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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桂花冰粉)


正说着,飞电从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做熟的荤食,都切成了小丁。他一径来至南壑殊跟前,将盘子放在几上。便见南壑殊拾起箸子将那肉丁一粒一粒搛来喂给那鵷扶。
叶重阳在一旁负手看着取乐。“堂堂天界战神,居然也有这样有趣的一面,难得是居然把喂兔子当成一桩正经事情做。”
一旁奉茶的宫娥听了,也便凑趣道:“当真这鵷扶是公主的爱物儿,驸马同公主伉俪情深,自然爱屋及乌了。”
“喔?是么,”叶重阳满脸玩味的表情,“原来这小东西得公主喜欢。难得,难得。”
说着话,目光就与飞电对上了,飞电一愣,立马装作在看别处。
“叶掌门今日有何贵干?”南壑殊一面给鵷扶喂食儿,一面问道。
“唔,”叶重阳眼珠一转,“嗐,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寻太子下棋罢了。”
苔痕道:“叶掌门这一向来得勤,亦且次次来时都碰不到太子的面。恐怕叶掌门专打听得太子出门,这才来的罢?”
叶重阳不禁失笑,“苔痕这一向口齿锋利了好些。太子殿下越发得天帝重用,因而愈加繁忙,把我这个棋友倒剩得冷冷落落。都怪你家主上,也不帮着分担分担。”说着哼哼一笑。
苔痕一听这话,唬得魂飞,忙道:“叶掌门,这类言语往后可不能再说了。太子是储君,天帝派给太子殿下的事,岂是旁人能代劳的。”
叶重阳明摆着引逗他,此刻却装无辜,“哎唷唷,苔痕你心太重,我哪就有那个意思了。”说毕将手里的折扇一收,指着那只鵷扶,在虚空中一点,“我喜欢这小畜生,哪天你们耍腻味了,可别随意丢弃,吩咐人去菩提道言语一声,我亲自来接。”说着将腰间的别洞袋拍了拍,“这儿可是个好的所在。”
苔痕正待送客,公主的仪仗已至。见了叶重阳,公主便问:“叶掌门好啊?”
叶重阳尚未答话,公主又问:“你那徒儿也好?”
叶重阳早有准备,施施然道:“承蒙公主挂念,我菩提岛上上下下皆安好。至于那徒儿,我遣他下界历练游学,悬壶济世去了。”
公主冷着脸道:“叶掌门医者仁心,端静佩服。”
叶重阳笑嘻嘻拱手一揖,“哪里哪里,多承多承。”
“叶掌门贵足登门,不知是何指教?”公主落座后便问。
叶重阳笑着道:“驸马的伤近来和缓了些,我是个操心的大夫,放心不下病人,特来看看。”
果然公主听了这话,忙问:“叶掌门可看过了?可有妨碍?”
叶重阳笑得更加邪气,“依脉象看来是大安了,非但没有妨碍,若养得好,今年生俩,明年抱仨,也不是不可能。”
一席话把公主羞得脸面通红,又不好驳,一时无言答对,亦且连坐都坐不住,茶也不用,站起就走了。
这里叶重阳还装作无辜,直追到殿门口,“嗳嗳,公主殿下是不是对我有偏见呀,怎么次次都不待见我。我挺讨人喜欢的呀。真是弄不懂了。”回头又对南壑殊道:“你看你媳妇儿,当年在下界,蛇窝里混的,也不见这般娇矜,一句话都搁不住。”
苔痕也被臊个大红脸,一味地想送客。叶重阳也不多耽,指着鵷扶道:“它迟早是我囊中之物,你们给我照顾好喽。”说罢,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第191章
叶重阳前脚刚走,公主便款款而入。原来方才她并未去远,只因叶重阳言语冒失,不便陪座。
屋里没有外人,南壑殊手指摩挲着鵷扶小小的脑袋,低头似在出神。公主卸去纱袍,走近些便也顺着鵷扶的毛发抚摸。真有一种夫妻两个一同逗嬉幼子的错觉。
公主心内既软且酸,忍不住泪水盈上眼眶。
南壑殊过了会儿才察觉,忙问端的。
公主拭泪强笑道:“谁哭了,不过眼睛痒揉的。”
“说起来,”一番静谧之后,公主再度徐徐开口道,“太子宫中又添新丁,我那侄女玉雪可爱,一双圆眼睛看着你,把人心都柔化了。”
南壑殊默默半晌,缓缓道,“端静,连日来你清减了不少。我的伤已无大碍,你不必为此劳神。”
公主道:“夫君身子渐愈,阖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我何苦再劳神。只是……”
公主顿一顿,她知晓南壑殊有意避开话头,只得暂谈讲些别的来岔开。
“太子的昆吾军听说又新编入了足足七万兵马,可是真的?”
一闻此语,南壑殊立即正色,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还听闻,七万兵马中近乎一半都是夫君的旧部,这……果真么?”
南壑殊面沉如水,没有即刻答话。
“裁撤夫君帐下兵力,充编昆吾军,实在不成道理。”公主内心忐忑。“太子虽是我兄长,可并无从小的情分,我……”
“你不必为难。”南壑殊忽然说,“这不是你女儿家该烦恼的事。我自会处理。”
“知道了。”
“陛下那里你也不用提及。”
“是。”
“以免陛下烦心。”南壑殊特又补充了一句。
公主凝视他片刻,终是担忧地点点头。
南壑殊目光转柔,“兵马不在多,而在于精。何况陛下统理六界有方,如今四海宾服,安泰无事。留着闲兵散将无用。”
“嗯。”公主婉顺地应着,默默半晌,低低道:“军中的事务少了,夫君好歹顾及家里。我常觉得家中冷清,仆妇虽多,没个说得上话的。钟嬷嬷时常念叨些她在人间之事,如何服侍东家幼子,幼子如何可爱,如何乖巧。我时常想着家中若有个孩子,该是多么热闹欢喜。”
南壑殊静静听着,似在出神。公主脉脉柔情看着他,身子一塌,将脸颊枕在南壑殊肩上。后者并无抵触,就这样两相依偎着,倒真有一种举案齐眉的静好之感。
忽而手指刺痛,南壑殊低头看去,原来这小小鵷扶竟一口咬在了南壑殊手上,当下便留了两排冒着血珠儿的齿印。
公主一见了,登时吓坏。一手将鵷扶捉住。使的力气大了,鵷扶后背的皮被揪着皱在一起,可它却不觉疼似的,仍呆呆地愣着一张兔脸,直勾勾盯牢了南壑殊。
公主忙唤人进来给南壑殊包扎,又命去请医官。
南壑殊忙出言阻止:“小小伤口,不碍事。”
公主却哪里肯听。医官忙忙地赶来,问明了缘故,又要来鵷扶细看。一会儿翻翻眼睑,一会儿抬抬爪子,一会儿又瞧瞧肚皮。给他浑身翻了好几个个儿,处处都查验过了,方说道:“禀公主殿下,这畜生不过是个低阶的精灵。并无毒性。”
公主不信,又命他诊一诊南壑殊的伤口。医官依言行事,回禀的仍是“不打紧”。
公主蹙着双眉不语,身侧钟嬷嬷忖度她心里的意思,道:“此兽纵非流毒妖魔,可来路不明,性情乖戾,断乎留不得。”
“够了,一桩蝇头小事,也值得闹个天翻地覆。”南壑殊语带愠怒,“它不过一只精灵,嬷嬷竟不容它活命?”
那医官最有眼力,见局面僵持,便赔笑道:“容下神一禀,此兽能在天庭自由行动,想来绝非俗物,莫不是哪位神仙的爱宠逃了出来也未可知。倘或是生肖神一脉,那就更加动不得了。还是详察一番再做发落罢。”
公主听了,半晌点头道:“有理。” 遂命人寻来一只玲珑鸟笼,将其暂锁入其中。
“嗳呀呀——”恰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远处飘也荡地传来,“我是不是才说过,你们哪一日耍腻味了这鵷扶,不要丢弃,我亲自来接。”
说着人已到跟前,却是去而复返的叶重阳。
“此兽并非什么流毒妖魔,乃讹兽和那月兔之后。讹兽伶俐,会说人话。月兔懂得用研杵捣制药材。照理说,它当取双方之所长而长成。可不知偏这一只是怎么了,何以先天不足。既不会捣制药材,也不会说话,只落了个好模样,惹人欢喜罢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南壑殊开口道:“此兽尚且年幼,许是还未学会说话,也执不动那研杵。今日咬人也只是一时顽皮淘气。”
钟嬷嬷道:“无论如何他是咬了驸马爷,这是死罪无疑。既然这畜生年幼,它的肉一定很细嫩罢。倒不若把它炖了吃,想必不错。”
“万万不可,”叶重阳忙出言拦阻,暗道这老婆子怎恁地心狠手辣,难怪小白行止日益刁横,怕不是受其挑唆。面上却不露,打了一恭,笑道:“仙娥有所不知,讹兽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这孽畜身上流着一半讹兽的血,是以,虽肉质鲜美,但若吃了它的肉,便再也说不得真话了。”
正说着,殿外唱喏一声,又有人来了,声而未毕,太子已一步踏入。身后跟着臊眉耷眼的六殿下。原来他方才被叶重阳“轰”出去之后,路上遇上了他这位太子兄长。太子本来心绪不佳,见了他这副样子,更加生气,劈头先叱了一顿,再问其缘故。六殿下擦擦汗又挠挠头,遂将叶重阳一节说了。
太子听见一个南壑殊,又同着一个叶重阳,丢下六殿下也不理,折转脚步,一径往这边过来。
“早听说叶掌门打着同本宫下棋的幌子常来我天族闲逛。怎么本宫连你半个人影也不见。原来在驸马这里。”说到此处,眼光仿似无意地掠过南壑殊面上。后者并无理会,倒是端静起身向太子福了一福。
太子向身后一招,六殿下忙溜溜地走近,“不知本宫的六弟如何开罪了公主府,落得在花荫下独自委屈。”
“原来这等小事,来——”公主向六殿下递出手去。六殿下瞅一眼太子,这才蹭到公主身边来。
“六弟快不要委屈了,姊姊宫中有你爱的点心,快去用一些。”
遂命宫娥带了他下去。
“叶掌门——”太子又看着叶重阳。后者眼见节外生枝,情势斗转,早无羁留之心,于是笑道:“正所谓‘长兄如父’,太子殿下对几位庶弟可真是关怀备至。便是受一句玩话也不能。在下领教,往后必不敢造次了。”又躬身向南壑殊道:“驸马爷请割爱,这小东西在你这里横竖待不得了,不如赏给在下。”说着将腰间的别洞袋拍了拍。
南壑殊正欲说话,钟嬷嬷插口道:“不可,这东西即便不吃它的肉,做成药引也罢了。哪能容它一个闯了祸事的妖精继续活着。”
叶重阳忍无可忍,“你这老婆子真是毒辣,张嘴就要杀要死,你仗了谁的势,就敢这样横行妄为?”
公主见他句句点在自己身上,不好再坐视不管,于是起身说道:“叶掌门这般含沙射影,指桑说槐,倒是求人的态度么?”
叶重阳冷笑一声,“果然贵人多忘事,公主殿下曾屈就在我别洞袋内好些时日,如今都忘了不成?”
公主正要动怒,叶重阳见便宜就收,末了又冲太子补一句,“改日再来讨教棋技。” 话音未落,已携了那鵷扶一溜烟去了。
大公主府平日被护的铁桶相似,太子想探听南壑殊的近况也不能,今日寻了这个由头,好容易亲眼得见,便不肯轻易就走。
“驸马的伤恢复的如何?”太子顺势落座。
“已好了大半,多谢殿下挂念。”南壑殊以手握拳,拢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本宫听他们各说各话,传得神乎其神。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本事伤了本宫这位战无不胜的妹丈?”
公主终究一颗心偏在南壑殊身上,见太子故意发难,也不客气,道:“将士在外冲杀作战,岂有不受伤的道理。外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么。他身上的伤……”
说到这里,公主顿觉失言,脸上也烧起来。
在座的两个男人却无心理会这些女儿家小情绪。太子更是步步紧逼,“驸马的伤多有蹊跷,父帝已着人追查了,约莫这几日就有结果了。这个叶掌门也古怪得紧,连日来来往往,异常活跃,就先从他查起。”
南壑殊阖着双目,无可无不可地道:“别事本座不晓,也没有兴趣,本座只听说叶掌门屡次来往天界,都为寻太子殿下对弈。想来其中关窍只有太子殿下了解。还望请殿下相告一二。”
太子眉棱倏地一跳,立刻恢复了常态。他死死盯住南壑殊低垂的眼眸,力图窥见其中究竟是怎样的千窟万壑。
看着二人焦灼,公主心内着急,勉强插话道:“叶掌门本就是个古怪人。前阵子他叫嚷着自己随身的别洞袋遭人窃取,里头的精怪都遗失了。一时间又嚷嚷着他的精怪是被诓走的,现下已被做成了菜肴,进了我族人的肚腹。还宣扬定要在天界找到它们的遗骸当作证据,一命抵一命。如此疯言疯语,说个不停。本宫念在他医好了驸马的伤,这才不与他计较。他上蹿下跳,本宫也由他去……”
没等说完,太子忽然丢出一句:“叶重阳逃不掉了。到时便见分晓。”
作者有话说:
对不住各位友友,前段日子身体出现些问题,目前仍在调养恢复中。现在滚回来更新啦。

第192章
一连数日,南壑殊闭门不出,如同换了个人,时常昏睡,连校场也不去。只推说身子不适,旧伤未愈。除却天帝来看过几遭,其余外客一概不见。成日价就是几个宫娥伴着公主贴身照料。同人说不上几句话就烦倦,催公主去歇息,留着丫鬟们伺候就行了。
一日公主在南壑殊身上发现了一条丝绢,觉着眼生,驸马久居府中,足不出户,身上的一针一线都出自她手。这样东西断断没有,却是哪里得来。一时间心潮翻涌,命钟嬷嬷在府内悄悄查访。
这日钟嬷嬷领着个小宫娥来见公主,上来就命她跪了。“公主,这丫头自己承认,东西是她的 。”
那丫头忙哭道:“公主,这东西确是奴婢的,只是前阵子丢了。奴婢打量是那个姐妹混拿了,也不在意。今日嬷嬷拿着问我,我当是嬷嬷捡着了,正要谢。哪知嬷嬷扬手一掌就打在脸上。究竟奴婢哪里错了……”
“丢了?”公主冷笑一声,“你倒会丢东西,平白这物什就到了驸马身上。赶明儿连你自己也给了驸马,是不是啊?”
那宫娥一听,连连磕头,不断喊冤。“公主命奴婢贴身侍奉驸马,吩咐奴婢注意驸马的一举一动,凡事禀报。奴婢不敢有一丝怠慢。丝绢之事奴婢确实不知。约莫是伺候驸马就寝时,不当心遗落了……”
不说还好,一听这样说,公主更加怒火中烧。“正是看中你本分老实,才许你伺候驸马。谁料你辜负本宫的信任,竟对驸马存有肖想之念!”
公主还要去问南壑殊。钟嬷嬷连忙阻止。“是这丫头不规矩,公主不可轻易就给驸马定罪。这几日,公主与驸马才亲近了些,不要因为这事闹得功亏一篑。”
一席话正撞在心坎儿,公主只得作罢。命人将宫娥料理了,自己往南壑殊寝殿中来。
才一步入,就听见说话的声音。
“你凑近些,本座不吃人。”
这是南壑殊的声音。
“驸马爷恁爱说笑,奴婢可不怕。怕的是扇子风劲儿大,驸马爷不受用。”
南壑殊又道:“你袖中笼着什么香,怪好闻的。”
那丫头咯咯笑起来,“我们做奴婢的,哪配用什么香。驸马爷尽拿人家取笑。”
公主听在耳内,气得浑身乱颤。钟嬷嬷一脸凶恶,过去一把撩开内室的隔帘。
只见南壑殊背靠在榻上,一个略具姿色的宫娥赫然竟坐在榻沿上给他打扇。两人主不主,仆不仆,倒像一对狎昵的夫妻。
钟嬷嬷三两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丫头揪住,反手就是一掌打在颊上,那丫头不防备,被打得一栽,连哭也忘了。
早有人过去架起那宫娥带了出去。南壑殊置若罔闻,拾起那丫头落下的蒲扇,自己悠然扇了起来。
公主面目一阵青白,一阵紫涨,泪水蓄在眼眶中,半晌说不出话。
“驸马是怎的了?这些丫鬟是千挑万选的耳目。一则伺候驸马,二则监察驸马举动言行,没想到竟这样不老实,都存着攀龙附凤的黑心。”没人的时候,钟嬷嬷叹气道。
公主摇摇头:“他自己身正,不怕人心邪。”
钟嬷嬷忙道:“公主还是不要作此言论,原是老奴主意坏,所幸驸马的伤已大愈,往后身边还是不留人的好。”
于是遣散仆妇,南壑殊身边又剩了苔痕、飞电二个。
这日天帝与众仙家议事。便有几家提到日前捉住了一个凡人。
天帝摇头道:“与一个凡人为难作甚?”
“陛下有所不知,此子身负此剑。”
天帝觑眼观瞧,“这是何物?看来并非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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