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适配巧合(以川)

莫寻两手撑着膝盖喘匀了气，抬手拉开门。
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仿佛弹奏夏天的旋律，男人闻声回头对上莫寻的双眼，薄唇微挑，大提琴般醇厚的嗓音带着醉人的温柔。
“欢迎光临。”
莫寻眼眶发红，他吸吸鼻子，也露出个灿烂的笑来。视线没有移开半分，他就这么走到时恪面前，抬头看着他未来的哨兵。
“嗯，我来了。”
时恪缓缓睁开眼，莫寻趴在怀里睡得安稳，细缓的呼吸吹在喉结上，惹得他忍不住吞咽一口。莫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了，散乱的刘海间露出小片光洁的皮肤，时恪低头亲了亲他，眼神晦暗不明，若非当初那件事，也不至于让留他下心理阴影，不敢再与自己过分亲近。
即使很舍不得，时恪还是小心抱着莫寻翻个身，好让他躺得更舒服，自己则从沙发上下来，确认他平安无事后才到卧室去看古道的情况。
古道已经醒了，甚至还在时恪昏迷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除了苍白的面色外，他看起来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S级向导了。
“这个给你，”时恪把剩下那支哨兵素放在古道的床头，“撑不住了就再嗑一支，够你坚持到枫子回来了。”
时恪的表情很臭，他本来跟古道也不怎么对付，这会差点连莫寻一起栽了，更没什么好脸色。
“席枫在哪？”古道盯着席枫的哨兵素，指腹细细摩挲着，鼻间似乎还能嗅到其中淡淡的松木味，他的声音嘶哑地像是被损坏了声带，“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本来时恪想装没听到直接走人的，但他脑海里突然闪过莫寻哭红的双眼——刚才在精神图景里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毫无察觉。转念想想，要是真把古道折腾惨了，席枫那个见色忘义吃里扒外的家伙不一定站在自己这边。
“啧。”时恪烦躁地弹了下舌，他决定放弃跟这对别扭夫夫打交道了。
“明晚，杰古沙龙冰河湖。”
作者有话说:
席枫：小老弟你怎么回事？我媳妇儿咋这样了？
时恪：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
席枫：我不让你说你就真不说啊？？你个憨批！
席枫（转头）：诶哟媳妇儿来亲一口，可心疼死我了。
古道：计划通√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席枫觉得古人诚不欺我。
他恢复很快，一觉睡醒就没什么大碍了，可他现在迫切地想念家里的阳光，他已经受够了每天睡醒窗外仍是漆黑一片，若不是极光吊着他的胃口，早就想打道回府了。
席枫原本觉得极夜是个挺酷的现象，太阳早就不是人类计时的标准，只要连上网络所有人都可以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可黑夜虽然深邃却也压抑得很，失去欣赏的心情后只会让人心神疲惫，难怪以前北欧地区的自杀率居高不下。
Rogier大约是看出了席枫的归心似箭，他变了法儿地给席枫找乐子，很体贴地带他体验了很多项目，滑雪，溜冰，冰雕，冰钓……项目都很有趣，可短暂的快乐过后是无尽的空虚，席枫开始抑制不住地想念，想跟时恪斗嘴，想薅奇迹的脖毛，想……想抱抱古道。
思及古道，这两个字就像钥匙打开席枫脑子里思念的水坝，不知道是因为精神链接的关系，还是古道真的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最近总是在各个场合想起古道。无数暧昧片段闪过，特别是他休养期间，在公寓各个角落里那些缠绵又湿热的吻，席枫下意识舔了舔唇面。
北国的风雪冷冽刺骨，几天下来吹得嘴唇起皮干裂，稍一湿润就有些刺痛。席枫抬手在唇面上揩了一下，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看完极光，明天就回家。
至于回家干什么？当然是跟古道约会，席枫已经想好了，他这人没脸没皮惯了，反正跟古道又是精神链接又是同居，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不信以他的撩人水平，还搞不定古道这个“精神处男”。
“Ian，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心情很好。”
Rogier递过来一杯热牛奶，一双狗狗眼哪怕在黑暗中也闪动着光芒，他忙前忙后地搭好了帐篷，架起相机，坐在席枫身边期待地看着他。
“谢谢。”席枫回神，他深吸一口气，冰岛的气温还算温和，人工光源在黑沙滩上搁浅的冰石里晕出波纹色彩，不愧是被誉为“钻石海滩”的顶级景观，“我在想什么时候会有极光。”
“预测是二十分钟后，听说可以达到3级，现在天气不错，不过也不能肯定。”
“我的运气一直挺好。”
席枫故作嘚瑟地笑了笑，Rogier的攻略做得很详细，他鞍前马后地照顾席枫又绝口不提原因，到底儿让席枫有些内疚，总觉得欠着人情似的，干脆跟他交换了邮件地址保证即使回国也会保持联系。
古道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交谈甚欢的画面。他从进入这座城市就已经感应到席枫的方向，鲜活的精神力在链接另一端跃动的熟悉感使得内心酸软一片，他特地屏蔽了席枫的感知，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人是见着了，却不是他希望的场景，古道历经了十几个小时奔波，体内那一支哨兵素早就消耗殆尽了，精神力猛地剧烈波动一瞬，又被死死压回屏障内。他目光深晦，就这么站在暗处远远地盯着，明明有另一个人紧挨着，可黝黑眼底一切外物都被虚化，仅剩席枫的背影，清晰而深刻。
“Ian，”Rogier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若无其事扬起个笑容看向席枫，“你喜欢这里吗？”
“当然，作为度假地点相当不错。”席枫摸了摸下巴，他几乎可以猜到Rogier接下来要说什么，索性先一步堵死，“不过你知道中国人比较传统，我还是更喜欢中国。”
席·泡吧·约炮·传统中国人·枫毫无欺骗少男的自觉，他喝了一口热奶，起来伸个懒腰，以过来人的心态拍拍Rogier的肩膀，算作无言安慰。
“可我喜欢你，”Rogier说得很认真，也跟着站起来，热忱的目光直盯着席枫，他像是永夜里的光，直叫席枫觉得无处躲闪。
“呃……”
没等席枫开口，Rogier又笑了，这回带了些揶揄的意味，“你不用为难，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知道你不属于我。”
“哦？谢谢。”席枫松了一口气，事情好歹没往最尴尬的方向发展，但他有些好奇Rogier的话，“不过，你为什么这么说？”
“抱歉没告诉你，我是个向导，”Rogier歉意地抓了抓发尾，“我能感觉到你的结合向导留下的标记，他的等级很高。”
席枫的面色变得很微妙，原来他这么多天都带着古道的标记大摇大摆地到处晃？！
靠，这场面也太羞耻了！
“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或许事情会有转机，”Rogier毕竟还是年轻，强颜欢笑也掩藏不了他眼底的失落，“你的向导一定很爱你，所以我得走了。”
“嗯？”
席枫还没明白过来Rogier前后句的因果关系，Rogier就上前抱了抱他。他抱得很克制，就像普通朋友之间的分别，可最后一个贴面吻，轻巧地落在了席枫的嘴角。
“总得给我留个纪念不是吗？”
Rogier笑了笑，背起包迅速跑远了，还不忘在远处朝席枫挥挥手。
一把年纪还被小孩儿算计了一回，席枫脸上挂不住，但他现在没心思想别的，如果刚刚他没感觉错，在Rogier亲他那一瞬间突兀出现的精神波动……
是古道。
席枫转过身，望向前方的黑暗，散射的光晕里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可精神链接那头传来的热切做不了假。
“不过来么？”
席枫的声音很轻，话音出口就散在风里。
对面突然亮起一束光，像在回应他的话。
古道因为无意识地捏拳不小心划开了手电筒的开关，席枫远远看着，恍惚觉得他拄着光。
如同被人按下播放键，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对方，登山靴踩在石砾里沙沙作响，这声音磨在席枫的耳朵里、心尖上，磨空了他的大脑，只留下眼前映射的身影。
席枫和古道面对面停下脚步，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沉默半晌，古道突然身形一晃，席枫迅速抬手扶稳他，又顺势将人拥入怀中，席枫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旖旎的念头，落在耳畔紊乱的呼吸声就让他眉头紧皱。浓郁的薄荷气息在冰天雪地中寒气更甚，古道的向导素严重外溢，状况不妙。
顾不得别的，席枫单手探入古道的围巾里，掐着他的下颌不容逃避地吻上去，唇齿缠绵，啧啧有声。
夜空突然大亮，漫天翠绿如琉璃的极光倾洒夜幕，仿佛一场沉默而盛大的仪式。
“我很想你。”
席枫在换气的间隙把话语从舌尖渡过去，古道被围巾包裹严实的耳垂悄悄红了，他轻轻咬着席枫的唇面，眼底是如星芒般的笑意，席枫听到他的声音穿过链接钻进精神屏障里。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我没有咕咕，是这周真的忙！
追妻火葬场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接下来又要走剧情了喔
周末还有一更

第四十六章
虽然冰岛的气温在北国算得上温和，但碍于古道的身体原因，席枫没让他在外面呆太久，本来想直接带人回酒店，可古道执意要留下看完极光。
席枫只好把人带进帐篷，用展开的睡袋裹得严严实实，再跟他并排坐着，透过帐篷小小的开口去观赏这场他心心念念的极光。
帐篷里残留了些许Rogier的气息，他收敛得很好，席枫完全没有察觉到，可这些在古道面前都无所遁形，他一进入这狭小的空间，就觉得所有物品都在挑衅他，提醒他之前席枫是如何跟另一个向导共处一室的。
便携枕头是他充气的，防潮垫是他铺的，连睡袋也是他摆放的。古道嘴角抿紧，借由刚刚的吻平复下去的向导素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他缩在睡袋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胸口，那里在层层衣服下，有个不大的突起。
席枫看得心不在焉，他现在一门心思放在古道身上，又不好表现得太急切，看两眼天空就往旁边瞟一眼，端的是一副抓心挠肝地心痒。
“极光是来自太阳的带电微粒进入地球磁场，受到影响后与大气原子碰撞形成的，而宇宙中的原子永远不会湮灭。”一阵沉默中古道突然开口，紫绿色的荧光落在眼底，照亮深黑瞳孔，他偏头对席枫笑了笑，“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分离，无论距离多远，终究会再次相遇。”
席枫没听明白第一句，但这不妨碍他被古道精准狙击，一张老脸难得发热，可他看到古道苍白的面色，刚漫上来的遐想就被心疼取代，古道的情况时恪都有及时向他汇报，硬要说的话，古道会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完全是他不顾前因后果离开引起的。
“我不会再离开你。”席枫在古道的额发上轻啄了一口，他现在心里涂满了蜜，但声音沉稳只透着隐隐的笑意，“就算你用不着我的哨兵素了，我也赖着不走。”
“我……”古道噎了一口，他自知理亏，也不辩解，从层层包裹里抽出手来覆上席枫的手背，“如果可以，希望你原谅我之前的冒失行为，或许我曾经对你别有目的，但现在……”
“现在什么？”席枫听得津津有味，他才刚下定决定无论古道有多AI也一定要攻略成功，没想到峰回路转AI自己开窍了，这时候就差临门一脚，自然不能让古道退缩。
“现在我……”古道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他曾经在几千人的会议上镇静自若侃侃而谈，此时明明只有两个字，却重若千斤堵在喉口硬是憋红了脸。
“呼……”
古道深吸一口气，零下的冷空气进入肺腑帮他降温些许，他挺直腰背，目光直直对上席枫的双眼，郑重地放慢语速，“我需要你，无关哨兵素，无关精神链接，无关一切除了你我之外的任何事物，等同于水、空气、阳光和一切生命延续的必需元素。”
“如果要换一种更通俗的说法……我喜欢你。”
席枫又惊又喜，没想到文化人说起情话比他还熟练，忍不住一张俊脸笑得比春天的桃花更灿烂，伸长手臂勉强把古道圈进怀里。
“宝贝儿，我可太喜欢你了！”
外面是风，是雪，是漫天波浪般荡漾的极光，他们穿着厚重的衣服，窝在小小的帐篷里，像两只取暖的企鹅紧贴着彼此。
极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句话的功夫就退得干干净净，席枫担心露营一晚古道会着凉，可现在临近圣诞，来往游客不在少数，离杰古沙龙冰河湖最近的住处要半小时车程，那里只有几栋小楼，估计没有空房，两人再三商量还是决定将就一晚。
万一开车过去又露宿街头，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本来准备的就是双人睡袋，两个人挤在一起也不嫌拥挤，席枫拉上帐篷的拉链隔绝冷气，又打开便携暖手器，隔着衣物抵足而眠。
“对了，我不是在时恪那留了两支哨兵素吗，不够用？”额头相抵的时候，席枫突然发问。
“我…只用了一支。”古道一怔，又下意识去摸外套内袋，他本没有与人解释的习惯，可对着席枫又不能不说，也不想不说，“我舍不得用。”
若不是席枫的听力够好，两人又贴得紧，这句近乎嘟囔的解释就要从耳边溜走了，席枫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把，又甜又酸，只要咽下嘴边的嗔责，无奈地屈指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你啊……怎么总是乱来。”
古道没戴眼镜，席枫可以直接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鼻息交融，两人对视一会儿突然不约而同低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唇面就自然相贴，细微水声在闭塞的帐篷里无处可逃，便分头钻进他们的耳朵里，一个吻黏糊又绵长，直叫人喘不过气来才能作罢，可刚分开不过片刻，就又亲到一块儿去了。
席枫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难得一夜无梦到天亮，刚睁眼就对上古道的双眸，他的瞳色很深，以前席枫老觉得他的眼睛像黑洞，只要对视就会被吸进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现在，黑色瞳孔里反射着暖器的橘色亮光，灿如星火，席枫呼吸一窒，喉结干渴滚动，还是忘了要说什么。
“早安。”
古道见他醒了，勾唇一笑，然后缓缓凑近，趁着席枫没回过神，在人唇尖轻巧地啵了一口。
“……早”
席枫虽是个老不羞，反而最吃不住这种纯情的亲昵，他难得涨红了脸，几乎落荒而逃地从睡袋里挣出来，把头探到外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找回几分本性。
虽然外头依旧是黑夜，但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席枫和古道略做收拾，就开车前往雷克雅未克，至于帐篷，Rogier会过来整理，然后还给租赁公司。
路程不近，路况好的话大约要开五个小时，沿途的风景在夜里看不真切，若是席枫一个人开完全程，肯定要累的半死，可现在有古道坐在身边，席枫跟打了鸡血似的，油门踩得虎虎生风，大有一副争做二环十三郎的架势。
古道拗不过他，只好坐在副驾，他昨天飞了十个小时，又没倒时差，即使精神力过人，身体的疲倦也让他提不起劲，好在席枫的哨兵素极大程度上稳定了他的精神状态，脸色反而比刚见面时好上几分。
仅仅用了四个半小时，席枫就开完全程，正值午餐高峰，他路过几家餐厅都人满为患，刚要开车去偏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古道却拉了拉他的袖子。
“其实……我定了餐厅。”
Grillið，米其林餐厅，位于市中心托宁湖旁酒店八楼，坐在窗边就可以将雷克雅未克全景尽收眼底，席枫在心里啧啧两声，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资本主义奢靡风气的腐蚀。
餐前面包搭配咸奶油，前菜的小龙虾沙拉，正餐中的烟熏海鹦、鲸鱼肉，还有席枫吃不出食材的甜品，每一道菜都是与价格相符的极致口感，虽然用餐礼仪一直是席枫的困扰，但口腹之欲的满足感极大程度地安抚了他。
结账的时候席枫瞄了一眼账单，五位数的价格，即使早有准备，也让他硬是把嘴边的饱嗝给咽回肚子里去了。
飞机是晚上七点的，估摸着还剩三个小时自由活动，指望不上露天景点，席枫一合计，就带着古道一起去哈尔格林姆斯教堂打发时间。
这座教堂是冰岛最高的建筑之一，刚才在吃饭时席枫就已经从高楼一览它管风琴结构的建筑外貌。
并肩而行是个绝妙的时机，席枫见缝插针地用手背蹭蹭古道，接着佯装看风景似的转过头，却堂而皇之地牵起古道的手，古道下意识动了动指尖，他偏过头，却只看到席枫翘起的唇角，心底失笑，反手捏捏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