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也不要叫陛下。”
“阿余,你放心,就像我们儿时说的那样,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你说你会为我做一切的。”谢余向他逼近,寒无见不自觉后退,靠上板壁,他们呼吸交融,浓重的酒气。
“……你想的话。”
谢余按住寒无见的腰,突然就开始亲他,连亲带咬,从额头到嘴唇。
寒无见身躯感到一阵颤栗,眼神迟缓僵直,抬手阻止推拒:“陛下,别这样,我们不该这样,您根本不知道您在做什么。”
谢余望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简直是吓到的寒无见,更用力去压他的身体,寒无见避无可避,想侧开,碰落一只花瓶,清脆一声。
“臣该死。”
寒无见想去捡拾,谢余捞住他的腰粗鲁地按进自己怀里,从背后抱住他,手臂有力收紧,低头在他脖颈上流连,咬他的耳垂。
寒无见呼吸变得急促,手忙脚乱去掰他的手:“陛下,臣该死,臣自去……领罚,陛下,您喝醉了,陛下,呃……”
谢余咬了他一口,就在脖子上,一排带血牙印,寒无见感到一阵心痛和难堪。谢余这样做其实无异于对他进行羞辱,将他们从小奉为圭臬的教养与礼数全部践踏,将他们往昔所有的相敬如宾踩在脚下。
“陛下,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他几乎说不出话来,眼泪自深红眼眶落下,滴在谢余手背,说不清究竟是在为谁流泪。他最后痛苦地妥协,“至少别是现在,别在这种情况下。”
“阿见,阿见你听我说,”谢余握住寒无见的手,攥在自己手心,勾带了几缕发丝,寒无见感到指尖发麻。
“朕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谢余勾起他的下颌,半是哄劝半是强迫,“这里的夜太冷了,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真的不想。我难受得紧,我想你陪我,就今晚,可以吗。”
寒无见挣扎的力道慢慢松了,他低着头,把习惯握剑的手放到脸上,说不清是想拒绝面对什么。
还想说什么,再说不出口。谢余将他打横抱起,抱入了垂下的层层帘幔之中。
谢余将他放在铺了鸭绒锦被的床上,手指顺着他的喉结下滑,勾开他包得严谨的衣领,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翌日初晴,谢余整理一番,已经上朝去了。
寒无见迷蒙间睁开眼,头晕沉的很,巳时才有宫人进来,发现了狼藉床褥半昏迷的寒无见,叫了一声什么,匆匆跑出去了。
李高去请示谢余,道:“陛下,寒……寒大人病了。”
谢余手中笔停了,闭上眼睛。昨夜他是几乎半强迫地要了无见。寒无见在床上既不熟练又足够隐忍,对床第之事就像面对战场一样,被撞得狠了才会抑制不住喘息几口,某些时候真的很叫人没有办法。
谢余长吁一口气:“这种事别来烦朕。你去给他请个太医。”
太医隔着帘子给寒无见把脉,但并不是把面遮了太医就真不知道这躺着的是谁了,太医道:“这,汤药是随时可以备的,不过还是提早沐浴得好。”
风声很快便传出来了,甚至有甚嚣尘上的架势。
“陛下宠幸了个男人。”皇后遮着扇子与淑妃闲话,把听说二字都省了,“这日头可是烈起来了,陛下真是无处泻火呢。”
淑妃笑起来,比起皇后对皇帝不满的言溢于表,她规矩得多,“陛下说到底还是看重前朝,不问后宫。”
“行了,知道陛下喜欢玩起男人了。”皇后道,“寒家不是要走了吗,两日后就是花宴,正好,我可不想看到什么有辱斯文的碍眼事。”
寒无见喝了药便好些。头脑稍微清醒,有关昨日的细节便争先恐后。他望着帘子发了会儿呆,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李高带了粥水给他,让摆菜宫人下去,与寒无见道:“太医让您短期内吃点清淡的,与及,万事不要过劳了。”
寒无见蜷手点头,身体疲软着,他喝了一口水,问:“陛下呢?”
“陛下在御书房。”李高亲为他捧菜,道,“他昨日喝了太多酒。王府那边把骨灰坛送过来了。您要去看看他吗?”
谢庭进来时看见了门口的顾影,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影抱拳:“回王爷话,父亲让我跟着世子。”
谢庭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进去了。
谢兰因正和几位大人谈笑,手指间玩弄着一块玉佩,公事谈得七七八八,话题扯到寒家身上来了,大都贬低寒祁之不识时务,言语间对着王世子尽是奉承。谢兰因挑挑眉。
王爷进来了,其他人起身退出去。谢庭问他:“顾影怎么外面站着,你有什么事分派了他么?”
谢兰因起身让座:“小事罢了。”
谢兰因心里清楚,谢庭是看不惯林琅行事,想让他回塞北当将领,把顾影塞过来给自己当副手。
“小事?说到小事,那些人私吞税金的事你别查了,”谢庭顾自倒茶,“皇后办了宫宴,那几个王爷估计都要回来闹事,我就不去了,你去看看。”
“闹事也是难免的,谢余大刀阔斧推行新政,踩痛了谁的脚,届时也都知道了。”谢兰因知道父王藐视皇帝威信,包括皇后母族在内,都是不值一提的。谢兰因过去看个热闹也就是。
“说起来,老师一家平反的旨意也下来了。谢余真是孜孜不倦呢。”谢庭笑,“他们要离开京城了。”
谢兰因脸色微变:“他要离开京城?”
谢庭停下了喝茶,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把茶杯放下了,道:“寒无见到不一定会走。虽说他现在正在风口浪尖,遣他去地方是个不错的决定。”
谢兰因以为他说的风口浪尖指的是李暮的事。“父王何以见得,他就会留下来?”
“猜的。”谢庭反问了一句,“最近他的事情不是闹得快人尽皆知了么。”他笑了一声。
寒无见简单吃完,换了一身衣服,到了御书房前,廊下还积着水,阳光轻如薄翼,耀眼,但没泛起什么温度。
寒无见立了片刻,央了宫人进去通报,回来说是陛下正忙,无暇得见。
侍从道:“寒大人,您先回去吧。”
寒无见踌躇道:“没事,我等一会儿。”
这一会儿过去就是两个钟头,日头歪斜,但确实热起来了,寒无见站湿了鬓发。
侍从在廊下逡巡一会儿,与刚出来换班的人交接耳语,瞄向寒无见的眼神带着些嘲弄不堪。
“寒大人,”新出来那位侍从道,“陛下让您别等了,他今天怕是见不了你,陛下让奴才告诉您,昨夜的事情纯属他酒后荒唐胡闹,如有失言,请您担待。他让您回去休息。”
寒无见闻言,脑中像出现一片白光,头有点晕,怕是这几日太过疏于练习了。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门,心里也明白几分谢余的意思了。
回了他休息的侧殿,寒无见又独坐了些时候,脑海里部分是李暮,部分是谢余。他们说李暮的骨灰送过来了。寒无见闭上眼睛,刻意不去思考这一点。阿余恐怕不会让他靠近。
他们是对的。有时候他独处时候,也经不住要问自己,为什么会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没有找到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这一切,发展至今都是荒谬和可笑。谢余借昨夜之事,究竟是惩处,还是羞辱于他?
有人递消息进来,是父亲寒祁之的书信。父亲以家书形式,对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不过尔尔。他听说了李暮的事情,稍微安慰了儿子,篇幅没有长过悼念他的大儿子。接二连三的事情的发生让彼此都麻木了许多,父亲总是比他看的透的。
“我与陛下有过交涉,此事毕,我与你母亲决定迁往南地沧州,远离是非纷乱。”父亲写道,“你最好收拾过后,与我们同行。”
寒无见第一反应是拒绝,这是他内心下意识的举动。但他从不会把自己的下意识意愿当做最终的结果实行,除非是在无意识经验要求更高的战场上。因他的下意识想法大多都是不合体统的想法,而他从来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
深思熟虑过后,寒无见提笔写了回复的信,让信使送去了。
考虑到这是父亲一早就决定好的结果,想必也是整装待发,寒无见无意再留在宫中,也不愿耽搁各处,便向李高请示出宫。
“如果陛下没有别的事需要臣了的话。”寒无见道。
“……您真的执意如此?”李高小心翼翼问。
寒无见虚弱的笑了一下,他道:“李公公,你我其实都明白,他不见我,其实心里还好受些。我不想再让他……”
寒无见说不下去了,他说的有些囫囵,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解释,李高会明白的。说起来谢余不愿见他,也是多少会刺痛他的。
“您稍等,”李高俯身,“我去为您通报一声,再为您备车。”
谢余已经提前拦截了寒无见的信件,看了一回,再叫人重新封好,继续送出去。
李高面露疑惑:“继续吗?”
谢余看信,语气字迹一如平常的规整隽秀,什么时候寒无见都总是这副讲究作派,好像什么都动摇不了他一样,好像李暮死了对他没什么一样,只有谢余这种人才会有失风仪,才会想玩那种小孩子式的并没什么用处的复仇的把戏!
谢余看的有些心烦意乱:“他要走就走,给他备马。”
寒无见接到旨意,出门与随侍道:“我去了,你也回去吧,替我向陛下问安。”
那边寒无见的话还没带过来,谢余把笔重重搁放在桌上,叫道:“把那封信追回来,撕了。”
“是的,陛下。”
“让寒无见留下来,留在宫里,”谢余恢复了镇定自若,把一道早已写好的调动指令放在烛火上烧了,火焰吞噬掉上面墨写的“李暮”二字,“让他留下来,做朕的起居郎。”
寒无见上马车,其实他以为不用车也行,骑马可能更快些,刚要催促车夫,一个小侍急忙奔过来,嘴里叫着“停下”。
那人叫道:“寒大人!陛下让您留下来!”
寒无见闻言探出头,问:“可是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寒大人,陛下想留你下来做掌记陛下言行的起居郎,当然,您可以拒绝他,陛下说您有选择的权利。还望寒大人慎重考虑。”
“这真的是陛下的意思?”
“是的,”对方点点头,“陛下念着您,希望您留下来。”
寒无见抓着车门框的手紧了又紧。
对方上前一步道:“这个职位原本是留与李大人的。不是个多好的职位,大人们都知道,陛下也不愿放一些不熟悉的人在身边。眼下您是最好人选。陛下要奴才问您,李大人走了,您是不是也要离开他?”
寒无见松开手,垂头半跪:“微臣接旨。”
安排了人回去报信,寒无见走回梧桐宫侧殿,李高正在安排事宜,见着他,行礼:“寒大人,陛下说他今日在御书房下榻,您留与此处安歇便可。”
寒无见点点头,问:“陛下……可还安好?”他忍不住想知道谢余的情况,但心底却也知道,而且比谁都清楚,他暂时不会想见自己。
李高道:“陛下一切安好。”李高看了寒无见一眼,举止亲近了些,“陛下还未用晚膳,明日几个王爷都要入宫,他不得闲暇。奴才等会儿去劝着他吃一些。您何时用膳呢?”
寒无见道:“我去给家父再写封信,陛下何时用过膳,再麻烦您叫人拿来与我吧。”
李高退下了。宫人掌灯,寒无见拿着笔颔首片刻,一抹月痕正穿窗外梧桐而行。
外面匆匆走来宫侍,敲门:“寒大人,府上来了人,说是寒老爷有话与您,陛下请您定夺。”
寒无见应声:“好的,让他稍等一刻钟。”
寒无见简单写了书信,而后匆匆与人过去,一刻钟,差不多刚刚好。
来人是寒府昔日管家,家生子奴仆,世代服侍寒府老爷,如今已是第四代了。对方给他行礼,寒无见赶快请起。宫人提灯退下,寒无见把信给他,问了几句家人安好,得到简单的肯定回复后略安心。
管家望着寒无见,快速道:“老奴不便多留,只把老爷话与您道。”
“父亲有什么话要留给无见吗?”
管家放低声音:“老爷想知道您是否是真的想留在京城,亦或是,”他匆匆掠了窗外一眼,“陛下的意思。”
“麻烦您告诉父亲,是我自己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公子您知不知道,满城风言,”管家不禁望了寒无见一眼,寒无见大抵知道管家要说什么,但仍然保持着自若神情,没有失礼之处。
似乎得到首肯,管家继续:“京城茶楼如今已都是您与陛下的风言风语。也许是小人刻意为之,度您君子之腹。但您昨夜一夜未曾归,宫里已是人尽皆知,老爷希望如果不是陛下给了旨意,公子您还是一同南下得好。”
管家把头深深低下,以作请示。
寒无见微微侧过身子,看向阴影处,道:“告诉父亲,我意已决,他君我臣,忠孝难全,今后无见势必是要陪同陛下走下去的了,此后京中行事,自当百般权衡,无见生死勿论,但绝不会累及寒氏一族。”
管家抬起半个身子,叹气:“也罢。公子,此去一别,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他走过寒无见,又道,“您今后也还是注意与陛下切莫亲近太过,免得落人口实。寒府累世公卿,皆是勋贵贤臣,从未出过德行有亏之小人,更不用说以色侍君者。请公子万事三思。这,也是老爷夫人的意思。”
寒无见握紧发颤的指尖,对着阴影跪了下去,道:“请您替我回禀父亲,儿子不孝……令他们丢脸了。”
老仆点点头,跪下去给寒无见磕了一个头,拿着信退出去了。
寒无见俯身,胳膊平撑在地上,额头抵住地板,眼眶发涩,忍住流泪的冲动。他明白是自己让寒家损失了颜面,当然没有脸和父亲离京。
管家回来,把寒无见的话回了,递给寒祁之信件。
寒祁之看罢给了二儿子寒无缺,无缺道:“寒家既然全身而退,让无见留在这里这怎么行?”
寒祁之喝了一口茶顺气,道:“既然他执意如此,为父也没什么好说的。留下来,不仅仅是为了陛下,也有那个李暮的原因吧。”
寒无缺道:“您的意思是他想赎罪?可他没做错什么,那个姓李的不过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官,无见对他平时已经是很不顾身份的照拂,他出了什么事怎么算到无见头上,再说陛下不是一直对我们无见偏爱……”
“够了,不要妄议君主之事。”寒祁之喝道,“再说无见,他从小就是个很犟的孩子。”
寒祁之转为忧心,“其他倒也罢了,只是他这,君心无常……算了,让他先留着吧,过两年再要他下来也不迟。我只不想他闹出什么有违纲常伦理之事。”
宫廷花宴举行的时候下了一场薄雨。
谢兰因很是厌恶雨天,闷热,潮湿,底下人还很没有眼见,一个侍从在他下台阶时候差点撞到他,茶钟碎在脚边,他踹了那人一脚,回去重新换衣服。
见他心情不好,林琅在旁抱着他的剑,用闲聊的口吻开口:“听说寒将军留下来做了起居郎。”
谈到寒无见,谢兰因的兴趣果然起来了,展手让侍女理着手臂的宽袖,他微仰了头,光影落不到整张脸,俊朗如画的面容投下淡淡阴影,“为什么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官?”
“不知道,”林琅随口道,“他们本家迁去了沧州,没落了吧。也没那么坏吧,不用打杀,陛下也不会对他怎么样,至少不会为难他。”
“是吗?”谢兰因听见他后半句,不是很认同。
“嗯哼,”林琅托着下巴,“陛下和他关系一向很好,再说城里现在到处听风就是雨的。”
“什么风雨?”
侍从打断他们,告诉车马备好了,谢兰因本来还想把顾影叫过来问话的,但是他去他父亲跟前述职了,一时半会儿等不及。
他最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谢兰因心想。
宫中不能带剑,匕首也不行。谢兰因一向对这个规矩感到不满。禁军统领恭恭敬敬亲来接他的剑,他看也没看一眼,随手扔到地上,睥睨道:“不必还去王府了,脏。”
统领只感到冷汗涔涔,这王世子真是出了名的狂妄自大,难伺候。
林琅给他换了一把趁手玉骨折扇,私底下与谢兰因笑:“往朝都是带剑入朝者死。陛下这么软弱,我看他最后勉强能封个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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