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绝:“魔主给了你祀神诀,帮你坑云阳寒, 难道你从没怀疑过, 他想两头吃?那你未免也太单纯, 竟敢相信他。”
“两头吃……”圣公听懂他话语中的暗示, “云阳寒这个阵法,是魔主给他的?”
崔绝但笑不语,未置可否。
圣公斯文耗尽, 直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欸,”崔绝狼狈地扬起脖颈, “你方才不是已认定我是魔主的人了吗?怎么又……”
圣公掌心用力,崔绝霎时舌根僵硬, 说不出话来,只能徒劳地挣扎两下, 听到对方沉冷的声音:“你言语间对魔主毫无敬意, 甚至语带讽刺, 不可能是他的手下, 你没有修为, 在如此阵仗下居然不露畏惧,不简单……你究竟是谁?”
“圣公觉得呢?”
“冥府……不可能。”圣公猜测,“如果是冥府所为,不可能派一个与判官如此相像的人。”
崔绝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或许我就是判官。”
圣公冷嘲一声:“判官那狐狸从不涉险境,没有完全准备,绝不会进入妖界,他可是惜命得很。”
“哈。”崔绝脸上带笑,脑中却在飞快地想:云阳氏策划了魑魅狭隙的战事,说明是知道自己和阴天子进入妖界的,而听这圣公的语气里,却似乎并不知晓此事。
可见云阳氏和德门的合作,诚意相当有限啊。
“莫非是执夷氏?”圣公继续猜,“不可能,任不仁那滚刀肉没有涉足的理由,难道是西陵氏?烈山氏?方相氏……难道是王?”
崔绝张了张嘴。
“你想说什么?”圣公掌心稍稍松开。
崔绝急促地大口喘息,抬手,指向圣塔方向,满脸惊惶道:“云阳寒……他……”
圣公抬眼看去,霎时脸色大变。
——诡异的法阵中,云阳寒将报冤行插入那个召唤出来的灵魂胸前,以这把冥界传承数万年的鬼神不辩之剑为介质,强行吸收那个灵魂。
“快。”崔绝紧紧拉住圣公,“快过去,吸收尚未完成,还能阻止。”
圣公来不及与他扯皮,一把提起他,纵身飞掠到圣塔法阵中。
群山林立无言,阴沉的天空下,乌云翻涌,滚滚惊雷在浓黑的云层下劈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夺目裂痕。
云阳寒站在坠如星雨的雷电之中,披头散发,衣袂在猎猎风中狂乱地飞舞,他一手紧握剑柄,另一只手抵住剑首,狠狠将剑身没入灵魂胸前。
被从遥远地底唤醒的古老灵魂勃然大怒,然而割昏晓剑作为阴天子的佩剑,蕴含强悍无匹的冥帝之力,克制一切魂灵。
在愤怒的吼声中,灵魂被一点一点吞噬。
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云阳寒痛苦地昂起首,发出嘶哑的痛呼声。
“怎么阻止他?”圣公落地,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狠狠揪住崔绝的脖颈,逼问,“快说,怎么阻止他?”
崔绝可怜无助地挣扎了两下,虚弱地问:“不知圣公你是想要权,还是想要力量?”
“有何区别?”
“如果你想要权,现在立即出手,将云阳寒拿下,上报妖王宫,云阳寒破坏圣塔,罪当万死,丹顶云城自然是你的囊中之物,放心,他正在吸收过程中,妖力对冲,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圣公:“如果我想要力量呢?”
“他以吞噬阵来吸收上古灵魂之力,他能做到,难道你做不到?”崔绝点漆一般的眸子在万顷雷电中闪烁着热烈的神采,声音低柔而又蛊惑,“德门封印术天下闻名、万古流芳,古往今来封印过多少名宿,区区云阳寒,自然不在话下。”
圣公:“你让我封印云阳寒?为什么?”
“光有吞噬阵还不够,还需要介质来连接双方。”崔绝道,“云阳寒已经吸收一部分力量,是最好的介质,用来连接你和对方最为恰当不过,如果你能控制他任你为所欲为,当然就不用封印。”
圣公脸上划过一抹狠厉之色。
崔绝轻声道:“云阳寒自掘坟墓,你已经占尽先机,只不知是想要权,还是想要力量?”
“我全都要。”圣公说完,伸手,祭出一本泛着金色圣光的书卷,看向云阳寒。
崔绝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一闪即逝:“那祝圣公双喜临门……”
话音未落,却见圣公一掌向他击来。
崔绝早算准他过河拆桥,速度极快地往后撤去。
他岂是圣公对手,尚未撤出半米,即被圣公一掌击在胸口,至刚至圣之力毫无保留地击在义躯之上,霎时将义躯连同魂体齐齐击碎。
鲜血喷溅。
一粒不起眼的纽扣落在了地上。
圣公看都没看满地碎尸,冷哼一句:“你知道这么多,必是幕后黑手,我岂能容你苟活?”
说罢,一把握住书卷,催出其中圣气,狠厉地击向云阳寒。
在他身后,一个遍身破碎血衣的模糊魂体从纽扣中艰难地凝出人影——崔绝在中掌的前一秒,将魂体尽纳入纽扣之中,凭借残存的冥王鬼炁,抵消圣公刚猛的掌力,从而逃过一劫。
他踉跄了两下,才慢慢爬起来,撩了一把披散的长发,又看向身上的血衣,啧了一声,哑声自嘲:“竟被打出原形,惨啊崔绝。”
“幸好……还有我的陛下。”他捡起地上的纽扣,接连捡了两下都没捡起来,半透明的指尖从纽扣上穿了过去。
“哈。”崔绝苦笑,他二指点在眉心,慢慢画了一个复杂的符纹,有微弱光芒在指尖颤巍巍地亮起。
他指尖连点几处大穴,魂体渐渐清晰,血衣和长发也渐渐消失,重新回归往日的体面模样。
他只大概修复了一下,术法极耗鬼炁,而他没有修为,消耗的是魂元,若耗费太多,回头被阴天子察觉到,怕是又要闹。
想到那人生气的模样,崔绝笑了一声,暗叹自己被惯坏了,曾经七百年不见都没什么,如今几天没见,就想得五脏六腑都疼,连他生气的模样都想。
他捡起纽扣,抬眼看向前方战圈,唇角勾了勾,身形鬼魅地靠近过去。
法阵之中,云阳寒正在满脸痛苦地吞噬上古灵魂,强大到恐怖的力量短时间内涌入经脉之中,奔流暴冲,纤细的脉络在这股强力的冲击下,几乎寸寸爆裂,他嗓间嘶吼,竭力运起心诀,拼死压制这股狂奔的妖力。
忽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背后袭来。
云阳寒猝不及防,被一掌击中背心,向前飞去,报冤行脱手而出,他踉跄回头,看到德门圣公负手走来的沉稳身影。
“是你自寻死路。”圣公一手背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书卷,如同一位闲庭信步的大学士,缓缓走了过来。
云阳寒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你背信弃义!”
“无礼的指责。”圣公道,“圣塔供奉初代妖王和古神,是我妖界万民的信仰所在,你胆敢以异术毁之,实在不敬,我此举是为天下万民处置你,以万民的信义,何来背信弃义?”
他抬手,祭出书卷,霎时,圣光笼罩,无数古老的文字从书卷中飘出。
云阳寒面色大骇:“封印术?你敢封印我?”
“借你的性命一用。”圣公和蔼可亲地说着,从容施术,果然如崔绝所说,轻易便可拿下重伤的云阳寒。
他得意一笑,控制着云阳寒去连结那个上古灵魂,笑容却蓦地僵住。
只见在自己和云阳寒争斗的瞬息之间,那个灵魂已经踏出吞噬阵,他胸口插着长剑,腾腾的死气将他胸口灼烧得一片漆黑,却毫不在意,也没去拔剑,就这样带着长剑,一步一步走向德门圣公。
圣公:“你……”
“德门的后人。”上古灵魂看向他,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多少年了,还是如此令人厌恶的气息。”
圣公死死盯着这个高大的灵魂,眼神畏惧而又贪婪,对方强悍的力量让他恐惧,又无比垂涎——圣塔穹隆上的封印是德门的,说明当年就是德门封印了此人,那么千百年后的今天,自己未尝不能重演历史。
当然在再次封印他之前,自己一定会将其力量悉数笑纳。
“快放开我!”云阳寒嗓音嘶哑地低吼,“你斗不过他,更吸收不了他!”
圣公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自己竟然被云阳氏的废物轻视了,他展开书卷,释放出刚正猛烈的圣气,对云阳寒淡淡地说:“莫非你以为我还不如你?”
云阳寒:“我有特殊的吞噬之法。”
“哦?”圣公诧异地看向他,自己的祀神诀来自魔主,而他的吞噬法又是来自哪里?
不要告诉他又是魔主。
云阳寒气急败坏:“与你无关!”
眼看着上古灵魂即将走到眼前,云阳寒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一声高亢鹤唳,悍然冲破圣公尚未完成的封印术,直冲天空,又蓦地俯冲下来,鹤翼伸展,犹如刀锋,斩向那个灵魂的头顶。
圣公没料到竟被他逃脱,登时暴怒,金色圣气卷起惊雷,一掌拍向云阳寒。
与此同时,灵魂拔出胸口的报冤行,在腾腾弥漫的死气中,狠狠砍向德门圣公。
刹那间,轰然巨响,三方力量剧烈碰撞,激起巨大的冲击波,群山为之震荡。
报冤行脱手飞出。
云阳寒下意识追去。
却见一只大手从虚空伸来,稳稳地握住报冤行的剑柄,霎时,泼天的死气从云层暴冲而来,遥远的天际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号声,似有数不清的鬼魂,在阴云沉沉的广袤荒野中,发出凄厉的万鬼同哭。
电闪雷鸣之中,阴天子手握长剑,踏着浓郁爆涌的死气海潮,从虚空中一步一步走出。
云阳寒和德门圣公齐齐感觉到惊人的压迫力,几乎喘不过气来,艰难地吐出声音:“你……你是……谁?”
阴天子没有回答,提起长剑,指向面前三人,漠然道:“朕的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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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绝:这才叫“我全都要”。
德门圣公眼神霎时变了,脑中似有火星砰地爆开,电光石火之间, 他想起方才那个和判官外表有三分相似的男人, 狠狠咬紧牙关, 挤出三个字:“郁葱白。”
他一瞬也没等,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 便纵身向着来路奔去——郁葱白就是判官崔绝,以他的能耐,不可能被自己一掌击毙, 他不会武功, 此刻应该还没走远, 赶紧回去擒住他, 作为筹码来要挟冥府,绝对是自己天大的功劳,什么丹顶云城, 什么上古灵魂,与判官相比,都不够看。
云阳寒也蓦地反应过来。
圣公击杀崔绝的地方就在附近, 眨眼便到,只见荒芜的山路上, 夺目的闪电照亮地面……和遍地碎尸。
云阳寒落地,用指尖碾了一抹被血染成红黑色的泥土, 抬眼看向圣公, 惊愕地大声问:“你杀了他?”
圣公一窒, 没想到云阳寒居然要借阴天子之手除掉自己, 不由得怒骂:“混账你……”
话音未落, 磅礴的死气从背后袭来。
圣公仓皇回身,双掌用力挥出,无数金色的古字在前方形成一道屏障,化抵死气的杀机。
只挡了一瞬,尚且来不及喘息,就见一柄长剑从浓郁死气中现出剑锋。
圣公方才受那个上古灵魂的一击,身体已遭重创,面对阴天子的狂怒,他拼尽全力,祭出书卷,刹那间,金字如瀑,围绕在他周围飞速转动。
字瀑只出现了半秒,阴天子单手提剑,悍然将之击破。
只见崩飞的金字漫天飞舞,漆黑如墨的报冤行穿过金雨,狠狠插向圣公的胸口。
“是云阳氏害死判官!”圣公嘶哑地吼出。
云阳寒:“你!”
阴天子剑势停住,剑尖抵在他的身前,抬眼,缓缓扫过对方二人,冷声道:“你们都罪该万死。”
冥王死气直透灵魂,这样近的距离,圣公已经感觉到魂体被灼烧的痛感,咬住牙关,哑声道:“判官智计过人,必然早有准备,不一定就死了。”
“他不会武功,不可能是你德门圣公的对手。”云阳寒在旁边道,“尸体都已经碎成这样,可想死状有多凄惨。”
“云阳寒!”圣公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想骂入这个混账祖宗十八代。
现场没有魂体的迹象,无法确定判官是否还在,但就凭这一地碎尸,阴天子必不可能放过自己,时至今日,只剩放手一搏这一条路在,以他和云阳寒两人联手,未必就没有胜算。
想到这里,圣公看向云阳寒。
云阳寒也在冷冷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厌恶至极,却默契地同时出手,金色字瀑霍然冲出,云阳寒背后巨大双翼展开,掀起狂风裹挟字瀑,一齐攻向阴天子。
然而阴天子此刻报冤行在手,战意正盛,圣公和云阳寒都有伤在身,二人联手,缠斗几十回合,依然落于下风。
圣公恼怒地看向云阳寒:“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所保留?”
“做好你自己的部分。”云阳寒冷声,他天赋不行,本身就不如圣公,并非有所保留,相反,圣公尽得德门绝学,打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在保留实力。
云阳寒可没忘记刚才在自己吞噬上古灵魂时,这位德门大佬干了什么,难保他不想等自己和阴天子拼得两败俱伤时,渔翁得利。
圣公也有同样的顾忌。
两人相互配合,又相互提防,战了许久,未建寸功,圣公沉声道:“这样不行。”
云阳寒何尝不知道这样不行,他看了圣公一眼:“把他逼进吞噬阵。”
圣公没动。
“我不会独吞!”云阳寒怒道,“否则你就等着死吧,杀了判官的可是你德门圣公!”
“对半分。”圣公简短地说。
云阳寒:“行。”
协议达成,两人的修为都忽地提高两成。
只见圣公面前的金色字瀑陡然光芒大涨,将阴沉沉的夜幕映亮,仿佛在电闪雷鸣的群山之上燃烧起炽盛的圣光。
轰鸣的雷声中,一声鹤唳直穿云霄,云阳寒手持长剑,从空中俯冲下来,衣袂在狂风中翻飞,云阳氏绝学九皋鸣现出锋芒。
两人联手,边打边退,将阴天子渐渐引到圣塔旁。
上古灵魂正端坐在吞噬阵中,见到他们打回来,仍然坐着没动,还饶有兴趣地说:“这个法阵很奇妙,我竟然出不去……”
话未说完,就见云阳寒中了阴天子一剑,斜飞进法阵中。
上古灵魂蓦地抬掌,想要趁机击杀这个胆大包天、妄想吞噬自己的狂徒,手掌抬起半寸又放下,他转眼看向阴天子,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冥王?”
“冥王之王,阴天子。”
“甚是巧妙。”上古灵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股极为清明澄澈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带着明显的妖气,却掺杂神性。
阴天子一剑击飞圣公,转头看向上古灵魂,对方的气息令他有种怪异的感觉。
上古灵魂哼道:“鬼神不越疆协议现在已经废了么?”
阴天子眼神冷下来,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但上来就拿鬼神不越疆协议来压他,让他第一印象就十分反感。
“既然没废,堂堂阴天子,来妖界放肆,可别怪我不客气。”上古灵魂声音一沉,一言九鼎的强横气息笼罩全身。
他抬起双手,捏了个手印,那股蕴含神性的妖气如同火焰一般,从脚下腾起,将他笼罩在其中,接着伸掌向着阴天子攻去。
云阳寒拭去唇角的血迹,看着缠斗在一起的阴天子和上古灵魂,不由得笑了起来。
阴天子一交手,就试出那灵魂底蕴非凡,跟自己不相上下,出声问:“你是何人?”
那灵魂停了一会儿,在报冤行剑险些划到脸前时,才淡淡地说:“你们凡人,或许称呼我为……神。”
此话一出,云阳寒和圣公都露出惊愕的表情,然而时间来不及多想,阴天子和上古灵魂斗到两败俱伤,圣公突然出手,直接祭出书卷,以最强的德门心法运行大封印术,想将两人都控制在法阵之中。
上古灵魂烦躁地哼了一声:“德门……无论何时,都如此令人厌恶。”
云阳寒一见圣公得逞,想立即发动吞噬阵,将那二人禁锢在其中,吞噬需要介质,然而报冤行已经被阴天子夺走。
他纵身上前,从背后偷袭阴天子。
“愚蠢。”阴天子骂了一声,蓦地转身,反手一剑,重重刺进云阳寒的胸口。
拔剑的瞬间已经发现问题——云阳寒不退反进,甚至一把握住报冤行的剑身,手掌霎时鲜血淋淋。
“圣公,”云阳寒果断道,“以我的身体为介质,动作要快,法阵控制不住如此厉害的两个人。”
圣公摸摸下巴:“云阳少城主高风亮……”
“少啰嗦,快点!”
吞噬阵发动,云阳寒忽然浑身一震,血手仓惶击向阴天子,拼命想要挣脱插在胸口的报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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