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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朦胧见)


多年来,云桦一直很羡慕江月白这个师弟。
羡慕他的天赋修为、羡慕他的传奇际遇、羡慕他可以拿得起风雪夜归剑......
但在这一刻,他只自私地觉得庆幸。
这把千年寒铁打铸的剑,是他们的师尊凌华仙尊交与江月白的。
在江月白十九岁那年。
那是一个血叶飘落的晚秋,风雪夜归的寒铁剑气将江月白的右手侵蚀得鲜血横流,凌华仙尊却死死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松开紧攥掌心的寒铁——
“你还未及弱冠,可为师却等不到那一天。这把剑与你同岁,你握住它,十八峰尽在三尺寒冰中。”
流水故人去,春花雪夜来。
凌华仙逝于初冬第一场轻雪,弥留之际为江月白取了字——雪归。
是剑名,也是他的归宿和尽头。
江月白从接过风雪夜归剑的那一刻,就接过了沧澜十八峰的重量。
他为此活着,也要为此而死。
长剑回鞘,腾起雪雾。
“冰冷寒铁,要用炽热之血浇铸。”云桦说,“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一切。不是江月白,就是你我。”
冷风翻搅山云,落雨穿林拂叶,打湿了青石板道。
鸿雁乘着斜风细雨掠过高崖,像被风吹落的一片乌云。
雁停在云桦肩头,收了翅膀。
下一刻,云桦忽然蹙紧了眉心。
沧澜山的鸿雁常年盘旋在山外,是长着翅膀的哨兵,总能第一时间发现不易察觉的细枝末节。
苏漾紧张道:“又出什么事了?”
“陌生的气味。”云桦立刻转身往山下走,“长清,你现在立刻去栖风崖,让弟子们重启东山四口的禁制!我去通知其他峰主。”
苏漾低骂了一声,追着云桦沿山道下行:“魔军又杀回来了?”
“应该不是,气味很纯净......”云桦说到此处,猛然站住了脚步,回过身,“是灵气!”
“仙门的人坐不住了。”
* * *
魔界的白昼转瞬即逝,天地重新坠入无边阴霾。
乌云蔽月,星辰隐匿,只有火把阴森摇曳。
数不清的黑衣魔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铺天盖地而下的蝙蝠——
“恭迎魔尊回宫!”
“恭迎魔尊回宫!”
穆离渊的黑袍带起冷风,踱步穿过燃烧的火把与跪地的身影:“星邪殿的守卫全部撤了,没有我的命令,今夜谁也不准靠近这里。”
“是!”魔卫们皆俯首躬身,倒退着散开。
枯叶随风飞旋,落入篝火,在浓烟中化作灰烬。
江月白在烟雾里抬头,面前是直通星邪殿的高阶——九百级阶梯的尽头,高耸着漆黑的宫殿,殿门大敞,好似迎接猎物的巨口。
穆离渊侧过身子,右手微扬,示意江月白先走:“师尊,请吧。”
他看着江月白走上了几级台阶后,才沉默地迈步,负手跟在对方不远不近的身后。
长阶两侧的魔族守卫都已无声退去。
只剩下随风摇曳的篝火,代替魔卫一排一排挨着行礼。
可怖的鹰唳从天际俯冲而来,殿门两侧飘扬的兽纹血幡下,隐约出现了一个黑鹰的轮廓。
它一只爪子紧紧抓着身下的石雕,头部随着江月白的靠近缓缓转动,只用单边一只眼睛盯着来人。
穆离渊慵懒的嗓音从江月白后方传来:“你也滚。”
黑鹰歪了歪脑袋,显然听懂了主人的话,但却没动。
仍旧充满敌意的眼注视着陌生造访的来人。
——星邪殿从不欢迎满身仙风道骨气息的修者。
“啧,东西养大了就不听话。”穆离渊走上前几步,为江月白推开大门,瞥了一眼黑鹰,“师尊要是不喜欢,我把它炖了请师尊喝汤。”
江月白避开了身侧的人,迈过了门槛。
没走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哀嚎。
江月白转过身——
穆离渊负手进殿,无事发生过般。
星邪殿的大门在黑鹰的惨叫声里缓缓闭合,沉重的门轴声响回荡在宫殿中,像是厉鬼嘶鸣。
江月白盯着阴暗中的人,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我不想喝鹰汤。”
“教训畜生而已,死不了。”穆离渊微微笑道,“我倒是想献个殷勤,可师尊从不领我的情啊。不是吗。”
他边说边脱了沾着血渍的黑袍,扔在侧边的矮榻上,继续向前走。
玉带和绑腿勾勒出修长的线条,被跳动的烛光拉长在地毯上。暗红的地毯一路向里,通向高殿之上散发幽光的黑玉宝座。
殿内光线很暗,漆黑石壁上繁复的血色花纹却刺眼,红蜡燃尽的残液沿着曲折纹理缓缓下爬,像是从凶兽嘴角垂落的鲜血。
穆离渊抬脚踢开了挡道的矮桌,转身坐下,一圈圈解开缠在手腕的赤羽魔鞭,褪去沾满血污的黑绸手套,丢进燃烧的火焰里。
红烛晃动,光影摇曳。
寂静得可怕。
江月白远远站在阶下:“你想我做什么。”
穆离渊在烛焰摇晃的光影里垂眸,提起酒壶倒酒,神色有些心不在焉:“师尊,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月白:“星邪殿。”
“星邪殿里,”穆离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没有人敢站着和本尊说话。”
地毯上的血色花纹在这句话后开始发光发散,像延伸的藤蔓——沟壑凹痕里的污渍也许并不是花纹,而是曾经惨死于此的傲骨留下的可怜痕迹。
“站着说话会是什么下场。”江月白道。
“师尊想体验一下?”穆离渊斜靠在琉璃扶手上,玩味地瞧着阶下人,“师尊身上还有地方能再添新伤吗。”
江月白淡淡说:“你试了就知道。”
穆离渊端酒的手微微一顿。
下一刻,一道血红的魔链从高殿上窜出,扫灭红烛,猛地缠住江月白咽喉,将他瞬间拉至身前!
穆离渊顺势狠狠掐住了江月白的前颈,一字一句,嗓音低缓:“师尊,你这个模样,真的很惹人生厌。”
江月白被迫直视着穆离渊的眼睛——深若沉潭的眼眸像幅未干的水墨画,只有近在咫尺,才能看见里面藏着幽不可探的危险。
穆离渊的手还在用力。
颈前传来剧烈疼痛,江月白感到气道喉结几乎被捏碎。
痛苦的神色映在漂亮的眸底。
穆离渊似乎很享受这幅美景,近乎贪婪地看着江月白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直到鲜血涌出江月白口鼻、流过自己的手指,才意犹未尽地放了手。
冷气灌进喉嗓,江月白猛地咳嗽起来,俯身吐出一大口血。
“怎么流血了,”穆离渊弯腰替江月白撩开鬓边沾血的碎发,口吻怜惜,好似这些血不是他弄的,“疼吗。”
江月白侧头避开了他的手。
穆离渊的手指停在半空,兀自笑了下,而后缓缓收回了手。
他两指微捻,感受着细腻的血液在指腹滑动:“师尊别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啊,好玩的还在后面,师尊也许会喜欢得不得了。”
江月白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抬起头,哑声道:“你还要玩什么......”
穆离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将沾血的手指放进双唇间,用舌尖舔去了温热的鲜血。
而后,盯着江月白盛满抗拒的眼睛,向前倾身。
“当然是要——”他歪过头,追逐着江月白想要躲开的目光,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缓缓说,“玩你这个人啊。”

今夜真是好时光
沧澜山背靠天堑,西北是横跨五十余里的巨壑,结界依借山势天险而立。南面是波涛汹涌的醉天河。只有东山有直接通向外界的四道山门。
传音连讯如疾驰的风,霎时间飞遍十八峰。
四道山门重启双重禁制,各峰峰主加立二层结界。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沧澜门再次如临大敌!
“山门有禁制就够了。”云桦拦住赶去山门的一队弟子,“以前守多少人现在就守多少人,一个也不要多。”
领头的弟子犹疑:“可是康峰主吩咐......”
“派一个人去,就用你们康峰主的口令,把多的人全部都叫回来。”云桦道,“各位峰主那里我去说。”
康墨掌管的微岚峰在十八峰中不算高,但地势极为陡峭,易守难攻。
战火烧上沧澜山,不少其他峰的弟子都调退到了微岚峰。
微岚峰峰主康墨原本是掌管弟子课训的师父,负责主持全山外门弟子的操练课业。
但近来战事不断,沧澜山上的校场都改成了临时补给点,课训已经停了将近半个月。
云桦赶到微岚峰的时候,康墨正在集合剩余的弟子。
“承安!”云桦加快步伐,从人群中穿过,“先让弟子们散了!”
康墨已有几日没沾过床,衣服脏污头发杂乱,听到这话明显一愣,满是胡茬的脸上神色疲惫又疑惑,但见说话的人是云桦,还是冲队伍摆了摆手。
等领头的弟子带着众弟子离开,康墨才问:“又有什么新情况了?”
云桦刚要回答,苏漾便跨进了院门,声音先到:“老康你的人算怎么个事儿?号令发到我们峰小子头上,人刚过去就被你的口信给赶回来......”
“是我下的令。长清来得正好。”云桦接过话,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里面有人吗?”
康墨会意:“进去谈。”
屋子里灰尘不小,光是闻味道就能判断出这里有日子没人住了——康墨在西北天堑守了五日五夜,今早才回自己峰上,椅子还没坐热就又被传音喊了出去。
靠窗的桌上放着酒壶和一个瓷碗,碗里的酒不知何时倒的,蒸发得只剩个碗底,上面还漂着一层薄灰。
苏漾卸了布满裂痕的盔甲扔在椅子里,汗津津的长发散下来,顺着白衫滴水。
他问也没问一句,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个干净,又提起酒壶猛灌。
“哎,别喝!”康墨喊,“我给你弄水去。”
“让他喝。”云桦把要出门找水的康墨给揽了回去,顺便带上了门,“水不管用。”
云桦从架子上拎了坛没开封的酒,放在苏漾手边:“够了吗。”
苏漾不言语,撕开纸封便喝。
云桦在旁边坐下,瞧了一眼椅子里苏漾解下的衣袍——血渍挨着里衣的那面更湿,是自己伤口流出的黑血。
看来他昨夜果然私自闯了山外禁制,还和魔尊交了手,不知有没有听到看到什么。
房间里椅子不够,康墨腾开矮架凑合坐了:“怎么突然让弟子们撤回来?”
云桦先伸手关了桌边的窗户,才回答道:“方才我收了雪归的传音。”
苏漾“咣当”一声把酒坛砸在桌上,抹了把嘴:“什么?遗言吗?”
江月白重伤未愈,各峰峰主都只以为掌门还在饮梦谷闭关养伤。
康墨昨晚守在天堑,单知道魔族忽然退兵,却不了解其中缘由。
此刻康墨满脸疑惑,紧张道:“掌门的伤又严重了?”
“命都不要了,还在乎哪门子的伤。”苏漾把椅子里的盔甲一股脑扫在地,靠在椅子里喘了口气,“他去魔界了......”
“什么?”
康墨记得上一次在饮梦谷见到江月白的时候,对方全身皆是细小血口,光是看着便觉痛不堪言。别说拿剑御剑,就算是正常行走都极为艰难,全靠修炼洞府的灵气撑着。
怎么能出关,怎么能去——
去魔界?!
好一会儿,康墨才后知后觉,猛地站起来!目光落在云桦身上:“这就是魔族退兵的条件?”
云桦拢袖不语,沉默地坐在暗处。
康墨踢开身后架子便往外走:“这件事必须召集十八峰联议......”
“这件事不能再多任何一个人知道。”云桦开口拦下他。
“承安,我现在需要你配合。”云桦抬头看向康墨,“校场和书院我已经派人去收拾了,你今日就带弟子们开始正常课训,山上一切事务恢复到半个月之前的状态。”
康墨停了脚步,僵在原地没说话。
他并非是无话可说,而是被云桦这番话给说得茫然。
苏漾忽然冷笑一声:“云舒棠,你心里在想什么?如今掌门生死未卜、仙门同族虎视眈眈想要背刺我们一刀、狗娘养的魔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折回来!到了这个时候,难道掩耳盗铃别人就会放过你吗?自欺欺人有什么用!”
云桦没有打断苏漾,静静听他说完,才道:“这是雪归的意思。”
苏漾喉结微动,表情变了变。
康墨也转过了身。
“苏长清,我现在以掌门传音口信命令你,”云桦从袖中拿出传音符拍在桌上,嗓音略沉,“不得再违抗命令擅自行动,再有一次,收了你的调军牌禁足思过。”
苏漾搁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话。
康墨被迫听了一遭训诫,神色有些复杂,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云桦示意康墨回来:“康峰主,坐下吧,事还没说完。”
康墨问:“掌门要我们现在做什么?”
云桦:“什么都不做。”
雨势渐大,敲得窗纸直响。
外面的弟子们踩着泥水跑来跑去,杂乱的脚步声和春雷混杂着,听得人头晕气短。
“仙魔大战矛头直指沧澜山,短短十天我们损伤近万人,昨日我甚至想把在各门派的守护使都召回来,但被雪归拦住了。”云桦道,“沧澜门实力大减,如今各家都在暗中观察探查风向。魔军退走,还有兄弟阋墙,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康墨凝眉:“今早山门外的,查出来是哪家的人了吗?”
云桦摇了摇头:“巡逻弟子被灭口了两个,他们撤得很快。”
“山道地形复杂,他们居然能悄无声息摸进来、还能全身而退......”康墨思索着,“说明他们很了解沧澜门。”
“二十六家每年都要来这儿参加各种武宴比试,能不了解吗?”苏漾仰头把最后一口酒喝了,喘了口气,“我们平日怎么待他们的?派遣守护使支援灵石宝器什么没做?现在倒好,有难的时候不见人影,魔族那些狗杂种走了,他们倒来了劲儿,偷鸡摸狗地捅刀子,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更没人想得罪魔尊。况且对其他门派而言,沧澜门统领修仙界已九百年有余。如今沧澜门式微,他们无非有两个选择,”云桦说,“要么取而代之,要么,另寻靠山。”
“笑话!”苏漾将酒坛重重放回桌上。
沧澜门出过三十九位仙帝,作为第一仙门称尊近千年。
恒轩帝时,沧澜门自废仙界称帝旧制,但仙门二十六家仍以沧澜门为尊首。
昔年登仙台青云翻滚,百位飞升前辈降世。
仙帝如尘亲点十四岁的江月白,赐号“北辰”,留下一句“江天月白,北辰星动”。
北辰星动之时,便是此子飞升之日。
“北辰仙君”这四个字,自彼时起,便成了三界最遥不可及的星、也成了所有人最望而生畏的剑。
只要风雪夜归在,沧澜门便无可撼动。
“打仗最怕腹背受敌,现在魔军撤出了沧澜山,”康墨说,“我们不如趁现在彻查仙门。”
“他们不是魔族,还不至于直接扑上来狼吞虎咽。他们若不亮明野心,我们也动不得。师出无名不得人心,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先背上‘不义’的名头。”云桦顿了顿,“如今所有人都盯着我们,只差个起事的缘由。谁先坐不住,谁就输了。”
康墨道:“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不是坐以待毙,”云桦说,“是以静制动。”
屋外风雨渐大,寒气顺着门窗缝隙往里钻。
苏漾似乎喝醉了,仰靠在椅背闭着眼。云桦看了看旁边,解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他身上。
康墨忽然道:“舒棠,你跟我讲实话,掌门究竟答应了魔尊去做什么?居然能让魔族退兵?掌门身上有伤,青莲大师说他不能离开修炼洞府,此番去了魔界,要是魔尊故意为难......”
几人都不说话,屋内陷入死寂。
江月白灵元枯损,要用时日无多的命换沧澜门一条生路。
可难道仙帝的预言也会有错吗?
江月白为了一个逆徒自毁前程,那句“北辰星动”的飞升预言是不是也会随之湮灭......
“他没事。”
苏漾忽然睁开了眼。
他从椅子里站起身,将衣服扔回给了云桦,“北辰仙君无所不能,这天底下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两人一起看向他。
苏漾没再说什么,只在云桦身侧俯身,低声说了三个字:“拿好它。”
而后拍了拍云桦的肩膀,离开了屋子。
房门“啪”的关上,屋里重归寂静。
康墨微怔:“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云桦缓缓摩挲着腰间剑柄,江月白的风雪夜归剑已被他擦拭得雪亮,插在自己的剑鞘中,“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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