进去。
这还是耶律录第一次孤身来丞相府,温府没有相府大,但两者布置很像,都雅致得刚刚好。
沈之屿换了身衣服,坐在亭子里,面前放着一局残棋,见他来了,笑道:“坐吧,会下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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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家长,主要在聊弟弟
温子远没事可做, 回家之后便继续捣鼓他的长命锁,耶律录砸钱找人做了十余个铃铛,够他安安分分地选上一阵了。
温子远将自己缺了一处的长命锁小心翼翼取下, 放在手心,盒子里有七八个铃铛被挪去了一侧, 那是不要的, 另外五个放在跟前。
一个时辰后, 跟前的铃铛还剩下两个。
温子远捧着盒子和长命锁, 起身去到院子里,想要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这时, 他猛然发觉府邸里太安静了,走了好久都见不着人, 只有小瀑布哗哗的水流声。
好奇怪。
绕过厨房, 又走上半响,终于看见一位婢女站在树下。
大概是距离太远, 当下的日头又太大,婢女的面容被树荫遮挡着,瞧不清晰。
温子远小跑走近,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水流声忽然变得好大,大到覆盖了一切外界的声音, 他像是沉入了水里,童年时期不好的记忆涌了上来。
隔着波光凌凌的水面,好多人站在岸上, 看着他挣扎, 直到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为首那位才扬了扬下巴,一只手破开水面,把他拉了起来。
“看到了吗,这次本王将你救上来了,是本王让人救的!”
“以后都不许生气了。”
“你到底还有哪些地方不满意?嗯?快说,本王补偿你就是了!”
画面一转,女人抱住他,温柔地说道:“小远乖,忍一忍,再忍一忍……别怪你哥哥,多亏了你哥哥我们才能活下去啊……”
长命锁落下,铃铛散了一地,最远的一个滚去了树下。
温府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人。
同一时间,丞相府。
耶律录执黑子,棋局上,白子已经将他彻底包围,在他看来,无论这一步棋落下与否,都输定了。
“大人棋术精湛,在下望成莫及。”耶律录笑说,左右都一样,他便随便挑了处格线交错处,将子放下。
沈之屿:“将军不再好好看看吗?”
耶律录:“这……难道还有转机?”
沈之屿坐在木椅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身体既不紧绷也不过于放松,让人感觉非常闲适。
耶律录苦笑:“在下实在不太通此道。”
沈之屿没有过分刁难,伸手,右手食指指腹按在最后落下的黑子上,缓缓往前推。
耶律录眼前一亮。
只见棋面随着沈之屿指尖的用力,黑子白子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活了过来,它们明明没有动,但大局已经在悄无声息中逆转,最后,黑子停在三格外的位置,反包围了白子。
“大人是力挽狂澜之人,”耶律录抱拳道,“多亏了大人,陛下才能稳坐皇位,我等佩服万分。”
魏喜将泡好的茶水端上石桌,沈之屿端起茶托,用茶盖拂走茶沫,浅尝一口:“将军谬赞了,你之所以没有看透这棋局的变化,是心不在此尝尝这茶?”
耶律录只觉得这么一小杯茶根本不能解渴,但盛情难却,他拿开茶盖,直接端起茶杯,仰头喝下。
“和子远府上的味道一样吧。”
耶律录用了毕生的反应力,才没有将茶水喷去沈之屿脸上,脸色一下子就红了,喉咙被水呛到,咳了好一阵。
“咳咳咳咳咳咳……”
魏喜连忙拿着准备好的抹布上前擦茶水,再换上一杯新茶,
对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丞相大人肩膀都没动一下,保持着姿势继续浅尝着自己的茶,耐心地等耶律录缓过神来,颤颤巍巍地伸手去端第二杯。
“什么时候开始的?”
魏喜哒哒哒地甩着抹布来擦第二遍,耶律录连忙抢过抹布自己动手,然后婉拒了第三杯茶这茶指定和他有仇,道:“大人,在下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总不可能因为一个随手买的长命锁就胡乱猜想吧?”
“哦?”沈之屿挑了挑眉,“子远从小锦衣玉食,随手买的长命锁,坏了也不肯扔?”
耶律录:“……”
“你头上那发带是子远的,是他十五岁生辰时我找人做的,样式出自九鸢楼的花魁设计,整个大楚只有一根。”
耶律录:“……”
怎么就拿到他的了?
沈之屿放下茶盏,让魏喜收走棋盘,不再旁敲侧击,直言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不会干涉子远的任何事情,只想要个准话。”
“这……”
顷刻之间,耶律录心中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他权衡着利弊,甚至想到沈之屿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备,以便后招,可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这种事情就该敢做敢当,矢口否认算什么?说道:“在下不知道子远是怎么想的,他还小,很多事情不用着急,但在下确实非常喜欢他。”
非常二字咬得极重,沈之屿嗯了一声。
“若大人觉得不合适,在下……”说到这里,耶律录耸了耸肩,有些话就是开头难,一说开了,剩下的就顺理成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多半会违背您的意思,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之屿又嗯了一声。
耶律录摸不清他的态度,既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沈之屿没有直接一句“滚远点”扔过来,也没有果断地说“那好把他抱走吧”。
“所以大人您……是怎么看的?”
“如果你喜欢的是活泼好动的小男孩,那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不,在下……”
“至于你所谓的继续该做什么,这得我们各凭本事,你知道我对付人的手段。”沈之屿抬手打断他的话,示意让自己先说完,这前半句话冷到了极点,直接让耶律录下意识地一哆嗦,气氛在这一刻凝到了极点。
随后,这方天寒地冻就被丞相大人迅速收了回来,回到最开始的闲适,慢吞吞道,“如果不是,只要子远自己愿意,我没什么好说的,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帮忙。”
还可以帮忙,这五个字让耶律录喉咙动了动,注意力全放在了上面,差点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大人不想子远正常娶妻生子吗?”
沈之屿抬眼看他。
从皮囊上看,沈之屿与温子远最不相似的地方就是眼睛,沈之屿的瞳孔很深,让人一眼望不到底,随意愿折射出不同的光景,而温子远是澈,一尘不染。
沈之屿:“活着和开心更重要。”
在子远自己若也愿意的基础上,耶律录是一把非常不错的保护伞,他强大,沉稳,可靠,乱世之中,每一步都是一场豪赌,耶律录既不是元彻那样冲在矛头最尖锐处的先锋,需得成王败寇,破釜成舟,也不会受动荡的时局影响,随波逐流,每天都要求神拜佛祈祷着苦难不要敲门。
世家拉帮结派,我的女儿嫁给你的儿子,我的儿子迎娶你的女儿,不也就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以免遭受排挤和打压,在苦难面前更长久地坚持下去吗?道理都一样。
开心了,就闯一闯,不开心,就退隐,山高水远自在逍遥去,管你谁当皇帝,龙椅上搁的谁的屁股,又不妨碍着我今天吃饭睡觉。
丞相大人心里的世界很大,大到可以容纳下整个大楚,连系到每一位从未谋面的百姓,丞相大人心里的世界又很小,小到只有前方的陛下,和身后的弟弟。
元彻是他的勇气,子远是他的慰藉。
耶律录明白沈之屿的意思,震撼万分,现在才转去回答上一个问题:“我知道的,子远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马虎,他心思很细,只是有时候表现得比较奇特,有时候又嘴上不爱说而已。”
何止是知道?
沈之屿:“那你知道原因吗?”
耶律录:“原因?”
“不知子远有没有和你主动提过,虽然他很粘我,但除去他还是襁褓时期,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时,他已经九岁了。”
“在他九岁之前,我因为某些原因,在宫内和太子也就是先帝一起生活,做他的伴读,几乎没有机会出过皇城,子远的父亲官职不高,实权更是巴掌大点,为了不被党争牵连,他不敢站队,这样的下场就是虽然饿不着他,但要说多么的护着他不被欺负,恐怕不行。”
沈之屿的声音像是一汪温水,缓缓流淌,但这字字句句落在耶律录耳朵里,都起了涟漪,涟漪扣着涟漪,荡成了浪花,在心上不住拍打。
他忽然很想见一见温子远。
“我的存在,对当时的温家而言,既是一个后盾,也是一个威胁。因为我,其他人没法随便抓着他们的一丁点小错就至他们于死地,但也因为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党争中的每一派都可以打压欺负他们。”沈之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抖,他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掌心,“出宫拜相后,和子远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会察觉到他无意间露出的另一面,但每次想要深究,子远就会很抗拒,我只好作罢,改为从旁打听,发现他在九岁之前经常被一些皇子和世家贵公子欺负。”
耶律录听得心脏一紧,惊愕于沈之屿早就察觉苗头的同时连忙追问:“是怎么欺负他的?!”
沈之屿摇摇头。
小孩之间的打打闹闹,许多人根本不会在意,只要没死人,那就是玩笑而已,他们不关心孩子遭遇过什么,听到过什么,受过如何的委屈……他们漠不关心,能查到这些已经很艰难了。
“九年,还是最初的那九年。”沈之屿蹙眉,“耶律将军,是你先来招惹的,无论发生什么,照顾好他,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顺遂。”
他就这一个亲人了。
耶律录右手抵胸口,上半身微倾:“拼死相护。”
耶律录以为沈之屿还会再说什么,保持姿势等了小半天,却没听到任何后话,他直起身,见沈之屿已经收敛了神色,偏头望着皇城的方向。
日头被乌云遮挡,阳光落了下去,风和日丽只在京城留下一个小衣摆,便抽身而去。
一声闷雷从远处传来,划破天际。
又要下雨了。
突然,在这一刻,耶律录感觉沈之屿其实什么都知道。
无论是元彻瞒他的、还是温子远瞒他的。
而沈之屿今天说的这一番话,除了要个准话,好像还带了其他含义。
“将军,”魏喜来到他身边,“小的送你出去吧。”
作者有话说:
蓄力完毕=w=
掐指一算,要开始交代前世和小时候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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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够没写到丞相,只有陛下
昨日打了一下午的闷雷, 终于,在太阳落下最后一缕夕光时,倾盆大雨夹带着狂风降临, 呼啸得整个夜晚吵闹不堪,扎得不稳当的棚子和栏杆拔地而起, 满天打旋, 这还没完, 今早起来一瞧, 京城的排水通道已经“水满为患”,道路蓄成了浅河,打湿裤脚, 叫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但没人觉得冷。
地面上,无数狼爪飞奔着, 踩得水花呈灾似的炸开。
它们从四面八方蹿, 密网般汇聚,再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哗啦啦”
小半柱香后, 鬼戎全军齐刷刷地单膝跪在皇城脚下,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
元彻站在高台上,一身北境戎装将他骨子里的张扬和野性体现到了极致, 黑色头狼立在身边,却并没有因为雨水打湿了毛发而显得呆头呆脑, 紧贴的毛皮勾勒出它结实的肌肉,让它看上去更加势不可挡。
四月十六,疫病在京城大范围爆发的第五日, 他们要主动出击了。
“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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