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梦幻泡影13
他没能靠眼泪挽留住什么人, 陆玮琛也没能如愿以偿地泡到谌尘,没泡到就算了,还挨了一顿狠骂,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哭过, 一双眼睛红得醒目, 不说话的模样很吓人,陆玮琛分得清轻重缓急,开导他说:“破镜不能重圆,想开点, 等你发达了,我送你十个大帅哥任你为所欲为, 就照他那样儿找。不气不气, 宣宣,来笑一个,你要笑才好看。”
他没听,保持那张修罗面容回到家中。裴晶晶想跟他说话又不敢,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这件事给他造成的消极影响是后两天喻孟打电话邀请他参加媚媚的七岁生日宴,他去了。
媚媚是喻孟养的猫, 在美国时就养了, 裴令宣跟它做过半年的室友,长毛猫, 又嗲又粘人, 每次来挨他都蹭他一身毛,他会把衣服脱下丢给喻孟打理,不把毛弄干净他就搬出去。过了一段时间, 喻孟先受不了,把他和猫隔开了。
想想一只猫只能活十几年, 裴令宣穿了身不怕粘毛的白衣服去为它过七岁大寿。
喻孟家房子多,这次带他去了一套新买的复式公寓。他进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猝然想起是顾笙不在,于是他问:“小顾呢?”
“你让我放他走,我就给他自由了呀。”
“我忘了,不好意思。”他为自身的疏忽表达歉意。
喻孟这些日子去上班,接触到了人情世故的复杂和深奥,学会装懂事,和他说:“知道你不喜欢狗,我就没带闹闹过来。”
闹闹是只牛高马大的斑点狗,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也很难制服它的健壮体格。
“马尔济斯和约克夏那样的小狗我还是很喜欢的。”裴令宣近来受裴晶晶的影响,妹妹每天都会把刷到的可爱幼犬视频一键转发给他;他哪儿能猜不透她的小心思,想让他买只小狗玩儿,他装傻不拆穿而已,宠物一养就是一辈子,生老病死样样离不开主人,没了还要伤心一场,不必要。
“你喜欢?那我送你?”喻孟乐此不疲地唠叨着,“小狗比大狗好养,不用遛,聪明,而且你说的这两种都不掉毛。”
“我养个妹妹就精疲力尽了,还养狗,你想累死我?”裴令宣斗着嘴走去了厨房,“我渴了,你家水龙头里的水可以直接饮用吗?”
他走去一看,餐桌旁坐着一个男人,正用电脑处理邮件,是喻孟的哥哥喻霖。太久不见,他冷淡地问候了一声“你好”。
“你好啊令宣。”喻孟的哥哥是一类标准的哥哥,稳重老成,有着强烈的来自精英阶层的商务气质,连给弟弟的宠物过生日都是正装出席。
“啊忘了说,我哥也在。”喻孟反倒比他拘谨,没话找话道,“冰箱里有果汁饮料和无糖苏打水,你想喝什么?”
裴令宣:“我只要水。”
他刚接过杯子,柔柔的猫叫声在脚边响起,他低头,一只面具精致、蓝眼珠深邃的大猫坐在地面仰望他,媚媚发嗲地叫了两声,灵巧敏捷地跃上餐桌,抖动着大尾巴逛来逛去,嗅他的衣服和手。
裴令宣放了杯子抱起它,它真是好大一只,蓬松的毛发散发着沐浴乳的香软气味,湿润的鼻头翕动着闻他嘴唇,然后额头顶住他的下颌角,在他颈间情意绵绵地挨蹭。呼噜呼噜的嗓音伴随着颤颤的喵呜声。
也难怪喻孟爱它爱到骨子里,这和养老婆有什么区别。
“乖乖,你还认识我吗?”他抱着猫坐到椅子里。
“令宣,电影拍得怎么样了?”喻霖合上电脑,和他聊天。
他抚摸着猫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开机。”
“有我们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提前祝你票房大卖。”喻霖朝他举了举装咖啡的马克杯。
“谢谢。”
喻孟穿着围裙在流理台切水果摆盘、拆蛋糕包装盒、插蜡烛。媚媚是只挑食小猫,做得再美味的宠物蛋糕它也未必肯赏脸,所以喻孟买的是人吃的奶油蛋糕,意思意思。
“你学会下厨了?”裴令宣惊奇道。在国外时他们天天顿顿外卖和下馆子,家里厨房从未开过火。多年的独立生活并没有让喻孟学会生活自理,而一只步入老年的猫却做到了?
“我让他学的,”喻霖道,“老大不小了,煮饭还不知道按电源开关,成何体统。”
“我可能也不知道。”
“你是一天要掰成八天过的大明星,怎么能跟他比,他纯粹是懒。”
喻孟背对着他们忙碌,冤屈地发牢骚道:“哥,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谁这么说自己弟弟啊。”
“今天让你做饭,你说不会买菜,最后还不是点的外卖。令宣难得来一趟,你就请他吃外卖,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居然还跟我要面子?”
“没关系,我喜欢吃外卖。”裴令宣大发善心为喻孟挽回颜面。
这时门铃响了,喻孟摘下围裙去开门,果真是餐厅的外卖员来送菜了。
为突显这顿饭的隆重,热腾腾的菜要先全部装入盘子,摆满一桌体现仪式感。喻霖有意锻炼弟弟的动手能力,拿出烟盒询问裴令宣:“去阳台抽根烟吗?”
“嗯。”他跟上。
“小孟在变好。”
叫他出来,必定是有话要与他单独聊聊。
裴令宣十八岁学会的抽烟,但他不是很喜欢,不如喝酒解闷消愁;不过最近应酬多,抽一两根也无妨。他点头,浸出嘴角的白色烟雾随风而走,“是好事。”
“我和他上司通过电话,他在公司干活儿还算勤快,学东西认真,没有偷奸耍滑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让我深感意外,也很惊喜。”喻霖看着他,“小孟说这是他跟你的约定,如果不是你,我这个兄长再怎么鞭策他,他也不会有转变,”
我什么时候跟他约定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裴令宣不好实话实说,瞎编乱凑道:“是长大懂事了,男孩比较晚熟。”
“那你是不是也该懂事了?”
“我?”
“我感觉你跟三年前相比,变化很大。人都是一点点变成熟的,你们能若是能就此安定下来,就算为我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喻霖和善地劝服他,“考虑下吧令宣,我们家是做生意的小门小户,比不上陆真鸿导演德高望重、家大业大,但陆公子又不是陆导唯一的儿子,他头上还有哥哥姐姐,可我就只有小孟一个弟弟,我们的舅舅也没有孩子,所以将来这一切都是小孟的。”
裴令宣没忍住笑道:“小孟是这么说的?”
“嗯,难道不是吗?你总不能是心里有真爱,又要钓着小孟吧?”
他在花盆泥土里摁灭了烟,推开玻璃门进屋,“应该要吃饭了。”
南方春天短暂,一转眼便来到下半年。林子晗的婚礼推迟到了六月份,来的宾客多是亲朋好友,圈内人就请了他,和他曾经见过的那群他们选秀比赛时期认识的小伙伴。
女方那头来的人更少,金雅的父母不见踪影,上台合影的亲属是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的姨母。
金雅的老板程名扬没出面,委托外甥带来的一份厚礼。
这场婚礼办得简洁大气,没有百万婚纱和价值连城的钻戒,也没有煽情催泪的真情告白环节,只放了一段新郎新娘拍摄婚纱照的花絮,喜糖全是巧克力和夹心软糖,伴手礼是一盒香薰蜡烛。
缺憾是菜很难吃,裴令宣尝了两口就搁了筷子。他和喻孟来是分头来,走却是一起走。去机场的路上,喻孟说起金雅的身世也苦,生母是赌徒,在澳门与一个法籍男人厮混才有了她;生下她不会带,把还没断奶的她送回内地的姐姐家,此后再没消息。
喻孟说:“你别看她长得乖巧,其实遗传了她妈的劣根性,好赌。但她的赌运比她妈好,在牌桌上遇见了我舅舅。”
裴令宣:“她怎么会跟你舅舅坐一桌?”
“是啊,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敢和一群年纪当她爸绰绰有余的男人赌钱,我舅舅欣赏她的头脑,帮她还了高利贷,把她带在身边培养。就她那身材样貌,还不上钱的下场必然很凄惨。”喻孟讪讪一笑,“但结果你也看到了,白眼儿狼。找个男人也不怎样,没出息。”
裴令宣不好评价林子晗是没出息或是出息过头,说:“你舅舅人不错啊,她想结婚,就放手让她去追求爱情了。”
“你对你妹有多掏心掏肺,我舅舅对她就有多掏心掏肺。就设身处地想,和你无亲无故的老板,呕心沥血重金栽培你,你不说给他养老送终,至少不能背叛他吧。”喻孟叹息道,“得了,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新郎又是你朋友,我不说得太难听。”
裴令宣发现喻孟对“背叛”的理解和度量一个人的标准,和他有极大不同。他问:“小孟,在你的认知里,受过你家恩惠福泽的人,都必须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
“没有啊,但人是该知恩图报吧。我没我舅舅那么宽宏大量和菩萨心肠,她结婚还送她一套房。”喻孟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容洋溢在眉梢,“除非生了孩子跟着我姓。”
“你自己都没长大,不要慌着要孩子。”裴令宣能给出的最后忠告。
“我不要孩子,我讨厌小孩。”喻孟嫌轿车后座过于宽敞,往他怀里靠来,强行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宣宣,不然你去生个孩子给我吧,最好是女孩,那我就不讨厌她,我把她好好养大。”
病入膏肓,药石已罔。裴令宣懒得和神经病辩驳或争吵,反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他制片的电影开拍已有月余,片场上的大小事务和纷争,他全权交由越重影处置。
这是对她能力的考验,如果她出色地完成了工作,那么未来在艰苦环境中她照样能独当一面;如果她搞砸了,他们不会再合作第二次。
裴令宣不是全职制片人,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陆玮琛替他谈拢的综艺节目即将开拍,是一档选拔演员的真人秀,他担任类似评委的角色,和他同席的人有大腕导演和著名影后。
节目组原本想请的大腕导演是陆真鸿,可是陆导不肯出山,于是他们使尽浑身解数请来了宁勤导演。宁导会来无非是因为亲儿子有新电影要上,提前炒炒话题度、热热场子,属常规宣传方案。
裴令宣却是有苦说不出,他上一世造下了何等孽障,此生才会这般命运多舛、不得善终。啊不……离终点还早;一时的,所有苦难都是一时的。他也要宣传自己的新剧和电影啊,忍一时风平浪静海阔天空,好处总比坏处多。
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小宁导是爸爸的拖油瓶,第一天在演播室彩排就与他狭路相逢,所谓冤家路窄,正是如此了。
第67章 梦幻泡影14
宁则远就没打算跟他避嫌, 说的比唱的好听,实际每次见他都是大张旗鼓,横行无忌。
但宁勤导演今日不同凡响, 待谁都平易近人, 收到他的问候, 拍着儿子的背道:“不打招呼?”
不必,真的不必。可裴令宣没有斗胆拒绝,他等啊等,等来了宁则远说:“换个地方, 我有话要对你说。”
“来不及了,”他回答, “我要去见化妆老师。”
“那我等你们录完。”
这要是私下, 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说不,然而人家父亲在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化妆的过程中内裴令宣挖空心思冥想,却死活想不起来当初他看上宁则远什么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还跟他拿腔拿调, 怎么看怎么讨厌,可恨, 想掐死。
他头昏脑胀, 拍了拍两颊。
“哎呀裴老师,我还没定妆!”化妆师惊叫道。
“不好意思……”他抽纸巾擦掉指腹沾上的粉底。
这档真人秀是淘汰赛选拔制度,来参加比赛的选手以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为主, 打拼多年未红、或短暂红过后来糊得悄无声息的过气演员为辅。
综艺也都有剧本,不过是按阶段写的, 裴令宣拿到的前两期剧本是要他树立一个“毒舌、严苛”的导师形象,既然他唱白脸,那就有人唱红脸,评委相互间意见不合、你争我抢,火药味十足,收视率才能上去。
观众本质吃瓜群众,最爱看撕逼,把吵架演绎得精彩万分的影视剧和综艺都爆红了。
但是他在演戏这件事上,只对自己高标准,对于别人在镜头前的表现,他能给予的关注度极为有限;换句话说他对自身以外的人是相当宽容的,只要不和他对戏,演得好或差应当交由导演和观众来评判,与他有何相干。
所以要他点评他人的演技,实在强人所难;他对此没有看法,怎么样都可以。
而且据他所知,网友们对他来参加本档节目颇有异议,质疑他是否有资格与大牌导演和国际影后同坐评委席;不过异议代表话题,有话题就有人看,现场录制的门票百分之七十是卖给了他的粉丝。
评委参与的是晋级打分环节,四位评委和席上观众们的手中各自握有投票权,导师和大众评审的票权在评分内的占比不同,两边票数相加等于选手的总成绩;选手两人为一组合作竞演,得分高者晋级、得分低者淘汰。
每一轮比赛有四张保送卡,能够使一位选手免票晋级,每轮比赛每位评委只能使用一张保送卡,可弃权,弃权等同作废。
紧张刺激是生存赛的看点,但综艺效果多靠剪辑师的努力,真实录制过程是枯燥难熬的,坐在评委席看一帮半吊子复现经典影视剧片段,后方还有观众笑场,裴令宣把自己大腿拧青了才没跟着她们笑出声。
到下半场要好些,后台候场的演员们在等待中缓解了紧张感,进入状态了,发挥更稳。
想想也是,谁能不紧张啊。台下坐着一流导演和顶级表演艺术家,他们试镜和指导过的演员比你戏剧学院的老师还多,要是有幸被相看中了,指不定能一飞冲天。当然,以裴令宣的视角而言后一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一部剧和一部电影,找谁来演,在投资人眼里没那么重要,如果你没有强大的吸金能力,那我捧你和捧他,有什么差别?
除非能带资进组,不然制片人和导演更乐意找熟人合作。
这电视台的节目策划会来事儿,安排了各评委的代表作品作为选手的比赛试题,裴令宣最广为人知的角色卓昀众望所归地入选了,并且选的是卓昀和宛夫人在塞北蛮族部落毡房里对峙的那场戏。
自己演过的戏,不能再走神,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观看,给出最中肯实用的评价。
颜控不丢人,裴令宣就敢堂堂正正地说他喜欢在台上扮演卓昀的男孩子,名字特别,叫伊格,明朗清俊的面庞,高高大大,也许不够贴合卓昀,但形象很讨喜。
伊格的简历和资料表上写他是歌手出道,参加过林子晗走红的那档选秀综艺的第二季,可惜运气不佳没能成团出道;后续公司资源跟不上,只能在网剧里演一演小配角,由于缺少舞台和曝光机会,这两年粉丝差不多跑光了。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星运是玄学,天赋和努力都不是必要条件,娱乐圈里像伊格这样长相个性都不输林子晗,还有一把好嗓子,却明珠蒙尘、暗淡无光的小年轻比比皆是;漫无止境地熬下去,或许有朝一日能发光发亮,又或许永无出头之日,等着合约解除退圈,转行再就业。
这种人很多,可是能走到他面前来的很少。他们会更珍惜每一次露脸的机会,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一失误就再没有以后了。
演员和灯光一就位,裴令宣不自觉地端正了坐姿;道具组值得表扬,他记得且认出了伊格身上的戏服是他当年拍戏穿的那套,这也能借来,不愧是省电视台,有面儿啊。
“我的封地是南安,可我甚至还未到过那里。”
“华姐姐,你骄纵地享受了二十七年的宠爱,而今是你偿还子民的时候了,南安百姓们爱戴的公主,不能是一个侍酒卖笑的女奴。由赫骑兵破城之时你若自行了断,尚且能留一副尊贵的清白之躯,何苦沦落到今日等我来取你性命。”
“都说我该死,可是阿昀,你告诉姐姐,真的是姐姐的错吗?”
两位演员的口条马马虎虎,吐字和气息有打磨训练的空间,但坐在第一排的裴令宣一字不漏地听清了每句台词;熟悉的对白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真的很散碎,是在这场戏之前,还是之后,是穿着这件衣服,还是另一件衣服,他遇见了明伽。
呼伦贝尔的天空是明丽透光的蔚蓝色,草原是饱和度高到刺眼的嫩绿色,有鲜艳的花和骏捷的马,有埋头啃草咀嚼根茎的牛羊,那时他的世界那么壮美,那么阔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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