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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养我众将士(稼禾)


脸都憋红了,长剑勉强给他面子动了动。
不过只一声闷响,又稳稳当当地沉入架子中。
戚昔摇头,微微倚着门看。
燕戡抱他走都不行,奶娃子嘴里嚷嚷着“还要试试”。这性子执着,从小都看得出来一点。
一早上都在那儿摸剑柄,手都红了。
让燕小宝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戚昔又走过去提醒:“现在知道爹爹为什么不让你碰了?”
“唔。”
燕小宝气喘吁吁,趴在燕戡肩上,呆毛耷拉。
戚昔拉过他小手摊开,轻轻揉着他手心:“让你爹给你做个小木剑,以后用那个。”
燕小宝委屈地张开手。
戚昔将他抱过来,看燕戡一头汗道:“去收拾收拾,用饭了。”
燕戡捏了把还鼓着腮帮子委屈的小人:“量力而行。爹给你做木剑。”
燕小宝眼睛巴巴望着那真铁做的长剑。
眼馋,就是眼馋。
戚昔无情道:“那个不行。”
一家三口用了饭,燕戡还没来得及跟着戚昔去铺子,立马被魏朝带着人堵住了。
戚昔看魏朝一脸祈求,牵着燕小宝道:“我们先去,你忙你的。”
“夫郎……”
“大哥!”魏朝声音比他还凄苦。
燕戡嫌弃得不行,也只能抱臂隔着几个圆脑袋,看着戚昔走远。
燕戡回去院中坐下,吩咐阿兴拿了木头跟做木工活儿能用到的斧子、锉刀等工具。
随手捞了个小马扎往地上一坐,真就拿着根儿上好的木头比划着在上面画墨线。
“我说大哥,你行行好,高抬贵手帮个忙。”
燕戡充耳不闻。
几下想好样式,拿上锯子。
一脚踩着木头,一手稳住,另一只手开始有模有样地推拉。
“燕问荆,算我求你。”
燕戡抬眼:“我一个武官,建那什么劳什子都护府是你们文官的事儿。”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魏朝:“也没见哪个武官做木匠活儿都能做得这么熟练!”
燕戡不应。
他心里郁闷不已。
魏朝看他油盐不进,心里憋了口气,起身来回走动。还故意发出大动静。
连这也没扰到那一心一意玩儿木头的人。
“你!”
魏朝低声:“你信不信我把你五岁玩儿火尿床的事儿告诉嫂子!”
燕戡身子一僵,怒喝:“那他娘的不是你做的事儿!”
两家关系好,但魏朝待在他爹那乱糟糟的后院儿久了人也阴郁。鲜少人理会他,他就厚着脸皮往他们府上走。
这事儿说来还是魏朝占了他的床。
燕戡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床湿了,身上也湿漉漉的。没等他明白,就见这阴险的叫了他娘亲过来,径直掀开他被子说他尿床。
燕戡小时候爱面子,当时被几个大人说笑,脸都丢尽了。
他还怀疑呢,结果看到魏朝偷笑。
跟人打了一架才问出来是这狗玩意儿乱撒尿,怕自己被笑话,悄摸着将茶水倒在他身上说是自己搞的。
燕戡恨他恨得牙痒痒。
可这事儿大人又不知道,所以算在了自己身上。
“你说一个试试。”燕戡咬紧后槽牙,阴恻恻地举起手里的锯子。
“你以为我怕你!”
“我还知道你为了出府钻狗洞;不想上学趁着夫子睡觉捡了夫子的美须;约着跟人下河摸鱼结果衣服被偷了光着……”
“哎哎哎!燕问荆你敢伤我我把所有你干的坏事儿都告诉
嫂子!”
燕戡皮笑肉不笑:“你试一个?”
魏朝梗着脖子,豁出去了。
“别以为我不敢!”
燕戡抓起木头就往他身上扔。
魏朝一闪,自觉抓住人软肋,得意道:“去不去?”
魏朝恨声:“去!”
总有机会收拾这狗玩意儿!但夫郎面前的形象,不能毁!
“鱼?”
酒肆,自家后院里多了两个大水缸。里面放着早上新收的河鱼。
燕小宝踩着凳子,双手紧紧扒着水缸边沿。
为了看清楚鱼,鼻尖几乎快杵到水里。
小黑蹲坐在燕小宝后头,锋利的犬牙咬住他的衣摆。将小娃背后的衣服绷得直直的。
“燕小宝,身子快栽进水缸里了!”
“爹爹!”小娃像做贼似的飞快直起身,转身看见厨房门口的戚昔,笑得一脸纯真。
偏偏鼻尖水珠掉落,洇湿衣襟。彰显他刚刚做的事。
戚昔沉着脸:“过来。”
燕小宝双手搭着水缸滑下凳子,吧唧一下按住小黑脑袋稳住身子。
看戚昔还盯着自己,他心虚地扣手,倒腾着两条腿慢慢停在戚昔跟前。
戚昔虎口抵着奶娃下巴,抬起他脸蛋。
帕子擦过他鼻尖,看着奶娃无辜转眼珠,戚昔点点他额头。
“那水缸深,要是摔下去,你就要喝了鱼儿洗澡的水。”
“喝了肚子里就会长虫子,虫子长大了……”戚昔蹲下,摸摸他圆鼓鼓的小肚子,“你猜猜,会如何?”
燕小宝脸色一变,飞快举起手擦拭自己的鼻尖。
“没喝,小宝没喝!”
戚昔幽幽道:“万一虫子悄悄摸摸在小宝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
“呜!!!爹爹救命!小宝不想虫子从肚子里钻出来!”小孩惊嚎,惹得前面铺子后面厨房里的大人都跑来看。
燕二婶子手里还拿着锅铲:“这是怎么了!”
常河抄起小娃娃拍背:“不哭,出了什么事儿告诉叔叔。”
铁树也握住小娃的手,一脸要给他撑腰的样子。
戚昔看众人这般宠着,无奈道:“他爬水缸。”
燕小宝假哭变真哭:“虫虫钻肚子,怕……”
常河:“虫虫怎么会钻肚子,你做什么了?”
燕小宝不敢看戚昔,就委屈地耸动着小肩膀。“看鱼鱼。”
“常河叔把鱼捞出来放桶里看好不好,大缸是不能再爬了。”
“等会儿就给封上。”
戚昔轻叹:“别太纵着他。”
常河冲着戚昔一笑:“哪里是纵着,郎君放心,我们有分寸。”
戚昔:“前面没事儿了?”
铁树:“我去守着!”
戚昔逮住小孩,揉揉他脑袋:“让你常河哥哥去。小孩要适当休息。”
燕小宝鲜少哭,落了几滴眼泪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戚昔的怀里,他抱着戚昔脖颈很是委屈。
“爹爹错了。”
戚昔额头抵着他额头:“爹爹没错。”
“我错。”
“嗯,你错。”戚昔抚着他后背,“但别光认错快,嘴上说了可不算。”
“不爬。”
戚昔亲了下燕小宝的包子脸:“不爬就好。”
“那虫虫……”小娃娃捂着肚子,红着眼眶。
“虫虫掉下去了,我看见的。”
哄了几声,戚昔将他放下跟铁树玩儿。然后去了前头。
今日过来也是有事儿,斜沙城现在路好了,百姓生活相对也比以前好,手里也有余钱买东西。
这一来二去,城里发展得不错。
除了闻着戚昔铺子味儿来的食客,也有行走的商队。
这次是有商队的老板在自家小店吃饭,看上了头顶那挂着的葫芦说要买。
斜沙城葫芦多,但能做到那般可以称得上精美的葫芦雕刻,也就只有那东城巷子里最里面的胡家。
可那富商拜访过,但人家门都不开。
那商人不死心,求到了戚昔这里。
经过夏日那一遭暴雨,戚昔也意识到光改善农作物,让他们靠天吃饭还是不行。
得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养殖户养羊现在能挣到钱。但农户单纯靠种地,这种子产量在这里,种再多的地也差了点儿。
思来想去,还得有个产业才行。
正巧这富商给了他思路,加上自己手里也有可以使用的余钱。若大家愿意,可以帮他们一把,成立一个葫芦工坊。
葫芦能做的东西很多,可以当器具,也可以当摆件。加上当地人种得多,也有经验,这原材料不缺。
当然,这需要牵头人。
戚昔将这想法跟常河一说,立马得了常河点头。
“我看行,以我多年跑商跟这几年经营铺子的经验来看,东西是能卖出去的。”
“若像咱铺子里挂着的那些精美的,放在任何一个府城,都能被人争抢。”
戚昔:“那你看,何人来做比较合适?”
常河思忖片刻,道:“要不先去问问铁树爷爷?”
老人家对葫芦这块儿熟悉,多打听,也好做决定。
商量好了,两人当即去了铁树家。小娃娃留在这里跟大哥哥玩儿。
“做工坊?”铁树爷爷惊讶。
“我做得来什么工坊,也就能帮着收些葫芦。”虽说他做不来,但他也觉得这事儿是一件好事儿。
铁树爷爷:“不如,问问胡家去。”
戚昔:“他们会乐意?”
“胡家男人要吃药,家都是女人撑着。他们有手艺,祖辈也做过这工坊,又有家承。而且……也缺钱。”
“他家女人是个能顶事儿的,要郎君不乐意,我帮你去问问。”
戚昔摇头:“哪里不愿意,他们能答应正好。”
老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走吧,一起去瞧瞧。”
戚昔点头,也跟着一起。
东城这些个巷子里,树木长得比人高了。夏日里有树木遮盖,凉幽幽的很是安逸。
不过现在秋日,树叶渐渐泛黄,又多了一份意趣。
巷子尽头,还是那几堵看着压抑且与格格不入的高墙。
老爷子敲门,不像他们上次那样等了好一会儿,这门立马就开了。
院里还是老样子,不过那搭着供葫芦爬藤的架子却斜歪向一边。
木头腐朽,架子也坍塌了。
“铁树爷爷。”
“胡家的,可有空。”
胡今芹一脸憔悴,不似之前那般利落。“铁树爷爷有什么事快说吧。”
知道不好进去说,铁树爷爷干脆就站在门口道:“这是戚老板,你也见过。他说想给咱们开个葫芦工坊,想请你家帮帮忙。”
“什么忙?”
戚昔:“这工坊我出银子建,一应事情你们自己操作。你家葫芦做得好,若你们愿意,这事儿可交给你们牵头。”
“我男人……”
常河突然出声:“给工钱。”
胡今芹看着戚昔。
戚昔点头:“一月保底二两。若你家出技术,参与分成。”
“只要会雕刻葫芦就行?”
“要手艺好的。”
胡今芹乌黑的眼睛透出一丝光亮,疲态的脸上多了些明朗。
“稍等。”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没一会儿就看见她抱了一个箱子出来。
她将箱子打开,道:“这种的行吗?”
常河矮身拿上两个,一个递给戚昔。
戚昔转着看了看,上面雕刻的是一双鲤鱼抱喜图。
雕工细致,上了彩,红白鲤鱼活灵活现。一打眼就是扑面而来的喜意。
虽比不上此前他挑选的那几个,但已经能与屋里大半葫芦相媲美了。
戚昔:“可以。”
胡今芹:“这是我雕的。”
戚昔:“看得出来。”
“那……”
“葫芦雕刻自然分好坏,你要做的就是当一把手,组件一批手艺人班子。能过你的眼就行。”
胡今芹绷紧的脊背瞬间松弛。
“好,我做。”
“这事儿还需要细聊,若找我可以去酒肆里递个话。”
“好,我会尽快。”
戚昔点头,举步要走又想起那富商的事儿。
瞧着院里不像他之前来时那么整洁,相必许久没打理。而住在里面的人这般憔悴,也是没有心力收拾。
看胡今芹今日答应得这么爽快,多半缺钱了。
他想了想还是道:“还有一事。”
“之前有人在铺子里看上了之前从你家里买走的葫芦,想买来给家里的老人祝寿,不过在你这儿吃了闭门羹。所以又托我帮忙问问。”
胡今芹:“那时我不在家。”
戚昔也没问人家为何不在,只道:“可要卖?”
那富商出手阔绰,若是胡家有难事,这东西卖了也能救救急。
胡今芹却摇头。
她垂着眼皮,人也沉郁下来。“没有,他做的,都砸了。”
铁树爷爷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也示意戚昔不多问,该走了。
戚昔:“那好,我们今日就不打扰了。等你抽出时间,再细说工坊的事儿。”
“慢走。”
厚重的大门在眼前关上,不带犹豫。
不过这次走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那争吵与砸东西的声音。
而铁树爷爷的话里,立马有了解释。
“她家今年请了好几次安大夫,男人的病情严重了。”
戚昔想着用那高高的围墙将自己封闭起来生活的一家子,也是同情。
回到铁树家门口,戚昔道:“到时候这事儿还得老爷子帮帮忙。”
老爷子笑呵呵的,一脸热情:“晓得,你不用叫我也来帮。”
戚昔浅笑,转身离开。
回到酒肆,到午饭时候了,铺子里来了不少客人。
打眼一看,竟然有一半都是女子。
常河笑道:“今年果酒酿得好,所以女子、老人上街了也喜欢进来坐坐。”
戚昔:“嗯。这样挺好。”
“还不够卖呢。邱叔让胡老大过来拿货,拿得越来越多。那边还说不够。”
“郎君,咱啥时候扩建工坊?”
戚昔早有打算,他搂住温声出来抱住他腿的燕小宝,道:“若葫芦工坊开始建造,酒坊就跟着一块儿扩建吧。”
常河:“好!我定督促着把这事儿办好!”
说完了事儿,戚昔低头,手摸着小娃娃脸上的软肉。
“有没有听话?”
“听话。”
戚昔牵住他热乎的小手:“去跟奶奶叔叔们说再见,我们要回去了。”
小娃子松开戚昔的手,屁颠屁颠跑了一圈说完,收获了一小兜的零嘴。
戚昔直接没收,牵着他回府上。
燕戡不在,府上只有周子通跟阿楮。
中午一起吃过饭,睡了个午觉起来,戚昔干脆带着娃去周子通院子消磨时间。
阿楮在抓药。
两个小孩凑在一块,燕小宝就格外喜欢黏着他。
这时候他话又多又密,嘚吧嘚吧问个不停。
偏偏他问的每一句,阿楮都不当成废话。耐心地跟他解释手上抓的药叫什么,有什么功效等等等等。
下午燕戡回来,自己院儿里找不到戚昔,拐个弯儿找到了杏林院。
人没到,叫累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夫郎……”
戚昔昏昏欲睡,闻言抖了两下眼睫。闭着眼睛:“辛苦。”
周子通看他夫夫俩没事儿在这儿给他占地方,嫌弃道:“自己没院子。”
燕戡:“你以为我乐得来。”
燕戡走到戚昔躺椅边,弯腰抱住人的腿弯跟腰,搂了起来。
“燕小宝,回不回?”
燕小宝头也不抬挤在阿楮身边,人家抓一把药材放放下,他也要上手抓一把。
“不回!”
燕戡抱着人就走。
戚昔睁眼,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不要随便就抱。”
“就要。”
反正出了院子,戚昔安心窝了回去。“去做什么了?”
“选址。朝廷那边打算把草原管理起来,草原周边还有其他部族,以后交流的事儿都归都护府管。”
“明日还去?”
“夫郎点头我就不去。”

燕戡将戚昔放在院中的躺椅上,进屋拿了毯子给他盖好。
长腿勾着一旁的小马扎挨着躺椅, 他坐下, 又拿到今日没做完的木头继续切割。
戚昔睁眼, 斜看着男人的侧脸。
眸光从他剑眉掠过微陷的眼窝, 停在那浓密的睫毛上。
戚昔百无聊赖,拢了身上的薄毯拉高盖住下巴, 只留一双清润的眼睛。
咯吱咯吱……
院中只有锯木头的声音。
燕戡抬头, 看戚昔歪着脑袋,单手挪着马扎坐近了点。
拂过面颊的风被遮挡, 戚昔翘起唇角, 眼皮又闭上。
耳边的声音不知响了多久。迷糊间脸颊被碰了一下, 触感微凉,透着一股木香。
戚昔睁眼。跟前是一只小木马。
木马巴掌大小。
耳朵竖起,四肢矫健, 圆眼炯炯有神打磨得尤其光滑。看模样, 简直是玄风的翻版。
戚昔摊开手掌。
抓着小木马的人却将自己的手放了上来。
戚昔捏捏那粗糙的手指,撩开毯子,牵引的那双手放在了自己身上暖着。
他重新摊开手。
燕戡笑了笑, 才将木马放在他手心。
戚昔翻看,触感也是意外的光滑。他认真评价道:“做的挺好, 小宝应该会喜欢。”
燕戡:“给夫郎的。”
戚昔指腹擦过木马脑袋:“我的?”
“嗯。”
戚昔越看越喜欢。他手掌合拢,连带着木马一块儿藏在了毯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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