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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四腔心)


前面已经报了约摸十来个,都没能有个满意的。读册子的内侍心里涌起紧张感,硬着头皮继续念。
“下一个是万岁珠,祟安知州的。”
另有内侍端着托盘走进,垫了红绸的托盘上放着打开盖子的漆盒,流光溢彩的狮子戏球金漆衬着里面一颗莹润圆滑的粉白珍珠,核桃大小已经实属罕见,更难得的是没有瑕疵。
赵献招呼内侍走近些,拿出珍珠对着阳光把玩,初时颇觉稀奇,渐渐的又失了趣味,随手扔在木盒中。
“拿去收好了。”
虽然只能观赏,但珍贵异常,或是充实金库,或是拿来赏人都可。
接连看了这么多都没能有个合心意的,赵献已经按耐不住要走人。还没来得及起身,远远地见候着的青灰圆领小内侍提着个颇有趣的物件走过来。
他左顾右盼,拉着福安问:“那是什么?”
福安定睛看去,过了会儿才道:“像是灯,又像是狮子。”
好在那念册子的内侍机灵,又见陛下终于得了趣,急忙上前弓腰笑说:“是狮子灯,御史中丞贺大人的。”
待内侍行的进了,果真是约摸小臂长,一掌宽的蓝白相间狮子模样花灯,由一根线系在木杆上提着,摇摇晃晃的很是可爱灵动。
“快让朕瞧瞧。”
赵献再也坐不住,还没等内侍到身边来就接过狮子灯左看右看,稀罕的不得了。
报册子的内侍长吁一口气,又不禁感叹那些地方知州费尽心思送贵重精致的博陛下欢心,哪知最后被御史中丞贺牗的一个狮子灯比了下去。
狮子腹中燃了根蜡烛,张牙舞爪的模样中带着点憨态可掬。赵献提着灯绕了凉亭和假山走了一圈仍不舍的放手。
福安见他额上出了热汗,生怕他再走下去经了风反倒病起来,便伺候着他坐下笑眯眯开口,“这些花灯该晚上再观赏,届时烛光荧荧在地上落着影儿才是最耐看的。陛下何不等几个时辰?”
这番话说的十分在理。白日里烛光不好全显,难免有些黯然失色,夜里却恰恰相反。赵献稍微犹疑便一展笑颜,“还是你机灵。”
说罢就将狮子灯顺手交给福安收好。念及是贺牗送的,又想到前一个珍珠,心情大好就提了嘴赏赐的事。
“贺牗当真现在不要赏赐?”
福安躬身道:“贺大人对奴才亲口说的,到时候会找陛下讨赏。”
既然如此,赵献也不好强人所难。本想着贺牗如果想要,那珍珠送他也不会心疼,看来珍珠还是要在金库里收着了。
他看狮子灯的欣喜劲还没过,就听内侍又报了件东西。
“宰相盛鸿祯,孤本一册。”
赵献:“……”
陈旧泛黄的书册被放在红绸上,甚至边角都有微微破损。恐他受的惊吓还不够似得,内侍又补充,“盛相还附了自己做的批注。”
这份生辰礼当真是和贺牗的那个差不多,都是不落俗套,只不过让赵献瞬间头疼。
缓了会儿,他才勉强接受现实,僵着张尚青涩的面孔吩咐内侍摆在他书房的书架上。为了不寒老师的心,还特地嘱咐内侍传话,他会通读熟记。
众多的生辰礼看完,日头也差不多要下去了,一群人乌泱泱的走出后苑,沿途宫人见了赵献都自觉退到路边。
越临近生辰,宫里的琐事越多。礼部和鸿胪寺要忙翻天。刺真和勾兰的上贡使臣已经快到京城,消息探的确切,刺真这次来的是二王子,以及一众老臣,可见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作为国力最弱,只想着依附文朝讨生计的勾兰来的则是大王子。
届时要到城门前接待的仪仗,流程和人选都要细细商讨,否则闹不好就是丢一国颜面的大事。
迎接刺真和勾兰使臣定在明天上午,赵献早早去了发冠,只着交领长衫坐在寝殿的床上看着老师挑给他练手的折子。
有些不是什么大事,譬如礼部司郎中宋瑕上言京城取禁烟火三日。
这样的事情已经无需假手盛鸿祯,他已能自己做决定。谏言取禁烟火没什么稀奇的,先帝时已成惯例。赵献没有犹豫,让福安取了朱砂笔来落了个“准”字。
当然,说是练手,自然不可能都是如此简单的。下一个折子就是定刺真和勾兰到京后的住所。
福安端了盏茶近身候着,他见主子先是按照往年规矩定刺真住在松风馆,勾兰住常霁馆。未几,又挠了挠头用笔全抹去重新安排。

送出去的八哥又被送回来,贺牗是没想到的,只得让六出挂在廊下同一只山雀作伴。
因着迎接使臣,贺牗早早起身梳洗换官服。他身份不及盛鸿祯,也配不上那人的金鱼袋,只在官服腰带后面坠了半弧形的银鱼袋,走动间却也悠悠晃的养眼。
外面天色还未明,天际依稀能看到淡黄的月牙。六出替他拢起发髻用玉簪固定,拿起官帽戴上。
“家主什么时候回来,我让后厨好准备饭菜。”
贺牗起身提着写了官职名姓的灯笼出门,抓着缰绳坐在马背上,想了想道:“今日要迎接使臣,归来的时辰未可知。”
说罢便策马往宫城去,六出站在门前看不见人影了才回。
为了腾出时间,常朝便也早早结束,由赵献带着大臣到城门出迎接使臣。
浩浩荡荡的仪仗出了宫门沿着御道一路前去,赵献坐轿子,盛鸿祯和贺牗等人则是骑马紧随其后,沿途都有士兵守卫,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借机行事。
六月已有些炎热,这会儿的阳光驱散晨间清冷,逐渐攀升的温度让迎接的众人都不免心中躁动。好在也没有等多久,就遥遥的能看到使臣车驾了。
赵献仍穿的正红圆领饰玉革带,由福安搀扶着走出轿子,盛鸿祯等人也跟着下马。众人按照官职大小排列,静静看着马车由远及近。
打前头的是刺真的臣子,见了文朝仪仗倒也算客气的含笑寒暄。算上年关,刺真每年都要来个一两回,两方臣子在各自眼里大多都是熟面孔,不免又是好一阵的客套。
贺牗的位置靠后,每次来人都是颔首挤个笑敷衍了事。他不喜刺真,更不爱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交际上。
和文朝不同,刺真的人惯爱穿皮衣戴毡帽,崇尚金子做装饰。天气回暖,便穿不得皮衣了,只在异域风格的布衣在围了皮裙点缀。
除却服饰,饮食文化也差别很大,面貌特征也较他们中原人特别,一水的高鼻梁和眉骨,瞳孔深邃,盯的人难受。
赵献的笑渐渐冷下来。他同刺真臣子寒暄片刻,却也不见那位二王子从车驾里出来,架子委实太大了些。
早就命人刺探清楚,刺真的二王子生性傲慢无礼,只对武力上能胜过他的人另眼相看,也正因如此,在刺真臣子里的势力远不如大王子。而且传言此人脾气还有些残暴。
见二王子怠慢,盛鸿祯立在他身侧,抬眼问使臣,“听闻二王子木法沙也一同前来,怎么迟迟不露面?”
话音刚落,未等使臣解释,众人就听到一阵凌厉鸟鸣,只来得及看到刺真的车驾里有黑色的影子闪过,跟着回头探寻,待看清后瞬间都脊背生出冷汗。
贺牗被太阳晒的没精神,还在思考什么时候能回去的时候,再抬头就见一只纯黑的大鸟伸出厉爪迎面飞来。
“贺中丞当心!”
“大人!”
“贺牗!”
一时间人群嘈杂,下意识的提醒贺牗躲避,可都畏惧那只展开双翅有近两米的大鸟,脚下犹疑着不敢近前。
事发突然,负责安全的守卫拿着长矛上前也来不及。盛鸿祯是距离最远的一个,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贺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其他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下意识后退躲避,奈何为时已晚,眨眼就被大鸟的厉爪紧紧抓住右侧肩膀,钩行的爪子刺破官服和中衣陷进皮肉之中,疼的他当即白了脸。
“御驾面前,怎敢放肆!”
赶来的守卫抽出腰侧长剑就要将大鸟斩杀。
口哨声适时响起,赶在长剑落下前,大鸟扑腾着翅膀迅疾飞向半空。
车驾上的锦帘被掀起,木法沙头戴紫金冠慢悠悠走出来,用胳膊接下飞回来的鸟儿轻拍它脖颈安抚。
“让陛下受惊了,本王有罪。只是这鸟乃刺真珍禽海东青,且毛色纯黑为上品,本王驯养多日只为了送给陛下做生辰贺礼,当真斩杀不得。”
方才还狠厉刚劲的海东青现下乖的好似温驯不已。
木法沙悄无声息打量着赵献,见这文朝小皇帝的个头还不及他,心中难免带了不屑。
赵献面上失了笑意,不咸不淡扔下一句。
“二王子有心了。”
这话一语双关,惹的在场所有人都心思各异。木法沙不觉失礼,反而目光一转,在赵献身边的盛鸿祯身上停顿片刻,最终定格在贺牗那里。
他笑了笑问:“适才多有冒犯,大人可有什么不妥?”
他在马车里时透过间隙,发现文朝小皇帝带来的大臣里只有这个人懒散的格格不入,连那些客套话都不想敷衍,这才起了捉弄和试探的心思。
贺牗也因刚才的阵仗心惊肉跳,那畜生飞起时,陷入皮肉的厉爪硬生生拔出,肩膀处疼的近乎麻木。他脸色仍然苍白,却轻飘飘应道:“早就听闻二王子生性勇猛,今日得见果然如此,就连驯养的禽类都如出一辙。”
闻言,还在等着看笑话的木法沙面容微怔,明白贺牗拿他与畜生相比是在故意辱没,笑意便也阴冷起来。
这海东青的迅猛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人就算没有被抓伤脸,也定留了伤口,强撑着嘴硬罢了。
他心中冷笑,倒要看看这人能撑到何时。
两边刚见面就带了些剑拔弩张的味儿,盛鸿祯眼神不由自主停在海东青带着血肉的厉爪上。
气氛逐渐冷下来,文朝的官员护短,绷着不肯主动说话,刺真的使臣自知二王子的脾性,不敢劝说,只能赔笑。好在勾兰的使臣赶来,还未到城门便下马疾步上前行礼。
“我王命我等前来贺皇帝陛下生辰之喜。祝皇帝陛下旦逢良辰,顺颂时宜;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勾兰同文朝的关系向来平和,自建朝以来还未生出过嫌隙。二者互商,物品上多是互补关系。文朝缺战马,勾兰最擅长养马,去年赵献继位时便送了两匹血统最纯的乌尔马,其中一头又被他赏给了定安侯。
而勾兰虽然深谙养马之道,土地却只适合放牧不适合产米粮,好在文朝最不缺此物,得益于商道交易,日子也算好过。
连串的吉祥话略消了赵献心头怒火,亲自扶起勾兰使臣,两边相谈甚欢,刺真见状实在不好硬插嘴,好在僵硬的气氛是破了。
勾兰这次的贺礼除了马还有几箱上好的玉石,并且命人取出几块最好的供赵献把玩。
玉石要么绿的浓厚,要么剔透晶莹。赵献观赏片刻便叫贺牗上前,将一块白玉赐给他。
临近晌午,天气闷热起来,贺牗肩膀处的官服被海东青撕扯出巴掌大的口子,实在不美观。只庆幸官服是红色的,伤口渗血不易被发现。
他右臂疼的麻木,连小幅度活动都艰难,只能用左手接了玉谢恩。
众人面前明晃晃的赏赐贺牗,还是勾兰上贡的贺礼,足见赵献对木法沙做法的不满。反观木法沙本人还是摆着张臭脸,用鼻孔看人。

等捱到目送那群使臣在鸿胪寺官员带领下住进使馆里,贺牗才终于解脱。
官服是不能穿了,赵献赐下一件新的,又叫了太医到他宅子里看望。
外层的官服和里面的中单褪去,日光透过支起的窗子将贺牗肩膀处的伤口照的清清楚楚。六出拿着湿水的帕子在旁边看着就疼,更何况贺牗本人。
初时的麻木慢慢褪去,痛意方真正显现出来。贺牗坐在圈椅上,左手死死捏住扶手才稳住右臂不动,额上冷汗直流,脸色较在城门处时更加苍白。
“皮肉都翻出来了,上药的时候肯定疼的厉害,还请大人忍耐片刻。”
太医瞧了伤口不禁眉头紧皱,弯腰去木箱里拿药粉。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一个人,晌午回来就这般了,六出憋着眼泪把刺真的二王子和那畜生骂了百遍,但也对主人家的伤口无济于事。
有苦难言,他憋屈的要命,没等贺牗有什么自己倒差点气昏了头。
贺牗气息还算平稳道:“劳烦先生。”
太医也没应声,默默拔了瓶塞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处,同一时间,座上的人猛吸了口气,胳膊都在轻轻发抖。这人本来就瘦削,此刻疼浑身紧绷,骨头都快要能看的一清二楚。
其他人都各自当差,盛鸿祯还要留在宫里给赵献授课。
近日愈发闷热,小皇帝待不住宫殿,非要把书本桌椅搬到后苑的凉亭里。虽然有些任性,可后苑多的是树荫还有工匠挖出来的湖水,得益于此,热浪被层层消磨的没剩几分,风吹在身上也舒适的如阳春三月。
刺真和勾兰已经被安顿在常霁馆和松风馆中,那只作为贺礼的海东青正立在旁边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陛下那日批复的折子,臣对礼部司郎中宋瑕的取禁烟火尚有异议。”
授课歇息之余,盛鸿祯才提起折子的事。
那份折子赵献记得,是他批复的最快的一个,没想到反而被老师提出异议。他疑惑问:“老师是觉得取禁烟火不可取?”
盛鸿祯微微摇头,“并非如此。京城房屋密集,最应提防火烛。而今正逢陛下生辰,取禁烟火与民同乐并无不妥,况且先帝时年年如此。臣要说的是,既放开烟火三日,陛下也该为城中百姓负责,增派坊间军巡铺铺兵,命军厢主、马步军、殿前三衙等部门随时待命,一旦发现火灾即可灭火救援。”
赵献顿悟,凝重道:“是朕疏忽,未曾想的全面,授课结束后便下令各部门严加把守。”
先帝驾崩的时候正值壮年,盛鸿祯能接过辅佐赵献的重任至今没有差错,除了自身谨慎,也是因为赵献现在已经有了明君风范,肯听谏言,虚心求教,文朝得君王如此,何愁没有盛世?
“陛下,太医回来了。”
正说着话,福安上前提醒。
顾虑着贺牗伤势,赵献急切起身走出凉亭迎上前询问太医,徒留盛鸿祯在凉亭中百无聊赖的盯着海东青看,然而那畜生却没看他。
这种时节各色的鸟儿都不少,全藏在枝叶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宫城的后苑里主要就是树木花草,自然不能幸免。海东青是猛禽,在刺真也多被训练狩猎,抓兔子和其他鸟类是一把好手。
许是受枝叶里的鸟儿诱惑很久了,海东青歪着脑袋观察半晌,逐渐有了不耐,最终还是无法克制狩猎和凶猛本性展翅冲向枝叶间,厉爪就像晨间抓住贺牗那般陷入麻雀的身体中,可怜的小东西当场半死不活的挣扎着。
但好景不长,繁乱的枝叶成了那畜生的催命符,相比较麻雀的翅膀羽毛被树枝勾住,越纠缠越乱,海东青慌乱中也不肯松开猎物,更加用蛮力想要挣脱,最后受惯性跌落湖中。
盛鸿祯负手站在凉亭里将一切目睹,他看着畜生的羽毛被湖水浸湿难能飞起来,不可抑制的往下沉,湖水快要没过脑袋。
海东青跌落的位置距离凉亭很近,近到盛鸿祯弯腰伸手就能将他捞上来,救这畜生一命,但他没有动,异常冷漠地盯着不断挣扎上浮的海东青,甚至打算目睹它活活淹死。
“呀!”
某个小内侍终于发现异常,当即跑上前把淹个半死的海东青捞上来。其余没事见了也手忙脚乱的拿来干帕子伺候一只畜生。
赵献询问完太医回来,见到瘫在地上的海东青,震惊却平静问:“这是怎么了?”
把鸟儿救上来的内侍躬身一五一十回了,他也没在意,挥手让他们同海东青离的远远的,这才看向老师。
“老师是在生那只畜生的气?它伤了贺中丞,确实该死。太医说贺中丞的伤口是要留疤了。”
盛鸿祯拂衣坐下,淡淡道:“它损的是文朝的颜面,罪不可恕。不过是它非要抓麻雀,最终作茧自缚罢了。”
两人关心的点不在同一线上,赵献讪讪笑着,“此言有理。”
晨间贺牗受伤时,他分明见老师也上前几步,碍于守卫介入方没有近前,看起来并非一点不关心,怎得现下看起来倒像他猜错了?
老师为人是不可挑剔的良臣君子,别看表面严肃的不好说话,实则很容易心软,像刚才那般眼睁睁看着海东青淹死的冷漠倒真不像平日作风。
话题一揭而过,盛鸿祯面色如常,继续说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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