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认识。我们企业跟江浔的科技公司有合作。”席肃说，“江浔家世显赫，不过，浔越投资是他自己的企业，与顾家无关。”
“顾家是谁啊？”
“江浔随母姓。”席肃说，“他爸姓顾。”
“哦。”
“江浔人品正直，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要是条件合适，签他们公司不错。”席肃问他，“知道合约怎么谈吗？”
“不知道啊。”席冰一脸得意，“不过不用担心，我想好了，请柠柠哥帮我谈，他什么都懂。”
见席冰有准备，席肃挥挥手，“去吧。”
席冰先跟家里商量过，晚上给柠柠哥打电话，严柠也说，“李总在业内有口皆碑，他们公司出品的剧集质量都不错。晨越影视现在也在跟程哥谈合作的事，你要有意，可以考虑晨越影视。”
“我对以后的规划两眼一抹黑，柠柠哥，我约了清晨姐星期六到我爷爷奶奶那边谈合约的事，你也过来，帮我一起谈。我爷爷奶奶不大懂这方面的事。”
严柠问他，“你打算怎么签？”
“不知道。我跟清晨姐就是在电话里简单谈了一下，清晨姐的意思，我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平时的拍摄都放到寒暑假。”
“思路很对，具体实施呢？每年要拍什么类型的戏，几番，投资额有多少，项目大小，还有她是只签你的影视约，还是想签全约？”
“还都没谈。我也没想过。”席冰赞叹，”柠柠哥你真的好懂啊。“
严柠笑，“我好歹也是知名自媒体人。”
席冰笑起来，他也是才知道柠柠哥副业是自媒体，当初投给程导的钱，都是柠柠哥自己赚的。席冰说，“柠柠哥你帮我计划一下吧。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我？你爸怎么说？你没跟席总商量一下吗？”
“说了。我就跟我爸说的柠柠哥你帮我谈，我爸就说，柠柠啊，行，他一定没问题的。”
“少给我灌迷魂汤，说实话。”
“真的。我说你帮我谈，我爸就一挥手，去吧。让我出去了。”
严柠算是明白，席家氛围是真的挺宽松，在席冰择业的事情上，席家堪称开明。严柠笑，“行。你现在对影视行业还不了解，我帮你想一想，星期六先谈个大概，具体细节到时再请专业律师把关。”
席冰同意，“柠柠哥你真是太好了。我柠柠哥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啊。”
严柠被他逗笑，“你说反了吧。”
“我是说真的。柠柠哥，你要在我跟前，我非亲你一口不可。”
“少撒娇。”严柠笑，“等你跟程哥都有了着落，我也就放心出国了。”
“哎哟，我都把你出国的事忘了。大学都找好了吗？要出去多久啊，不会不回来了吧？”席冰一连串问题。
“怎么可能不回来，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哎，你一说走，我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你了。”席冰在床上打个滚，抱着被子依依不舍起来。
“人有分离，才有相聚嘛。”
“我希望大家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夫妻还有离婚的呢。”
“那也有我爷爷奶奶这样的恩爱夫妻啊。”
严柠笑，“说不过你。星期六是吧，行，我准时到。”
“我让奶奶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不用这么麻烦王老师，我什么都吃。”
“我也喜欢吃红烧肉啊，特别是米饭上放一块，又软又糯，用勺子一戳就烂，再烧一勺汤汁，在米饭里一拌，哎呀，好吃得不得了。我吃红烧鱼也爱这么吃。”
“口水都要被你说下来了。”
俩人说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李清晨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没签约就让手下企划策划席冰的宣传，颜值现在不用宣传了，已经举网皆知，接下来就从演技入手。
这部片子还参加了A市电影节，不错，好好宣传一下，说不定还能弄个优秀影片入围奖，或者优秀青年导演，最受期待男演员奖之类……
嘿嘿嘿。
想到没能谈成的女主角，李清晨多少有些遗憾。
没关系，程导那边已经十拿九稳……最重要的是席冰的合约，只要能把席冰签到手，本年度KPI就完成一半！
李清晨做足准备，也带足了诚意。
她早上十点钟准时到了老爷子老太太家，席冰正在跟严柠在院里玩儿投篮。因为席冰爱运动，老爷子就给他在院里装了个篮球架。少年四肢修长，跳起来投篮的那一刹，阳光映亮他青春的脸颊，李清晨拿起手机，咔咔咔，一顿抓拍。
席冰跑上前跟李清晨打招呼，“清晨姐，你来啦。”
严柠将篮球收好，略慢一步，自我介绍，“我是严柠，李总，您好。”
“严先生可是现在咱们业内红人。”李清晨与严柠握手，“我一直想约您吃饭，今儿可真巧。”
席冰笑，“我对影视圈一点儿都不了解，请柠柠哥过来，他超级聪明，还跟清晨姐你是校友来着。”
“那就更巧了。”
大家说话间进屋，李清晨同老爷子老太太打过招呼，坐下一起喝茶，略说了说她对席冰的规划。
“先以学习为主，拍戏放在次要。要想走远，文化底蕴是必要的。好在咱们都在A市，我的意思是，平时可以接一点优质广告或者是优质综艺，既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也能增加曝光率。拍戏放在寒暑假，假期时间太短，拍戏便以大制作二番，或者小制作的一番为主。等到冰冰上了大学，看他的发展，我会在他大学毕业前给他一部一番男主的大制作。电影电视剧由冰冰自己选。大学毕业后，每年都可以给他开一部大制作。”
李清晨道，“当然，我有要求，冰冰你的专业得过关。你得演得好，我们公司是实实在在的投资，真金白银拿出来，得有收益才行。如果你专业不成，就算再怎么捧，戏拍得一团乱，咱们名声就一起臭了。就算现在脑残粉多，真正抗票房抗收视的是路人盘。在业界的名声也很要紧。”
李清晨问，“冰冰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着清晨姐你说得挺好。”席冰看向严柠，“柠柠哥，你觉着呢？”
严柠道，“李总，很高兴我们在大致方向上达成一致。不过有个问题，我们都知道，冰冰还在青春期，青春期也是发育的时期，冰冰不可能永远都是少年模样。李总您的公司以制作偶像剧为主，我假设，冰冰青春期发腮了，不这么漂亮了，要怎么办呢？”
李清晨看一眼席冰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漫画脸，说，“严师弟，这的确谁都不能保证。可恕我直言，我从遗传学上推断一下，席老师这样德高望重的年纪，脸型也只是冰冰的成熟版。冰冰，你家里有方脸的人吗？”
席冰想了想，“大舅爷跟小舅爷脸有点方。我怀疑我爸老了，也得变方脸。”
李清晨问，“你爸现在脸方了吗？”
“还没有。”
“那就行了。男人四十脸有点棱角更显成熟。现在冰冰还小，我不信他上个高中就能变丑。我见过不少美人，美人都是天生的，老天偏爱，怎么长都漂亮。”李清晨道，“我相信我的眼光。就算我看走眼，我也会践约，合约里有的，我承诺的，一分不差地都会给到冰冰。”
“何况我看重的不只是冰冰的相貌。漂亮的孩子有很多，急着想出头想做明星的人也有很多。有很多人，天生相貌不够完美，医生调整，多少苦都肯吃，就是为了变美，为了挤进娱乐圈。”李清晨道，“我一样尊重这些人。但我看中冰冰的还有他的天赋，很多美人被捧出来现在也有很多粉丝，很多人愿意为他们的脸买单。可这一行，能干多久能红多久，我们专业人心里都有数。捧起来的人，松开这双捧着的手，他们就会跌落。演技不行的，甚至捧着的手还在，就被比下去了。
比到最后，是个性，是业务能力，还有品行。这三样，有一样突出，就可以在行内立足了。
其实，凭冰冰的天赋，只要他真的喜欢这行，愿意去学习。我是说万一，哪怕万一冰冰没这么漂亮，哪怕就平常相貌，他也能站在一流明星的位置。
严师弟，童星跟成年艺人是两个培养路子。
童星的优势在于，观众们可以看着他们成长，像看自家孩子一样，那种感情是跟路上随便看到一个漂亮明亮是不一样的。
感情会更持久，更深厚。
这也是现在有些公司会签未成年学生原因之一。
我们公司不专司营业这些。有些孩子太小，十二三岁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再说，我A大毕业，做事有道德底线。但有些思路可以借鉴，我不会让冰冰成为单纯的赚钱机器，我希望他多读书，有足够的文化底蕴，以后能走得更远。我不只是他签约公司的老板，我希望彼此能成为朋友，我说一句话，并非空言。我对冰冰，冀望极深。”
席冰听这话险直接升天，已经美到冒泡。严柠回看他一眼，看那傻样，心下又是好笑，摸下他的头，“冰冰，知道我们A大的厉害了吧。”
席冰露出晕乎乎的陶醉模样，“我都要醉了。”
李清晨瞪他俩一眼，“你们觉着我说的假话。”
“要是假话就不足为虑，真话才可怕。”严柠道，“我都不好意思还价了。”
“师弟你尽情还。我想知道你为冰冰设计的发展路线是怎样的。”
“冰冰马上就要升高中，我们拍戏不挑番位，一番二番，由师姐您做主，只要是优秀的制作班底，三番四番也没关系。但是，我们不拍烂戏。
还有，戏的题材我希望相对丰富一些。高中三年，必须有现代戏有古装戏，变态角色不接，不要影响他心理成长。
另外，我希望先签约三年。”
李清晨当时就要反驳，“这也太短了。”
“听我说，师姐。”严柠道，“我们都知道青春是最不可控的阶段，拿学习说，有些初中学霸，可能在高中一落千丈。有些学渣，突然灵窍一开，努力三年考上重点大学。
冰冰也一样。他现在的理想是成为艺术家，我们都没办法保证他的理想能维持多久。
师姐你给出的条件很优渥，我也能明白您对冰冰的喜爱，但不妨慎重。
还有一样，您也要看一看冰冰的成长。三年后他若能顺利升入一流影视大学，第一续签的公司，仍是您。
这种选择是双方面的，我希望能在合约中体现。
如果彼此合作愉快，冰冰俊美漂亮，学习也很好，我们继续续签，签四年。您可以看看他在大学中的表现，如果他很优秀的毕业，这一次你们可以签一个长约，五年、十年，都可以。”
李清晨笑，“我从没签过三年，这太短了，我签人最少也是五年起步。像冰冰这样年纪还小的，我们倾向十年约。”
“那就五年吧。但有条件，我要学姐你做冰冰的经纪人。”
李清晨有些意外，“你不做他的经纪人么？”
席冰剥块陈皮糖含嘴里，“柠柠哥很快就要出国留学了。”
李清晨没什么犹豫，“我答应。”
“抽成怎么说？”
李清晨给了一个很优厚的价码，严柠挑起右边眉毛，“这条件太好了吧。”
“当然，拍公司的戏价钱要比外戏低，基本要打个对折的。另外，我要签冰冰的全约。”
“如果戏约不合适，冰冰有拒绝的权力。”
“我会提前为冰冰拿到剧本，他答应后再签约。广告时尚综艺方面，我都会为他把关。”
“别让他参加人员太杂乱的聚会。”
“这你放心。就算我不跟着冰冰，也会给他安排最妥当最细心的助理。”
严柠那林林总总的细致琐碎，李清晨都想说，要不你别出国了，你跟我干吧。
席冰就在边儿上听他俩说话，吃完糖就再剥一块。
那张美丽的面孔，那张纯真的眼睛，总会在两人谈到关键时刻，含着盈盈的笑波望过来，有时是看向严柠，有时是看向李清晨。
李清晨不知道严柠有什么感觉，反正每当席冰含笑看着她时，她都会忍不住心头一软，想着让一点就让一点吧。
然后，李清晨的自律性立刻就会提醒她：堕落的双鱼座啊，挺直你的腰杆，不要被美色所蛊惑啊！
幸而李清晨长年在娱乐圈，对美貌有一定的免疫，强撑着谈完合约的主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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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约大致框架谈成，李清晨都没等到签约，就拉着席冰拍了张大头照，发到社交平台。
配文是：有好消息。
当天#小冰雹将签约林越影视#的词条便登上热搜。
不少圈内人与娱乐记者给李清晨发来微信，娱乐记者是想确认是真是假，圈内人则多带着微酸的口吻调侃：李总手也太快了吧。也不给我们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当然，也有恭喜恭喜的。
手机嗡嗡不断，李清晨笑出声，拉着席冰一起看，跟老爷子老太太说，“圈里人听说冰冰要跟我签约，都羡慕得不行。”
老爷子说，“这以后还得清晨你多指点冰冰。”
老太太也说，“是啊。这上头你是专家。”
李清晨打包票，“王老师、席老师你们放心，咱们一起监督，一定得把冰冰培养的德智体美样样齐全。”
听得老爷子老太太都笑了。
李清晨在圈内好好炫耀了一回，中午大家一起吃饭，听说严柠拿到毕业证就要出国了，不禁难舍，“我跟程导那边基本也要定下来了，原本还想着通过程导结识你。不过，咱们这也算认识了。出去念书也不错，等师弟你读书回来，咱们再聚。”
严柠道，“能认识师姐，可见咱们有缘。等将来回国，还得师姐你照顾我。”
“你要是在娱乐圈，咱们是自己人。”李清晨看严柠非常顺眼，又打听他出国读什么专业。听说是哲学后，李清晨道，“读哲学的都智商高，怪不得冰冰请你来跟我谈。”
“这是学姐笑我。我也只知道些大概，主要学姐你欣赏冰冰，也是冰冰天分高，你们这是珠联璧合，我跟王老师、席老师我们充当见证人。”严柠举杯，“咱们得喝一杯。”
席冰也跟着附和，“来，干一杯！”
老爷子老太太准备是果汁，李清晨开车也不怕，大家一起举杯干了一杯。
除了席冰，因为都是A大出来的，大家非常有共同语言。李清晨就提到席冰的入学，不妨走艺术生，“冰冰是有代表作的，咱们电影参加了A市电影节，奖项不敢保证，入围我是的把握的。”
席冰好奇，“还没评，清晨姐你就知道能入围？”
李清晨笑了笑，“一部片子质量怎么样，业内心里有数。咱们这片子，豆瓣八分往上，妥妥的优质片，现在票房也上来了。三月没能打的片子，能爆这一部已经难得了。整个三月档都是咱们的，票房还有得涨。而且冰冰你在里头戏份最多，表演得也好，入围是一定的。”
席冰有些不确定地看看清晨姐和柠柠哥，“我听说电影节有好多影片参加呢。”
“电影节是有专门一个领域留给年轻导演的，导演的第一部 、第二部片子才能参展。”李清晨笃定，“你跟程导肯定都能入围。”
严柠夹块红烧肉给席冰，解释给他听，“冰冰，这么说吧。电影节在咱们市，你跟程哥都是妥妥的A市人，程哥都是正经科班出身，他本身就是拿的青年导演支持计划的投资才拍的片。电影节能不给你们个奖？评奖的都是圈里的前辈、老师，说不定就有青年导演支持计划的评委。”
李清晨眉眼轻弯，“就是这个理。”
“哦，这我就明白了。”席冰转过弯儿来，“怪不得清晨姐一直说让我好好学习，考最好的影视大学。”
“当然了。你以为野生导演能跟程导这样根正苗红的科班出身的导演比吗？世上虽不乏天纵奇才，可那样的毕竟是少数。”李清晨说，“冰冰你是A市人，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圈子里鱼龙混杂，但有时就跟江湖似的，也讲究个同乡同窗什么的。”
“这个我知道，就像清晨姐你跟柠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