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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岛里天下)


尤凌霄如此行径实在叫他难以承受,一头又担心着霍戍,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王娘子。
李家人尤其擅长泼皮无奈那一套,寻常人家都招架不住那般不讲道理只晓得撒泼的人,不晓得霍戍招架不招架得住。
他在院子里转过来又转过去,心事全然都写在了脸上。
黄蔓菁以为他出去了一趟受人白眼,心里受不住才如此,劝了几句,却又叫他挡了回去。
午时一些,桃榆没等着霍戍,倒是先等到了他爹从外头回来。
纪扬宗背着手,一张脸拉的老长。
黄蔓菁见此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先支开了桃榆进灶房去看着锅里,问道:“怎么样?”
纪扬宗摇了摇头:“都不承认听到了什么流言,面儿上比谁都正直,全在私底下说。”
黄蔓菁道:“情理之中,这样的事情谁敢当着本尊承认说道什么,唯恐得罪了人,谁敢张口。”
夫妇俩也是无头苍蝇,流言本就不好处理,也只有用最笨拙的法子去挨着问,看能不能揪出最先说闲话的那个人。
可事情哪里会那么好办。
纪扬宗心头烦闷不已,这朝既要忙着催收赋税的事情,还得追流言的源头。
若是事情久不能处理妥当,届时一传十十传百,那自家哥儿便是毁了,还得拖累上旁的兄弟姐妹。
迟一日便多一日的风险,夫妇俩如何能不急上火。
纪扬宗出去跑了一上午,冬日里也累得一身汗,他道:“先把饭吃了再说。”
话音刚落,院门口便传来了扣门声,纪扬宗耐着性子前去开门:“谁啊!”
门方才拉开,纪扬宗便瞧见了杵得老高的霍戍,他眉头一紧,这个时辰不在家里吃饭,怎么上他这儿来了。
“啥事儿?”
自打纪扬宗知道这小子惦记着他们家的小白菜以后,他便再没了先前看恩人的心境。
霍戍道:“我有要紧事同里正商量。”
纪扬宗心里烦得很,这段日子简直犯冲,一茬接着一茬的事情压过来简直叫他头昏脑涨。
他看着霍戍,道:“你要是来见小桃子的也便罢了,他还好。外头现在传的这样难听,你便放下原来的心思,趁着这时节里好说亲,叫你干娘托媒人给你另说户好的吧。”
“另不另再说亲往后再说,时下我是为着尤家的事情来的。”
纪扬宗闻言眉心一动,身后忽而传来了桃榆惊喜的声音:“是霍大哥来了么!”
纪扬宗见此,侧开身子:“进来坐吧。”
霍戍不是兜弯子的性子,也知道纪家人定然着急,径直便道:“传流言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与之谈过,她答应了澄清事情。”
纪扬宗闻言眸子乍然撑大:“你说真的,找到了传流言的人!”
想着霍戍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性子,纪扬宗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是。”
见霍戍再次确认,纪家夫妇喜出望外。
霍戍将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包括同王婆子娘俩承诺的条件。
“尤凌霄是疯了不成!我一再对其退让,他竟是把人往死里害!”
砰的一声响,桌上的茶杯叫纪扬宗摔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亏得当初我为其奔走,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来,他如何不叫天打雷劈!”
纪扬宗双目赤红,气喘极重,黄蔓菁见势头不对,连忙前去给人顺了顺背:“而下恼怒这些也无济于事,你别把自个儿给气出个好歹来。”
“我是如何也未曾往尤家身上想过去!他一个人读书人阴险败德,合该前去学政那儿告他!”
黄蔓菁道:“非杀人放火之大事,学政根本不会受理,你去告他,白白先挨一通板子,他是举人反倒是不受刑罚。”
桃榆道:“是啊爹,冷静冷静。现下能在村里澄清此事,止住事态恶化”
纪扬宗也沉下了气,道: “只要王婆子愿意站出来澄清,不论什么条件都好说,此事既往不咎。”
“对尤家一味忍让,反倒是助长了他的气焰。这回不管是他攀附到了何人,我也管不了,当着全村的面,非叫他再没有脸面见人为止。”
黄蔓菁拍了拍纪扬宗的手:“当即还是去召集村里人集会,把事情澄清。”
纪扬宗闻言立马站起了身来:“我这就叫大牛去通知,让大伙儿都来。”
桃榆见着他爹匆匆忙忙去安排,也没有了先前的愁容,心中松了口气。
他扬起眸子,偷偷的看了霍戍一眼。
不想霍戍垂眸,两人四目相对,桃榆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错开了目光。
“霍郎,真不晓得当如何谢你了,又帮了纪家一个大忙。”
黄蔓菁道:“劳你李家跑一趟,劝说了王娘子,否则还真不知当怎么办了。”
霍戍道:“谢不谢的往后再说,眼下还是等李家澄清才是最要紧的。”
黄蔓菁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是。霍郎在这头吃个便饭吧,也省得回去了一会儿又再来。”
桃榆闻言眸光一动,期许的看向霍戍。
便是桃榆不做表示,霍戍受此邀请,也并不会拒绝。
“好。”
黄蔓菁笑了一下,假装没有看到自家已经藏不住眼里喜悦的小哥儿。
她心下微叹了口气,便是原先没瞧出霍戍对自家哥儿有那心思,可时下跑前跑后为小桃子奔波,还瞧不出便是人傻了。
黄蔓菁一时间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眼下她也没那么多心绪去思量这些事,头等事情还是接下来这场硬仗。
“你们俩先坐会儿,我去炒个菜。”
桃榆闻言跟着站起来,突突跑:“娘我帮你吧,霍大哥来了添两个菜,我做道焖干笋。”

第28章
“不是初一就已经集会过了么,今儿又不是十五,又开什么集会啊,还叫所有人都得去。”
“你说里正不会是要集会揪出说那事儿的人吧?”
“怕什么,又不是咱说的,反正我是听人说的。这等丢人的事情,旁人掩都掩不及,哪里有人还喊着全村人问的,生怕还有人不晓得噢,若是问不出来那不是个大笑话么。”
午饭后,村里人接到通知都陆续朝纪家去,路上遇见人结伴都在猜测里正急吼吼的召集村里人集会是要宣告什么事。
尤家娘俩儿自也得到了通知,即便是两家关系再不好,集会这种大事儿还是都得参加,毕竟村里的大事还得靠着集会才晓得。
若是不去无非是当着全村的面给里正甩脸子,集会人不齐是不会说事儿的,全村人等一个,无疑见罪了全村。
孙鸢娘其实并不想前去集会,见这回集会来得突然,全然没有先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可纪家这般紧急的通知,尤家再了不得,在村里到底还是要给里正几分颜面在这般大事上不得不去。
思及此,想着就自己一个人去算了,近来凌霄为着纪家的事情没有少烧脑筋。
眼看着过了年就要去京城赶考,算下来能温习课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春闱难得好成绩,届时薛家那头便不好交待了。
可纪家的长工却特地交待都得过去,孙鸢娘心头不愉,呛了长工几句,二愣子还等着她骂完了又喊她们娘俩儿早点过去,当真气死个人。
路上,孙鸢娘见着村民议论纷纷,似有若无的目光从他们娘俩身上扫过,她心头更是有些乱。
“凌霄,这回集会是不是冲咱家来的?”
尤凌霄整了整衣袖,那头喊得急,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仪容,心头尚且还惦记着去纪家能见到桃榆。
“好端端的怎会冲着咱家,娘便别疑神疑鬼的了。”
孙鸢娘拉着尤凌霄的衣角道:“那事儿……”
“娘!”
尤凌霄提高了些音量:“你是怕旁人不知是不是,怎总把事情挂在嘴边。”
孙鸢娘见自己儿子听不得这事儿,自识相的闭了嘴。
不多时,村里人按照通知的时间几乎都到了纪家。
纪扬宗拿着花名册挨着点名,这回因要求村里的人都来,为此聚在纪家院子的人比上回还多,站不下的还团在了大门口。
因不晓得是什么事儿,有人家的小孩儿跟着爹娘来凑热闹,满院子的跑,挤来挤去,整个纪家像是个大麻雀窝。
霍戍立在纪家的屋檐下,抱手看着随着人群走进纪家来的尤家母子俩,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从纪家的厨房里顺了一把手臂长的砍菜刀,正用指腹在刀刃上来回摩擦试着柴刀的锋利。
“要是今天王娘子真能把事情澄清,届时尤家的名声便臭了,你说薛家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记恨上我们家?”
听到身旁突然传来担忧的声音,霍戍把刀收在一侧,他垂下眸子,见着朝着这边挪了过来的小哥儿,一脸忧心忡忡。
他徐声道:“别担心,尤家因利攀附上薛家,若是利断,薛家便不会再理睬尤家。”
“嗯?”
桃榆有些迷糊的看着霍戍,不太明白霍戍的意思。
“天下读书人诸多,薛家门生也不止尤凌霄一个,他若不能好生做人惹一身闲言碎语,薛家还不至于为着一个举人擦屁股。”
“可若是他中了进士,也便未可知了。”
霍戍看着桃榆:“不过他中不了。”
桃榆扬起眉毛:“霍大哥又不是礼部官员,怎么笃定他中不了。”
霍戍收回目光,道:“我在天桥底下给人算过命,说他中不了就中不了。”
桃榆闻言微眯起眼睛,天桥底下哪个算命先生长你这样的,有人还敢来算命么。
这时候了竟也还能说笑。
霍戍好似听到小哥儿低低的哼了一声,他正欲开口再说点什么,纪扬宗的声音先行传来。
“今日匆忙把大伙儿召集起来,耽误了乡亲们一些功夫,估摸着乡亲们心头也有些怨言。只是即便顶着乡亲们的不满,有桩事也必须要宣告诸位,事情实乃恶劣,若是助长此种风气在村里蔓延,只怕来时村里再没有安稳之日!”
闹哄哄的院子在纪扬宗中气十足的声音中逐渐安静了下来,带了孩子的人家一把扯过闹腾的孩子,捂嘴示意孩子不要吵闹,纷纷都看向了纪扬宗。
“村里历来是风波谣言不断,我知晓大伙儿闲来也都爱说几句闲,无伤大雅也便从未说过什么。只是这朝有人却恶意编排闲话中伤他人,此番行径实在是叫人心寒!”
院子里的一众人嘀咕起来,得听参与闲说纪家的人见纪扬宗还真把这事儿拿在台面上来说了,不免心虚的低下了头。
尚且不知情的却更来了精神,都想晓得是什么闲话竟叫纪扬宗这么生气通知了村里所有人过来听训。
孙鸢娘听到此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却也心头还存着一丝侥幸纪家没有证据。
直到见着王婆子和他那流氓儿子揣着手悻悻的被纪扬宗喊了出来时,她浑身彻底冷了下去。
尤凌霄瞧见一脸讪讪的王婆子,双眼亦然不可置信的瞪大,混身僵直无法动弹。
“纪尤两家前不久宣告了解除婚约各自婚嫁,原是有聚有散,偏生嘴长编排两家,说两个年轻人在定亲前过从亲密,逾距相处!无凭无据口出恶言毁人清白,败人名誉,这是要叫未曾出嫁的孩子名声扫地!”
纪扬宗斥向王婆子:“王品月,我纪家也不要什么脸面了,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儿说清楚,作何要污蔑纪尤两家,到底是什么冤仇你想害纪家的孩子嫁不出去!在村里煽风点火!”
村里的人得知今儿集会是说这个事儿,顿时都来了兴致,不想王品月平日里嘴大也就算了,竟还有胆子敢这么编排纪尤两家。
里正也是够胆儿,居然把事情摊在了明面上来,还嫌自家哥儿的流言传得不够开一般。
虽不乏有看热闹的人,可有姑娘哥儿的农户却也同情起纪家来,好好的一个哥儿,先定好的亲事没了,这朝又如此受人编排,说闲的不是存心想人再嫁不出么。
代入到自家姑娘哥儿若是遭此流言,那还不得一头撞死,今虽不曾挨到自家,可村里有这样歹毒心思的人,难保他日不倒霉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受过王品月说过闲的妇人夫郎忍不住借着势头骂道:“王品月,你自己也是个女子,怎这么害自村的姑娘哥儿?”
“里正平素待你也不薄,你儿子在村里恶霸一般,里正没有把你一个老寡妇赶出村去,你竟然还这么恩将仇报害里正家。”
“呸!不要脸,恶人都别想好善终!”
王品月素来是脸皮厚的,可这么受着村里人铺天盖地的唾沫星子也顶不住,自又答应了霍戍的话。
她急忙开脱道:“不是我,不是我!”
“村里就数你嘴最多,不是你还能是谁,都叫里正抓住了还想抵赖!你合该就去下大牢,关起来才晓得老实做人!”
李金虎见众人骂得愈发难听,虎吼了一声:“我老娘性子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素日是喜欢热闹说几句,可也不会无中生有自编排了闲话来说!”
“是,是。”
王品月接连应承自己儿子,农户却不买账,不知是谁竟然砸了一把焉菜叶子上去,险些打到王品月,王婆子吓了一大跳,看着人群里的尤凌霄大喊道:“是尤家,尤二郎叫我这么对外说的!”
孙鸢娘见着王品月食指径直指向了尤凌霄,登时又慌又急,突然暴了起来,朝着王品月的方向冲去:“疯婆子张嘴就吐粪,我儿是举人,你还敢污蔑他,我撕烂你的嘴!”
王品月见着两眼通红跑上来的孙鸢娘,惊叫着连忙朝纪扬宗跑过去:“里正,我说的都是,你可要跟我做主啊!”
纪扬宗连忙拦着发疯般的孙鸢娘,假意劝阻道:“孙大娘子你别急,王品月,你可别信口雌黄!”
“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品月连忙从身上取出了十几两银子出来:“初十一日尤家二郎找到我,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把那通编排纪家的话再隔壁村周里正家的孩子上门时给散布出去,昨天周家父子俩过来,我便依照尤二郎的意思做。”
“那十两银子十一的时候我在城里的宋家食肆叫了几个菜用了两百文,又买了几块布匹和两根簪子,前前后后花费了二两,还剩下八两银子。”
王品月一股脑儿的吐着话:“今儿上午尤家二郎突然又找到我,说是让我再把风吹大些,又给了我十两银子,钱全都在这儿。”
“否则我一个寡妇哪里敢说纪家的不是,尤二郎是举人老爷了,他喊我说这些我不敢不照他说的做啊!”
王品月一边叫嚷,院子里看热闹的神色愈发精彩,听到最后满场哗然,纷纷都看向了尤凌霄,还有他那个发了疯一样要去撕王品月的孙鸢娘。
尤凌霄也彻底傻了眼,属实没想到王品月上午还在他面前装得嘴严,下午就把事情当着全村人吐了个干净,双脚冷的像是冻住了一般。
尤家的人不知内情,听得骇然,此时也不管事情真假了,急忙都争着厉声呵斥:“王品月,你血口喷人,少在村里发疯污蔑尤家!尤家在村子里十几代人了,什么品性乡亲有目共睹,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这就压了你去公堂!”
李金虎见着尤家拿氏族压王品月,顶道:“好啊!上公堂便上公堂,正好叫整个州府的人都好好瞧着尤家的举人老爷是什么德性,白面的书生,豺狼的心。阴险着咧!”
“李金虎,闭上你的破嘴!”
“怎么着,敢做是不敢认是吧,心虚得还不叫人说了。大伙儿可好生瞧着吧,咱们村的举人老爷,里正出资给他读书,高中了便甩了纪家,时下还要人污蔑人家的清白。”
李金虎指着尤家的心窝肺管子捅,尤家脸面无存,尽数都炸了起来,纪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句句质问:
“尤凌霄你什么意思,即便你高中了瞧不起尤家,可毕竟也是跟桃哥儿一起长大的,怎做得出这种毁人清白害人一辈子的事情!这是你一个读书人当有的品性么!我们纪家是哪里对不住你了!”
“作孽啊,我这六兄弟就是耳根子软,人家巴巴儿求上来说孤儿寡母日子过不下去,他便给人跑前跑后,置办书本笔墨,还疏通关系联系夫子,连自家哥儿都给许了去。”
“谁晓得天底下白眼儿狼竟是这么多,人家飞黄腾达了就一脚把他踢开他也没有埋怨过谁一句,而下有些人竟然就这么拿捏着好人,毁了我侄哥儿的清白,也想至我们纪家于死地,叫一脉的名声都给坏去。究竟是何用心,能够歹毒至此啊!”
纪家长房说着说着一把泪就给抹了起来,一边哭是一边控诉,说得人心肠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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