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小炮灰每天都在修罗场)(白山禾)

先是顾凌云，他自傍晚开始到现在，脑海里出现过三次不同的影像。
还是熟悉的开端，白色光点骤然炸开，变成他不曾知道的场景。
场景各不相同，其中的人物或看不清，或是沈胥白，今天居然还出现了阑景玉跟傅闫谦，而他们则全部提到或是直接在跟林尘相处。
顾凌云此前摆了傅闫谦跟阑景玉一道，这两人不知何时抽空合作了一把，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也让他不得已外出了一天处理公事。
他压缩时间，准备今晚解决纰漏，午夜返回。
哪知正开着重要会议，却频频出神，愣是将效率拉低了不少。
另一边则是还在紧急处理纠纷的傅闫谦。
他没准备被顾凌云摆了一道，这会人在外地的会议桌上，听着下属按照他定下的补救方案推进效果。
蓦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万千光点，随后有一个白色光点骤然炸开，变成了画面——
“主角攻傅闫谦谁选？”顾凌云单手插兜，斜斜地靠在一张工作台前，示意面前的人物剧本。
是他那副欠揍的样子。
阑景玉的目光在一众人物剧本上划过，理智分析：“这三个人物各有各的优势和弊端。
主角攻形象好，深得人心，但他却错把鱼目当珍珠，拿得是追妻火葬场的剧本，不好弄。”
这意思是他不想选。
顾凌云轻嗤一声：“你们可别指望我选，我本来也不是好人，拿不了道德标兵的剧本。我就顾凌云了，大反派才是我的底色。”
旁人即便不选，也含蓄解释，退让谦虚。
他倒好，上来就把跟林尘羁绊最深的那个选走了，真正一点脸皮不要。
阑景玉继续发挥专业精神：“顾凌云虽说是个大反派，但我们的剧本里，又不是对沈胥白求爱，而是对林林，所以你是会选的。
不仅一开始就得到了他的身体，也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跟他慢慢日久生情。”
顾凌云忽略阑景玉口中明着夸暗中贬的酸味：“羡慕啊？羡慕也不让，我先选了就是我的！林林只能是我的，我要定了！”
语毕，他抓起顾凌云的剧本就消失了。
“阑景玉跟傅闫谦，其实你想要阑景玉吧？”傅闫谦听见自己这么问，随后道，“那给你阑景玉吧。”
大概阑景玉的脸皮不如顾凌云厚，稍稍有些迟疑。
傅闫谦主动拿起了傅闫谦的剧本，垂眸道：“我知道这个角色很让林林讨厌，但我愿意受着。毕竟是我没做好才让林林一直伤心。”
阑景玉于心不忍：“谈不上是你没做好，我们都没做好。”
又道，“你知道进去以后是丢掉全部记忆的吧？你是真的分不出林星辰跟林尘的傅闫谦，而且也完全忘记了林尘。
你后面发现真相也只是知道这个人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而非……而非林林是我们的老婆。”
傅闫谦神色不变地点点头：“规则我看得很明白，也猜到大概这是最不可能得到林林回应的角色。
但没关系，在这里我努力很久都得不到林林的安心，我也不想林林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你们努力吧，我也想知道林林喜欢的我们到底是哪一处。”
阑景玉见他想得透彻，拿起了阑景玉的剧本：“这个确实更贴合我的身份，感谢，我先行一步。”
傅闫谦最后拿起了剩下的剧本捏了捏，苦笑一声：“抱歉林林，我又要伤害你了。但你放心，我已经跟人说好，等你再回来，选了谁就让谁永远陪你。”
画面中止，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光点，而后随着万千光点一起消失。
“傅总，您还有什么指示？”分公司负责人惴惴不安地重复，如坐针毡。
傅闫谦揉了揉眉心，心中颇不平静。
他不知道怎么会突然看到这种画面，顾凌云跟阑景玉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自己做的决定，这些都是什么？
他很想去问顾凌云跟阑景玉，他们一早就知道这些吗？
但眼下，他还要处理顾凌云搞出来的烂摊子。
想到那人先走一步的样子，傅闫谦将眉头蹙得更深。
他倒是不介意顾凌云先选了角色，但如果大家的目标是统一的，顾凌云总是跟他争锋相对是何意？！
有的人就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为了赢什么都要争一争。
“重复一遍。”傅闫谦暂且将刚才的事和满腹心思压下，准备快速处理分公司的事回京都，再怎么说也要跟顾凌云和阑景玉当面对质一下。
同样的，赶赴外地补拍的阑景玉好容易休息会，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同样的一幕。
跟傅闫谦一样，阑景玉震惊又疑惑。
他好歹是文艺工作者，比傅闫谦更懂艺术加工形式。
穿越、穿书、互穿之类的小说和剧本也没少看，虽然被雷得不行，但确是很了解。
他率先想到的是，难道他们这些人是群穿？
可穿书不是偶然的吗？怎么还能商量着穿，选什么人物剧本都能提前沟通？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且听他们三个的对话，他们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林尘。
所以……
阑景玉的眸子骤然一缩，联想到最近他们在综艺里的修罗场。
所以他们才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追求林尘吗？
他能看见这个画面，顾凌云跟傅闫谦能看到吗？
应该是能的吧？
是怎么触发他看到这个画面的呢？
阑景玉皱着眉细细顺了一遍自己的行为，发现跟往日无异，下了戏来休息时喝水补妆，顺带闭眼假寐了一会。
就是这会，他突然像做了个梦，就看到了众人选人物的一幕。
阑景玉试着又闭上了眼，找了找刚才的感觉，却什么都没看见。
“阑老师，到您了，导演说辛苦您今晚还得拍个小夜戏。”助理在门外喊。
阑景玉只好睁眼，整理情绪，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再次下戏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这边暂时回不去，不说无法见林尘，连想问问顾凌云跟傅闫谦的时间都抽不出。
但阑景玉实在抓心挠肝，晚上拍戏那会还出神想了会，导致出现了今天的第一次NG。
导演连连关心，问他是不是拍摄行程太满影响了精神状态。
阑景玉拿起手机，犹豫了会，而后果断拉了一个群。
三个人，他，傅闫谦，顾凌云。
他率先坦白，也是试探：[我今天做了个梦，梦到我们三个演同一部戏，讨论选角色的事。]
这话说得含糊，懂得自然懂，不懂的只当他无聊说日常。
消息发出去片刻，傅闫谦回了一条：[顾总先选了？]
阑景玉心里一咯噔。
阑景玉没回复，只@了顾凌云。
顾凌云那边加班加点，这会都还没结束，他瞥了一眼群里两位的聊天继续，冷嗤一声。
看来，那两位也看到了选角色的影像。
只是他有一点不懂——
为什么沈胥白不在其中，也不在这个群里。
顾凌云不太清楚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其他的影像，也试探了一句：[应该只有我们三个？]
阑景玉拉得群，回复得也积极：[不然还有谁？]
顾凌云笑笑，知道至少阑景玉不知道其他事，应该是今天头一回看见影像。
傅闫谦的回复姗姗来迟：[你们说，沈胥白、陆知衍、林屿安、夏津会不会是？]
阑景玉震惊：[不可能，我们选剧本时只有三个角色。]
顾凌云听着那一长串的名字微微蹙起眉头。
阑景玉倒是让他把格局打开了。
他以为只有沈胥白是漏网之鱼，这么想他小舅舅对林尘……
顾凌云的心一凛，顿觉不好。
他今天忙，都没来得及联系林尘。
原本想着处理完这边的事直接回去见林尘就好，现在却是不敢了。
他周围全是虎狼，可不敢掉以轻心。
如此想，顾凌云干脆挥推了一众人：“明天再议。”
也不再管新建的群里在讨论什么，一个视频弹到了林尘的手机上。
此时的林尘刚刚拒绝了袁满的含蓄的表白。
他拒绝得也很含蓄，只道：“我在那边有恋人。”
一句话让袁满奢望的所有可能终结。
袁满倒是看得开，跟他碰了碰杯，笑着说：“不意外。但真的很荣幸遇见你。
我们的关系你定义，上下属或者朋友都可以，这世间人的羁绊多种多样，不一定非得绑在一起，互为唯一。
无论你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我都不会失望。
今天这番话都在这杯酒了，倒出来过，又喝进了肚子里，从此以后它就只是曾经出现过，被你我二人见过一次，仅此而已。”
林尘佩服袁满的通透和豁达，觉得跟他相处很舒服，也碰了碰他的杯子：“我听过了，我知晓了，我遗忘了。
也很荣幸认识你，这杯酒是故事的结束，是友情的开始。”
两只酒杯轻轻相碰，像两个灵魂的碰撞。
成年人的情感和体面，都在酒里。
只是有的成年人懂体面，有的成年人却不知体面是何物。
比如谈来视讯的顾凌云，电话刚一接通，他就问：“在哪呢，身边没野男人吧？”

顾凌云问得自然，倒是叫准备结账的袁满尬了一下。
袁满最近天天看《老板》的直播，自然辨识得出这是顾凌云的来电。
他扫了林尘一眼，林尘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回复视频那头的顾凌云：“跟袁满在外面吃饭呢。”
退回朋友身份的袁满很识趣，离开座位结账去了，刻意把空间留给林尘自己。
见袁满离开，林尘才带了点脾气冲道：“顾总还有时间管我身边有谁呢？”
昨天把他折腾得不轻，今天分道扬镳就再没联系过。
这就是他追人的态度？
本来，林尘也是故意冲一句回敬他那句“野男人”的质问。
但话出口，他突然有了些真情实感的委屈跟气愤。
被沈胥白压着那会，他确实想过顾凌云会不会来救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对顾凌云有了依赖心理。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人也还是顾凌云。
不知是否他过去做得太好，总能在他需要时主动上门。
今天事情了解，顾凌云才姗姗来迟，林尘忽然有些不习惯。
林尘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他试问自己，怨傅闫谦和阑景玉吗？
当然不怨，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怨。
那为什么偏偏怨顾凌云？
真的是因为有过各取所需的关系，可他的“需”可不包括顾凌云的感情。
林尘，你越界了！
林尘的想法顾凌云尚且不知，只知道视频里的少年神情不对。
动了气，还委屈。
看着让人心疼又心软。
顾凌云反思，确实是他不对。
想着今天是林尘跟沈胥白单独录制，就一边盯着直播一边处理公务。下午因为傅闫谦那一手又紧急赶往外地处理危机，一心扑在工作上，确实忽略了林尘。
直播停录也就两三个小时，林尘怎么了？
管他怎么了，顾凌云最烦猜来猜去，矛盾的化解在于沟通。
他有嘴问就是了：“受什么委屈了？”
顾凌云不问还好，问了林尘心里更不舒服。
这个不舒服一分为二，一是没由来得委屈，想从顾凌云那讨些安慰。
二则是烦现在这样的自己，又没多大点事还都过去，有必要难过还怨人，像什么样子。
恰好，袁满付完账回来，偏头示意了下外面。
那意思是问他走不走。
林尘需要时间消化自己的情绪，便对顾凌云道：“我先回家。”
顾凌云明显察觉林尘情绪不对，没反驳他的提议，只道：“到家给我电话。”
林尘“嗯”了一声收了线。
两人都喝了酒，袁满叫了代驾先送林尘回家。
路上，顾凌云发来消息，还是视频里那句：[到家给我电话。]
片刻，又来一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别委屈自己。]
林尘怔怔得看着最后一句，有些恍惚。
顾凌云这么会哄人呢？
但不管怎么说，看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大反派低声下气安抚他，确实让他觉得心里熨帖。
林尘的嘴角小小的翘了一下，打字：[当然是你的错！]
多少有点毫不讲理的恃宠而骄了。
顾凌云又回：[不气了？]
林尘嘴角又翘了翘：[当然没有！]
怕力度不够，还带了个感叹号。
他林尘是那么好哄的人吗，╭(╯^╰)╮
顾凌云：[我错在哪，请林老师明示？]
林尘：[你错在哪，你问林老师？]
顾凌云：[我的错，不该忽略我们林老师。]
又补：[没关心我们林老师吃没吃饭，饿没饿着，反倒让别的野男人占了林老师的便宜。]
林尘正由一搭没一搭跟顾凌云聊天，心情渐渐舒展。
但看到最后一句，又想起沈胥白被机制反噬的事。
平心而论，他理解沈胥白的苦楚和无奈，也真的不怪他了。
但那会的慌张和害怕也确实发生过。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想过：如果沈胥白真的强了他，他要告诉顾凌云吗？
他跟顾凌云各取所需的关系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林尘捏着手机，又想起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恋人。
思绪发散，好半晌没能收住。
直到袁满提醒：“到了。”
公司新安排的小区安保级别很高，袁满的车进不去。
林尘在小区门口下车，姿态和语气都很自然：“再见，早点休息。”
袁满从副驾驶车窗冲他挥了挥手：“老板放心，我会为你好好打工的。”
林尘被袁满混不吝的样子逗得一乐。
林尘独自回了家。
按理说他今晚回节目组别墅也行，但他今晚想要点自由，就任性了一回。
他前脚刚进门，顾凌云后脚跟装了监控似的，问他：[到家没？]
林尘能怎么说，直接弹了个视讯过去，顾凌云秒接：“到家了？”
“嗯。”林尘将手机随意拿在手上，也没注意镜头对着哪，一边换鞋一边回复顾凌云。
这态度怪敷衍的。
顾凌云心道今天是真不高兴了。
刚在外面，他顾忌林尘不好意思，这下在家，顾凌云开门见山：“宝宝怎么了？”
林尘一怔。
顾凌云唤他这些肉麻的称呼倒是越来越自然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受用是怎么回事。
他不可能真把沈胥白的事告诉顾凌云。
一是那非沈胥白的本意，牵扯到穿书的事，沈胥白也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准备退出节目组了。
二是他不涉及穿书跟顾凌云根本解释不清，怕顾凌云对沈胥白动怒。
他还没忘顾凌云动辄让人非死即残的大反派属性。
林尘换完鞋坐在沙发上，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找了瓶矿泉水抵着，懒洋洋地跟顾凌云视频。
屋里很安静，但却不觉得孤单。
视频那头的男人正坐在办公室里，衬衫领带，像是还在工作。
两个人明明不在一处，却好似正在陪伴对方。
事实也确实如此。
林尘难得想说些真话。
“有些迷茫。”林尘望了望窗外的繁星，淡淡地道。
顾凌云像个善解人意的哥哥，极其耐心地问：“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感情上。”林尘如实答。
视频里，顾凌云换了个稍微端正些的坐姿：“洗耳恭听。”
林尘喝了些酒，这会不算清明。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垂眸，有些伤感地道：“顾总，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这话题发散得太快太远，还带着些玄幻色彩。
“难过。”顾凌云却适应良好，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林尘肯定答复，“所以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林尘知道没人能理解他，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再回去。
让他悲伤单相思的现实恋人，让他渐渐产生波动的书中人物顾凌云。
也让他开始权衡。
要选择悲伤，还是放纵贪欢呢？
这其实才是林尘在饭店那会察觉自己对顾凌云的心思后，纠结的症状。
“如果我来这里是因为意外，总有一天会去另外的地方呢？”今天的林尘似乎很固执，硬是想要一个答案。
顾凌云依然没有犹豫：“你准备去哪，我陪着你。”
话虽这么说，顾凌云的脑子却乍现白光。
——林尘跟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抢一个纸片人？
思及此，顾凌云的话更有底气：“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回去我也陪你回去。”
林尘一怔：“你知道我要回哪里吗，就陪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