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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朦胧见)


“不怪你们。”江月白轻声说,从水边站起了身,“他现在在哪。”
青芷表情复杂:“在境门外面跪着......”
御泽大步走到江月白身侧:“我给你结护身结界隔魔气,你去见他一面吧。”
江月白问:“他伤得重么。”
“挺......挺重的......”仙子们回答得有些困难,“他身上......好像有旧伤......”
“对,有旧伤,我也感觉出来了。”大家都纷纷点头附和。
——有旧伤,所以才伤得那般重,不是我们太凶残。
“他流了很多血。”为了防止江月白看到那副场景后太震惊再伤了心脉,青芷决定提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眼睛流得尤其厉害。”
江月白拿起了藤椅上搭着的披风,听到这句话后又缓缓放下了手。
“走吧,”御泽看他犹豫,直接上前,“我陪你去。”
“不用。”江月白按住了御泽要来扶他的手,转身撑在藤椅扶手上缓了口气,垂头捏了捏眉心,嗓音微有暗哑,“我忽然有些累了。”
青芷见他面色不对,问道:“今日的药吃了吗。”
“吃了,”御泽替他回答,“我看着吃的。”
“那先喝点水......”青芷伸手去石桌上摸茶壶,却摸到了一只酒葫芦。
“前辈,”青芷抬头看向御泽,“你是看着他喝药,还是看着他喝酒?”
“我这......”御泽不知怎么说,“我拿这酒是给......”
“没事的,就是困了。”江月白低低说,“我去歇会儿。”
“你不去境门见那个人?”青芷惊讶,“那......那他怎么办?”
“我本来就没要见。”江月白垂眸拿了披风,语气淡漠,“他若觉得痛了就回去,若是还要强撑,那就跪着吧。”
“啊?!”仙子们闻言都变了表情。
“他......”青芷问,“不是你朋友啊?”
江月白说:“当然不是。”
青芷惊奇:“真是来寻仇的仇人?”
江月白嗓音微哑,显得有些敷衍:“差不多吧......”
御泽噎了一下:“你......”
众人怔愣的功夫,江月白已经走了。
“唉,早知如此,直接打死得了。”仙子们意犹未尽,“还没使出绝学呢。”
“那要再回去打吗?”
“我觉得可以......”
御泽没好气道:“打什么打,他不是也没干什么。”
“好吧。”仙子们活动了活动脖子手脚,“今天也有些累了。”
“而且魔族会被这里仙气腐蚀身体,估计再过会儿他身子就要化成血水了。”
“那我们就不用管了吧......”
仙子们交谈着走远,独留御泽一个人站在原处。
御泽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先去见见那个穆离渊?
可是见了之后怎么说呢?把剑心的真相告诉他?那绝对不行。说江月白是真的不想见他?那别给人孩子整得伤心过度,一下子过去了。
到底该怎么办?
御泽纠结了半晌没纠结出个结果,最后也决定放弃不管了。
觉得疼了也就回去了。江月白那话说得没错。
倔强是苦没吃够,等真撑不住了,也就不倔了。
......
夜色渐深,风吹雾散,月薄星灿。
今晚不同往昔,血腥杀伐过后,夜色里不是月的微暖浅金,而是星辰的冷。璀璨的星河洒落银光,照亮浩阔的仙云。
穆离渊看不到仙境壮美的夜色,但他能感到星辰落光的冷。
他浑身冷得打颤。
血流得太多,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身子了。
仙境门前还有几个留下看热闹的小仙倌,围着这个流血的人来回转圈: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小仙倌停在穆离渊身前,蹲下来瞧着他的脸,“来这里想做什么?”
穆离渊微微抬起头,嗓音哑得无声:“我想见......”
他原本是想见江月白一面的,但此时不想了。
或者说,不能了。
他上天河之前用魔晶琥珀复明了双眼,可现在受了重伤,魔息无法运转,已经又看不到了。
“北辰......仙君......”
但他还是想当面和江月白说几句话。
“可是北辰仙君说了,”那小仙倌回答,“他不想见你。”
穆离渊呼吸断续,眼睛又开始流血。
江月白不想见他。他早就料到了。
谁愿意见一个昔日折磨自己的仇人。
小仙倌们见他不走,纷纷劝道:
“你快回去吧!”
“你真的是魔族吗?”
“北辰仙君说你愿跪就跪吧,可灵气会腐蚀魔体,你要是不走,身体要全部烂掉的!不是吓你!”
穆离渊仍然在原地未动,他知道自己如今这样很狼狈、很不堪。
但他只是想和师尊当面道一句歉。这句道歉他已经独自在心里反复说了快十年。
江月白原不原谅他不敢奢望,他甚至觉得最好不要原谅。
因为一句道歉配不上原谅。
他曾经想过,如果能再见,不论江月白是想要惩罚他、还是想要他的命,他都愿意。
可是江月白什么都没有要。灵海之战,江月白出手只是为了救人,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甚至连他说的那一句话都没有听完。
凶狠一剑是惩罚,惩罚后却把拿走的半朵花还给了他——似乎在告诉他,他们两不相欠。
江月白不想与他计较什么,也不想有再多的瓜葛。他能感受到。
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再如何纠缠,他也触不到天上月。
但他很贪心,他还想看一看自己想念的人、听一听想念了数年的嗓音。
小仙倌们在周围七嘴八舌劝说了好一会儿,可是毫无效果。
他们发现这人并非完全是倔强,而是流了太多血,跪姿僵硬,周身已经没有活气了。
一个小仙倌大着胆子碰了碰那张遍布血渍的脸——感到极度的冰凉。
猛地缩回了手!
“他是不是......死了啊?”
“可他还跪着呢......”
“尸体僵硬了就是这样的......”
小仙倌们既害怕又好奇:
“他到底是什么人呀?能上仙境,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可他要真是什么妖魔大能,不该连眼睛都治不好吧?”
“对哦,他是个盲人诶,可惜了!我觉得他眼睛长得很漂亮,居然看不见......”
又研究了许久,他们最终一致认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决定去找青芷仙子。早先青芷仙子和他们交代了,说要拿这个魔族的尸体做医术研究。
“好可怜,落在青芷姐姐手里,估计连个全尸都没了......”
“我猜青芷姐姐第一个就要挖他的眼睛!”
小仙倌们结伴走过境门前的仙桥,交谈声戛然而止——夜色深浓,仙桥尽头的一袭白衣格外显眼。
“北辰仙......”他们惊讶不已,但没有继续喊完这四个字。
因为江月白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又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们虽然没有完全理解这个动作,可也知道这是让他们悄悄的。
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踮起脚,悄悄地跑走了。
江月白缓步走上仙桥。
周围的栏杆花草都是血色,而且是溅射状、迸裂成扇形的血。凡是经历过战争杀伐的人,都能在看到这些血的第一眼,在脑海中还原出当时画面的残忍程度。
仙道已经成了血道,血水还是荡漾的血水,没有干涸——说明流血的人一直在流。
漂浮的血水漫过了白靴,在来人缓慢的步调里晃荡波纹,打碎倒映的星河。
踏血行走的细微水声停住。
江月白停在了穆离渊身前。
星光映血,足以照亮此地。
与那夜在空中明楼相见时一样,江月白感到穆对方周身还是透着淡淡的病气,成年累月积攒深厚,连如此浓重的血腥和魔息都遮掩不住。
穆离渊的暗蓝色衣袍已经被血浸透,变作了深褐色。
跪地垂头的动作让发丝垂在脸侧,碎发上挂着的血珠在寒风中凝结成滴,沉重地坠落进身下的血水里。
江月白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睛。
这次没有蒙眼的缎带。
但仍旧看不到眼底眸色。
因为那双眼睛已经被|干涸的血覆盖,长睫沾着血渍,杂乱地贴在眼周。
睫毛湿了血和汗,显得更加深黑,像是用墨笔画上去的——根根分明的,是细笔描摹;几根被血与汗粘在一起的,是不小心的重笔浓墨。
这双眼睛,江月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但他仍然熟悉,熟悉眼廓起伏的曲线、熟悉眼尾延伸的弧度、熟悉每一根睫毛的走向......
渊儿的眼睛从小就很好看,甚至漂亮。
黎鲛当年和他说:“渊儿的眼睛漂亮得和小姑娘一样,如果他真的是女孩子就好了,那样他撒娇装病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能忍住揍他的冲动?”
江月白说:“我本来就没打过他。”
黎鲛诧异:“一次都没有过吗?他次次逃课装病耍小聪明,你都没打过?”
江月白说:“没有。”
黎鲛叹气:“你就宠着他吧,宠坏了你就后悔了。”
江月白笑而不言。
其实那并不算是“宠”,因为实际上他没有打过任何一个徒弟。
即便他自己从小挨过不计其数的打。
打,没有用。起码在江月白眼里是这样。
身体的折磨,是所有惩罚里最低级、最没用的一种。
真正让一个人痛苦,是要折辱摧毁皮肉之下的那颗心。
江月白懂得这个道理,但并没有想教徒弟这个道理。
可他的渊儿却把这个道理学得很透彻——渊儿从没有上手拷打过他。只是在欲|望沉沦的湿汗里,夸赞他的味道。在他身上驰骋的时候,从背后挽起他的长发让他仰头,强迫他去看满殿红烛映亮的明镜、还有镜中映着的人。
江月白在魔界待了那么久,其实不怕渊儿拿自己发泄。
只怕蜡烛和镜子。
只有这两样东西会让他感到痛。
也让他感到惊叹——他居然能磨出这样狠毒的刀。
这样浓烈到极致的恨,一定能年深日久永不消散,直到他炼出斩开天门的剑。
可惜没有。
不是他高估了渊儿的狠。
而是他高估了自己。
江月白伸出手,缓缓拨开了穆离渊脸侧带血的发丝。
带起的仙气触及到魔体,在皮肤上灼烧出一阵细微的烟。
穆离渊疼得微微皱眉,费力地睁开了那双鲜血弥漫的眼——
眸色浸在常年绕身的黑红魔气里,又被更强的仙气腐蚀,这双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装病时候的湿气蒙蒙。
只是异常无神。
他迷茫地抬头,想要伸手触碰面前的人。
可江月白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他摸了空,什么都没有碰到。
但他闻到冰凉的气息。
像春寒峰上的花、像沧澜山上的雪......
像他朝思暮念的人。
“师尊......”他的嗓音沙哑不堪,“是你来了么......”
他感到深深的难过,因为他又一次,看不到眼前人。
眼睛失明太久,已经没法完全治好,魔族琥珀可以复明双眼,但却有时限,他的伤太重,此刻早已失去了效力。可他没有能力回去治好伤再上来一次,仅仅是这一次,就已经快要了他的命。
穆离渊带血的手指在空气里摸索,最后支撑不住,又跪伏在地上,吐了口血。
夜晚寒风忽然开始猛烈地刮,吹散了熟悉的气息。
他看不见,也不知道江月白还在不在。
只能拼命地道歉:“师尊......我错了......我从前做错了......我不该做那样的事......”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死寂。
“对不起......”他跪在地上无助地重复着,“师尊......对不起.....”
他开始意识到,也许方才的味道只是死前的幻觉,实际根本没有人来看他。
如果江月白想见他,早就来了,怎会忍心等到他濒死的时候?
他颓然地跪坐在血泊里,不再忍着喉中上涌的血,任凭它们顺着口鼻四溢横流。
血滴纷纷坠血泊,像静夜里的一场残忍的雨。
寂静良久,江月白开了口:
“我原谅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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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离渊的动作僵住了。
“跪在这里,魔血会染脏仙河水。”江月白嗓音平静, 甚至淡漠,“仙河连接灵海, 人间地脉都会被污染。”
穆离渊仔细听着这个嗓音。
——的确是他想念了无数个日夜的江月白。
但又不是。
江月白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不论是现实还是梦里。
这煎熬难耐的九年他只能靠回忆和梦境活着, 梦到少年时枕着江月白的手臂和长发入睡......梦见江月白用手擦他眼角的泪......
他从江月白那里得到了太多无言的温柔和无奈的包容。
但此时这个嗓音,和他梦里的江月白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听出任何温情。
只有冰冷,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与厌烦。
虽然做足了准备,可他在亲耳听到这些话的瞬间, 仍旧如同冷雨浇身, 心坠寒潭。
这嗓音太陌生了。
陌生得让他慌张恐惧......
“师尊......我......”
穆离渊以为这九年的煎熬会让自己再不惧怕什么,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以为再见到江月白的时候可以不那么紧张慌乱、不用再假装强大, 可他现在却仍然呼吸错乱、心跳如狂, 生怕说错一个字。
“我、我想......”
“你想怎么。”江月白语气里的倦已经不再遮掩。
“我只想......”穆离渊跪着仰头, 血流了满颈, “留在这里陪一陪师尊......”
江月白很久没有说话。
“就只远远......远远陪着......就好......”穆离渊断断续续、近乎哀求地说, “师尊不用管我、也不用搭理我!我什么都不做......不会打扰到师尊、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只要别赶......”
“说够了么。”江月白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这几个字声音不大, 但却带着微颤的吸气,似乎到了耐心的极限。
“师尊......”
“回去吧。”
穆离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江月白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好害怕说错话。
这已经不是从前他认识的江月白。
......是高高在上的北辰仙君、飞升大能!
他甚至不敢再喊一声“师尊”这样的称呼, 怕对方会嫌弃、更怕对方会生气, 只能一遍遍低声说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方才说了,”江月白嗓音冷淡, “我已经原谅你了。”
已经原谅了......
穆离渊心里忽然变得空空荡荡。
他冒死闯上天河, 就是来这里道歉认错的, 对方却不要他的道歉了。
他连唯一可能留下的理由也没有了。
江月白没再说什么, 转身离开。
穆离渊听到了转身时衣袂带起的微风,急忙想要起身,然而重心不稳,向前摔倒在了血泊里。
他慌乱地在地上的血水里摸索,却已经摸不到江月白的靴子和衣摆。
“对不起......对不......”他害怕又无助,呛了口血,“不、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江月白已经在他的记忆和梦里走过无数次。
在谪仙台上毫无留恋的抽剑转身、在天机门前散做金色的尘埃......如今又要在他失明的黑暗里留给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穆离渊绝望地跪伏在地上。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哪怕江月白说一句、说一句要他怎么做,他都会去做。
只要不是离别。
“求求你......”他终于忍不住流了泪。
江月白的脚步停了。
他转过头,看到穆离渊的眼角淌下了淡红色的水痕。
看了许久,江月白问了一个问题:
“不恨我了?”
“不恨了!”穆离渊闻声,赶忙抬起头,“不恨了......”
他怎么可能还敢恨。
“全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他艰难地朝着声音来处挪动着膝盖,“不要赶我走......求求、求求你......”
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但他只想能多留片刻。
因为这一分开,他也许再也见不到他的江月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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