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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朦胧见)


那孩子注定要长成一个爱恨扭曲的人。
可御泽仍觉得,若自己是江月白,还是不敢赌的。
因为这些爱恨交杂在一起,只会互相抵消,变得不够浓烈、不够痴狂、不够疯癫。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御泽忍不住问,“能让他把爱恨都走到极端?”
江月白淡淡说:“锻刀磨剑,当然是用残忍的手段。”
“可你如何让他狠心下杀手的?”御泽好奇,“和他说你要用他的魔元炼器?还是告诉他是你杀了他父母?”
“都不是。”江月白摇了摇头,“这些恨太单薄。”
御泽微怔:“单薄?”
“真正彻骨之恨,是从最高的云端坠落,跌进再也爬不出的深渊。”江月白轻声道,“渊儿在十一年里尝尽了世间最极致的好,才会在得知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彻底崩溃。”
这段话说得轻飘飘,御泽却听得寒意陡生,漫长的无言后,才试着问:“所以他恨的不是你们的宿仇......而是......”
“欺骗后撕开真相的痛?”
真是......
好绝的手段。
“但深恩在前,若他还是下不了狠手呢?”御泽又问,“他要是只想报复你,不想杀你呢?”
江月白垂眸端酒,神色平静,似乎真的只是在陈述锻刀磨剑之法:“复仇之人最想看的是对方痛苦,对方痛苦,便会觉得大仇得报。可若对方任凭他如何疯癫都无动于衷,仇恨便成了无底洞,一发不可收拾、永无止境。”
御泽霎时恍然:“所以他做什么,你都不反抗?”
江月白说:“不反抗。”
御泽追问:“什么过分的事,都由着他?”
江月白说:“由着他。”
“嘶......”御泽倒吸口气。
纵容,如沾染蛊毒的罂|粟,只会越来越放大仇与欲的恶——何况魔心最会滋养仇恨,它吸食罪恶与欲|望而活,越多,就是不够。
“他都对你做了什......”御泽碍于前辈身份不好直问,清清嗓子改了问题,“你,不疼吗?”
江月白闻言,笑了一下,轻声道:“疼啊。当然很疼。”
御泽看着江月白的表情——他在说“疼”这个字的时候,冷眸无色、薄唇也无色。
如果周围景色不再是仙峦寒树,而是遍布锁链的囚牢。这样清冷平静的表情,好像是在对折磨他的人无声地说:
还、不、够、用、力。
御泽猛然回神。
已经出了一背冷汗。
他修道百年,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几个字惹得神思天外。
不知道那些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到底是如何被江月白玩弄鼓掌。
“爱与恨都要将你彻底杀死才行,你就不怕一步没算到,功亏一篑?”
御泽反复推演江月白走的每一步棋,心道若自己照着棋谱重走一遍,恐怕仍然无法保证没有纰漏。
“听说离渊身上有混血交杂的魔元,这样的魔元可是能打开虚空门、拿到九死回生花的。你难道不怕他杀了你之后又追悔莫及,再用尽手段把你的魂魄找回去?”
这次,江月白停顿了片刻才答道:“不会的。”
御泽看向对面:“你是觉得他不会后悔?”
“他也许会后悔。”江月白淡笑一下,“但有人不想让我回去。”
“谁?二十六家?还是纪砚?”御泽凝眉想了想,“难道是云桦?可他能拦得住离渊吗?”
御泽并不认为这些人中哪一个能是穆离渊的对手。
“随便一个人都能拦得住。”江月白挑拣开杯旁落花,“渊儿现在是陷入绝境的困兽,他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御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此时此刻只想问江月白一个问题——你忍心吗?
但这个问题无需问。若是江月白不忍心,今日也没法与他仙池边共饮。
“你让离渊拿天机剑,是怕别的剑杀不死你。可天机剑只有一把,你给了他就给不了云桦。”提及云桦此人,御泽很想知道江月白对这个掌门继任者的安排,“一把假的天机剑只能帮云桦铺好一小段路、暂时稳住二十六家,之后要是真相暴露,沧澜门陷入危机,云桦他又该如何自处?”
江月白道:“我本就没想给他铺好路。”
御泽一愣:“什么?”
“那个位置,没有任何人能为谁铺好路。”江月白抬眼,“一把剑,镇得住仙门一时镇不住一世。舒棠若能挣脱对天下第一剑的执念,用自己的本事让二十六家臣服听命,他才能做真正的仙门尊主。”
仙界日落月升,慢慢浮现的星河悬在天边,垂落如丝银线。
“原来如此......”御泽听完笑了笑,呼气仰靠在池边石栏。
池水荡漾,他任凭长发与道袍被寒水浸湿,闭眼醉醺醺念叨着什么。
浓云醉酒流淌湿雾,披在两人发间。
金乌渐落,水面树影消散,化成一层浅淡的薄月。
“我还是担心啊......”御泽自言自语般说,“你做得没错,可你也太能狠得下心了,好歹师徒一场......剑心很难炼,你收集了极致的爱恨,又能保持多久?离渊那孩子才多大岁数?能撑住吗?他会不会不愿再活了......”
江月白为了要那颗爱恨交织的心,护着穆离渊性命多年。但若穆离渊撑不住背叛的苦和亲人离世的痛,去自寻短见,剑心池里这颗剑心便会停止跳动、慢慢枯萎。
仙界数月,人间数载,经年累月的爱恨悔痛,着实难熬。
“前辈放心,他不会寻死。”江月白出口的嗓音还是从容。
御泽醉眼瞟向江月白:“你就这么笃定?”
江月白道:“我给他留了东西。”
御泽问:“什么东西?”
他深知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永生永世护住一个人的生命,再珍贵绝世的秘宝也顶多是让别人伤不了所护之人,但绝对拦不住想要寻死的人自己伤害自己。
御泽太好奇了。
可江月白的回答却让他莫名其妙:
“就是‘东西’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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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就喝了几次酒, 人家就认你做朋友了?”
御泽自从寻到江月白那片隐秘剑林位置所在后,回去便在仙子们面前号称已与江月白成为了知己酒友。
然而艳羡没换来,只换来质疑的调侃。
“怕不是你喝醉了, 做梦跟人家成了密友?”仙子们笑道。
“什么叫‘就喝了几次酒’?”御泽不满,“我可是每隔三五日就去找他喝酒谈天......早熟得不能再熟了!”
“得了, 江天月白, 北辰星动,人家是年轻有为的天纵奇才, 哪能看得上你这个醉老头?”华薇仙子冷笑,“你们年龄差可有几百岁呢, 愿陪你喝酒只是尊敬老人罢了, 别想多了。”
“你和他年龄差不也有几百岁?”御泽道。
“你......”华薇美眸瞬间带了怒气,“我不是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在我面前提我的年龄......”
“哎, 好啦好啦!”青芷仙子拦在两人之间劝架, “前辈既然已与那个江月白那么熟识了, 和我们讲讲他是什么样的人嘛!”
众仙都对那个能完成仙帝嘱托连跃两重仙境的人万分好奇, 对方又隐居修炼、踪迹难寻, 这股好奇便越发强烈。
然而他的飞升之道太过血腥, 众仙皆心存几分忌惮,不敢真的去打探什么。
那般神秘莫测的人, 如今御泽说靠着几坛酒就和对方做了朋友, 大家虽都有些不信, 可到底还是想听御泽讲讲那个人的事。
“怎么说呢,”御泽晃晃空酒葫芦, 毫不见外地在华薇仙子的花圃里坐下来, 鼻音含混, “只能说啊, 幸好......”
“别卖关子了。”华薇瞧着他的动作,没好气道,“幸好什么?”
御泽长叹:“幸好我早生他几百年。若我和他同世而存,恐怕会很不好过。”
“什么意思?”一位仙子问,“他是个狠角色?”
“有多狠?”另一仙子问,“凶神恶煞鬼面阎罗?”
御泽闻言大笑:“不不!跟‘鬼面阎罗’搭不上边,你们要是真见了他的模样,”御泽抬眼扫了一圈四周,挑眉高深道,“恐怕要废掉好几年的修行。”
“什么?还能废我们的修行?”一位仙子眉头轻蹙,显然不信,“难道他是个惯会勾人的男狐狸精不成?”
御泽摇头:“比这个道行可高多了。”
众仙子见御泽不像说笑,都疑惑起来:“多高的道行?”
御泽闭上眼,拉长了嗓音,慵懒似呓语:“他不下饵,自有愿者上钩。”
“明白了明白了。”华薇仙子见他不愿好好讲,冷哼道,“是这臭酒鬼论道输了、要么就是拼酒输了,现在嫉妒起人家来了!既然人家是厉害的角色,做竞争对手当然不好过,你要真和他同生一世,有本事就去做他的知己密友,那不就跟着一起平步青云了?可惜你......”
“平步青云?”御泽移开嘴边葫芦,笑了一声,“怕是不行。坠入地狱倒有可能。”
这话是真话。
御泽很清楚,如果真和江月白同生一世,不管做仇人还是密友,都不会好过。
想要好好活着,绝不能做江月白的仇人——江月白不会轻易杀人,是因他不喜杀戮,可江月白一旦下决心除掉谁,那人绝不可能再活着。
但更不能和江月白走得太近。
因为离得越近,越会发现他身上的东西遥不可及。耀眼珠玉当前,应是倾慕还是嫉恨?
江月白就像每个人的劫,无时无刻不考验着对方的道心。对江月白的感情,无论是变作求而不得的爱、还是化作望不可及的恨——哪一种都无比煎熬、无比折磨。
云桦、穆离渊、纪砚......江月白的身边人,没一个逃得过这个劫。
“这么说,”青芷仙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是会杀妻证道的那种狠人?!”
这样为求己身功名而对待身边人残忍冷血的男人,瞬间在仙子们心中好感直降。
御泽摆了下手:“嗐,那当然不是......他不会害人、更不会对谁动手......”御泽用混沌的酒嗓解释着,“但有的是人会因他煎熬难耐、痛不欲生......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们还想见吗?”
仙子们疑惑:“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御泽喝着酒,重复着自语:“是啊,还有这样的人......”
能把旁人逼得疯癫入魔,自己却淡然无谓。
御泽忽然可怜起离渊那个倒霉孩子来,江月白在提起穆离渊的时候,说的是“我的”——那两个字并非爱人之间的浪漫,而是一种和自己融为一体的东西,让听者心间发颤、后背生寒。
“这样的人......那可一定要见见!”仙子们不仅没被吓到,反而个个面带好奇,“老酒鬼!你既然说和他成了酒友,那就把人给请来呀!”
华薇仙子也不再横眉冷对了,对着御泽露出了几分好脸色:“是啊,下月我开百花宴,请人的任务可就拜托前辈了。”
“啊?”御泽回过神,“哎呀,开什么宴,那小子忙着呢......剑心知不知道?他忙着炼破念呢!”
“破念......”
“破念剑?!”
众仙听闻这个剑名,立时震惊不已:“这个江月白......难道真要开通天门?”
破念剑,传说中能斩开天门的一把剑。
但也只存在于传说中。
众仙知道江月白飞升,走的是一条最凶险的捷径。
这样心狠到不择手段的人,登仙的初心想必并不是为了放出天门后的无尽灵泉灌溉人间,只是借着仙帝指点完成自己的仙途。如今他好不容易历经艰险到了玄仙境,此间已是高不可攀之境,换做旁人可能就止步于此,而他竟然想要继续冒险?
看来当年仙帝眼光的确很准——只有这样欲|望无穷的人,才能开天门。
“果然是个狠人。”一位仙君道,“连跃两重境界,他居然还不满足。”
“那可不,”御泽笑道,“他可是要拯救苍生的人。”
“救苍生......”青芷仙子皱眉,“他要是真的为了苍生不为私心,便炼不出破念剑......”
破念——破除心间一切情念。
它要炼剑者目中无人、心中无人,只有自己的通天道。
“大道三千,无有定论。”御泽说了江月白说给他的几个字,神色高深道,“既然前人没能炼出破念剑,那江月白就是第一个,这剑怎么炼,全遵循他自己的道。”
* * *
转眼深春,仙界花月远胜人间,千里美景如画卷。
仙云波涛,灵息浩荡,众仙齐聚。
“快点跑!嘿,这边来!”
一群金色的纸片小人迈着纤细的纸腿,跟着青芷在花丛里跑来跑去。
纸人是青芷刚剪的,每个纸人被点了滴灵息附了符咒,此刻都追随者青芷指尖那点未散的灵光跑,有的追得太急,还腾空飞了起来。
仙子穿梭花丛,纸片小人上下翻舞,像追随的蝶。
百花宴开,主客还没到,众仙有的在闲玩有的在闲聊。
华薇喝着花茶,抬头瞧了眼天边:“太阳落山了。”
华薇仙子的百花宴向来开在深夜。
星月是夜晚的绝色,百花是仙境的绝色。
绝色顺着流云飞瀑滑下,铺开一片金银,给另一种绝色涂上光泽。
花香四溢,珍馐美馔,堪称玄仙境最奢华的一次晚宴。
众仙这回都早早到了,连闭关数载的几位也都罕见地露了面。
“老酒鬼,我说你靠不靠谱?”华薇斜眼,“我这回倾了血本,人要是不来,我这脸可是丢尽了。”
“放心!为了请他,把我养了十几年的几头灵兽都送了,他不能不来!”御泽捏着点心吃,嚼着点心就了口酒,“而且这不时辰没到吗,急什么?”
“她不是急,是对前辈你不放心呀。”青芷玩够了小纸人,笑着用手扇风,“毕竟‘和江月白成为知己’是你一家之言,大家都不大信呀......”
正说着,周遭忽地冷下来。
寒霜凝结,半空翻飞的浅金色纸人纷纷如雪坠了地。
众人察觉到异样的寒气,皆停住动作,转身回头——
脚步声轻,缓缓走近。
花宴结界的浅金色流水屏障如帘幔向两侧滑开,一双白靴迈入水流之中,弥漫的水雾凝结了一瞬,成了冷冰。
又在来人衣袂的风里散成碎晶。
行步近无声,衣摆若垂云,步止之时,唯有长发仍微飘,带来一阵浅淡寒风。
飞升之日金光血气遮挡,没人看清江月白的正脸。
前些日子御泽描述对方“不下饵自有愿者上钩”,都以为那人定是个脸庞俊美、惯会勾引佳人的笑面男子......
此刻见了,才发觉早先的想象全错了。
用“美”这类词来形容这人,
着实是玷污。
眉似远山冷霜,眸若寒光霁雪,拒人千里之外。
这样的人,但凡往别的地方想偏一点,都是天大的冒犯。
华薇回神之后狠狠瞪了御泽一眼,密语道:“你怎么把人讲得那么轻浮?害得我刚刚没收住媚笑!这回脸丢光了!”
御泽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起身,从呆立不动的众仙中走出,语气格外亲切:“小白,来啦?”
江月白微微低头:“晚辈来迟,让诸位久等。”
“不是你迟,是我们来得早了!”华薇迅速调整好表情神态,柔声软语道,“而且这花宴就是晚上开,星月映繁花,你来得正是时候。”她微微一笑,“北辰仙君,里面请吧。”
青芷与御泽对视一眼,眼神交流道:华薇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呢?
华薇继续笑靥如花,长袖一甩——
前方云飞雾散,百花园通道大开,连绵无尽的花海在星月夜下摇曳出壮观美景。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壮美画卷展开之时仍旧惹得众仙一阵吸气轻呼。
他们心想:花仙这是将世间所有的名贵品种都拿出待客了,他们这夜也能沾沾江月白的光了。
......
百花宴,百种玩乐都离不开花。
赏花,品花,尝花。
茶是花茶,点心是花香点心,滚灯是繁花滚灯。
仙境的整夜都浸在了浓郁花香里。
赏花赏了大半夜,御泽眼皮都要打架了,但看前面被仙子们包裹簇拥着的江月白还在彬彬有礼地聆听华薇介绍名花,半点没有不耐之态,只得摇摇头继续跟上。
美花动尘心,多年不曾抚琴的音仙也召出了自己的丝桐,落座花丛间,感慨万千:“上一次指触银弦,还是在人间,此刻花云软月,丝弦不该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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