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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小蜀葵娇养指南(两重曲)


他的目的是还清因果恩情,如果林荆岫考上了状元,他还是连本史册都念不顺,那像什么样子嘛!
所以葵瑕决定他要开始寒窗苦读,从代替林荆岫坐在窗户边写大字开始。
他整整齐齐写了二十五个大字,越看越满意,正想着要怎么挨夸不会太得意,临走前被林荆岫仔细关严实的窗户发出“吱嘎”一声。
被呼啸的寒风吹开条不大的缝隙。
透过那道刚刚好的缝,葵瑕看见窗台上落了一只羽毛颜色特别漂亮的小鸟,小鸟大概被冻傻了,羽毛沾了水,飞不动。
葵瑕心软乎乎的,走到窗台前,想将瑟瑟发抖的小鸟捧进屋里。Ⴙŀșŷ
如果小鸟可以在屋内过冬,来年春天它应该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吧,不像他,出了山洞,竟不知道哪里才是家了。
拎着袋热乎的油纸包,林荆岫推开房门。
下一瞬,他全身的血液几乎被冻住,瞳孔微缩
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人不见踪影,唯一的窗户大开,屋内的暖气早已消失殆尽,冻得人心颤。
窗边的书案上几张墨迹未干的黄宣纸被风卷起,在咆哮撕碎中猎猎哀鸣,轻飘飘跌落在地。
他把人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有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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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荆岫几乎快疯了。
烧饼和书篓被扔到地面溅上灰尘, 轱辘辘滚开好远,他翻遍整间屋子,幻想下一秒少年还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狡猾笑着跟他说:
“我逗你玩的呀,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立刻变得空荡冷寂, 他看见阿葵最爱穿的苏绣毛领披风还挂在床边。
真的很贪玩,不穿好衣服就出门,会冻坏身子的知不知道?
等到感冒了又要满脸晕红, 可怜兮兮地缩在被子里, 浑身软绵绵的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一口口喝他喂的药。
喝完娇气地冲他抱怨:“很苦。”
既然会让身体难受, 为什么不乖?
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娇养长大的小少爷趁他出门, 偷偷跑掉了。
他从没来过郢都, 就算离开客栈又能去哪?
此时林荆岫才像被一棒子狠狠敲在头顶, 心口被撕开条裂缝血淋淋漏风, 他发现把葵瑕圈在身边陪伴自己的行为, 完全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没再探究葵瑕的身份谜底, 对待弟弟一般宠溺哄着他,但是葵瑕从没说过不会离开。
林荆岫不愿细想另一种可怖的可能性, 他强迫般安慰自己
或许只是葵瑕的父母亲人发现了他的踪迹,所以派人将葵瑕接回家了, 他只要再等等, 还是可以再见到小少爷的。
对, 一定是这样......
客栈里响起凌乱又粗重的木板踩踏声, 整栋楼里“咚咚”响个不停,惹得客人们怨声载道,抱怨连天。
接到诸多投诉后,店小二上楼找到天子壹号房,看看是什么情况。
刚到门前,他就愣在了原地。
那位一向沉稳冷峻的住客,完全没了从容的姿态,青竹绿长衫皱得像腌菜,身上沾满灰絮,正双手用力拍打对面房间的木门。
木门摇摇散散,在他手底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酸牙声音。
“贰号房没住人,那客人今早退房了,您是找他有急事?”
男人停下动作,缓缓扭过头,眼中的猩红血丝骇得店小二向后退了几步,堪堪稳住身体,就听见男人喉管里挤出的沙哑声音:“退房?...抱歉,能告诉我大将军府,还有衙门在哪吗?”
眼前人简直像匹陷入绝境的恶狼,不知绞断哪根弦,就会眦出牙齿扑上前撕咬血肉,店小二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他暗暗叫苦,看来今年真是命撞大凶,就该信了那支签换份差事谋生的。
怎么糟心事全被他给碰上了?
*********
大雪纷飞。
在距离来福客栈不远的一处偏僻巷子里,灰扑窄小的院子丝毫引起不了行人的注意。
院中落满了雪,几乎快堆积成雪被,而房间后院有一块土地雪堆得尤其厚实。
葵瑕就是在此时醒过来的。
他躺在土地上,浑身冻几乎没有知觉,从心口处蔓延开的暖意运转至四肢,被动催发试图保护它的主人,有了这股力量,葵瑕这才拧起纤弱的两条黛眉,痛苦地睁开眼。
晕倒前的最后印象是小鸟抖落掉一片赤红羽毛,以及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男人的身影。
他眼前直冒金花,后颈传来剧烈的酸痛,缓了好久才挣扎着撑起上身,借助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打量周围环境。
空间很窄,却有条长长的甬道,往前看不清黑暗里长什么样子。
墙角堆满大颗白菜和马铃薯类,几个蒙着红布拴紧的土缸依次排放,空气里能嗅到泥土的腥味和粮食发酵后的气息。
很明显,这可能是一个土窑洞。
葵瑕在云州时从没见过这样的构造,但在书中有过描述,北方的冬天人们会在洞里囤积很多食物过冬。
有的洞在地面,有的,却在地下。
葵瑕想站起身,腿踢蹬了几下,踢到一团柔软的东西,吓他一跳,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做好心理建设,才敢睁大眼侧头去看脚下。
但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看见恐怖的东西,那是个人。
准确说是个小女孩,衣着褴褛侧趴在地上昏睡,蓬乱打结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但从瘦小的身形和胸腔微微起伏可以判断,她应该不到十岁,还有生命体征。
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抓走他们......
葵瑕弓起身子膝行到小女孩身边,试探着垂头凑近她的胸膛,白皙漂亮的脸上布满了紧张,直到听见心跳声,才彻底脱力般盘膝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好...还好......应该只是睡着了。
他没试图叫醒小女孩,休息了好几分钟,决定趁现在还有力气,去找找有没有可以出去的口子,虽然这样的希望几乎很渺茫。
沿着甬道,洁白绣花的靴子沾满了黄色泥土,细微的脚步声也能响起回音。
再往前的路就没有光了,葵瑕害怕地抠住粗糙的泥巴墙面,一点点走,他感觉都走了好长时间,腿肚子都酸酸的,才似乎摸索到了尽头。
但找到尽头,面临的又是另一种绝望。
没有洞,没有门,没有楼梯,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出口可能就是头顶足有三米多高的方窗,却也被铁板死死地盖上,连点光线都散不进来。
怪不得掳走他和小女孩的人敢放心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绑住手,也没用破布堵上嘴巴,因为就算筋疲力尽喊了,土层和积雪也会将一切声音吞没。
和当初掉进林荆岫布置的捕兽洞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葵瑕甚至感觉呼吸憋闷,开始有点喘不上气了。
他摸索着回到刚刚醒过来的地方,路上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比如说他们会不会是遇到人贩子了,再严重点,是患有异食癖的杀人狂魔?
还有,在这里没有阳光和新鲜空气的滋养,他会不会很快枯萎......
等到他终于靠着小女孩坐下,反倒冷静下来,盯着被蹭得脏兮兮的下衣摆,抬手抹掉眼泪。
不行,现在不可以慌,他需要保持体力。
林荆岫回到客栈发现他不见后,肯定很快就会来找他的,只要去官府报案,他们就有希望获救。
抱住膝盖,葵瑕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靠进白菜堆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土窑中没办法辨别时间,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才一天。
空气安静到可怕,每次睁开眼都会在铁板下方发现两碗饭菜,葵瑕也想过装睡,但总会在等待期间莫名其妙陷入昏迷。
“哥哥,我好冷。”
耳旁传来小女孩虚弱的呓语。
“别怕,哥哥着抱你好不好?抱着就不会冷了。”葵瑕张开双臂,将瘦到几乎只剩骨头的小女孩搂进怀里,让她的头可以靠在自己的胸口上,从他身上汲取暖意。
几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从小女孩口中得知她叫阿茶,是来福客栈两条街外卖酒的周老汉的孙女。
她比自己被掳走的时间还要早,葵瑕想,应该是半个月前。
据阿茶说,她最开始被关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一间四面全是红色绸布的房间,那时有很多人给她做检查,她还听见房外不停有人在念咒语、摇铃铛。ħլśy
后来她才被扔到土窑,好多天过去了,她都是一个人。
“唉。”葵瑕搂住她发呆,因为没有抱人的经验,他此时的姿势有点像在抱小婴儿。
他闲不住地自言自语:“坏人把我们抓来,为什么只是关着呢?难道他以为他在蓄养小猪吗...呜,好可怕。”
手臂抱久了有点酸,葵瑕换了一个姿势,又说:“阿茶,你念过书吗?我跟你讲,我现在可会写八十个字了,会认的字更多。”
“等出去后,你跟爷爷讲,让哥哥教你写字,好不好?”
他说完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还以为阿茶是睡着了,垂下长长的鸦睫去看。
看见一张双颊酡红、嘴唇干裂起皮的消瘦脸蛋。
毫无带娃经验的葵瑕被吓了一大跳!
他慌手慌脚将人双手抱起轻轻往上颠了一下,清润懵懂的眼珠颤动,盯着人看了半天,才傻乎乎地用自己的额头去蹭阿茶的脸。
她生病了,怎么办?林荆岫说生病了要喝黑色的很苦的药,还要不停喝热水。
可这里没有药,更没有水。
葵瑕慌得六神无主,如果人一直发热得不到缓解的话,她会死的。
危急关头,葵瑕脱掉身上厚实的衣服垫在泥土地上,把阿葵放在上面,另一半翻过来当被子盖住,他咬着唇在土窑里转来转去,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实在找不到水源,和饭食一起被送过来的水早就被喝完了,最后他只能抱起几颗大白菜。
外层的包衣全部剥开扔掉,将中间水灵灵的白菜芯握在手心,用力挤出汁水,滴进阿茶微张的嘴巴里。
白菜被扔了一地,他的手腕也发酸发麻了。
感觉水喝的差不多,葵瑕捂住鼻子,拆了缸还在发酵的粮食酒,撕下一片干净的棉布里衣,让酒液浸湿。
他努力回忆传承记忆里那点为数不多的人类常识,在阿茶的手心、耳背上擦拭了会,把布叠成一块长方形的豆腐块放在阿茶额头上。
做完这些,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他用自己馨香柔软的躯体,温柔地搭起保护区将阿茶罩住,紧紧盯着病中小女孩的表情,边学着林荆岫哄他那样,一下下轻拍她的背。ᏥŀșƳ
“乖,病痛拍拍就飞走啦。”
“再多撑几天,一定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好吗?我可从来不骗人哦!”
葵瑕俯身低垂着头,昏黄橘光将他垂落的发丝晕染上金色,轻哄低吟的嗓音在土窑里回荡开,平白添演几分温柔。
“要醒过来啊。”
“不然的话,我只剩唯一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见花台》可能是一部悬疑电影?复仇探案(不会写)电影?也可能是文艺电影(吧),作者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我对基友:我构思了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基友:已经很棒了!
我:问题不大,我说它是国际知名导演打磨了好几年的绝世剧本,那它就是!
小葵点头:嗯嗯嗯!

窑洞中非常寒冷。
不是皮肤直接接触冰雪的伤冻, 而是等于置身于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被冰块儿埋住的空间。
墙壁泥土都被冻硬发脆,用手抠可以直接掰下来一大块,捻在指腹刺刺地疼。
仰起头, 葵瑕几乎可以看见快要燃尽的壁灯下,迟缓漂浮的灰白色雾气,它们会抓住一切机会,从每一个裸露的缝隙中寻找人体肌肤, 瘾君子般紧密相贴,然后带走热量。
他握住阿茶的手无意识轻颤。
极度虚弱的小女孩额间滚烫,时不时呢喃几句听不清的话, 手心却无比冰凉, 像是握住一块冰雕,
越是身处绝境, 人的求生本能越被激发,只有死死拽住救命稻草, 阿茶睡梦中也知道要追逐温暖的巢穴, 拼命往葵瑕怀中挤。
昏沉中, 她奇异地感觉到一种安心。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温柔的娘亲会在入睡前烧好土炕, 将她拥进怀里, 抚摸她的还有些发黄的头发,她会搂紧娘亲的手臂, 听娘亲给她唱歌。
再嗅着娘亲身上传来的香气闭上眼,陷入安宁梦乡。
好开心......阿茶松开因为痛苦而蹙起的眉毛, 嘴角慢慢上扬, 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
发觉她状态的好转, 葵瑕如释重负般放松两片肩膀, 他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太久,肩膀能挨到此时才发出抗议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番折腾,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葵瑕也有些累。
觉出些朦胧的睡意,他贴着阿茶滚烫的脸,跟着闭上眼睛。
他原以为经过自己的努力,阿茶就可以恢复精神气,最起码也要身体变暖和起来,再多支撑几日。
等到有人发现他们,他就可以带阿茶去药堂找大夫,把林荆岫给他买来的美食都让给阿茶吃,将这些天流失的营养全部补回来。
只要阿茶将脸洗干净,再穿上漂亮的裙子,肯定也是个好看的小女孩。
但幸运没有如料想中降临。
葵瑕都睡醒,在窑洞中转悠好几圈、尝试对着铁板呼救又失败了,阿茶还没醒。
她也没有再继续高烧不退,反而降了下来,就是人一直不清醒。
如果是林荆岫在这里,肯定会知道怎么救阿茶,他饱读诗书,又有多年摸爬滚打谋生的经验。
但葵瑕自己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主,平时都娇气的很,理所应当等别人主动替他解决难题,哪里还能指望他再想出别的法子。
“哎.........”
一声很轻的飘渺叹息消散在雾白寒气中。
壁灯忽闪,光亮被剪掉一瞬,又顽强地亮起来,泥黄土壁上浮现一大一小两道影子。
稍大的影子坐直身体,及腰的乌发被抓起捋到背后,接着不知从胸前拿出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朵半开的花。
他果断扯下最外的一瓣,塞进较小影子的嘴里。
“我也还没有长大呢阿茶,如果传承记忆是真的,那你就醒醒吧......”
【秘史记:南有神花,单株而成。服之,嶙峋白骨重生肉,神魂湮灭犹可追。】
十八年前,国师日夜不休留宿观星台观星半月,卜算出第一株神花现世于云州一处灵脉交叠的洞眼,新帝派遣时为锋芒初显的少年将军,带领大批密士前往云州。
意在两月后的国宴上,以神花进献,圣沐天恩,坐稳他弑父上位的不正统治。
一切在秘密中进行,正如没多少人知晓开端,还活着的人中,知道结局的也甚少。
********
再次睁眼,葵瑕只觉得浑身暖盈盈的,像泡在温泉中一般。
四肢都被捂得严丝不露缝,鼻尖也再闻不到那股萦绕不散的泥土腥气。
恍惚从地狱又折返人间。
他的头刚刚转动,就被人紧紧握住了手,头顶传来男人熟悉的嗓音,恍如隔世:“阿葵!你醒了是吗。”
葵瑕张张嘴想说话,话还没发声,两包眼泪就控制不住湿了脸颊,林荆岫一见瞬间慌了神,温热粗糙的大掌捧住他尖尖的下巴,想将眼泪抹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乖听话,告诉黑老虎。”
“呜呜...嗝,讨厌!”葵瑕伸出绵软无力的手推搡他,“讨厌你!”,带着明显的泣音和抗拒。
听得林荆岫心室抽搐般疼痛,他现在就像那街头落魄疯癫的乞丐,好不容易才寻回自己的珍宝,便恨不得时时刻刻揣在荷包中。
不顾葵瑕的捶打抓挠,林荆岫抓住他的手,用力往自己脸上扇,语气阴郁中透露出藏不住的慌乱:“对不起,对不起阿葵,不要讨厌我,从今天起我哪都不去了,你打我吧!”
葵瑕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纵使被抓着打人也不痛不痒的,倒是长出来的指甲在男人脸上留下好几道往外渗血珠子的血痕。
葵瑕都累得不想打了,他还一个劲将脸往前伸。
不知是从哪里沾惹上的疯劲。
讨人嫌!
葵瑕不知道的是,这几天为了找到他,林荆岫几乎翻遍整个郢都。
如果不是摆摊的摊贩怕他发疯,找来衙役拦着,他连街上的积雪都要一寸寸揭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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