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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玉师师)


白无常倚着树干,侧身往那边望了望,对黑无常道:“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
黑无常:“祠堂。”
“大家族就是不一样,专门有这么大一栋楼用来挂遗照。”白无常说着,指向塔楼中间一层,“从下往上数第七层,左侧第二十六个,是你英俊的遗容。”
黑无常:“……”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遗容是什么样子。
“别紧张,”白无常道,“是画师画的,那时候还没有照相机呢,画挺好看的,比你左右两个隔壁都年轻帅气。”
“谁叫你死得早呢哈哈哈……”
“你被省略号精附体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遗照是什么样子?”
“……”白无常突然噎住,“你不按套路走啊,你不应该问我什么是省略号精吗?”
黑无常:“你看过我的遗照?我们前世是什么关系?”
“哦,这个啊,”白无常酣畅流利地说道,“前世我暗恋你,但你是直男,钢管直,我告白,你拒绝,一拒三千里、一绝五百年,还说生生世世不想再看见我。”
“不可能。”黑无常被他这假到离谱的谎言给气笑,“我怎么没有丝毫记忆?”
白无常:“还能让你留下记忆?我幽冥第一美男怎能受这委屈?所以略施小计,把你这段记忆给抹去了,你只要知道我的帅就行了。”
“……”黑无常无语地看着他,心想自己不但知道他的帅,还知道他的风流不检点。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这混蛋给侮辱了,从记忆到智商。
“你说,族长为什么带云阳寒来祠堂?”白无常盯着紧闭的大门,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黑无常:“不知道。”
“啧。”白无常瞥他一眼,小声嘀咕,“还闹小脾气了。”
“没有。”
“无所谓啦。”白无常摇头晃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时,远处一队女仆捧着茶水和点心走向塔楼,他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小声问:“你饿不饿?族长会用什么好吃的招待云阳寒,面包虫?”
“……你才吃面包虫。”黑无常失笑。
“嘎嘣脆的。”白无常嘴上瞎咧咧着,手指对着女仆的方向小幅度地一指,身影倏地从眼前消失。
黑无常就见一缕白雾扑进队列最后一位女仆的身体,那女仆抖了一下,走路仪态丝毫未变,却又不知为何看上去格外欠揍。
他也随之附身在一个女仆的身上。
“哇,你屁股好会扭啊。”白·女仆·无常小声嬉笑。
黑无常:“……”
“噤声!”队列旁一个打扮像是领班的女仆低声呵斥。
白无常立即颔首低头,呲牙做了个鬼脸。
黑无常走在前面,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想来应该不会太乖巧。
房门打开,女仆们鱼贯而入,将茶点放在桌上,白无常手上动作标准又得体,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室内,不由得眉头微蹙。
天色不好,外面日光惨淡,微弱光线从狭小的门窗透射进来,映得室内昏昏惨惨,满墙遗照环绕,列祖列宗木然地看着下方的众人。
云阳寒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旁边站着黑渊氏族长和两位胡子一大把的长老。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十个老物件。
这些老物件精美绝伦、宝光缭绕,堆放在一起琳琅满目,在阴暗的光线下美得令人心惊肉跳。
女仆们放下茶点,无声地退出门外,白无常想找机会留下来偷听,犹豫了半秒,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族长修为不如自己,长老更是弱鸡,但云阳寒现在芯子里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上古亡魂,还是谨慎点的好。
女仆出门后,门外的守卫关上门,擦肩的瞬间,黑白无常一起从女仆体内出来,附在了左右两个守卫的身上。
与此同时,一个长老的声音从室内传来:“以家主如今的修为,凡铁终难承受。”
“如今的修为?”云阳寒似笑非笑,“本座修为变了很多?”
他声音淡然,漫不经心地说来,却让听者内心瘆懔,如同被九泉之下的森寒阴风透体而过。
长老一下子紧张起来:“老朽失言,家主天纵奇才,终究……”
“行了,收起你的彩虹屁……啧,”云阳寒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一顿,自言自语,“本座这个词似乎用得不错。”
白无常和黑无常对视一眼,从陌生的守卫眼中读懂对方的想法:云阳寒毫不掩饰自己夺舍之事,莫非是觉得眼前全是垃圾,肆无忌惮吗?
“本座的修为,凡铁自然承受不住,”云阳寒淡淡地说,“你们准备怎么办?”
族长出声:“请家主看桌上。”
“这是什么?”
“本族在夫妻一事上最为忠贞,族长在大婚之前,会亲手为夫人锻造一个定情信物,用料是外出游猎获得的天材地宝,和族长自己的妖丹,以此来宣告对夫人的珍重。”族长道,“这就是从历任42位族长和夫人的合葬墓中取出的信物。”
云阳寒许久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之后,缓缓地笑了一声:“你挖了42个祖宗的坟?”
他话语中的讥诮太过刺耳,族长亦沉默良久,才稳住声线道:“先辈们活着时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我打开棺椁,看到的却是一具具干骸枯骨,而在骸骨旁边的信物,仍然精巧绝伦、华美夺目,那一刻我突然困惑,究竟是信物给先辈们陪葬,还是先辈们在给信物陪葬,坟墓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云阳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眸锐利威严,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压在不知不觉间散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族长:“家主?”
云阳寒收住笑声,淡淡地说:“你挖自己祖坟,是准备用这些东西,来给本座铸剑?”
“是,本族家底还算殷实,有各色天材地宝、奇铁异石,但在这些信物面前,都黯然失色。”
云阳寒斜倚在椅子中,垂眸思索,缓缓道:“据本座所知,黑渊氏应有43位族长。”
“是,第34代族长黑渊雪寄……的墓穴被盗,”族长有些难堪地说,“尸骨和信物都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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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阴宅是阳间墓穴的对位再现, 但不是轻易可以兑现的, 要缴纳巨额的坟产税, 和针对焚烧纸钱加课的低碳税,叠加阴阳两界的汇率和手续费, 导致有一些鬼虽然在阳间拥有大墓豪坟,却依然无处栖身。
这些鬼中显然不包括黑无常,作为公务员, 他有稳定的收入, 早年做基层鬼差时又勤奋耐劳, 日夜奋战在勾魂一线上, 业绩突出,奖金拿到手软,早早就兑现了自己的阴宅——烛冥山附近一个高档陵园小区的顶楼公寓, 面积不大,却是湖景房,站在阳台能望见幽冥湖的风光。
原来这竟不是他的首套坟吗?
他瞥向白无常, 那厮附在门另一侧守卫的体内,一副偷听都快要睡着了的不敬业模样。
“哈, 有点意思,”云阳寒的笑声从门内传出, “族长之墓被盗……如今这妖界可真叫本座大开眼界。”
“咳。”族长尴尬地清了下嗓子, 佯装没听出云阳寒刻薄的嘲讽, 强做镇定地说:“不算他, 只用其他42位族长的信物, 重新熔炼,属下也有七成把握能锻造出适合家主的武器。”
云阳寒:“七成?”
“家主的修为实在太高,”族长吞吞吐吐,“且十分复杂,甚至还有一股属下从未见识过的清圣之气,实难驾驭……”
“清圣之气?”云阳寒打断他,好整以暇地笑着说,“看来你还是有点眼力的,只是实力平庸不堪,本座真没想到黑渊氏居然落魄至此,让你这废物也能当上族长。”
族长难堪得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资质平庸,但生来就是主脉嫡子,地位优越,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况且他还年轻,继任族长之位还不到十年,以他现在手握的资源,假以时日,何愁不能成长为一流的铸剑师。
此番他狠下心来掘开历任族长的坟墓,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给云阳寒铸造兵器,还有一个目的——吞噬历任族长的妖丹,从中获得力量。
可惜的是,第34代族长黑渊雪寄的墓穴被盗,一代铸剑天才遗骨难觅。
“七成已经是如今最好的情况了,”一个长老出声道,“铸造不是纯靠技艺就行的,能否成功还要看材料、炉火、天气等因素,甚至还需要一些运气……”
云阳寒突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器炉在谁身上?”
族长:“什么?”
“不器炉。”云阳寒淡淡地说。
族长一脸茫然,看向身边两位长老,其中一个长老迟疑地说:“那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吗?”
云阳寒嗤笑了一声。
族长:“不器炉究竟是什么?是一种铸造炉?可又怎会说在谁的‘身上’?”
长老解释道:“那不是普通的铸剑炉,或许都不能算是铸剑炉,它没有实物,更准确地说,那其实是一种功体。”
族长略微明白了,点头道:“我听说厉害的剑客能够以身为剑、人剑合一,那么,厉害的铸剑师想必也能以身为炉、熔炼万物,只是不知肉体凡胎,如何才能做到?”
云阳寒冷冷地嘲道:“肉体凡胎自然做不到。”
“是有神力相助,”长老道,“传闻创世之初,烈山火焰冲天,本族先祖生活艰难,是古神传下一缕神力,在先祖体内形成一个炉鼎,可炼化烈火,从而能够采集地火来铸造兵器,那炉鼎就叫做不器炉。”
族长听得几乎要怀疑起云阳寒的智商:“怎么一杆子打到创世初了?那仅仅是神话传说而已啊!”
“不是传说。”另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长老突然出声,“最后一代不器炉,距今只有500年。”
云阳寒:“谁?”
长老:“第34代族长黑渊雪寄。”
族长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是他?!”
云阳寒的声音森冷下来:“他的墓穴被盗了?”
“呃……”族长难堪地支吾。
长老道:“此事距今已有五百年,无法论证他的墓穴被盗和不器炉有相关性,他是在死前不久才突然觉醒这个功体的,知道的人很少,他甚至只用这个功体锻造了一件兵器,就辞世了。”
云阳寒:“什么兵器?在哪里?”
长老:“他赠予未婚妻的信物,名为鱼龙舞,是他在火移星群岛斩杀八荒银龙和星海金鲤,取银龙之筋和金鲤之鳞锻造而出的一杆金缨银枪,传闻出炉的时候漫天华彩、美不胜收,如同万千金鲤围绕银龙舞动,被誉为世间最华丽的武器。可惜的是,随其尸骨一起丢失了。”
“未婚妻……呵。”云阳寒冷笑一声,明白了不器炉为何失传,问族长:“他未婚即死,你不是黑渊氏的子孙?”
“我当然是。”族长下意识维护自己血统的纯正。
云阳寒不客气地问:“那你怎么没有不器炉?”
族长:“……”
长老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雪寄公未婚即死,没有子嗣,第35代族长是他庶弟,族公们做主,将新族长的生母扶正,所以也算是嫡子。”
云阳寒单手支着头,听他们解释一通,懒洋洋地嘲道:“不得不说,你们还挺会折腾,本座真想看看,你们那所谓的古神,听到这些嫡庶尊卑的烂事时是何种表情……那一定十分有趣。”
室内传来脚步声,似是云阳寒从座椅中起身,抬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既然不器炉丢失,本座不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云阳寒大步走出去,一直侯在门外不远处的随从们秩序井然地跟随上来。
一个手下道:“家主,派往青崖氏的人已经顺利取回无咎笔。”
“现在除了不器炉,其余四脉的神力都已经取回。”
云阳寒脚步停下来,微微抬头,神色淡漠地看着虚空,片刻后,淡淡道:“去灵山。”
族长和长老跟上去送云阳寒,祠堂周围的侍卫随之撤离,黑无常趁他们行动的时候悄悄解除附身,飞掠进楼中,白无常顿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紧跟了上去。
门窗紧闭,数不清的遗照密密麻麻悬挂在墙上,在堆积如山的长明灯海中,森然俯瞰着胆敢冒然闯入的两个人。
“喂,老黑,你干嘛?”白无常低低地叫了一声,“没有人想看自己的遗照吧,你别不走寻常路啊。”
说话间,黑无常已经找到自己的遗像,作为先代族长,悬挂在相当醒目的位置,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如白无常所言,很帅,很年轻,跟两边的“邻居”比较起来青春逼人。
“未婚即死。”黑无常道,“我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白无常:“思维别这么僵硬,也可能是未婚妻太美,笑死的。”
“我是自杀。”黑无常虽然失去一部分记忆,但还是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他的冥界生涯始于枉死城,那座城专门收容寿元未尽的枉死之人,很多都是自杀。
白无常:“没人规定未婚不能自杀。”
“我未婚妻是谁?”
“妖界第一大美人,端庄又高贵,还很温柔,修为高深,是武学奇才,”白无常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不但武功高,才学也很出众,天地万物、宇宙星辰,没有她不懂的。”
黑无常本以为他会敷衍自己,没想到竟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多,不由得转过脸来看向他。
只见森然的祠堂中长明灯火光明亮晃眼,映亮白无常貌若好女的脸颊,那张无时无刻不在招人恨的贱嘴,此时噙着一抹浅笑,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和与羞赧。
他心底浮起一丝怪异:“你认识她?”
“哈。”白无常唇角的笑容扩大,“她是真正的女神。”
黑无常心中的怪异飞快扩大,大到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这其中的缘由,忍不住问:“你喜欢她?”
“嗯!”白无常用力点头。
“……”黑无常刹那懵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极漂亮的眼眸映照灯火,璀璨明亮,明亮得十分坦然,坦然到令他毛骨悚然的地步。
——是祠堂中有幻术吗?为何自己仿佛沉沦在了一个诡异的梦境中。
须臾之间,无数信息从四面八方涌入,化作千头万绪的谜团,在他脑中疯狂缠绕,整个大脑被疯长的谜团占据,让他一点思考也不能进行。
或许是他错愕的表情太过明显,白无常回过神来,哈哈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逗你呢。”
“……”黑无常完全没有被逗到的感觉。
“行了,别再纠结前世了,死都死了。”白无常抬手,虚握成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们此番来妖界是护卫判官和陛下,不是来寻根的,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以回头问问判官,让他给你编……咳,讲一讲当年的事,我们先找机会离开。”
黑无常:“嗯。”
两人离开祠堂,悄悄跟上云阳寒一行人的脚步,这群人要离开族地,族长和长老施术打开妖障一隅,黑白无常趁机逃离出去。
“吁……还是外面空气比较好,打铁太污染环境了。”白无常嘀咕着拿出手机,从妖障里出来,信号恢复,阴天子的信息立即传了过来。
他们在外面没有等到巫祝空——也就是破执君——的消息,召唤附近的鬼差询问,得知黑渊氏为了清算族地中的间谍,暂停了一切对外业务,巫祝空肯定已经得到通知,不会来白跑一趟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阴天子气得差点一掌劈了亭子,还是崔绝淡定,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对方姓巫祝,医术又登峰造极,八成是出身自妖医之源——灵山十巫了。
于是阴天子和崔绝先一步去往灵山,准备去找他的老家。
“灵山?!”黑无常皱眉问。
“嗯呐。”白无常拿手机蹭了蹭眼角,他右眼皮没来由地瞎跳,八成要发大财。
黑无常:“云阳寒也要去灵山,怎么这么巧?”
“难道是判官的阴谋?”白无常第一反应就是崔绝又搞什么鬼,转念理智跟上来,“不会的,他应该算不到黑渊氏会突然清查间谍,破执君姓巫祝这种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更不可能知道云阳寒在想什么……哎!你干什么?”
黑无常没有白无常那么多想法,反正判官的决定从没有失误,执行就是了,在他嘀嘀咕咕的时候,直接抱起他,张开双翼飞上天空,平静地回答道:“去灵山,你不会飞,我带你。”
“……”白无常感觉窒息:“灵山他娘的离这边一千多里,你信不信毛儿都给你飞秃噜了。”
黑无常:“……”
“坐飞机。”白无常道,“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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