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得人没说话的力气了,燕戡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戚昔抿紧唇,气息不匀地靠在燕戡身上。狗什么的,他不敢说了。
山风带着春日的清新拂过,两人发丝交织。
在这儿呆了一会儿,戚昔再提出要去地里的时候,燕戡还是带着他过去了。
原来只需要翻个坡,正对着的地方就是西城门。
送戚昔到城门外,燕戡翻身上门,一头扎入这深深的却蒙山中。
戚昔目送人远去回身。
他慢吞吞地蹲下,面上不显。但动作还是有些不自如。
脚下的山地已经被翻耕出来,地里的人捡拾着树根草根以及碎石。
土是沙土,戚昔捡了一把。与他幼时耕种的地不同,沙土土质细,透水性好,土层又深。尤其适合种植土豆、红薯、花生……
西城门外这一大片的山地远看如一个坡,斜着往上高差百米。
土质尚可,就是种喜水的作物时,水上不去。加上肥力不够,自然也种不出什么好东西。
没人愿意在这种细碎的地方种粮食,尤其还是在当今粮食亩产低下的时期。所以也怪不得虎啸村的村民荒废了这一块地方。
戚昔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些村民身上。
这些人当中大多还是妇人,或者是老人。甚至还有些半大的小孩。
至于这个村的男人,极少数在山上打猎,多的在斜沙城里上工。
春日了,他们穿着灰色、褐色这些暗淡颜色的衣服,有的袖子短了,有的一件衣服上十几个补丁。还有那地里跟着大人的小孩,脚下的鞋子甚至开了口子。
戚昔想,在西城门种菜或许种不出来,但能给他们一份养活家里的工钱,那他也算做了一件心安的事。
放在以前,他游离于世间,不会多问也不多管。而今如此,料想是燕戡的影响吧。
大家都是干农活的熟手,地翻出来后,戚昔直接用最下面的几块地撒种育苗。
泥土锄得细碎平整,在没有草根、碎石的地里细细地洒下种子,上面再盖上薄薄的一层细土。随后均匀泼上粪水。再用竹条、干草做一个简易的保温棚。
没个两三日种子就会萌芽。
到时候将棚子揭开,不用半月菜苗就可以移栽出来。再两三月后便能吃到新鲜的蔬菜。
戚昔起身,又缓缓沿着坡间查看。
若这地可以规整的话,将地块重新划归一下。丈量面积,平整土地。也好方便耕种。
若地力好了,还给村民的时候他们也还能继续种。
只是事关土地一事本就是个大事,也不是他轻易能插手的。这事儿需等以后再看。
午间,村民各自忙得差不多了,结伴回去休息。
这是戚昔定的作息时间,早上辰时上工,午间休息一个时辰,再继续耕种到酉时回家。
大致是早八晚五,多些少些无妨,规定期限内能把地里的活儿做完就成。
村子离这里不算远,但走也要走一刻钟。
脚力好的就回去睡一觉再来,不想回的就带着干粮过来垫垫肚子。
坡下最低处的土地,花婆婆拍拍身上的泥土,拎着包袱走到一处能搭手的地方。
她将包袱展开。
方形的布往地边草地上一铺,又取出水壶以及一个小布袋子。
她撑着边上的坡坎往上面一坐,见戚昔从坡上下来,笑呵呵地冲着他招手。“小郎君。”
戚昔:“花婆婆,叫我的戚昔就好。”
“七夕?乞巧节,是个好名字。”
戚昔眸光温和,也不解释。读音都是一样的,叫出来没区别。
“要不要坐会儿?”花婆婆拍了拍身旁。
戚昔看着阳光下老人一头银丝泛着光,他脚步一错,绕到老人家的另一边坐下。
“花婆婆不回去?”
“人老了,不像他们走得动。”老人家脸上不见愁苦,笑着将布袋子打开,递向戚昔,“尝尝老婆子煎的饼。”
戚昔:“您吃。我……”
老人家利索地将东西往他这边塞:“拿一个吧,就当陪我老婆子吃点。”
戚昔见老人眼里的希冀,犹豫了下,到底是伸了手。
饼子从洗得发白的布袋里拿出来,还热的。不过入手粗糙,是麦麸混合面粉。
这混了麦麸的麦饼是斜沙城的寻常人家里常见的吃食,更多的是那粟米。偶能看见青稞,但不及这两种多。
戚昔咬了一口,口感虽粗糙,但当粗粮吃却是好的。有一股浓厚的麦子的清香。
咬开了饼子,里面是青菜。入口清脆,虽没多少油水,但胜在多了种口感。
“可好?”
戚昔点头,面庞在阳光下极好看。长睫根根分明,是个唇红齿白的俊秀郎君。
“极好。”
花婆婆瞧着他,也笑道:“是极好。”
老人家历经了岁月蹉跎,白发苍苍。戚昔坐在她身边却能感受到岁月沉淀下来的安定温和,连带着他的心也沉静下来。
戚昔吃着饼子,神情安然地远望土地、青草、城门。此时此刻,他们无一不是可爱的。
“戚郎君不是斜沙城的人吧。”老人家语调慢悠悠地起了话头。
戚昔:“确实不是。”
“村长说你们是将军府的人。”花婆婆停了一下,想到之前不经意一望,送他来的那人。
戚昔眺望前方的斜沙城,点点头道:“是。”
花婆婆笑了笑道:“将军府好啊。我从小活在这斜沙城,虽然将军换了一代又一代,但始终是他们姓燕的将军一直守在我们这里。”
每一个燕家人来到斜沙城,从鲜活,到伤痕累累,亦或是死。
“现在燕将军还是个年轻人,前年说是成亲了,你可见过新夫人?”花婆婆问这话的时候看着戚昔的脸。
见他失神,复又笑了一下。
戚昔:“见过。”
花婆婆脸上笑容放大,目光透着过来人的清明。
“那夫人定是如戚郎君一般俊俏。像山神下凡,谁看了不说一声好看。”
戚昔手上一顿,不免耳热:“婆婆可不能这般夸。”
花婆婆笑得更为和蔼:“将军忙,为着咱们这些黎民百姓。若冷落了新夫人,可不要怪罪的好。”
“人一辈子说长不也不长,将军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何时能回到故土。”
“如此苦寒之地夫人能来,是将军福气。”
花婆婆定定地看着戚昔。
她面孔苍老,但笑如冬日的暖阳。松弛的眼皮垂着,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平和与祝福。
“可要长长久久的。”
戚昔心思闪过诧异,不过还是顺着老人的话头微点。“会长久的。”
花婆婆舒心一笑:“那就好。”
戚昔在西边地里待了一天,燕戡骑着马儿从山里跑出来。
地里忙活的人都回去了,就只有戚昔跟阿兴走在小路上查看土地翻耕情况。
马蹄声一响,戚昔转头。
眨眼间,大黑马就带着意气风发的人走到了身边。马背上挂着几只兔子跟山鸡。
“夫郎来。”燕戡驱着马儿走到戚昔身边,冲着他伸手。
阿兴站在一边看着,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立马转过身去。
戚昔看了一眼阿兴,却是后退一步。“我走回去。”
燕戡一笑:“那也看我舍不舍得。”
燕戡跳下马勾着戚昔的腰一抱,直接上了马。“阿兴,你自己回。”
待到走远了,戚昔揪住燕戡的手:“燕大将军,做事前能不能有个商量。”
“如何没有商量。我心疼自家夫郎有错?”
戚昔不跟他耍嘴皮子。
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戚昔动了动鼻子,像是……硫磺。
“山中有温泉?”
“自然是有的。”
回到府上,燕戡前脚到,后脚就有人上门。
“将军,京都来信。”常海刚连轴转着将从山寨里救出来的人安顿好,紧接着就瞧着城门外来了几个人,带着几个大箱子来。
燕戡几下翻开看完,脸上露出笑意。
“何事?”戚昔问。
燕戡:“好事。”
“胡挺又回京都去了。”
燕戡笑着揽住戚昔腰, 带着他往院子里走。“是。别人能走商, 咱自己也能。只是挣些辛苦钱。”
“不过现在看来, 我们不仅能挣辛苦钱, 还能挣大钱。”
胡挺就是大胡子,至于他来信上除了说说京都的情况, 着重提了一句一金难求的醉仙酿。
京都有一酒楼曾因一壶海棠醉而出名, 跻身成为京都第一大酒楼。后这酒名就成了酒楼名。
前段时间,海棠醉酒楼又推出了一种新酒。
一月只出一坛, 一坛却是千金难求。
那海棠醉打出的招牌是“白云酿酒醉神仙”。即酒名自为醉仙酒, 而白云就是这酿酒者的化名。
说是名为白云的人路过一宝地, 发现宝地的水好、山好、景色好,所以停留在此地九九八十一天,经过反复酿造, 才酿出了醉仙酒这一仙品酒。
这酒喝了能让人忘却烦恼, 即使神仙来了也能沉醉。故此名。
至于这白云具体是谁,家在哪儿……无一人知晓。
故事有了,为了帮这一酒打出名气, 海棠醉酒楼还搞了一个品酒会。
据说是搜罗京都所有的酒,加上这匀出来的一坛的海棠醉。让京中人品, 点出头名。
经这一对比,从未出现在京都的醉仙酒更是胜过海棠醉酒楼的招牌, 一跃身价提升百倍。
甚至还有人转为了这一口酒争相作诗。一时间, 醉仙酒的名气迅速打开。
不过短短几个月,如今的醉仙酒, 也就是戚昔的高粱白已经是京都最具盛名的酒。
即便是大多数人没有喝过,但不妨碍海棠醉成功将它捧到高位。
燕戡偏头,揶揄笑道:“人家一壶酒按金量价,夫郎一两才五十文……可酸?”
戚昔跨过门槛,他看着燕戡道:“酸倒不至于,只是没想到京都有钱的闲人挺多。”
“那你可要挣这些闲人的钱?”
戚昔:“有钱自然要挣的。不过这名头是别人打出去的,与我又何干。”
燕戡低笑一声,他捏捏戚昔的腰。惹来戚昔反射性要躲。瞧见戚昔脸上漫上来的红,燕戡心情甚好。
他笃定道:“放心,夫郎酿的酒如此好,自然会有人找上门的。”
“不过提醒夫郎一句,看好方子,可不能别其他人知晓了。”
戚昔:“自然。”
“酒坊现在快收尾了,等晾一段时间就可以进驻。”
燕戡笑着冲戚昔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那为夫以后可靠着夫郎罩着了。”
戚昔眉梢一挑:“你不说我倒还忘了,那一万两?”
燕戡笑容一收,爪子又贴上戚昔:“夫郎挣的银子我可以吃软饭,但嫁妆银子我不能要。”
戚昔睨他:“不都是银子。”倒不知这人什么时候还生出点挑银子的毛病。
“不一样,那是夫郎的体己。”
戚昔顿步,头要稍稍仰着才看得清燕戡的脸。“真不要?”
“不要。”
戚昔抿住唇:“随你。”
燕戡弯腰,瞧着那被他压红了的唇,眼神一暗低头就印在他唇上。
不容人后退,一把勾住那窄腰圈紧,深吻下去。
“唔!燕……”
戚昔双手抵着燕戡的胸口,手抓着他的衣服被掠夺了全部呼吸。
他指节用力得泛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燕戡才放了他。
戚昔软倒在燕戡怀里,他抬手打了一下男人肩膀。软趴趴的,唇被欺负得泛红。
“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就亲。”
“不能。”燕戡摩挲戚昔眼尾,笑着又凑上去亲了亲,“刚刚不是夫郎说的随我吗?”
戚昔推开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红着一张脸进了屋里。
燕戡笑着摇头,美滋滋地双手负在身后,紧跟着追了过去。
“你跟来做什么?”床沿,要换衣服的戚昔后退一步,如临大敌。
燕戡本来没什么意思,见戚昔如此,那股子恶劣瞬间就升起来了。他脸上挂着坏笑:“戚公子以为呢?”
戚昔:“无事可做可以把那些农具拿去让人做了。”
燕戡一本正经,手却圈住了戚昔的腰:“多谢夫郎提醒。”
戚昔无奈,这人……
“这是白日。”
燕戡额头抵着戚昔额头,低笑一声:“夫郎原来想的是这事儿。”
“那为夫是不是要满足夫郎的心愿?”
他忽然将戚昔打横抱起往床.上一放。
“燕戡!”
“嗯?”
燕戡逮着那红唇又吻了上去。他像上瘾一样,只要是戚昔,哪哪儿他都喜欢。
不在的时候想他,在的时候受不了戚昔任何一点撩拨,想亲他,抱他,甚至让他日天天下不了……
可夫郎是来疼的,他又舍不得。
只能使劲儿亲,亲得人泪花都出来,软得动弹不了一点。
戚昔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
憋得脸红,只有换气的时候燕戡才会松开他。接着又贴上来。
他像一条鱼,燕戡就是那吃鱼的猫。
舍不得吃又想吃,戚昔喉结一疼。他修长的脖颈扬起,艰难地抿紧微肿的唇。
亲多久了,一炷香了吧。他唇都麻了。
大概燕戡是上了瘾。
戚昔抱着燕戡的脖子,手捏着他的长发,一下一下打着转。
他逐渐变得懒洋洋的,等燕戡又辗转到唇上时他咬了一下男人的唇。
燕戡停下,看着那双蒙了水雾,如沾了露的芙蓉。他笑了笑,又如蜻蜓点水般在那双眼睛上落下轻吻。
“亲好了?”
戚昔眨掉眼睛里的水雾,手还揪着他的头发,声音轻柔。
燕戡意犹未尽地舔了下的唇瓣。“晚上再亲。”
戚昔忽然弯眼笑出声来。
他丝毫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像剥了壳的木棉软乎得不像话。
“农具的事儿?”
燕戡无奈,能不能尊重一下他刚刚努力了那么久的劳动。“今日太晚了,明日去。”
“那我饿了。”
“好,用膳。”燕戡托着戚昔的后背将他抱起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戚昔窝在燕戡身上浑身犯懒。用过饭后泡了个热水澡,戚昔舒舒服服地睡熟了。
等燕戡兴冲冲地出来,见状摇头失笑。他掀开被子上去,将人搂住。
戚昔呢喃一声,抱着燕戡熟睡。
整个斜沙城的人都忙着春播。
野树弯村,一大清早村子里忽然敲起锣鼓。
各家正要下地的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涌入村长家。
杜属善跟村长正摸着院子里的农具,跟摸自家刚出生的小孙孙似的,一个比一个眼睛亮。
“这东西好啊,真是白给我们用的?”
杜属善:“这还有假,我们去将军府亲自带回来的。”
耧车也好,犁具也好,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样式。
“去年的粪肥,菜种子,今年的农具……”村长说着说着心生感慨,“就是县令大人也没为我们这般着想过。”
“村长!”
“哟!杜叔也在。”
“这……村长,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村长笑道:“人齐了没?齐了我说事儿了!”
“到了到了,各家都来了。”杜勇全走在最后吆喝。
村长冲着大家伙压了压手:“好了听我说。说完早回去播种。”
嗡嗡的声音落下去,院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不已。
“诸位,这是将军府送来的农具。这个叫耧车,播种子用的。那个叫风车,可以把粮食里的灰尘跟空壳吹出来。还有这个……”
“其余的暂时用不到,我先给大家演示一遍这耧车。”
农具被移到地里,众人围在已经松过的土地边缘。
瞧着村长将耧车套在驴上,麦种放进那耧斗里。
杜属善一吆喝,驴子吭哧吭哧往前走。他操纵着耧车,那种子就落尽长条坑底。
“我滴亲娘嘞!真有这么神奇!”
“这岂不比自己撒种来得快。”
“村长!我试试,我试试!”
大家轮番上阵。摇耧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好在有杜属全的指导,才十多人下去试过……
“村长你家地种子都下完了!”
众人欢呼:“村长,我家地就在旁边,该我家了!”
“你要这么说我家的地还在旁边呢!不行,该我家!”
众人就挤在那土地与土地之间的小道上,你一言我一语,比林子里的鸟儿都吵闹。
“行了,别吵吵。”
“哪能摸了一会儿就能上手的。你们自己瞧瞧,这开沟的深度有的深,有的浅,哪里能行!这地我还要自己再拾掇一遍。”
“再让老杜带着你们去他家地里,你们好生学学。记得这耧车可不能弄坏了。谁弄坏了给我修好!”
村长大手一挥,不管这些人了。自个儿弯腰在地里收拾。
“老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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