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一万次死遁(久戈)

萨洛尔还沉浸在巨大的反差感当中——这位看上去漂亮而柔弱的女士就这么几下干掉了一只梦魇。
这让他沉默了两秒, 而后才回答娜塔莎的问题：“……梦魇, 一种生活在幻梦境中的怪物，现在看来应该是在追杀从外界进入幻梦境的人。”
梦魇无视了那些原本小镇中的人, 而那些人也似乎看不见梦魇的存在。
而后萨洛尔大概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并与娜塔莎一同走回去与史蒂夫汇合。
远远他们就看到了正被一群人围住的史蒂夫——看上去似乎是遇到了美国队长的粉丝，一群人正夸他扮演得十分像，并争着要合影。
“幻梦境中也会有美国队长？”娜塔莎挑了挑眉问道。
“除了那些幻梦境中原本就有的怪物，其他的一切都是由造梦者决定的——大概造梦者本身也是队长的粉丝？”莫里斯远远看着史蒂夫，犹豫着说道。
——不愧是美国国民级英雄，无论到哪都会有人能够认出他。
而被围在中央的史蒂夫也看到了自己两位同伴，他努力维持着自己营业性笑容——就算曾经有过被政府安排着成为“演员”上台，他仍旧不擅长这个，特别是知道周围的人都是被操控的后，这种感觉更加奇怪了。
“看来队长需要帮助。”娜塔莎耸了耸肩对一旁的莫里斯说道。
金发魔术师叹了口气，他捋了捋自己铂金色发丝，而后挤入人群之中，拉过了被困在其中的史蒂夫。
“嘿，姑娘们，美国队长要去忙了——或许等他拯救世界回来可以给你们一张签名照？”
他不露痕迹地将史蒂夫推出人群，而后娴熟地用着足够炫酷的魔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球。
终于挤出人群的史蒂夫站在娜塔莎身旁，重重喘了口气——事实上，让他绕着林肯纪念碑前的倒影池跑二十圈都没这么累的感觉。
“不是第一次来？”娜塔莎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队长，你该多一些休息的时间了——是因为害羞？还是恐惧？”
“是没时间。”史蒂夫说道。
而娜塔莎在调笑史蒂夫的同时，余光也一直观察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莫里斯。
这位金发魔术师的模样足够优雅而绅士——他应该是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
而娜塔莎同样也注意到，即使在人群之中，他也不露痕迹地躲闪过了数次他人的触碰。他好像很爱干净，不愿和其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自这位魔术师在纽约大战中出现后，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但神盾局一直没有放弃搜寻他的踪迹——他是谁？是从哪里来的？而他的能力是什么？会不会对普通人产生危害？
即使调查一位在危难中拯救过纽约的“英雄”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做的事，但娜塔莎不得不承认，神盾局这样的做法可以提前预防很多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金发魔术师看了眼站在人群外的娜塔莎和史蒂夫，他压着礼帽微微鞠了个躬，他将手中的扑克牌一张张弹至空中，愈来愈多，最后将他整个人遮住，当扑克牌一张张飘落至地时，原本站在那的金发魔术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们就这么看着？”下一秒，金发魔术师出现在了娜塔莎和史蒂夫身旁。
“你更擅长这个，不是么。”娜塔莎笑着说道，“这个扑克牌是什么？魔法么？”
“不，是魔术。”莫里斯理直气壮。
史蒂夫看着那些因魔术师突然消失而惊叹不已的人们突然问道：“他们现在有自己的意识么？”
“不知道。”莫里斯摇了摇头，“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进入幻梦境的人都是以个体的身份进入的，一座城镇被整个拉入幻梦境的状况这还是第一次发生。”
他偏头看了看史蒂夫：“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虽然表情看上去都十分正常，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
史蒂夫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到其中似乎有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流露出来的神色让萨洛尔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之前他也在谁身上有过类似隐隐感受，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而眼下的事更为紧要，他放弃继续回想，叹了口气，“所以我们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们因为主角的离开而散去，他们就像是看不到那大开的后门和其后的深渊，而莫里斯三人回到了那处深渊之前。
这里给人的感觉过于不适——孤独，遥远，深邃，让人从心底散发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他们身后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更多的夜魇，他们巨大的蝠翼在身后无声地扇动着，自星辰闪耀的遥远夜空中快速飞来。
“你们信得过我么？”莫里斯突然说道。
“当然。”史蒂夫蔚蓝色的眼睛看着金发魔术师。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如果他想对自己或是娜塔莎做些什么，手段太多了，他没必要问出这句话。
金发魔术师点了点头，他一手拉着史蒂夫，另一只手握住娜塔莎，而后纵身跃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渊。
上涌的风将高顶礼帽下露出的金色发丝向后吹去，夜魇尖利的长爪已然触到吹起的白色西装。
而后三人的身影湮于黑色的无边深渊。

拉着史蒂夫和娜塔莎, 莫里斯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他松开手，打了个响指，试图聚集一团火焰照亮此处, 但指尖虽然感受到了丝丝温度，这里仍旧一片黑暗。
想象中的光亮并没有出现。
“……是我瞎了还是我手上的火没发出光？”莫里斯幽幽问道。
“我也没看到任何东西。”史蒂夫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
“热感应探测器也没法用。”娜塔莎叹了口气在一旁说道。
浓重的黑色充斥于此处, 一切光明皆在此处被吞噬。
莫里斯轻轻挥了一下手, 手上的火焰随之熄灭，他想了想, 魔术棒出现于他的手中。
三人同时拿着这根魔术棒, 确保不会有人迷失在这无边的黑暗当中, 而后莫里斯跟随着自己的直觉, 选择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反正干站在这也没什么用。”莫里斯这么说道。
黑暗将时间拉得无比长，也许是过去了一分钟, 也许是过去了一小时，但所幸在场的三人都是身经百战——他们的意志足够坚定，对于这种情况也足够老练，短时间内不会被这无边的黑暗逼疯。
刺眼的白光不知何时从远处照射出来——他们走对了方向。
也有可能无论选择哪里都是对的方向。
总之三人加快了步伐, 朝那光源走去。
当白色的光芒逐渐占据了三人视野中时, 短暂的不适后, 三人终于看清了光芒中的情景。
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瘦弱女孩蜷缩在中间, 双臂环着膝盖，她的身上和脸上都有着或大或小，青青紫紫的伤痕, 看上去不足以致命, 却也十分严重。而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根圆形挂坠, 上面纹刻着诡谲而繁复的花纹。
她的双眼闭着，眉头紧皱, 而她的嘴角却微微勾起，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她身周的光芒亮如白昼，成了这黑暗空间中独特一隅，而这里的光芒仿佛被阻隔一般，和周围的黑暗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莫里斯三人仍然湮于黑暗之中，丝毫没有被这光芒照亮。
“她就是造梦者。”莫里斯说道，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而后说道，“她脖子上的那个挂坠，应该就是它导致了这一切——将它摘下来就可以了。”
说着，莫里斯伸出了左手，试图穿过那道明暗交界线，而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被光所笼罩的一瞬间，烧灼的刺响伴随着剧痛传来。
一瞬间莫里斯收回了手。
一旁的史蒂夫几乎是同一时间跃入光芒之中，奔向位于中心的女孩——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这光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即使一切发生的很快，一旁的娜塔莎仍然看到了这一幕。
她悄悄将指尖同样向前伸去，而在触及光芒后立刻收了回来。
这光芒似乎就是普通的光线般，照射在人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个光只会对魔术师造成伤害——为什么？
“我们不过去么？”
娜塔莎仍然待在黑暗之中，突然开口问道。
即使在黑暗之中无法看到彼此，莫里斯仍将左手背于身后，疼痛感仍持续地自指尖传来。
“造梦者可是美国队长的粉丝。”他的嗓音依旧温和而平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他过去，造梦者的排斥程度会少很多吧。”
他这么解释道。
对于这个回答，娜塔莎并没有说什么，
——萨洛尔心里明白，这处光芒是在排斥他的能力。
他突然很感谢这片黑暗，让人无法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就身处于黑暗之中，看着史蒂夫快速跑到那个女孩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脖子上的吊坠取下。
这几乎没有什么难度，而当挂坠脱离女孩身体的一瞬间，身周的光芒突然快速像中间缩去，尽数收拢于那个挂坠当中。
而后他们身边的黑暗逐渐崩塌，无数场景自身边闪过。
“你妈妈就是因为你才落得那么个下场的。”
“怪物。”
“这里不欢迎变种人。”
“滚出去。”
“……”
恶毒的话语细碎着接连入耳，周围是无数破碎的画面，人们脸上的表情扭曲，充斥着憎恨与厌恶。
史蒂夫怀中的瘦弱女孩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着，她的表情已经完全陷入了痛苦之中，而那无数的画面中仅有的几个光线温暖的场景，女孩呆愣地注视着手中一个已经破旧不堪的美国队长娃娃。
“她是变种人。”娜塔莎说道。
借着周围画面的微光，娜塔莎和莫里斯走到史蒂夫身旁，而莫里斯依旧维持着那副绅士模样，娜塔莎无法从中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史蒂夫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周围闪回的画面，表情严肃，蔚蓝色的眼中似乎在翻涌着什么情绪，但他控制地很好。
“这次幻梦境的产生其实并不怪她。”莫里斯在旁轻声说道。
“造梦者无法控制进入幻梦境的情况，而这次——她是被这个吊坠所影响。”莫里斯说道，“那个吊坠——队长，这是我们的任务，收集这些危险的物品，让它们不会危害到这个世界。”
“你们？”娜塔莎很快抓住了莫里斯话中的关键，“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人么？”
“你可以称呼我们为调查员。”
莫里斯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收集这些危险的物品，让它们不会危害到这个世界，而如果已经产生危害了，我们也需要将其危害降到最低。”
“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的职责——我想你们以后还会遇到我的同事们。”
他的右手抚过史蒂夫手中的吊坠，一瞬间，史蒂夫感觉手中一空，那个诡谲的吊坠凭空消失在他的手中。
“这样的物品，还有很多？”史蒂夫问道。
莫里斯点了点头，而他显然不愿意多说下去。
地面突然开始颤动起来，周围的画面也逐渐开始一点点剥落崩塌，化为一道道碎片散于空气之中。
“现世的幻梦境要崩塌了。”莫里斯说道。
当最后一片画面碎于虚空，史蒂夫和娜塔莎发现自己站回了格林维尔镇外的道路上，旁边还是那个倒在地上的路牌，只是上面斑驳的锈迹已然消失不见，而远处的格林维尔镇发出了一阵骚动。
娜塔莎发现，即使在幻梦境中过了数个小时，此时幻梦境消散后似乎时间并没有改变多少，而通讯器上的时间显示也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敏锐的女士。”看到娜塔莎看时间的动作，莫里斯咏叹调般赞美道，而后他解释道，“幻梦境中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其中的时间格外缓慢，几个小时对于外界来说不过短短一瞬。”
——所以在其他宇宙中，也曾经有人想过肉身进入幻梦境，来换取长久的生命。
娜塔莎点了点头，她走到一旁，联系神盾局前来处理之后的事情。
而史蒂夫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怀中不省人事的女孩，有些担忧地问道：“她还好么？”
“体力透支而昏迷，现有的医学条件下挂几瓶氨基酸和葡萄糖就好了。”
莫里斯耸了耸肩说道，他看向史蒂夫怀中的女孩，“格林维尔镇现在恢复原状了，那么你们想好之后怎么处理她么——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我也不建议你们将她送回去。”
史蒂夫没有说话，他也在思考着该怎么办。
“可以将她交给我么？”
温和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男人坐在轮椅上，在一旁看向史蒂夫，而戴着眼镜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
“我是查尔斯·泽维尔，泽维尔天才青少年学校的教授。”他温声说道，“我会在那里教导她掌控自己的能力。”
萨洛尔认识他。
这个世界上有变种人的存在，异于常人的能力让普通人或多或少对他们产生了恐惧，而这种恐惧转化为了排斥与伤害。
温和派的变种人以查尔斯为首创立了X学院，变种人在那里得到教育与指导——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史蒂夫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女孩交给了站于查尔斯身后的那个男人，而查尔斯也感谢地点了点头。
而当他转过头时，身旁的金发魔术师早已不见了踪影。
【任务完成23%，请再接再厉。】
【空间的缝隙通往无尽的虚空，于险要之地处，通往幻梦境的大门早已敞开。】
看着眼前光屏上跃出的字符，萨洛尔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的任务总体上有惊无险，但那诡谲的吊坠也只让任务进度向前推进了3%——幻梦境的危机还未全部解除。
在世界的一些险要之地处，还有着通往幻梦境的时空裂缝，而他还需要将其一一关闭。
趁着史蒂夫和查尔斯说话时，萨洛尔悄然离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同时也将调查员的存在透露给了复仇者联盟。
在这个充满了超级英雄的宇宙，想要收集会产生危害的邪神的物品，无可避免地会与超级英雄们牵扯上关系，而“调查员”的存在能够让他们更快接受自己马甲们的身份和目的。
而现在，他还需要继续完成幻梦境的任务，【魔术师】这张人物卡是现在最为合适的。
只是——
萨洛尔掀起左手的白色手套，白皙而纤长的手指显露出来，当手套全部摘下时，可怖的黑色伤痕自指尖处蔓延至第二根指节。
那不像是烧灼的焦痕，相比之下更像是受到了什么恶毒的诅咒般。
疼痛仍然隐隐传来，萨洛尔看着指尖顿了两秒，而后将白色的手套重新戴上。
光屏的后面接连显示了数个世界各地的险要之地，那是通往幻梦境入口的所在之处，今天晚上的任务是将其一一封印。
百慕大三角的深海之底，堪察加半岛的死亡谷，喜马拉雅山脉的山巅。
喜马拉雅山脉此时大雪皑皑，风如刀割般呼啸着刮过每一寸徒弟，而在金发魔术师身边却仿佛温顺的羔羊般，悄然绕开了他。
萨洛尔用着右手指尖划过符文的最后一笔，最后一处通往幻梦境的大门被彻底封死——从此，幻梦境与这个宇宙的连结将彻底斩断。
萨洛尔满意地看着浮现于眼前的光屛，上面的任务完成度显示也从“23%”走到了“25%”，原本看上去遥遥无期的任务此时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
灿金色的光圈出现在他的身旁，随着散落向四周的火花一圈圈地转动，光圈也愈来愈大，新一任的至尊法师从光圈中走了出来。
“斯特兰奇博士（doctor）。”深知眼前人喜好的萨洛尔打了声招呼，而这个严肃的信任至尊法师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的样子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只是两鬓多了两道白发，但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内敛而沉稳起来——就好像是经历过了无数次破碎与拼合之后，整个人沉淀了下来。
“我在附近的卡玛泰姬，感觉到了这里的能量波动——你在做什么？”他挥了挥手，风雪自他身边掠过，与萨洛尔一样，这里的寒冷无法侵袭至他身周，而后他看向萨洛尔问道。
这个小法术虽然简单，但普通的法师仍然需要一些繁复的步骤，而他只是挥手间便使出——与上次见面相比，他对于法术的掌控力可以说是进步神速。
天赋与努力，二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