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直都这样打下去,耗都能耗死我们。”
灵犀笑了笑:“你未免也太看轻宋羽寒了。”
只听得宋羽寒的声音再次从残影中传来:“璇玑!”
这一声笃定地穿透来,璇玑不由得怔了怔。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这么问,但是现在并不是问的时候,低声应道:“知道了。”
一股黑色的浓雾如同打翻的墨汁,从地上弥漫而起,渐渐吞噬掉璇玑的整个身体。
赤峰等人愣了愣,不知该进还是退,黑曼巴却率先心领神会:“都往后退!替璇玑护法!”
众人闻声纷纷退开。
人群一旦疏散开,便能将这浓雾看的更加清楚了,雾升腾而上,蜿蜒盘绕一层一层地叠加上去,缭乱之中浓郁道根本看不见任何端倪,给人一种他仿佛已经融于雾中一样。
霎时狂风拔地而起,飞沙走石,裴钰的衣袖被吹的猎猎作响,他惊疑不定地眯起眼:“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雾猛地朝他袭来!
他瞳孔急剧张大,但是现在他的灵力大部分全在赤月那里,根本无法抵抗,硬生生被黑雾撞进了身体!
“!!”
赤月猛地一剑挑开扇子,回头。
“你的灵力精进不少,想必是裴钰的灵力也流转在你的身体里的缘故。”宋羽寒在他的身后说话,看着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继续道,“起初我在怀疑,你们究竟是为何能够共用灵力与身体,若是只是相柳能分身也变罢了,但当时裴钰却说九头蛇各自都可分而为王,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颜离初,若是真如此,颜离初怎么无法共用你的能力呢,如果你们真是一体,除此之外并无差别,应当不会出现你为主,裴钰为辅才对。”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恐怕裴钰的身体早就泯灭,而你为了留住他的神魂,呕心沥血为他做了一具傀儡之身,供你驱使,这样他的灵力你可以用,但你的他却没办法占为己有,可谓是百利无一害。”
“……那又怎么样,我……”他嗤笑着,忽然脸色突变,腹部一阵剧痛传来,他忍了忍还是吐出一口血。
“不能怎么样,但我却可以利用这点找到你的缺陷,当时你气上心头将颜离初吞灭,吞完后你便开始后悔,因为同为一体不能如此残杀。你害怕反噬,却无可奈何,但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渐渐让你打消了疑虑。颜离初留璇玑在外他在内无疑是一种非常冒险的尝试,但胜算却相当大。”
琴丝竹扇扇尖亮起白色的灵光,汇聚天地灵气,就连空气中都有了微微的波动,蓄势待发。
“两者灵力一旦共鸣,就能让颜离初出来,就像你复活神鸟的手段一样。”
蓄力,直指!
白色灵光直直穿透了赤月的腹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黑雾逐渐凝成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是那袭熟悉的描红丝黑袍,颜离初从宽袍之中伸出一直苍白修长的手,点在赤月的后背。
噗嗤——!
赤月瞳孔巨缩,他僵硬低头,看着穿膛而过的那只手,下一刻,那只手猛地抽回,他踉跄吐出一口血。
颜离初的血眸猩红冷漠。
忽地三人交手,赤月猛地连连后退几步,扬手一挥,无数根肃杀的白绫呼啸而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折扇锋利如刃,携着狂风连连斩断大一片,只是这白绫就像有生命一般,哪怕根断也能重新延长变深——
赤月忽然感觉脚下有异响,他警惕地盯着皲裂的地面,提防着宋羽寒的藤蔓,却被迎面袭来的飓风狠狠扇开数百尺!
颜离初逼近他,赤月没办法只能被迫应战,艰难地接招,电光火石之间侧面又飞来折扇,他好险躲过,阴沉道:“你们二打一,合适吗!”
宋羽寒朝他腹部狠狠一掌:“你不是说颜离初与你一体?怎么能算二打一!”
“……咳咳,好。”赤月咳出肺血,满嘴猩红地一笑,阴狠重复,“好得很。”
宋羽寒道:“其实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赤月呼出气,“颜离初已经回来了,怎么不问他?”
宋羽寒瞥了一眼一旁的颜离初,道:“他不会说,但你会说。”
“……哦?”
宋羽寒道:“你复活神鸟后,想干什么。”
赤月再次笑出声,喘着气道:“当然是杀尽天下人了,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人族与你素日无仇,你为何要杀尽?”
“无仇?怎么可能无仇。”赤月道,“他们将凤凰逼死,这便是最大的罪责!你们口口声声问罪于我屠戮四神兽,但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做这件事,我做与其他人做有什么不同!你不是凤凰,当然不懂我。”
太不对劲了。
若赤月当真有如此钟情于凤凰,定然不会忤逆凤凰的意思,他虽然不是凤凰,但却知道凤凰会是怎么样的人。
在他看来,赤月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
忽然,颜离初冷漠地说:“尊主被你这么个人爱上,才真是可悲。”
宋羽寒倏地转首,瞳孔微颤。
什么意思?
他有一种接近真相的惶恐感,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
被逼到绝境了,赤月居然还笑得出来,他低低道:“难道你就不可悲?凤凰的死,不正是你造成的?这么多年来,你也不怎么舒坦吧。”
颜离初道:“舒坦不舒坦不由你说了算,尊主当年赐我妖力,让我摆脱相柳之身,此等大恩我永世难忘,至于你,你只不过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人?我?”赤月嘲讽地笑了几声,陡然激动道,“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凤凰!你懂什么!你说永世难忘,是指害死凤凰,然后将恩报在这个冒牌货身上吗?”
颜离初眸色骤沉:“不许污蔑师哥——”
飓风猛地刮起,卷起断壁残桓,数根卷曲粗遒斑驳的巨藤从泥沙中翻起,直逼门面!
他骤然逼近,两人再次交上手,两人看似势均力敌,但赤月早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果不其然才几个回合下来,赤月再次被一掌震飞。
……赤月仰躺在地面上,躺在了血泊里,与俯视着他的颜离初对上视线,忽然“呵呵呵”笑了几声,极其不寒而栗。
“……又是你。”
“每次都是你。”
宋羽寒上前,见他的气息逐渐微弱,急忙道:“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赤月只是笑,好半晌才从呛血呕哑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你从来,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
话音未落,苍穹之上忽然响起一声异常凄厉的撕裂声,仿佛燃烧得滋滋响的皮肉硬生生被撕裂,露出森森带血的白骨,刺耳至极,耳膜几乎要震裂。
“啊啊啊啊啊!”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宋羽寒也难以克制地皱了皱眉,下一刻,耳朵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
他睫毛微颤,抬眼看去,对上了那双上挑的狐狸眼。
一如当年。
你爱的是我吗。
当他这么想时,就已经问出了口。
颜离初道:“我……”
“快,快看!!”
“啊……怎么会这样……”
宋羽寒闻声看去,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天忽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阴霾如同一张腥臭的血盆巨口,浓稠黏腻的墨汁转眼间吞噬掉了这个苍穹,血色与刺眼的白光相继炸响,在沟壑中倾灌。
……但恐怖的不是这个……
在这漆黑的苍穹之上,居然缓缓裂开了一道边缘,像一只睁着的眼睛,在裂缝之中不断地倾泻着大水出来,像装水的水桶破了一块,堵不住,又或者说没人能堵住。
其滔天之势,纵使宋羽寒见多识广,也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而且这只眼睛莫名的有点像……蓬莱岛神泉之中的那只天眼,只是这只不同于灵泉秘境之中的那只那样的呆滞死板,这只显得格外的灵动,正因如此,才更加诡异。
宋羽寒再次看去,他惊住了。
何止是还有,简直是乱了套,整个苍穹像不堪一击的脆弱瓷器,一旦有外力,便密密麻麻开始延伸各种各样诡异的裂痕,宛若蛟龙拍岸般源源不断往下灌着。
天裂了?
几声笑声再次响起,他低下头。
赤月的脸上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没有,他静静地看着天如同疏漏的城墙般开始土崩瓦解,道:“……当年的天裂也如今天这般,女娲收集灵石补天才能弥补避免灾难的发生,如今你们也要经历了……真是戏剧化的一幕。”
“果真是你搞的鬼。”
赤月缓缓转头,久久凝视着宋羽寒,忽然温柔一笑,睁着的瞳孔中间开始逐渐涣散,就这么静静看着宋羽寒,这层皮肉之下隐藏的另外一个灵魂,陡然在这一刻重叠。
赤月仿佛看到了那道影子,却又好像没有,他所珍爱的,所重视的,能为之付之一炬的,与眼前这个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皮肉之下皆是森森白骨,他原本,是真的想要迎接他的降世。
我真的……
赤月瞳孔微微扩大,声线颤抖,宛若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只要风吹草动,就会断。
他呢喃着:“师尊……”
他在唤的那个人终究没能回他。
话音未落,白绫已断。
宋羽寒后退一步。
颜离初扶住了他,赤月的眼睛并没有闭上,他看着那双仿佛蒙了一层薄灰的眼眸,缓缓皱起了眉。
灵族的人正围着阵法一点点补修天裂,他们灵力有限,虽然效率微乎其微,但至少没有继续蔓延。
城外因此遭殃的百姓应当也不少,天羽台与其余人交谈过后,便冲宋羽寒传音:
天裂有异,城中百姓恐怕遭遇不幸,我们先告辞了。
宋羽寒点首:
因为赤月的死亡,依附着他存活的裴钰自然失去了灵力的来源,他盯着自己的手如同碾碎的泥土,逐渐分崩离析,眼底却非常的平静。
隔着台上台下与宋羽寒遥遥相望。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未免来的太快了。”裴钰粲然一笑,“反正不论何时,我在你的眼里都这样的不堪,这样落幕,太仓促了。”
“但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宋羽寒。”
宋羽寒:“……”
一阵风吹过,他带着笑化成了灰烬。
留下了一句话。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但天裂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死而停止,宋羽寒心悸不止。
上一世正如今日,他亲手杀了裴钰,但裴钰并没有死。
又如颜离初亲手杀死了赤月,赤月也没有死。
难道这一切又是一场亦真亦假的虚幻?
满地都是被打碎翻落的地砖,他站在这满地疮痍中间,后面是苦苦支撑结界的灵犀,四周是在这骇人的天裂之下痛苦哀嚎疗伤的修士,忽然感觉这一切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割裂感。
相柳没有重生的能力,他本就是一个只会杀戮的凶神,而后被贬下凡跌落成魔,成了雄踞一方的魔神。
就这么一个杀戮之神,如何能重生。
但凤凰有。
他脑中一嗡。
嘎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这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却格外的清晰,像用牙咬着冰块咬碎的尖利声,穿透了众人的耳膜直达脑中,难以忽视。
宋羽寒看去。
只见台下那具冰棺擦着石台上升,完全显现时刺耳声戛然而止,而棺盖却缓缓打开。
当看清楚里面的人后,宋羽寒汗毛竖立!
他穿着一身白衣绣金纹,华贵无比,睫如鸦羽,眸似琉璃,额间还坠着一枚鸽子血般红的灵石。
沉寂安静地躺在棺中。
几乎是瞬间,宋羽寒意识到什么,声音破了音:“都往后退!”
众人下意识后掠数尺,就在他们后掠的下一刻,一股浓烈的毒雾倾泻而下,如同浮云般蔓延开,地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颜离初手中风刃灌袖而出,毒雾被打散开,地面却早已被浸蚀得不成样子,大片触目惊心的灰绿色瘢痕牢牢扒在上面,地面尚且如此,不敢相信若是人接触到会变成什么样。
众人心有余悸地抬头,却怔住了。
“……!!”
两个宋羽寒??
数尺外修补天裂的灵犀听到动静,问:“怎么了!”
黑曼巴咽了咽口水,缓缓道:“……没什么。”
与此同时,棺中的白衣人缓缓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杀气浓重带着血腥味的琉璃眸,额间随着他苏醒逐渐浮现出一枚火红的额间印。
“——哦?”
一声疑惑的声音响起,迎着众人警惕的目光,他徐徐迈步出棺,朝周围看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宋羽寒知道他在找赤月跟裴钰。
白衣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下面的他们,眼神一转,看到了一旁的灵族,宋羽寒一阵警惕,正当他以为他要动手之际,白衣人却又转回了视线。
他像是睡了很久,眉眼间全是久睡苏醒后的满足,大雨倾盆,天崩地裂,他站在漆黑的雨幕之下,与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遥遥相对。
宋羽寒道:“居然是你。”
白衣人并不否认:“嗯。”
云七紧张道:“师兄,你们认识?”
宋羽寒沉声:“嗯。”
颜离初道:“你是谁。”
白衣人转过头:“……阿初。”
阿初两字忽然刺激到了宋羽寒,他知道他们两个可能也只是师徒关系,也想说服自己颜离初没解释只是没来得及说,但真到这一刻,他还是不舒服。
“你是?”云七打断了他们的话。
云七对于这个莫名其妙从冰棺里跑出来,又莫名其妙地跟他们搭话,关键还跟宋羽寒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没办法忍住不问。
白衣人的声音还有些沉睡已久的年暮感:“我是你师兄呀。”
云七顿了顿,又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你们两个虽然气息很像,但是还是有些微末差距,你不是师兄。”云七逐渐笃定。
“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几人闻言都警惕了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实力有多强,倘若跟宋羽寒一样,那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颜离初也缓过了神,他低声说:“师哥,还记得之前关于分神魂之事吗。”
宋羽寒也有些恍惚,定了定神道:“像你们与相柳一般吗?”
“是,也不是,我们是同体分魂,但是我想说的是堕魔之后的分魂。”颜离初偏头看他,“他身上的凤凰尊主的气息很浓郁,想必做不了假,千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后,其实有传闻说尊主受伤,受了魔气影响, 堕神成魔,但尊主不愿坐以待毙,便令神格转世。”
……若真是这样,那这神格便是他,宋羽寒道:“那他是……”
颜离初:“魔。”
宋羽寒沉默了,过一会儿才道:“你究竟为何对他如此尊敬?”
颜离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救过我。”
“仅仅如此吗?”
颜离初:“仅仅如此。”
宋羽寒转头:“那我……”
“阿初。”
两人看去,白衣人莞尔:“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居然能将阿月跟阿钰杀了。”
颜离初冷静道:“你不伤心?”
“若说一点都没有是绝不会的,只是命该如此,他们都辛苦了。”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可惜的神色,只是来的太突兀,便显得就不怎么真切,“你呢,你不打算帮我吗?”
“是帮你,还是被你利用?”
白衣人轻笑几声:“你怎么这么快戳穿我,不过也好,我讨厌这样。”
云七都傻眼了:“……”
话音刚落,一柄短剑直直刺向云七,宋羽寒眼疾手快,立马击飞,那柄短剑便打着旋飞了出去:“往后退!”
云七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展开防御结界。
“你跟赤月偷袭的手段还真是相像。”
“当然,毕竟是我教出来的。”白衣人道,“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留下了性命好好教会的,只可惜死的太早了,这样快,明明还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的。”
宋羽寒不由得感到齿寒。
原来赤月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师尊,他所谓的不会杀,就是成为棋子,被人利用,然后被白衣人厌弃。
而赤月就抱着这么一丝的希望一股脑地做着他也不知道为何的没有理由的事,往一个漆黑的目的奔行。
“那颜离初……”
“哦,他不一样,我当时没能找到他。”白衣人抬手比了比,“当初我也想找他,毕竟阿初的能力是我最看好的,但是我搜遍了所有的地方,却迟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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