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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养我众将士(稼禾)


戚昔:“不行。”
相当于要为了供应这么个商行的酒再增加一条生产线。戚昔自认为酒坊的规模已经不小。如今这个产量他已经很满意了。
且现在还不到地基没夯实就往上建楼的时候。
扩大规模也得评估风险。
戚昔:“最多七十坛。”
“九十。”蒋明在北边混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不想赚钱的,他咬咬牙道,“我们可以再一坛提价一百文。”
算下来也就是一两酒提价二文。
戚昔摇头:“不是钱的事。”
戚昔估摸了下下个月的产量,做熟练了之后,下个月应当能多个三五百斤。
他道:“七十五。”
“戚老板……”蒋明都快哭了。
本来他还以为是个轻松的事儿,挣钱嘛,谁见到送上门的银子不要。
可见了戚昔他总算是知道了,人家不缺银子。
酒在他手上,他想给多少给多少。跟他以往所见的商人皆是不一样。那些人家哪个不是往钱眼里钻的。
“我这要九十坛已经是少得不能再少的了。”蒋明还不知道回去会被大主事怎么说呢。
而立之年,好生生一个大男人被戚昔几句话逼迫得脸红。
“八十、八十五坛。如何?还是一坛加一百文的拿。”
常河在一旁看得好笑。
还是他们郎君厉害。他可打听了,这蒋管事在整个北边的商人里不是一般的出名。
响当当的抠搜人,谈价的时候能把人谈得压住只剩一丢丢利润。亏得人要的东西多,量大,不然人家早不跟他家做了。
如今却被自家郎君拿捏,着实好笑。
戚昔平淡道:“不可以以后量上来了再加?”
蒋明给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这不是……客人要得多嘛。”
曾家兄弟:这不是名气都打出来了吗?要拿不到货,不说大主事,就是等了一个月的客人也能将他家酒楼给砸了。
戚昔轻叹一声:“好吧,八十。”
“戚老板……”蒋明真的要哭了。
戚昔:“不是我不给,你大可以去我酒坊看看。如今量产着实跟不上。”
而且酒坊规划出来的那块地,除了酿造白酒的区域,其他的地方也还在建。白酒他做,果酒他也要做。
时间问题而已。
就算他此刻急急忙忙加出一条生产线。但找位置,做工具都是要时间的。
等那时候工坊的人都做熟练了,又用不上了。
还不如按着原来的步调来。
蒋明没法子,他看着铺子里的那几个大酒坛子,恨不能直接扛起就走。
“……那就八十吧。”
谈好了数量,后续的价钱、交货时间都好说。半个上午的时间,戚昔尽量快速将事情说完。
客人来得多了,双方也自然止住了话头。戚昔起身,让常河上了一桌酒菜招待客人。
至于敲定的这一笔,常河在场,他现在又管着酒坊,这事儿自然他负责。
今天天儿不好,扬尘大。
戚昔进入后院,见小孩趴在桌子上学习。他走过去摸了摸小孩脑袋,道:“去屋里写,外面风沙大。”
“大哥哥!”小孩见着他一脸惊喜。
戚昔拿起他的功课,仔细检查一遍,脑袋轻点:“进步大了。”
“大哥哥我也会打算盘了。”小孩仰着头,双眼亮得像装了星星。
“我说常河怎么放心不来铺子,算账现在也是你了?”
“是!”小孩重重点头,期待着戚昔的夸奖。
“厉害。”
小孩一下子像浇了水的苗,精神焕发,生机勃勃。
戚昔将他往厨房带,将课业交换给小孩,让他在桌子上写。
跟厨房里忙着的燕二婶打了个招呼,戚昔问:“最近可忙?”
“还好。”燕二婶看着戚昔直接坐到灶前烧火,忙笑着道,“郎君可别坐那儿,衣服脏了。”
戚昔:“无碍。”
方俏儿择好了菜,对戚昔腼腆笑笑。仿佛之前在山寨里的那个胆大的姑娘不是他自己一样。
“老板中午可要留在这里吃饭?”
“嗯。”戚昔游刃有余地加柴烧火,眉眼沉静,看得掌勺的燕二婶眼里浮现些慈爱的笑。
知道燕戡的夫人是男子的人不多。燕二婶是知道的。
瞧着灶火面前笼了一层橘光的人,她想二夫人虽是男子,但也不差。
不骄不躁,还能自己做生意。与二少爷这么长时日和和美美,不说吵架,连一句重话也没见两人说过。
若是老夫人在这儿,她肯定会将两人的事儿好好说道说道。
这般想着,脸上更是和蔼。
“郎君中午想吃什么?”
戚昔:“铺子里该上些新菜了。”
燕二婶想了想,道:“今年春天那兔子也养大了,咱铺子放不下给铁树了。”
戚昔见铁树呲溜一下抬起头:“大哥哥要吃兔子吗?”
戚昔笑问:“能吃吗?”
“能!家里现在有三十几只兔子,爷爷都养在笼子里。”
戚昔:“那就做兔子吧。”
正好第一批菜也出来了,麻辣兔头,麻辣兔丁,冷吃兔……都适合放在店里当下酒菜。
“那我去家里抓!”铁树匆匆下了凳子,拔腿就跑。
戚昔忙道:“俏儿,拿上银钱。照着集市上的价买,不可白拿。”
“诶!”
中午,常河美滋滋地将铁树爷爷养了几个月的肥兔子宰了。
酒肆的人吃了一顿全兔宴。
掌勺的是燕二婶,戚昔从旁边指导。
亏得今天天气不好,铺子里也没什么人,不然这兔肉得匀一点出去。
常河、铁树以及过来喊戚昔的阿兴一起吃了个肚儿圆。
“没想到兔肉还能做得这般好吃。”
戚昔:“若是烤的也不错。”
见燕二婶眼神询问,戚昔道:“先用葱姜酒去腥,加料腌制。最后放在炭火上烤制。加辣椒面、花椒面、孜然等。烤到表皮酥脆,内里……”
戚昔说着说着忽然停下。
抬头一瞧,一桌的人眼睛亮灿灿地看着他。阿兴还哧溜一下,咽了咽口水。
常河捂着吃撑了的肚子有些迫不及待:“郎君,咱什么时候试试?”
戚昔:“你还是想想明日食材怎么来吧。”
“这个简单,咱们斜沙城里有养兔子的。我下午跑一趟就是。”
“那这烤兔子……”大伙儿眨巴眼,毫不掩饰自己的热切。
戚昔好笑:“等等吧。什么时候闲下来再说。”
吃饱喝足,留下明日要上新的菜色,戚昔跟着阿兴一起出门。
走到将军府的巷子,刚踩上门槛。大门从里面打开,呼呼啦啦出来一群人。
“哟!戚老板!”
“戚老板上这儿是?”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是店里的熟客。
戚昔笑笑:“跟你们一样。”
“戚老板也要支持咱斜沙城的建设!戚老板大义。”
戚昔今天走的时候就听到燕戡说要召集斜沙城的富户募资,不巧,就这么遇见了。
都是城里各家铺子的掌柜老板,大多都喝过戚昔家的酒。
戚昔侧身让过,等他们乐乐呵呵地走完。这才镇定自若地跨过门槛。
大门在身后关上,戚昔眼睛颤了下。
应该没露馅儿。
屋外,街道。
“我看戚老板跟将军府多有来往。”
“什么叫多有来往,人家就住在将军府的。”
“什么!”
“戚老板不会是将军的亲戚吧。”
“我听人说戚老板是将军家的表少爷,为了逃婚跟着商队过来投奔将军的。”
“哪里,明明是戚老板相中了将军,来当上门婿的。”
“呸呸!戚老板跟将军岂是这种人,我听着老周说的可信。”
唯一知道点情况的关掌柜笑眯眯地不说话。
甭管是什么关系,有酒喝就成。
“回来了。”燕戡将刚刚才抱到手的燕小宝放下,转而凑到戚昔身边。
给自家夫郎倒了一杯茶,又绕到戚昔身后给他捏捏肩。
“进来的时候可遇到那帮人了?”
“遇到了。他们为何现在才走?”
“拉着我说东说西,给修路出主意呢。都是投了银子的,我也不好拒绝。”
戚昔靠在燕戡身上,侧头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娃娃。
“今日可闹人了?”
“没有。”燕戡手转移到戚昔的脖颈,眼含笑意,“我在,他不敢闹。”
戚昔闭上眼睛,闻言仰头看他。“他还小,你不能凶他。”
燕戡捧着戚昔下巴,弯腰吻了下他的唇角。“我何时凶过。只是给他讲道理而已。”
戚昔揪住他耳朵扯了扯。明摆着不信。
燕戡低低一笑,掌心贴住戚昔脖颈,吻得更深。
等戚昔回过神来,人已经瘫在燕戡怀里,坐在他腿上。
他懒洋洋地侧靠着燕戡身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他耳朵。
“齐家商行订了一个月八十坛酒。”
“酒坊能忙得过来吗?”
“差不多。修路的事儿准备得如何了?”
“快了。”
“这事儿还是你去做?”
“不是,我打算多拉些人下水。”既然坐了县令那个位置,就算这人是草包也得干点实事儿出来。
两人说着家常,有来有往。
摇篮里的小娃娃一脚丫子踹开身上的薄被翻个身,缩着小手小脚趴成了一颗土豆。
听到动静的两人看去,皆是一笑。
戚昔轻声:“像不像你?”
“如何又像我了?”
“傻。”
燕戡哭笑不得。他埋头藏在戚昔发间,脸贴着他皮肤细腻的脖颈,闷笑道:“是不是只要是不好的都像我。”
戚昔翘起唇角:“嗯。”
腻歪了一会儿,摇篮里的燕小宝也醒了。戚昔将小胖崽抱起来,嘘嘘完,又带着他去洗手。
晚饭上桌,戚昔身边放了个小凳子。
燕小宝坐在上面用勺子吃着自己的定制晚饭,大人们就在桌上边吃边聊。
“既是要修路,那只修斜沙城也用不完那些银两。多的拿出来给我买些药材。”周子通道。
“药材不花这笔银子。”
“那你那边要是剩的……”
“也不一定能剩。”正以为戚昔要说什么,众人都安静看着他。
戚昔:“修路费银子。”
周子通笑道:“再好的官道也是土混着石头糯米,就修一个斜沙城,能花多少。看来戚老板是能酿出好酒,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戚昔:“自然。”
他瞧了一眼矮凳上的自家小猪仔,一个人吭哧吭哧刨食,吃个饭省心得很。
他笑了笑,回头又见碗里多了些菜。
他看了燕戡一眼,没再参与桌上的话,慢慢填饱自己的肚子。
饭后,一家三口在宅子里走着消食。
“夫郎刚刚吃饭的时候想说什么?”
戚昔看他,眸色清澈:“我有想说什么吗?”
“有。”燕戡笃定。
戚昔:“是有。”
“我想到有一种修路的法子。但是细想一下,应当很难做出来。”
燕戡:“说来听听。”
戚昔看他:“你或许知道。水泥。”
燕戡眉梢一挑。“哦~”
“知道?”
“嗯。”当初那军师落在燕戡手里,燕戡几乎是将他所有的东西都审出来了。
一个从未经历过刑审的人,只最简单的法子他就受不住。知道的不知道的全说了。
“知道那我就不说了。”
燕戡牵起戚昔的手,摇了摇道:“他也说难做。只将石块粉碎斜沙城便是做不到的。若是能用工部的工坊……”
戚昔:“那你也用不上。”
燕戡笑着道:“是啊,我一个打仗的将军,如何能插手工部的事儿。”
两个大人牵着小娃娃的手,听他咿咿呀呀,奶声奶气的话。
燕小宝人小,才两人小腿高。站在地上像个白白胖胖的小笋子。
“爹爹窝。”
“怎么了?”
“锅锅、嗷出!”燕小宝指着林子下的一方小道。
“阿楮哥哥才走,哪有……”戚昔顿住,他顺着小娃娃眼睛看到了一个小孩。
小孩拿着扫帚认认真真地扫着地。
“温仲。”
小孩抬起头,吓得手上的扫帚都摔了。
“郎君!”他匆匆跪下。
燕小宝见不是阿楮,跟个小企鹅似的往燕戡腿上撞。小手高高举起。胖胖的五个手指头还弯了弯。
没心情走了,要抱。
燕戡拎着他坐在手臂上,陪在戚昔身边看着。
戚昔拧眉:“起来。”
小孩站起来,脑袋垂着。浑身冒着沮丧的气息。
“明日该上学吧,地不用你扫,早些回去休息。”
前几次出来都没遇见这小孩,但回忆一下,都晚间了下午却鲜少见着落叶。
戚昔以为他们是想报恩,悄悄做的这事儿。
哪知温仲却道:“郎君,我们没上学了。”
“为何不上?”
戚昔看向燕戡。
燕戡也摇头。
这温家姐弟一直住在隔壁,所以这一年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他们。
温仲紧张:“没、没夫子了。”
“怎么会没夫子……”戚昔用眼神询问燕戡。
燕戡无奈地用大脑袋顶了一下怀中的小娃娃:“我也不知。”
然后经过一番询问,两人知道了,原来早在今年开春的时候,杳寂书院所剩不多的夫子走了个干净。
戚昔让温仲先回去,和燕戡一起往回走。
他有些恍惚,被燕戡牵着的手动了动:“那如果是这样,斜沙城岂不是一家书院都没有了。”
燕戡:“嗯。书院请不起夫子,学生跟着夫子走,他们开私塾也可以。就是可惜了那书院。”
戚昔:“书院是城里富户合力修缮的?”
“嗯,还花了不少银子。”
戚昔沉默下来。他当初将人送进去便一直没有过问,说起来也是他的失职。
他下意识地将书院当成了与他那时的学校一样。只需要将学生送进去,慢慢读就行了。
他忘了斜沙城的情况,也没有考虑到书院会倒闭这件事。
“那温家姐弟,夫郎打算怎么办?”燕戡的声音随风飘入耳。
戚昔垂眸,捏着燕戡指腹的粗茧低声道:“说了送他们念书总不能言而无信。”
燕戡:“那给他们找个私塾?”
戚昔摇头:“我本意也不是让他们参加科举,只想着多识一点字,多念一点书,在这里也算有可以立身的本事。”
他看向燕戡,眼中浮起涟漪。
不仅仅是他们,若是有能力……他想的是更多像他们一样的小孩。
他浅笑:“我明日去书院看看吧。”
燕戡亲了一下戚昔的脸,与他掌心相扣:“那我跟夫郎一起。”

第60章
杳寂书院自建立起距今已经有上百年, 中间虽然经过战乱被毁,后重修之后也有多年的经营。
曾今的杳寂书院虽不说能人辈出,但至少作为斜沙城第一大书院也是唯一一座书院, 学生肯定不缺。
去年都还有学生往书院里送呢, 谁也没有想到, 这会儿就倒了。
杳寂书院建立在斜沙城最好的东南方, 依山而建。
书院藏在山林中,秋看落叶冬赏雪, 春夏能闻鸟语花香, 在斜沙城是顶顶好的去处。
可惜现在无人来往,已见衰败。
戚昔跟燕戡拾阶而上。青石板做的台阶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 阶上铺的还是去岁落下的枯叶。石缝中长满了野草, 走几步就会被拦住脚。
山不高, 栽满了树,有枫树、槭树还有银杏等等。若是秋日来,必定也是一番美景。
走了几十步台阶, 就是书院的大门。山门恢弘, 两边的石柱子高高耸立,上面还精雕细刻了梅兰竹图。
山门正上方刻着杳寂书院。书写粗狂,颇具北风豪放之气。
两人停步, 皆是看着头上的牌匾。
“这字可有来头?”戚昔问。
燕戡抓着戚昔的手捏玩儿着,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他道:“不知。”
戚昔收回目光, 继续往上。“你好歹是斜沙城的大将军,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 没一个知晓。”
“大将军又如何, 我连解决将士们的温饱这事儿都要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时间关心这劳什子书院。”
书院大门没关,两人径直进去。
山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 叶片划过地面,簌簌作响。山中鸟声清脆,悠远传来更显孤寂。
这一方院中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燕戡也没想到里面会如此萧瑟,他道:“阿兴不是说还有人在。”
戚昔:“找找吧。”
这书院原本是私人的。后来官府牵头,斜沙城合力集资重新修建。
当初的县令或许是为了政绩好看,将书院一再扩建。
从山下远望,整座山上皆是错落的屋舍。
若不是早已成材的树木遮挡,这山也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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