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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桂花冰粉)


木惜迟浑身发颤,流下泪来,渐渐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一种破釜沉舟,毁天灭地的快感。
作者有话说:
前一章作话没提,昨天又没更,十分抱歉!这会儿偷偷补上~ 明儿见~

第86章
“自我来了这里,公子便是唯一的故人。但公子轩轩高举,令人不敢亲近,后知道公子并非那等冰寒雪冷之人,公子的心是热的。以致后来公子若即若离的态度,有时好了,有时恼了,那样拿捏揉搓着人的心。
“山下一别,知道还能见公子一面不能了。真是诗里说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再不想今日能够重逢。
“我看到公子的臻境中有我的东西,从我衣服上撕下的。还有凡间时那枚同心结,便知道公子心里也存有我半席之地。否则今日之语断断不敢出口。我自知微贱不堪与共,惟愿服侍公子一生一世。”
一口气说完,木惜迟顿了顿,细察了察南壑殊神色,方接着道:“臻境遴试那日,我偷学了作弊的招数,害公子险些神魂失港。公子……可恨我么?”
南壑殊缓缓摇头。
“我鞭笞你,可恨我么?”
木惜迟忙道:“不恨,一丁点儿也不恨。”又问道:“为何今日要说带我的丫头回来的话?”
南壑殊勉强勾勾唇角,“小屋里你作何事不理我,故意令苏哲传话?”
木惜迟:“还说呢,干什么说‘未来姑爷’、‘私奔’这样话?便是戏语,也够刺人的心了。”
南壑殊笑道:“咱们只管这么对问下去,益发没个开交了。”
木惜迟也笑了,“别事罢了,还有一件,一定要问一问。”
南壑殊轻轻点点头,木惜迟便道:“天族的那位大公主殿下,究竟怎么样呢……”
未待说完,南壑殊道:“小白不在你我之间。”
及听见这一句,木惜迟便不由心魂俱醉,禁不住一把抱住南壑殊的腰。一心只想在此刻死去也便足矣。
南壑殊任其抱着。足足有一盏茶的辰光,木惜迟才轻轻松开南壑殊,两颊烧得飞红,勉强抬起眸子,眼睫乱颤地盯着南壑殊看了会儿。
一步一步,一寸一寸,贴近南壑殊的唇。木惜迟心如擂鼓,呼息俱乱。也不知碰没碰到,忽觉一只手在背后一按,心头猛地似被一击,渺渺冥冥,性灵空乏,浑身软下来。
南壑殊一把揽入怀内,在其额间落下一吻。木惜迟便睡着了一般,眉目舒展开来。
一袭天青色虚影从床后绕出来,口内连道:“好险好险,我再迟一步,就难挽回了。”
来人却是叶重阳。
南壑殊眼睛只看着木惜迟,道:“还当你临阵脱逃了。”
叶重阳笑道:“水济兄托付的事不办妥,我怎么敢就走呢。我啊,是在等啊。我先前就同你说过的,要等他情愫最为浓烈之时,我方宜施展的,否则功败垂成呐。”
说着又走去瞧了瞧木惜迟,“啧啧啧……这孩子还真是肉麻,你别说,我差点儿撑持不住,就要脱逃了。”
玩笑了一阵儿,叶重阳敛了笑意,肃然道:“你可想好了,我这个蛊一下去,他可就全然对你无一丝情意了。你真的能接受么?”
南壑殊:“我已打定主意,叶掌门无需多言。”
叶重阳皱皱眉,“你私自这样做,可问过木小子的主意?”
南壑殊:“不用问,也不能问。我明白他的心思,更知道怎样安置最为妥当。”
叶重阳:“要我说,过去的事他不必知晓,甚至于他的身世,我也可永远替你隐瞒。你们既对彼此用情至深,就仍是同从前一样,岂不是好?”
南壑殊:“叶掌门这话岔了,若说我对他有情,也该是舐犊之情,我岂可动邪念!再者,我与他有杀亲之仇,日后我又怎能付之度外,心安理得地同他在一处。”
叶重阳烦躁地满屋乱转,没将话听完,便急着道:“去他的舐犊之情!去他的邪念!去他的杀亲之仇!你又用那些所谓仁义道德将自己缚住了,哪有那么些牵扯。杀亲之仇与你何干?爱恨都乃天经地义,又怎生成了邪念了!舐犊之情?这话令我恶心!你问问自己的心,你对他是舐犊之情?你二人初相见时,他确然还是个婴孩,你呵护养育他那些日子,自然端的是长幼之爱。可他如今长大了,又与你在下界历了一世情劫。你也不想想,为何偏偏与他历情劫。况你历劫数次,从没动过凡心。为何一见到他就破了例,还不留后路地将自己折进去。这是你们之间逃不开的因果,注定……”
南壑殊:“我偏不要这因果!”
叶重阳愣怔半晌,方无可奈何地道:“好好好……果然是你。也只有你,从来孤注一掷,不留后路。”说毕叹道,“水济兄,你我相识甚早,虽不亲厚,可我属实佩服你,却也——心疼你。听我一句劝,大可不必刚直孤绝至此,太要一味自己逞强,总有撑持不住的时候,那时怎样处呢?”
南壑殊默默无言,半晌道:“叶掌门赤心吐胆一篇话,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叶掌门必要依我行事。”
叶重阳:“是是是,关系重大。关系到你心爱之人,自然十分重大。”
此时木惜迟已被南壑殊抱上榻躺着,南壑殊坐在床沿上,握着他一只手。
叶重阳也走来坐在床尾,眼睛看着木惜迟,口里又叹,“还是不听劝。你就是因着情深,才如此自苦。你对他的情谁也瞒不住,你就自欺罢。”
南壑殊:“叶掌门还在等什么?”
叶重阳凝神片晌,忽而狡黠一笑,“要了却他对你的情意其实不难,也不必求我帮忙。听说那玄元北水能炼去人的记忆,水济兄你自己不正是玄元北水之主。你就炼去木小子一概关于你的记忆,一劳永逸,何其便当!这么一来……”
南壑殊:“这么一来,好好一个孩子,就成个傻子了。”
叶重阳忍俊不禁,“真就到那种地步了?”
南壑殊:“玄元北水源自混沌,罡劲太过,于元魂性灵有损。若不欲损其元魂,便做不到‘一劳永逸’。须仅使用一两成功力,间隔数年、数月,乃至数日,再行施术,如此往复,永不休止。”
叶重阳道:“那你就每月好舍一两成功力也罢了。”
南壑殊勉强笑道:“可对于他,我竟不知该怎么办。一则我们纠葛太深,玄元北水在此间未必奏效。再则,他禀赋柔脆,也怕受伤。末则,若往后他不在我身边……又谁来舍这一两成功力呢?”
叶重阳:“他不在你身边?这是何意啊,你还是要把他赶回去么?”
南壑殊却不答这话,只催促道:“叶掌门勿须多言,我自有打算。”
叶重阳敛衽起身,“方才我要你激起他全部情意,你可做到了?”
南壑殊点头。
叶重阳:“仅仅三言两语就妥了?”
南壑殊:“是。”
叶重阳:“也罢,水济兄原来深谙此道,这孩子被你轻易就拨弄的情思缠绵,愁肠百转,对你的心意已现出十之八、九。且方才他说出的话也够酸牙了,再多来一些,我恐怕难以奉陪了。”说着取出一方砚台大小的锦匣,里面流光溢彩,似有晚霞尘落其间。
“水济兄请看,这里头便都是方才木小子对你的绵绵情意,已被我撷取了来。”说完又叹,“世人常拿碧海青天譬喻爱情忠贞,可他们哪晓得爱情落到实处,竟是如此熠熠流光,较之碧海青天诸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南壑殊只瞥了一眼锦匣,仍是回头牢牢注视着木惜迟。
叶重阳笑道:“水济兄,你若定下决心,我便要将这锦匣内的绵绵相思布散在‘别洞袋’内了,等到来年我这袋中人口又能翻得一倍有余。”
南壑殊:“毁去。”
叶重阳:“啊?”
南壑殊:“毁去这锦匣。”
叶重阳:“不要不要,太可惜了。这里面可是处,子赤心,比这世间一切情意都要醇真至美,很是难得的!”说着便提步要走。
忽而凭空里射出一道炽白火焰,耀如日光,直扑向叶重阳。再看他手里锦盒,已被烧成一个火团儿。
叶重阳看出那是南明离火,无物不焚。忙撒开手,“水济兄,你可看准了烧,我好好的热心助人,可不想饶上一只手。”
锦匣已毁,事无转圜,叶重阳走至屋外,立于满天星空之下,犹觉不忍。回头道,“自此刻始,他对你便没了情意。可今后如何,却难料定。只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南壑殊在屋内说道:“不相见,不起念。”
听了这话,叶重阳直感到心内绞痛。无奈南壑殊惯是一意孤行的,不会再听他多言。也只得罢了。他几乎能预料这二人惨淡的将来,或许“不起念”真的是最佳选择。
木惜迟这两日较之平常吃得更好,睡得更饱,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种食物填补不了的空落。就连要上天庭赴宴也无法令其全然开怀。
还有一事令木惜迟耿耿于怀。他日前不知在哪里被种了降头,居然跑去向南壑殊说了一大篇极其肉麻,极其露,骨的无稽之语,还险些亲了南壑殊。幸而最终幡然醒悟,才未酿下大祸。心内不禁盘算,这一到了天宫,定要讨教一番如何才能避免无知无觉地被人下降头。
随后又反思了这一段日子以来,那些不断令自己变得没出息的想头——什么要伺候南壑殊一生一世啦,什么宁愿即刻就死在南壑殊手上啦。
对了,近来老是想死。这动不动就生无可恋的悲慨究竟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说:
后面有个A罩 杯那么大点儿的波折,然后是一大 波纯甜。
下次大概周三见叭~

这日乃是天帝御旨上约定之期,南之邈率众人在南天门听宣。
正等得不耐烦,苏哲悄悄向木惜迟道:“木头,我见你近来似乎有些发福了。如今到了天界,仔细云头架不住你,再摔喽。”
木惜迟啐道:“少混吣,成日价白菜萝卜的,能把人吃发福?再者说,你没见当年天蓬元帅,胖的那样,不照样云头踩得稳当儿的么!”
正说的热闹,忽见一人满面含笑迎上来,木惜迟只觉眼熟,复又想起见过此人,便是某一日曾造访东华宫的太子随扈,名为伯阳子的。只见他笑着同南之邈寒暄片刻,便将身让在一旁,向南之邈道:“南尊主,请!”
南之邈情绪极佳,哈哈大笑着跟了伯阳子过去。南壑殊一语不发也跟上,南岑遥回头悄声对木惜迟他们几个小弟子道:“别只管说笑,快跟来。眼睛别乱看。”
一行人逶迤来至一座高耸巍峨的殿宇外,匾额上三个擘窠大字,重华宫。
伯阳子一壁厢领众人进入,一壁厢仍旧笑对南之邈道:“诸位先在前厅暂候,待下官禀告太子殿下。”
南之邈笑着抱拳道:“有劳。”
少顷,伯阳子出来笑道:“真不凑巧,太子此刻与客卿下棋,正为着个畸角儿在那里打劫。棋局如战局,死活的当头儿,可是一点儿分不得心的。”
南之邈笑回道:“这话说的极是。贤兄请自去贵干,我等稍待便是。”
伯阳子笑着去了。
不过一时,忽然约有十数个人脚步窣窣地进来,手上皆捧着各色器物静候。这些人才刚站定,远远的就有两人说笑着往这边厅上来。听见一人声如鼎钟浸水,铿锵顿挫。另一人音色略脆些,木惜迟倒觉耳熟。
正盘算着,侍者唱喏:“太子殿下驾到——”一面就有一个遍身华服的贵公子快步进来,见他丰神俊雅,面如冠玉。身后跟着位着天青色长衫的青年,手持一柄折扇,也缓缓步入。木惜迟觑眼看时,那青年竟是叶重阳。
南之邈一见来人,领着众人迎上去,自己先就跪下道:“恭祝太子殿下万古千秋……”
那华服公子忙双手搀起道:“南尊主无需多礼。快请堂上坐罢。”
木惜迟跟着礼毕起身,不看太子,却瞧着叶重阳不住上下打量,心说这人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不是说最看不上天族的么,怎么又给天帝送闺女,又陪东宫下棋的呢?
原来这华服公子便是天族之太子琼旲。依礼寒暄过,琼旲便命侍者领众人往各自下处去安置,独留南之邈在座叙谈。
一时木惜迟随众而出,路上禁不住四处乱看。只觉香飘合殿,花覆千官。又有侍女莲步娉婷,珠宝上下争辉。一头行走,一头喟叹,真好个剔透天地,富贵乾坤。
南壑殊在前目不旁视,而木惜迟与苏哲因分心,不免渐次落了后。忽见一个穿着打扮尤其华美的侍女领着四五人,迎着南壑殊走来,南壑殊也便驻足。
那侍女款步上前,屈膝福身,对着南壑殊盈盈一拜。
“端静见过南二公子。”
南壑殊回敬一揖道:“敢问仙子是……”
话还未完,身前身后乃至左右所有人皆一齐跪下道:“公主殿下万安。”
见此状,南壑殊瞬间明白,不禁抬头,立刻又知觉造次,连忙低首道:“下神不识公主尊面,还望恕罪。”
那公主只抿嘴而笑,倒是身后的一名侍女近前笑道:“我家主子是天帝新册的端静大公主殿下。南二公子不识得也是有的。”
南壑殊只一刚才略略失礼,此时已沉静下来,闻言从容自若地再行施了一礼。
公主亦福了一福道:“端静不敢受礼,二公子救命之恩,端静永世不忘。”
那边木惜迟在后遥遥观望,又隐约闻得一字半句,忙蹬了片云彩赶上来。也不顾礼不礼,觑着眼直往公主脸上身上瞧去,登时心下大罕,惊魂飞去。
这公主竟是那长虫小白!
她刚称自己什么?端静?
初见时她哪里端,哪里静!完全就是个瓜婆娘。但当日的小长虫摇身一变,成了天家遗珠,天界公主,身份尊贵无匹。眼前这小瓜婆娘穿绫戴罗,遍身锦绣。乍一看真唬死个人,以为是个绝代佳人。
可南壑殊是见过她真面目的啊,总不能被她这矫情模样诓骗了去罢!
“放肆,尔等见了公主,为何不跪?”侍女厉声向木惜迟叱道。
木惜迟先头瞧着他俩面对面彼此见礼,已是牙根泛酸,此时更像是腔子里长出根倒刺,阴恻恻地刮着心肠。
公主却娇声道:“快休得如此,木公子亦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无需多礼。”
木惜迟怀着一腔愤懑道:“那么公主也无需多礼,你同我家公子对着拜来拜去,又成个什么了。又不是……”
才想说“拜堂成亲”,忽又咽住。自己怎么像个外人打趣人家两个,哪里显见得就郎情妾意了起来!
公主绯红了脸面,告辞而去。木惜迟怔怔回头。苏哲在一旁道:“可见天条天规多么可怕。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也能给捋直了。”
作者有话说:
未来会长足的甜,此阶段公主是助攻。
且自始至终南木心里只有彼此!!
周六见~

第88章
这里木惜迟同苏哲一直望着公主一行的背影,回想当日在下界初会时的情景,不由得喟叹世事无常。
一扭头,见南壑殊已往前去,忙要赶上。苏哲却拉着他道:“好容易离了无念境,又是在这种地方,何不回了二公子,容你一些空儿好好的散散闷儿。横竖他此刻也没甚事使唤你。”
木惜迟却不肯,“如今既来了天界,花影不便再侍候左右,何况他早已回到族中去了。若我再离去玩耍,公子身边便只剩了苔痕,诸事不便当,看着也不像。你没见这里人行动就左拥右护的么!”说着,仍旧追上南壑殊。
话说,木惜迟初到下处,很称职地向宫娥请教了一应陈设用具如何摆布使用,方便服侍南壑殊。但两日工夫过去,天帝那边仍没有旨意下来,终日只有太子使唤人来问候。木惜迟便有些耐不住了。
这日南壑殊被太子差人请过去相谈,苔痕管他不住,便溜出去找苏哲。这苏哲也是喜闹不喜静的,被木惜迟一勾引,也就图不得。两人聚到一起,便如同解了锁的猴子,一路玩笑打闹,无所不乐。
且说南壑殊被使者领着来到重华宫,太子早已出外相迎。南壑殊一见了,忙要展拜,却被太子快步上前双手挽住。二人觌面相顾,太子不禁往南壑殊面上身上细看,哈哈大笑道:“人常道渊渟岳峙,琨玉秋霜。果然名副其实,真好个俊逸剔透的翩翩公子。”
南壑殊连说不敢,又说谬赞。太子更喜,拉着他手道:“快别在这儿站着了,随我进去,咱们吃茶。”
才刚坐下,太子便道:“水济君见我这重华宫与无念境比,如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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