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得罪了。”谢子华抱拳道。
仙儿摆手:“不得罪、不得罪,你们好心来送东西,怎么还能责怪你们呢。”
“师妹说得对,应该好好‘谢谢’你们。”
“大师兄,你跟楼家先走,我们稍后就来。”
沈初霁知道自家弟子这段时间不少憋闷,并不打算阻止他们,叮嘱道:“点到为止即可。”
“知道啦!”
“楼西北不准欺负我家大师兄!”
楼家弟子早已听见身后动静,全部驻足看着他们。
闻言,楼西北鼻间发出一声轻嗤,他欺负沈初霁?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被追着打、追着骂的人是他,被扯坏香囊、摔碎晶石的人也是他,结果反倒成了他欺负别人。
沈初霁没再管身后之事,迎着楼西北愈加不善的目光,镇定自若走到他们面前。
“大师兄,可需要帮忙?”适才送他石头的弟子笑问。
沈初霁摇头:“不用,他们自有办法。”
楼西北抬起下巴,从他身上移开视线:“走罢。”
“嗯。”
沈初霁跟着他们往前走,时而弯腰摘一株好看的花儿握在手中。
“大师兄,你喜欢花儿?”那弟子好奇问道。
沈初霁笑着摇了摇头,将花儿拿到他面前,问道:“香吗?”
“香倒是香,就是香味太浓了,有些刺鼻。”
沈初霁皱起眉头,又问:“哪些香味比较浓,我闻不出来。”
“我看看。”弟子托着沈初霁的手,低头嗅了嗅,从他手中取出几株白色的花,“好了,剩下的香味就足够了。”
沈初霁不禁露出笑来:“多谢。”
弟子怔怔看着他,眼神难掩惊艳,沈初霁虽待人温和,可是从未见他这般开心笑过,那抹笑容比他手里的花儿好看不知多少倍。
弟子心念一动,往前凑近一步,问道:“大师兄,你们抚云顶还收弟子嘛?”
沈初霁还未回答,身后幽幽响起一道声音:“你若想去抚云顶,师兄可以立刻将你逐出师门。”
楼西北沉着脸站在两人身后,眼睛刀子似的刮着自家师弟的脸。
弟子被吓了一跳,耸肩道:“我说笑呢。”
“滚。”
“滚就滚!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弟子白他一眼,转身走到另一边。
沈初霁扫他一眼,收敛笑容,将手里的花儿整理好,再将弟子选出来香味太过浓郁的花重新插.入泥土中。
“你摘这些东西作甚?”楼西北幽冷目光扫视着他的脸。
沈初霁道:“赔你香囊。”
楼西北愣了愣,旋即更为火大:“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香囊?”
说完,他突然又气笑了:“秦少宁扯坏了香囊,你替他赔我?”
沈初霁皱眉道:“不是替他,跟他没关系。”
楼西北挑眉:“那就是你想送我?”
沈初霁没应答,反问:“你那儿有袋子吗?”
楼西北乐了:“你送我香囊,还问我要袋子?”
沈初霁不满道:“之前那只不也是你的?”
“之前不算,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没有。”
沈初霁叹息一声:“好罢。”
楼西北觉得怪了,非常奇怪,憋闷许久的心情突然就变得轻松了。
沈初霁见他脸色稍霁,又道:“我那时只是想提醒你。”
楼西北冷哼:“用不着你提醒我,我又不是傻子,能把他怎么样?”
沈初霁无奈一笑,没再说什么。
“他送你的石子呢?”楼西北忽然问。
沈初霁将他师弟送的石头拿出来:“这儿。”
楼西北一把抓起丢到水里:“他心术不正,你别收他的东西。”
“哦。”
“这个你要吗?”沈初霁将来时路上捡到的晶石递给他,“没找到上品晶石,你先将就罢。”
沈初霁掌心放着一颗赤色晶石,只是品相极差,其中混着不少青石,若是丢在路边压根没有修士会捡。因为这种晶石不纯,没什么作用,跟路边破烂小石子没什么两样。
楼西北嘴角上扬,从他手里拿过来,指腹轻轻擦过他掌心,点头说:“要,上品晶石也要,你还给我放在香囊里。”
“嗯。”沈初霁微微抿唇。
“对了。”沈初霁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颗果子,“锦儿给的。”
“正好渴了。”楼西北接过果子,擦也不擦就往嘴里咬,咬下第一口时,他神色微微一变。
“甜吗?”沈初霁问道。
楼西北抬眸看他,眸色有些深,笑问:“你觉得呢?”
沈初霁道:“锦儿说甜,我吃了一颗,还不错。”
楼西北捏着果子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若无其事点头:“是挺甜的。”
没过片刻, 抚云顶弟子有说有笑满载而归。
小猴子七彩祥云上驮着无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大概就是他们从谢家弟子身上剥削的战利品。
“大师兄!”锦儿和阿玉兴高采烈跑到他面前,瞧见先前一副天王老子下凡都不带看一眼的楼西北, 这会儿正怡然自得靠在沈初霁身边,手里捏着他不久前送给大师兄的奇怪果子, 慢悠悠同大师兄说着什么。
“如何?”沈初霁笑问。
锦儿骄傲抬起下巴:“赢了!”
阿玉神情羞涩:“师兄师姐他们好厉害。”
沈初霁含笑点头:“那就好。”
楼西北吊梢着眼瞧着两俩崽子, 脚尖轻轻抵在锦儿衣摆处:“看不见我?不喊人?”
锦儿奇怪看他一眼:“你不是不愿搭理我们吗?”
楼西北神色疑惑:“何时不愿搭理你们了?”
“先前在甬道里,我和阿玉唤你理都不理。”
楼西北眉梢微抬,惊讶道:“竟有这等事?我为何不知?想来你们唤的声音不够大, 没听见罢了。”
锦儿甜蜜一笑:“那西北哥哥你凑近点儿,我重新唤你。”
楼西北不疑有他, 将身子凑过去, 锦儿靠近他耳边, 声音犹如狮吼:“楼西北!你真不要脸!”
“嘶……你小子!”楼西北耳膜险些没被震破,洞穴回荡着锦儿的声音,他一手按住锦儿的后颈, 将他摁到跟前来,笑骂一声,“你找死是罢?”
锦儿到底只是孩子, 胳膊哪儿能拧得过大腿, 疼得直叫唤, 就是不肯求饶, 半晌委屈巴巴看着沈初霁,控诉道:“大师兄, 楼西北他欺负我。”
“好了, 他骨头脆,别给捏断了。”沈初霁笑着拍了他一下, 添一句,“不好接。”
锦儿:“……”
阿玉则“噗嗤”一声笑出来,替他讨饶:“西北哥哥放过锦儿哥哥罢,他以后不敢了。”
锦儿当即抗议:“谁说我以后不敢了?我怎么不敢?我就敢!”
“你什么都敢。”楼西北耸肩,“那你敢跟你大师兄这么横吗?”
锦儿心虚看了沈初霁一眼,反驳道:“大师兄又不会像你一样欺负我!”
当即,楼西北松开他的脖子,咬着手里奇怪味道的果子,眼神似控诉似埋怨地看着沈初霁,叹息道:“是,你们家大师兄就会欺负我一个人。”
锦儿立刻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家淑人君子的大师兄,又看了看一肚子坏水儿的楼西北,怒道:“楼西北你不要脸!分明是你欺负大师兄!”
“那你说说我怎么欺负他了?”楼西北环抱双臂,不以为意道。
“你、你这么重,还靠在大师兄身上!万一把大师兄压坏了怎么办?”
“那我让他靠回来,或者我抱着他走出去?”
锦儿难以置信看着他:“你想得美!做梦去罢你!”
看着楼西北三言两语惹得锦儿勃然大怒,沈初霁无奈摇头。不知怎么回事,楼西北这气煞人也的性子,在的时候恨不得一口咬下他血肉来,不在的时候又莫名觉得无趣,继而想念。
这段时间锦儿和阿玉没少在他耳边念叨楼西北,结果见面不出三句话就闹得脸红脖子粗。
将鱼骨鞭交还与楼西北后,他们在秘境中转了几圈,觉得实在无聊就抱着从抚州谢家弟子那里剥削来的宝物离开了这一关。
抚云顶弟子随便挑了一件趁手玩意儿交给试炼老师评定,楼西北则交了一颗品相极差的晶石交差。根据规定,秘境中一切宝物只能选择一件参与评定且带走,即便晶石连最低阶都算不上,楼西北想带走就只能用它结束关卡试炼。
看着试炼老师诧异的眼神,楼西北不耐:“愣着作甚?”
“你确定不换一件?”
“少废话。”
沈初霁和抚云顶弟子已然通过关卡向下一关走去,眼看身影就要消失在尽头。
试炼老师撇嘴,接过了他手中的晶石。
待评定后,楼西北拿回晶石快步追上沈初霁等人,同时进入秘境历练最后一关——梦蝶。
“最后一关试炼,与最终成绩没有任何关系。”试炼老师神色肃穆地站在萦绕着蓝色光晕的洞穴前,“梦蝶会让你们陷入沉睡,在睡梦中挖掘你们埋藏在心中或许连自己都已经忘记的深刻记忆。因为我们无法判断唤醒这些记忆对你们来说是好是坏,最终结果也无法预料,所以,愿意体验关卡的弟子可以进去,不愿意者我们绝不强求,可以直接离开秘境。”
沈初霁怔怔看着,神情却没有几分变化,梦蝶只会唤醒他们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记的记忆,对于那些完全遗忘的记忆应当不会有什么作用。
“请罢——”
出乎意料,在场所有弟子全部选择进入洞穴,包括抚云顶弟子在内。
“听说梦蝶不仅会唤醒曾经让你记忆深刻的回忆,还能为你编制一个符合自己心仪的完美梦境。”
“我倒是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不过历练这么些天,几乎从未合过眼,趁此机会好好睡一觉罢,说不定还能做一个美梦。”
抚云顶弟子想法则简单粗暴得多,管它什么梦蝶,能休息、能睡觉、能躺平就行。
别说,以往他们心性浮躁,虽不是争强好胜之辈,眼里却容不得半粒沙子,无论自己舒坦与否都要叫旁人不舒坦。然而这段时间,他们吃喝玩乐,不争不抢,不惊不怒,每日在大师兄面前讨讨巧,倒真感觉不少躺平摆烂的乐趣。
“陪同者若愿参与,亦可交出护体晶石进入洞穴。”
仙儿道:“大师兄,你也进去休息罢。”
沈初霁摇头:“罢了,我陪你们进去。”
沈初霁没打算被梦蝶唤醒记忆,带着护体晶石他就能够不受影响。
“百闻不如一见,抚云顶大师兄果真有天人之姿啊。”一道白金身影站在不远处,促狭眯着眼睛,目光带有狎昵意味打量着沈初霁。
沈初霁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拦住面露不善的仙儿等人,对他们说:“你们先进洞穴,我稍后就来。”
抚云顶弟子不放心他一人,可是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只得警告地瞪着男人,企图让他离大师兄远一点。
楼西北站在身侧,嗤笑一声将手搭在沈初霁肩上,泛金眸子不无恶意看着对面的男人:“我道是谢家无人呢,竟让一门之主亲自陪同弟子参加历练。”
谢风清不怒反笑,长相透着几分阴柔,笑起时总让人觉得眼底埋着一层看不清的阴翳:“说来惭愧,我谢家的确无人,否则我又怎会自己跟来呢。”
不知为何,楼西北本能觉得谢风清十分危险,或许因为他揭开了沈初霁身上谜团,或许因为他知道一些而自己不知道关于沈初霁的事情。
“你也进去。”
楼西北正欲呛声,沈初霁忽然又发话了。
他略带不满地看向沈初霁,后者神情冷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思。
楼西北眯起眸子,牙齿抵着舌尖,默不作声盯着他看了良久,冷哼一声,眼神刀子似的在谢风清脸上落了一瞬,手掌贴着沈初霁的腰身,盘旋在他肩上的鱼骨鞭迅速绕过手臂缠绕在沈初霁腰上。
随后,他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梦蝶洞穴。
谢风清嘴角噙着笑,调侃道:“世人皆道楼家大公子桀骜不驯目中无人,连血脉相连的亲爹都拿他毫无办法,如今看来他倒是对沈兄言听计从,颇有几分敬重。”
沈初霁沉默看他半晌,毫无征兆地问:“我们此前可曾见过?”
谢风清神色变得深了些,脸上依旧笑容不改:“沈兄为何这么问。”
“若非此前相识,沈某实在不知家主三番五次试探是为何意。”
通过寻宝关卡的弟子无一例外进入梦蝶洞穴中,未防自家弟子出现意外,所有陪同者亦全部走了进去,眼下他们周遭除了不时从上一关出来的弟子,几乎不见几道身影。
谢风清面露诧异:“沈兄这话何从说起?在此之前我怕是从未与沈兄见过面。”
沈初霁垂着长睫,嘴角虽是扬着,笑意却显得异常冰冷,如同一株生长在冰天雪地充满坚韧的莲花,好看则已,冰冻三尺。
“既然如此,谢兄可否告知一事。”
“沈兄想知道的事情,谢某必定毫无保留。”
“敢问谢兄封神榜从何而来。”
谢风清凤眸微眯,跺着步子向沈初霁靠近,笑道:“自人间而来。”
沈初霁瞳孔微缩,手指紧紧扣着腰间的鱼骨鞭,指腹泛着青白:“你私自下界?”
谢风清耸肩,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反了。”
沈初霁眼中溢出几分惊讶:“你从人间界而来?”
谢风清并无隐瞒打算,笑意盈盈:“奇怪嘛?当年九州修士不正是从人间界飞升至中天界?如今在修真界尚有普通凡人,人间界为何不可存在修士?”
不知想起什么,谢风清惬意笑着,语气不可名状:“唔!沈兄大概不曾知晓,你们百书阁封锁了修真界通往人间界的通道,为了延缓灵力流失速度。可是却没有封闭人间界通往修真界的通道,还在妄图收复流向人间的灵力呢!”
沈初霁目光沉沉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锥一般。
谢风清迎着他的目光突地笑了出来,抬起头看向秘境中漆黑一片的天空,呢喃一般:“沈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病死了一群老狗,他们有无尽时间再寻小狗。”
“人间沧海桑田,万物更迭,于他们而言不过须臾之间,”他回头饱含深意地看着沈初霁,“沈兄,凡人是因果,天道是结果,因果可以改变结果,结果却不能撼动因果。”
沈初霁如受重创,脸上瞬间褪去颜色。
“你窥探过封神榜?”
那里面记载着沈初霁在神殿时的遭遇。
谢风清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怜悯。
“沈初霁你有神性,却败在太有神性。”
萦绕蓝色荧光的洞穴光线昏暗, 许多透着蓝光身体几近透明的蝴蝶振翅而舞。
它们挥动翅膀洒下蓝银色的粉末,盈着一股淡淡芳香,仿佛能够安抚躁动的人心。蓝色光芒映在漆黑的山壁上, 随着它们的身影时明时暗。
偌大洞穴中无数弟子被蓝银粉末包围其中,轻轻闭着眼睛, 睡得十分安详。角落中几位携带护体晶石的陪同者没有受到影响, 即使如此仍然有些昏昏欲睡。
沈初霁缓步走进洞穴,先找到抚云顶众人观察他们神色有无异样,不过就算有异样除了等他们醒来也别无他法。
其他弟子面色红润祥和, 大概做着梦蝶为他们量身打造的美梦,然而阿玉和天阴的情况却显得有些棘手。
通过刘易的只言片语他大概能够猜到, 阿玉身前遭野兽啃咬致死, 想必过程极其漫长且痛苦, 再加上后来险些夺舍锦儿的身体,又正是年幼时候,怕是留下了不小阴影。
此时, 阿玉脸色煞白,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从脸颊,嘴里不停喃喃着什么, 虽声音微弱沈初霁却能看得出来, 他在唤“疼”。
瞧着他玉琢似的小脸, 沈初霁不禁觉得心疼, 虽说他不喜干涉自家弟子的行为,但是阿玉毕竟太过年幼, 未必知道自己会承受的后果。
沈初霁踌躇片刻, 从袖中摸出一颗丹药,撬开他的唇齿推入口中, 其他的事怕是也帮不上什么。
随后他来到天阴面前,他和阿玉的情况不同,天阴乃是灾厄化身,体内容纳毁天灭地的煞气,与梦蝶的银粉接触后,天阴意识陷入熟睡,灾厄却将醒未醒。
大抵知晓此地人多眼杂,若是突然暴露身份恐怕会给沈初霁带来不便,所以灾厄一直在尽力压制自己体内的煞气,周身黑气如同即将蒸发一般,紧咬牙关,神情挣扎。
许是察觉沈初霁的气息,他微微睁开眼睛,脸上邪肆纹路若隐若现,漆黑的右眼映不进光芒,忍得实在难受不由闷哼,低低唤了一声“师兄。”
见他冷汗直流的模样,沈初霁微不可查叹息一声:“我说过,不必压抑自己,想出来时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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