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刚开始施法,云阳寒一动,他体内真气登时□□,几乎走火入魔,怒喝:“云阳寒,今时今日你还……”
“阵法有问题!!!”云阳寒撕心裂肺地怒吼。
圣公就感觉体内的修为在被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怖力量抽走,他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仿佛刚才施用的大封印术悉数反噬回来一般。
“怎么回事?云阳寒你!”
吞噬阵外,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道惊雷划破夜幕,群山之巅的巨石后,一个模糊的纤细鬼影慢慢溜达出来,闲庭漫步、巧笑倩兮。
“郁葱白……判官!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圣公和云阳寒发指眦裂,简直恨彻骨髓。
崔绝笑出唇角的梨涡,慢声细语道:“并非一切,不要污蔑我,我一向纯良,怎么会设什么阴谋诡计。”
“崔!子!珏!”阴天子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崔绝忽然预感到巨大的危机,笑容僵掉:“那个……陛下……我可以解释。”
阴天子:“我不听你花言巧语。”说着,就想向他走来。
“别动!”崔绝提高声音,“你先吸收他们孝敬来的修为,妖物大补。”
阴天子:“我不需要……”
“七百年前你为什么来圣塔?”崔绝打断他。
阴天子被他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气得鬼炁暴腾,在法阵协助下源源不断吞噬修为的速度顿时加快。
“啊啊啊啊……”云阳寒和圣公发出痛苦的哀嚎。
惊雷在头顶翻滚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悄然平息,化作倾盆大雨,从云端直浇下来。
陆行舟和石饮羽开着越野车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阴天子放下手,脚下泥水横流的地面上,狼狈地躺着两个昏厥的人。
崔绝不知从哪儿采了一片大树叶顶在头上挡雨,低头研究一番,责备道:“陛下为什么没有吸干他们?”
“!!!”陆行舟倒吸一口冷气:“我听到了什么?小阴你练的什么邪功?”
阴天子看都没看他们,也没理会崔绝的问题,转身往山下走去。
“你去哪儿?”陆行舟怕淋雨不肯下车,趴在车窗上喊:“有车不坐你要走回去???”
阴天子闷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阴沉着脸拉开车门,又想起什么,回头把崔绝拽过来,粗鲁地塞进车里,自己才跟着上车。
石饮羽从副驾驶回过头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看到崔绝,错愕地问:“判官怎么是魂体状态?”
“出了点意外。”崔绝接过毛巾,给阴天子擦身上的雨水。
阴天子从他手里夺过毛巾,胡乱抹了两把,烦躁地扔在他的身上。
崔绝见他衣角还在滴水,捡起毛巾想要帮他擦干,阴天子忽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躲开他的手。
陆行舟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两人的动作,和石饮羽对视一眼,用嘴型问:“怎么了这是?”
“没事。”阴天子沉郁地说。
崔绝对陆行舟抱歉地笑笑:“找个地方休息吧,这么大的雨,万一山体滑坡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就听车外传来几声岩石摩擦、开裂的声音,接着下方的山坡抖动了一下,整个山坡开始往下滑去。
陆行舟的眼神霎时就变了,指着崔绝:“你你你你你你……”
“别你了,”石饮羽打断他,“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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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子一把搂住崔绝, 带着他纵身一跃, 落在一片较为平稳的地上, 陆行舟和石饮羽也随后安全落地。
“操,好大的雨。”陆行舟用手掌挡在头顶, 烦躁地张望左右,“先找个地方避雨,这雨能砸死人。”
石饮羽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是什么地方?”
暴雨和山体滑坡, 让不远处出现一个大坑, 崔绝认出来:“那是圣塔的地宫, 这附近全是荒山,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能避雨的地方,就去那里吧,这种特殊天气, 想来妖界的神祖也不会怪罪。”
阴天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四个人下到地宫里,雨水从坑口直浇下来,让地宫大半部分都浸泡在了水里。
“往前走走看, 说不定有地势稍高的地方没有泡水。”崔绝提议。
陆行舟燃起那落迦火,在前面淌着水开道。
崔绝刚要跟上, 感觉腰上一紧,身体就腾空, 被阴天子打横抱了起来, 他抿唇一笑, 双手搂住阴天子的脖子。
阴天子看他一眼, 冷着脸没有说话。
走在一边的石饮羽加快步伐, 快走几步,跟上陆行舟身边。
陆行舟正在专心观察周遭状况,见他过来,随口道:“你在后面断后。”
“不了吧。”石饮羽意味深长地说。
“嗯?”陆行舟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又转头回来,嘀咕,“辣眼睛。”
阴天子呛道:“我让你看了?”
“哎这孩子!”陆行舟气不打一出来,简直想用那落迦火烧他,又想到他已经从自己这里继承到了那落迦火的驭火之术,根本不怕被烧,登时悲从中来,感受到人到中年、儿子渐大、父权不断受到挑衅的中年危机。
“好了好了,不闹不闹,”石饮羽拍着陆行舟的后背给他顺气,余光瞥到墙上隐约有东西,惊讶,“那是什么。”
陆行舟抛出几张符纸,飞至半空,忽地燃起那落迦火,照亮墙壁,几个人不禁一齐惊叹——竟然是满墙精美绚丽的壁画。
“咦……”崔绝扶了下眼镜,眼眸在火光下微闪。
陆行舟:“你又有什么高见?”
崔绝笑道:“高见算不上,只是一点浅薄见解……”
“注意你的言辞,”陆行舟打断他,板着脸叮嘱,“不要乌鸦嘴。”
崔绝:“……”
“现在情况很不乐观,”陆行舟补充,“外面在下大雨,还山体滑坡,越野车还被埋了,如果你一句乌鸦嘴,把这个地宫给炸了,害我们没地方避雨,我就一道五雷轰顶咒送你上极乐世界。”
“欸,”崔绝失笑,“陆组长也忒生分了……”
陆行舟怒道:“老子是被你坑怕了,还笑!”
“别啰嗦。”阴天子呵斥,看向壁画:“这些东西有什么讲究?”
崔绝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向画上的人物着装:“这风格不同于妖界史册中的任何一个朝代,联系这座圣塔的由来,想必是那段史前的文明。”
陆行舟惊讶地问:“你认识妖界每一个朝代的风格?”
崔绝点头:“略知一二。”
“嘶……”陆行舟倒吸一口冷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阴天子暴怒:“你干什么?”
“魂体脑容量跟正常人不一样吗?”陆行舟认真地问,“妖界号称十万年历史,十万年,全在你脑子里?”
崔绝笑着解释:“号称有十万年,但是考古学术界普遍认同的,只有不到八千年,因为大家一般以政权的建立为文明起源的标志,而在更早的时期,妖物尚未开灵识,跟野兽无异,没有文字记载,一切都是后人猜测,可以忽略不计,我脑子里只要有八千年就可以了,也就是说,从七圣创世开始记起。”
妖界的神话传说,上古时期,在一位下凡古神的帮助下,初代妖王率领五位部落首领,统一了妖界,此为七圣创世。
他重新看向壁画:“这座圣塔供奉的是初代妖王和古神,看这里,”他指向一个拿着长钺的人像,“钺是军权象征,这应该就是妖王,而这位,”旁边的男子长身玉立,腰佩宝剑,手里拿着一支令旗,“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古神了,相传他术法造诣极高。”
陆行舟啧啧称奇:“古神身段还挺美啊……等等,你说这俩是妖王和古神?”
“嗯?”崔绝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见到壁画的后半截,在一片空地上用青布帷幕设帐,众人欢宴畅饮,而在主座上,刚才那两个人穿戴华美,发冠上插着艳丽的雉毛翎,相对跪坐,互相敬酒。
“以我的博闻强识,”陆行舟道,“这是一幅婚嫁图吧。”
崔绝点头。
“卧槽,这里更……噫……”陆行舟突然提高声音,“快捂住小阴的眼睛,好孩子不要看!”
“什么?”阴天子皱眉,看了过去,忽然一震。
就见临近壁画末端,竟是两个人赤裸裸地叠在一起,那妖王身上披着一件轻薄的白色里衣,遮住自己和身下之人的要害,一手按着古神的肩膀,如同野兽一般爬跨在他的背上。
阴天子脸色怪异:“他们……不是友情吗?”
“哈。”崔绝笑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是友情啊,谁说不是呢?”
陆行舟跟看傻逼一样看他们两个,觉得这个判官怎么回事,这是友情?那自己跟石饮羽也是纯洁的父子关系了。
这个判官总口口声声说自己眼瞎,原来竟是真的!
几个人看完壁画,也走到地宫尽头,前方摆着一个石棺,崔绝咦了一声:“只有一个?”
陆行舟:“什么只有一个?”
崔绝:“这座圣塔,既然是供奉了妖王和古神两个人,为什么只有一个棺材?”
“废话,当然是合葬。”陆行舟抬手按在石棺上,分出一缕神识探进棺材中,却蓦地怔住。
崔绝:“怎么?”
“一个人也没有。”陆行舟诧异地说,说着说着反应过来,“怪不得呢,传说中古神带着妖王飞升了。”
崔绝点头:“唔,对,飞升了。”
阴天子发出一声冷哼。
崔绝抿了抿嘴没有出声,他知道阴天子的意思——刚才在吞噬阵中,那个上古灵魂就是云阳寒从圣塔底召唤出来的,既然能召唤出来,可见飞升之说纯属谣言。
他不想让陆行舟和石饮羽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所以没说实话。
石棺附近地势较高,几个人坐下来休整,阴天子将崔绝放在棺材盖上,闷不吭声地走到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在地上坐下。
崔绝爬到棺材盖另一侧,从上方探头看去,见阴天子背靠棺材,脊背笔挺,浑身都在绷着,显然在竭力稳住体内鬼炁,可他刚才吞噬了三股复杂的力量,此时在体内暴蹿,让他气息十分混乱。
崔绝:“你体内的力量,应当闭关一段时间……”
“不用你说。”阴天子冷声打断他。
陆行舟正跟石饮羽靠在一起吃干粮,一边啃着饼干,一边高高竖起耳朵,偷听后方的动静。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石饮羽无奈地说。
“嗯?你说什么?”陆行舟抽空看他一眼,还没待石饮羽说话,耳朵突然一动,“哎,吵起来了。”
石饮羽:“……”
陆行舟摇着头:“这都不算吵架,是小阴在单方面发脾气,判判温柔得很,一千岁和两岁到底不一样。”
“你当我是聋子吗???”阴天子没好气地呛他一句。
“爸爸真的很担忧啊。”陆行舟老神在在地说,“好不容易找回媳妇,亲热还来不得呢,吵什么。”
阴天子:“与你无关。”
陆行舟:“但你在我面前搞家庭暴力,这让爸爸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阴天子气得噎了一会儿,闷声道,“什么家庭暴力,你不要胡言乱语!”
陆行舟作为一个称职的老父亲,耐心十分好,温言相劝:“两个人相识相知这么多年,有什么矛盾说开了解决嘛,别只知道赌气,把自己气得跟个癞大鼓子一样,待会儿气炸了,你让判判回冥府怎么交代?”
阴天子哼道:“他自己就是冥府掌权者,还需要向谁交代!”
“向我的心。”崔绝慢声细气地说。
他不说还好,一说,阴天子差点真的气炸,怒道:“你没有心!”
崔绝:“我又不是空心菜精。”
“……”陆行舟倒吸一口冷气,倒在石饮羽怀里,揪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说:“这特么造的什么孽,再听他俩这么谈恋爱,我就要窒息了。”
石饮羽笑起来,拖他起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外面雨停了没,我们去看看。”
两人光速逃离窒息恋爱现场。
偌大地宫中只剩阴天子和崔绝,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寂静无声,好几分钟之后,阴天子才懒洋洋地开口:“给你一次狡辩的机会。”
崔绝:“不知陛下想听哪件事?”
“你还做了不止一件事?!”
“呃……”崔绝顿了顿,软声:“衣食住行都算事嘛,思念陛下也是一件事,还是天大的大事。”
阴天子:“你不用花言巧语,我不会再相信你。”
“你说了给我一次狡辩机会的。”崔绝委屈道。
“……”阴天子气急败坏:“你还真的狡辩?!”
“解释!一次解释的机会!”
阴天子鬼炁翻滚,被他气得要走火入魔,闭了闭眼,压□□内暴冲的力量,沉声道:“我要知道所有事!每一桩!从我们离开冥界……不,从你还在冥界就开始策划的事情!”
声音戛然而止。
崔绝歪坐在棺材盖上,伸出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担忧道:“你得立刻闭关,否则……”
“否则什么?”阴天子冷声,“否则会死在你硬塞到我体内的力量之下?”
崔绝抿唇没有说话。
阴天子转了个身,仰头看向他的脸,低沉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意:“崔子珏,在你心中,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又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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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绝轻笑,地宫里没有光,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在阴天子身边,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摩挲着, 半晌, 轻声道:“阎罗。”
“嗯。”阴天子漠然地应了一声, 应完才一怔, 意识到他唤的是千年前两人做朋友时叫的名字,手指不由得收紧。
“阎罗。”崔绝又唤了一声。
阴天子:“我在。”
“我要你一直在,时时在, 永远在。”崔绝轻柔地说。
阴天子胸腔震动,猛转头看向他,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他的脸, 哼道:“花言巧语。”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头, 看着前方的虚空,闷声道,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跟我说的话, 根本只是在麻痹我, 让我心里充满幸福, 沉浸在你编织的美好幻境中,从而忽略你胆大包天,谋划出这种疯狂的计策,甚至不惜亲身犯险,差点魂飞魄散的事情。”
崔绝被他一长串的描述怼得有些愧疚,嗫嚅:“这件事情不是我谋划的,我没有叫云阳寒去炸圣塔,也没有叫德门圣公用邪术献祭那么多美人。”
阴天子:“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我……”崔绝顿了顿,小声道,“我只做了一件事。”
“哪件?”
“派人给了云阳寒吞噬阵的秘笈。”
阴天子登时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怪不得刚才云阳寒意图用法阵吞噬自己的时候会被反噬,那个阵法根本就是崔绝给他的,里面早已经做了手脚。
“别的什么都没做。”崔绝无辜又委屈,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真的。”
阴天子被他一摇,心里已经被说服,但脑中却还有一丝理智,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他冷声问:“什么样的秘笈,拿给我看看。”
“我没有随身带着,”崔绝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吞噬阵,发动起来,可以将阵内控制住的力量吸纳到自己身上,我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
阴天子相信崔绝虽然没有修为,但以他的博闻广知,修改一个阵法倒是不算太难,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保证云阳寒会使用吞噬阵?来历不明的秘笈,他为什么会相信?”
崔绝笑了笑:“他可以不相信啊,我又不亏,而他一旦相信,那我岂不就血赚?”
“你还在撒谎。”
“哎……”
“我问你,”阴天子道,“我们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度假。”
回答得十分坦然、坦荡以及坦诚,阴天子的火气登时就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
崔绝心道这是实话为什么不好意思说,但看他气成这样,只扁了扁嘴,没有反驳,毕竟小孩子火气大,他真能气出个好歹来,自己还要心疼。
“继续狡辩。”阴天子冷冷地说。
崔绝:“陛下想让我狡辩……咳……解释什么?”
阴天子哼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们的目的是度假,可现在是度假的样子吗?”
外面在下瓢泼大雨,山体滑坡把车给埋了,不得不躲在这个黑漆漆的地宫中,偌大空间只有脚下一点点干地可以休息……
崔绝苦笑:“这个假度得确实惨了些啊。”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度假,”阴天子道,“地点是你选的,涿光城有好风光……哈,你早知道涿光城有割昏晓剑的线索,对不对?你是故意的,你在冥界时就已经策划好之后的一切了。”
崔绝仰脸看着他的侧脸,地宫中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却能自行在眼中勾画出阴天子此时俊美冷硬的下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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