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出鬼没(阿焱)

“啊？”别说，王映自己还处在懵逼状态，他边跟过去边问：“改哪一行？”
商玄越过王映，笑接道：“足坛。”
王映：“……”
三人怀着探索之心，踏入了密道。
密道内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为了照顾王映，霍文掌心燃起了阴火。
密道又窄又长，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他们才走到尽头——另一扇门前。
三人推开门，房间不大，没有人，只立着一些书架，架子上放着不少羊皮卷。
霍文随手拿了一卷羊皮纸，抖开来，认出道：“这不就是在佛面神堂大殿里，那些人签的寿命合约书嘛，原来全放在这呢。”
王映也凑了过来，他见羊皮纸上除了最末尾那些人的签名能看懂，上面像炒米拼凑似的文字完全不懂，便问：“霍司使，这是什么文字啊？”
“目前三界通用的妖文，佛面神这伙东西，就是仗着你们凡人看不懂，所以拿这个合约来骗你们的寿命。”霍文接连翻了好几轴羊皮卷，数量之大，超出预期。
“架子上全都是，这得骗了多少人……”王映惊讶。
“好像还有灵魂契约书。”霍文从另一个书架子上找了出来。
“是像阿力讷签的可以交换长生不老的那种？”王映想起了掮客所说的话。
霍文低头扫着契约书，道：“对，就是那种，而且说不定，阿力讷自己的也混在这堆里面。”
“这儿还有扇门，不知道是通哪的。”商玄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的对面。
霍文放下手中的羊皮卷，和王映来到商玄边上。
门被商玄开了一条缝，朝缝外看，是一处很大的地底空间，四周淡色的晶石散发着哑亮的弱光，灰暗荡空并不能一眼望尽，但似乎没有人。
“出去看看？”霍文提议。
商玄点点头，直接拉开了门。
商玄率先走了出去，而当霍文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时，眼前的景象如同更换频道一般刹那变迭——
妖火忽从四面八方窜亮，边燃边照，整个地底现出左右两个大池子，深不可测，双池中间铺设了一条路直通尽头，而尽头处，一个庞然大物左半身镶嵌在石壁中，庞然大物与石壁的联结部位，附着着一坨坨绿色且粘稠的东西。
这个庞然大物的形貌正是佛面神，只是和神堂大殿中所供不同，眼前这个佛面神通体灰白，面容疲废，皮下隐约浮显青筋，浑身赤裸，赘肉混叠，溃疮烂洞遍布，垂下的右手握着一只巨大并锈迹斑驳的转经轮，下身一匹裆裤遮羞，比起与县城居民所拜的慈面金装，货真价实的佛面神竟更像是一只恶鬼！
在妖火快圈围燃堵之前，霍文转身，一把将王映推回了存放羊皮卷纸的房间，大声告诫道：“在里面躲好，不要出来！”
安置好王映，霍文和商玄走向双池中央。
“霍文，你看佛面神的脑袋上。”商玄示意。
只见佛面神的半个脑子，插着一根从石壁里延伸出的管子，这根管子便是他们在丹灶房所见的，储魂鼎帽盖上的管子。
“刚才就看见了，储魂鼎里用小孩魂魄练出的黑水，全被他当营养液做供给了。”霍文感觉恶心至极。
此时，一道影子从二人身后闪过，霍文与商玄敏锐回头，可什么也没发现。
突然，两人感知到侧面也有影子闪过，再看去，依然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这道影子闪过数回，两人却屡次扑空，险令他们怀疑，是否是自己误判了。
“商玄，你感觉到了吗。”霍文绷起神经，四下警觉着。
“嗯，动作快的非比寻常。”商玄印证了影子的存在。
霍文展开长镰，等待捕捉时机。
两人的注意力此时都在影子身上，他们未曾觉察到，边上的两口池子正暗潮汹涌……
“还有一点很奇怪。”商玄瞥向佛面神：“从刚才开始，佛面神就一直一动不动。”
霍文显然也是注意到的，他和商玄两人出现了那么久，佛面神却丝毫没有反应，活像个摆设。
“先抓影子。”霍文霎时盯梢到了什么，“商玄，左边！”他挥动长镰，打商玄右侧擦身。
商玄则与霍文相反方向回堵，欲将影子前后夹击，结果两人皆是慢一步，影子如水汽蒸发一般消散，未能捉到它，不过至少稍微看清了一点这道影子的样子——是个矮小妖面，只有半个身体的活物。
“不好捉啊。”商玄察觉出了棘手。
霍文同商玄抵着背，双手紧攥长镰，望了佛面神一眼，突然起了一念，道：“商玄，你觉得佛面神为什么没动静？反而只有这个半个身体的影子在我们眼前乱蹦跶？”
商玄被霍文的话问得愣了一愣，他斜脸看了看霍文，顿时同念而升：“你是说……”
霍文移脚，踏与佛面神正方位，长镰傍侧，微俯身，眉梢一压，“来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说罢，他整个人急速飞身，攻向了佛面神！

第52章 God 51.
佛面神亦如刚才两人见到那般，仿佛一座石头所铸的雕像，毫无任何反应，霍文没有做任何停顿，双手竭力一挥，眼见镰刃即将斩首佛面神——
商玄鬓发轻飘，一道影子箭矢似的朝佛面神横冲，赶在霍文刃落前，一股脑竟撞入了佛面神的体内，暗光闪烁，佛面神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他全身一动，右臂灵敏地举起转经轮，迎砸向霍文的长镰！
霍文硬生生接下了佛面神转经轮的一击，却被蛮力顶开老远……
“小心！”商玄与影子不过前后脚，他仿佛早有预料，一跃而起，平稳地接住了霍文。
两人刚落地，霍文人还未站定，话已经出口了，他智珠在握道：“果然！”
商玄无奈吐了口气，抱扶着接回来的霍文，用似责备又不似责备的口吻说：“你好歹注意下安危。”
一不留神，人就这么冒闯了过去，简直了……
霍文则毫不在意，他道：“本来只是因为一直抓不到那个影子，所以突发奇想，碰个运气试试，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原形毕露了。”
“看来影子才是本体，这个佛面神的躯壳，不过是个皮囊。”商玄一言道破玄机。
“哼，区区臭皮囊居然敢炼化小孩的魂魄充当营养液，看我不拔了你的破管子，捆了绑回冥界问罪。”霍文蓄势待发，一副势必要拆了佛面神老窟的劲头。
重新恢复动态的佛面神扭了扭脖子肢体，虽然左边半个身子嵌在石壁中，但全然不影响他右半身的灵活度。
佛面神转过灰白的宽脸，本似眯笑的表情忽变得邪佞，他抬起粗壮的右臂，转动起了转经轮，只见转经轮上的锈斑逐渐剥落，这时，他才开口：“两位判官司使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霍文捅了捅耳朵，哦，这货还是个自带3D环绕立体音效的。
“你倒是门清得很。”商玄冷笑，佛面神显然认得他两。
佛面神头一昂，不急不缓转着经轮，随着锈斑脱落，转经轮上的数颗宝钻也露了出来，慢慢发光发亮，佛面神虽然只有一条右腿，但他挺直了满是赘肉的腰杆子，好整以暇地盘坐，硬是凹出了寺庙大殿中，尊佛一般的造型，那娇柔做作的姿势神态，大概就差眉间白毫袈裟披身点缀了。
佛面神一套东施效颦下来，满满槽点，逼得霍文一番开阔眼界，心中直呜呼：高仿货啊！
“我麾下的护法金刚阿力讷，有幸得两位判官司使讨教指点，险些丢了命。”佛面神语气中多少带着点梁子。
“他还知道险些丢命？可我怎么觉得他是目无天法？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夺舍凡人身体？”霍文听着佛面神的话就不爽，摆明了嚣张跋扈。
佛面神也不做辩解，鼻孔朝天姿，一副你能奈我何？
霍文镰指佛面神，不屑道：“阿力讷人傻钱多，把你个高仿货仗做后台胡作非为，结果你还属实是不害臊，真把自己当神了？可笑！”
佛面神朝霍文投去一眼，“两位司使怕是不知道，那些凡人们对我有多虔诚，不过没关系，”佛面神忽尔不怀好意一笑：“两位司使怎么看我并不重要，只是现在，两位还是先保全好你们自己吧。”
佛面神话音才落，商玄已经打起了警觉，正想着要将霍文拽到自己身旁时，两人脚下骤然亮起魔光！
眼面前的双池关联着两人脚下，突现所画的一道阵法，而两口池子里的水剧烈地翻腾鼓冒，似有什么东西即要破水而出！
“什么时候……”霍文一脸不可思议。
“一定是一开始用本体做诱饵，引得我们注意的时候，趁机布出的阵。”商玄道。
根本等不及做他想，双池中的水像有生命一样，如喷泉喷涌各化作巨爪，分别抓住两人，刹那拖入两口池中！
霍文几乎是毫无防备便被狠狠塞入水中，他鲁莽挣扎地挥砍长镰，试图破坏水形巨爪，然而液体聚成的怪物哪里是刀刃能够摧毁的，镰刃对于水形巨爪，犹如对着空气比划一般，根本不具杀伤力。
水形巨爪抓着霍文一直在向下拖拉，霍文竟是拿这无头无身的怪物一点办法没有，肺中的氧气正一点点流失，水压陡增，压迫力推挤着身体，该怎么办？这种时候该用什么办法？霍文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在武器不顶用的情况下，最有效的自救方式是什么？
瞻望着离自己原来越远，越来越小的池口，霍文脑海灵光闪过——术数！
霍文才竖起剑指，正欲施展法术时，他左腕上的手链倏然荧光大放，他摆开左臂，逼得本就在水中不舒服的他干脆闭拢了双眼。
什么情况？
霍文感受到池水被疯狂翻搅，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在水中摇动震荡，一记于池内振聋发聩地咆哮声过后，霍文勉强睁眼，倒挂歪斜中，一只硕大无比的龟壳从他眼前晃过……
霍文惊得差些张嘴漏氧……
什么玩意儿？？
再定睛一瞧，居然是一只大乌龟！
霍文看向自己左腕手链，原本手链上的龟壳竟不见了！而眼前的大龟龟壳，十分眼熟！不就是手链小龟壳的超级放大版嘛！
这只凭空出现的大龟有着漂亮的纹路，待它一龇牙，一口锋利栅网般的牙口却叫人汗毛立竖。
大龟围着霍文游绕高鸣，像在驱赶什么，不出一会，抓着霍文的水形巨爪似是十分忌惮大龟，如同小弟似的松开了霍文，要多快有多快地朝下缩逃而去，把霍文都看傻了……
接着大龟脑袋一顶霍文，示意霍文搂紧自己的脖子，霍文刚抱住大龟还没准备好，大龟脚一蹬，铆足力道“嗖”一下，堪比跳楼机似的往池口弹射了出去——
“啊——咕噜噜噜——”
一系列操作下来，搞得霍文差些成为冥界第一个被水呛殉职的判官司使了……
跃出水池的那刻，霍文是拼了老命的吐水外加咳嗽以及吸空气，还有，心中辱骂……
所以说，商玄送给他的手链，究竟特么的是什么狗东西啊咳咳咳！！！
大龟驮着霍文逃出生天的同时刻，另一口池子轰然炸开，水花四溅下爆出一注水注，商玄骑着他那条大蛇安然无恙的现了身。
霍文和商玄刚跳下各自灵兽，话还没搭上间，大龟居然与大蛇合体了！
这时候，霍文才开窍地指着龟蛇合体后的灵兽，恍然大悟：“玄武！居然是玄武！”
佛面神没料到两人这么快出了池子，紧接着他将转经轮对着双池一摇，转经轮上一颗宝钻打了一束光再次给地上的阵法注入了能量，地底摇动，双池翻滚，两口池子再增变幻。
双池内池水滔滔，暴突交融在了一块，幻化成了一只辨不出形态的水怪。
而玄武则无所畏惧的对上了这只水怪，眨眼间，双方已然缠斗到了一起。
霍文发梢滴着水，擎长镰，眼神锋利道：“商玄，干他！”
被池水洗礼过的商玄，五官愈加俊逸，他轻挑一边嘴角：“遵命，领导。”
湿漉漉的两人，大约也都憋着一肚子恼火，矛头直指佛面神。
佛面神自然也不是善茬，他高举转经轮，随着经轮转动，嚼念起诅咒：“一转祝颂施主百病缠身！二转祝颂施主家破人亡！三转祝颂施主死无全尸！”
只见转经轮上一颗颗宝钻接连骤亮。
紧接着，地面、壁顶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长出黑色异怪，朝霍文与商玄侵袭而去！
霍文挥镰劈斩，商玄唤出权杖配合咒术，片叶不沾身的震爆异怪，两人不断清理着源源滋生的怪物。
此时，异怪未除，又添麻烦。
原本围住他们的妖火似被召集一样，聚向佛面神身前，形成了一堵火墙，继而挡住两人。熊熊火墙盛烈，一团团小火球从火墙内催生，络绎不绝地蛮轰霍文与商玄！
两人又要对付异怪又要躲避火球，关键两者又是无休无止地在诞生，压根诛灭不光！
趁着水怪异怪火球的三重叠击，佛面神弯起狡诈笑容，附着在他半边身体与石壁联结部位的绿色粘液，突然蠕动，腐蚀一般朝佛面神包裹，一点点将自己半边身体陷没粘液中，很明显，他正准备遁退……
想金蝉脱壳？
霍文一镰刀劈开一头异怪，闪躲开火球，不做迟疑，他左手掌心朝着镰刃便是利落一划，掌心垂地，刀口鲜血渗落瞬间，他诵道：“冥臣霍文，敬祈令行，请命阎罗，枉死地狱，尸魄未寒骨——借！”
血滴埋入，换得大片阴光翻转，这片阴光似破晓，一霎抄亮脚底……
忽地，一只异怪背后欲行偷袭，霍文脚旁却冒出小土包，土包质变流沙，只见一架骷髅攀爬而出，一剑便将异怪斩消。
同时刻，地面冒出许许多多的小土包，通通质变流沙，一架架执重兵器的骷髅骸骨，从土包流沙里迅速崛起！
霍文唤出的骸骨兵团，牢牢接替住两人，开始剿杀异怪。
商玄见状，权杖指向现有的双池，行咒文，直将双池残剩的水向佛面神身前的火墙冲击，硬在火墙中心铲出了一道水门。
霍文快速钻过水门，此刻的佛面神，半边身体已几乎没入粘液，只露有一部分臂肘，霍文不管不顾，毅然跃起，在最后关头搭住了那部分臂肘，一道没入了粘液……
“霍文！”
商玄越过水门，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粘液已经完全吞噬走了佛面神和霍文，余留下一面什么也没有的石壁。

商玄心急如焚地拍摸着石壁，试图寻找可能遗留的裂缝，但显然一无所获。
回过头，此时玄武正与水怪扭打至一团，抽不得身，商玄锤向石壁，恼怒道：“该死！”
商玄无比清楚，佛面神的真身是不完整的，他再逃，也只可能逃去一个地方……
可一直替作天魂稳定霍文魂魄的玄龟，现下脱离了手链，无法护住霍文，一旦霍文长时间与佛面神逗留在那个地方的话，商玄忆起了在山神窟崖底的险境，心一瞬提到了嗓子眼。
身后短暂维持的水门被火墙吞并，商玄的脸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他神情冷凝地幻收权杖，取下了戴在右手的白玉扳指……
房外轰鸣是震天又震地，王映躲在房内不安极了，他踱来踱去焦虑感使然，思前想后，还是悄咪咪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一只龟蛇合体的怪兽与一滩水怪正值激战，四周到处是拿着武器乱跑乱砍的活骷髅，还有从石壁不断钻出来被骷髅追着打的怪物，空中更是火球漫天空投，整个一副世界末日的场景。
王映吓坏了，这么大阵仗怕是一辈子也见不着一回，他眼目找了一圈没瞅见霍文跟商玄，更慌了，难道他们两个被弄死了？不能吧……
这时，离自己不远处的壁口，出现了一个人，王映以为是霍文或者商玄，一时激动，朝之一挥手，那人见到王映的呼唤向他而来，但当那人靠近时，王映大骇！
来人竟是自己！换而言之，这人不就是阿力讷嘛！
王映浑身一颤，用力合上了房门，扣上了门栓！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逼兜！居然自投罗网引来了阿力讷！眼下霍司使商司使一个都不在，这可如何是好？妈妈呀！自己简直在自掘坟墓找死啊！
容不得王映懊悔，门把被疯狂按转起，阿力讷与自己已是一门之隔。
王映脑中早是一片空白了，他慌张失措地躲入书架深处，人还没完全藏好，门便被破开，阿力讷大摇大摆闯了进来。
“出来吧，你跑不掉的。”阿力讷关上门，又眼尖挥手封闭了密道口，把房间管控了个严实。
王映顿感插翅难飞，这一刻是担惊又受怕彷徨又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