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罗恬心说，明明是冰冰哥你性格不稳重，大舅多稳重啊。
罗恬不想大过年地跟冰冰哥辩论，说一句，“等你以后就知道大舅有多好了。”
“嗯，反正现在还没看出来。”席冰看看天花板，夹块亮晶晶的糖醋小排，问罗恬，“你不要不要吃？”
罗恬，“我自己会夹。”自己夹一块。
席冰想，我真是跟这长得像席肃的小屁孩儿合不来。
但席冰也准备了小红包给小恬表弟，是身为哥哥对弟弟的祝福。收到小红包的小恬表弟表示，虽然冰冰哥有点讨厌，但也是哥哥呀，他还是很愿意尊重冰冰哥哥的。
晚宴直到夜宴方结束，大家纷纷同大舅爷告辞，各回各家。王瑶一家是不用回的，住在娘家就行。
晚上，罗恬跟父母讲了冰冰哥告诉他的民俗，“冰冰哥说是非常吉祥的亲子活动，会加深父子爱。”
罗姑夫笑，“还有这种说法。”
罗恬很认真地问，“爸爸，你要跟我一起玩儿这种亲子游戏吗？”
“那当然得玩儿了。”罗姑夫站起身，“来，你教教我。”
罗恬就按冰冰哥教的，怎么抱住头，他两手抱着爸爸的小臂。罗恬还小，罗姑夫使劲儿一拔，直接把人从地上拔起来了。罗恬张大嘴巴，就被爸爸放到地上。
王瑶笑，“小心点儿。”
罗姑夫问儿子，“头没事儿吧？脖子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罗恬说，“要拔三回才行。”
罗姑夫又给他拔两下，罗恬说，“过年还要量身高记在门框上。”
罗姑夫好笑，“冰冰这亲子活动还挺多的。”
“当然了。冰冰哥很重视跟大舅的父子爱，过年还特意给大舅买了红袜子穿。”罗恬拿来记号笔，“冰冰哥进步很大，他每天都写字帖，现在字写得很整齐了。”
罗姑夫给儿子把身高记在门框上，标上日期，同儿子说，“明天记得跟阿姨说，做卫生时别把这记号擦掉，明年接着在这儿记。”
罗恬点下头，认为冰冰哥介绍给他的民俗都是不错的民俗。
他做完这两件亲子活动就跟父母道过晚安，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罗姑夫笑，“俩孩子相处得不错。”
王瑶颔首。
席冰回家先逗了会儿小短腿迎接他们的小朵，就早早洗澡休息了。明天是去老姑太太家的聚会，爷爷奶奶各家的亲戚都是这样的习惯，过年不用你跑我家，我去你家的拜年，每年轮着做东，大家一起聚一聚，就谁都能见到了，也省得各家互跑，省时又省力。
爷爷这边因为老姑太太辈分最高，便每年都在老姑太太家聚会，也是一起给老姑太太拜年了。
初二的聚会依旧热闹非常。
待到初三，席肃有自己社交，老太太老爷子也要往旧交好友师长家走动一二。老爷子老太太去哪儿都带着席冰，很乐呵地把孙子介绍给自己的老师、同学、朋友们。
大家乍一见席冰这么大个孙子，都对老两口表示由衷的羡慕。
是真的羡慕，同学朋友一般年纪相近，家里孩子自然跟席肃相近。但孙辈真没席冰大，这还是有孙辈的。如今社会，晚婚渐成趋势，先前老爷子就明里暗里地催婚席肃，老爷子的同学朋友的孩子里，未婚的也不罕见。
故而，一见老爷子老太太有这么大个孙子，尤其席冰还长得颇漂亮，的确是招人稀罕得不行。
就是学习不大成。
但席冰应了那句话，文盲爱书香。
席冰学习一般，他格外尊敬有学问的人。何况是这么一大群学识渊博的老人家呢，他可乖了，给大家端茶递水拿水果，把眼力见儿发挥到200%，愈发招人爱。
什么成绩好不好的，就凭这有礼貌的劲儿，就让人喜欢，也给爷爷奶奶挣面子。闹得俩人愈发爱带他出门。
不过，席冰也有自己的春节社交。
他也有表姨、表舅要走动，还有程导、乔导、傅玄、狐王大叔、狐狸小叔、清晨姐、柠柠哥、雯雯、初中班主任，都在电话里拜了年。
还有好朋友薛凯、赵梓玥，席冰还带着礼物到赵梓玥家做客，赵妈妈现在可和气了，中午还烧排骨给席冰吃，搞得席冰颇有点受宠若惊。心说，赵梓玥妈妈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
薛凯问，“你们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定了三月的档期。”席冰说，“到时你们可都得去捧场。”
“一定去。”赵梓玥说，“到时带我爸我妈一起去看。”
赵妈妈是知道席冰拍电视的事儿的，去年席冰被网暴，他听闺女和薛凯说过，孩子们私下还通过电话。赵妈妈觉着真是啥钱都不好挣，遂鼓励席冰，“小冰我看你长得比明星还漂亮，片子肯定大爆。”
“一定得应阿姨您这话。”席冰这嘴就爱逗人，“阿姨，真不瞒您，我来前还有点忐忑，担心您不喜欢我来着。”
赵妈妈笑，“这都什么时候啦。还不许人观念转变啊。”
赵爸爸倒是说，“小冰你既然拍电视，中考是打算考艺术生吗？”
席冰不太懂，“拍电视也能走艺术生吗？我记得以前听人说都是声乐、体育类地走艺术生。”
赵爸爸眼角轻弯，“没这么严的。我听玥玥说，你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这方面的事，他们肯定更清楚。”
席冰点头，“要是能走艺术生，我也去读A大附中，这样就又能在一起了。”
三人玩儿了一天，薛凯赵梓玥有寒假作业要写，踢球的空都没有。席冰是要过一个完整寒假的，他在家也不学习，想了想，打电话给严柠。听说大学生假期没作业，时间很空，正好去找柠柠哥玩儿。
席冰电话打过去，严柠笑，“你要来我家啊。嗯，拜年就不用了。要不要我去接你。嗯，好，地址给你发过去，直接上来就行。”
席冰一直是个闲不住的性格，跟爷爷奶奶说一声，他也不用叫司机，直接打个车就去了。
严柠的家不大不小，八九十平的样子，装修亦不奢华，房间是奶油色，简单又素雅，到处摆放着高矮不同的绿植，还有些热带植物，伸展着翠绿色的大叶子。小金橘上挂着双喜结，玻璃上贴着窗花，特有新年气氛。
一进屋就让人觉得温暖，暖和极了。
“柠柠哥，你家真好。”席冰说着把带来的果篮与两盒燕窝给严柠，严柠笑，“还带礼物了？”
“过年嘛。”席冰脱了外头羽绒服，挂到衣架上。
席冰挺有礼貌，坐在沙发上。严柠泡茶给他喝，席冰问，“伯父伯母不在家吗？”
严柠笑，“我爸妈离婚多年，我一直是自己住。”
席冰挺会安慰人，“没事儿，我爸妈还没结过婚呢。”
他好奇地问，“我能参观一下吗？”
“随便参观。”
严柠做向导，带席冰看了看自己的卧室兼书房，还有冥想室。席冰有些严肃了，“柠柠哥你是一个人过的年吗？”
“程哥叫我过去，我懒得动，就自己过了。”
席冰说，“明年你跟我过。我要知道你自己过年，拉也要把你拉过去。我爸可喜欢你了，爷爷奶奶也特喜欢你。”
“冰冰，自己过年也有自己过年的好处。”
“冥想一个人就行。过年过节一定要大家都一起才行。”席冰坚持。
严柠也不跟他争，问他，“过来找我干什么？”
“我在家怪无聊的。朋友们都在赶作业，我爸已经开工了，爷爷奶奶也有自己的事忙，我就想找个人玩儿嘛。”席冰问，“柠柠哥你假期都在做什么？”
“在看书。”
“看什么书？”
严柠干脆叫席冰去自己收拾的读书角一起读书，那是严柠特意收拾出的一个角落，挨着书架铺了一块波希米亚风的地毯，中间斜摆一张小几，小几上摆着简单的茶盏，边儿上几个散落的靠垫，可以坐下读书。
严柠书架上有很多书，席冰挑来挑去也不知道读哪本好，最后是严柠给他挑了一本。席冰只是不喜欢一个人，严柠看书，他也能静下心一起看。
待到中午，严柠从冰箱拿出饺子，煮了两人份的饺子。又从冰箱里拿了青岛老火腿切了一盘，盛了一盘冰箱里早就做好的凉拌什锦菜。
席冰说，“这凉菜以前我姥姥也是每年冬天都做。”
“这是最好的凉菜。里面花生、芹菜、胡萝卜、花菜都有了。”严柠剥两瓣蒜，问席冰，“你介不介意柠柠哥吃蒜？”
“吃饺子肯定要吃蒜啊。我也要吃的。”席冰拿走一瓣。
两人都不挑食，在家吃饭也自在。大蒜吃一点又没关系，一会儿刷个牙就好了。北方人吃饺子都要就大蒜的，这是饮食习惯。
吃过午饭，席冰还特勤快地帮忙把要洗的盘子碗放洗碗机。下午俩人也没别的活动，就是继续看书，一直到傍晚，席冰才放下书告辞，他说，“书先放柠柠哥你这里，明天我再过来。”
严柠严重怀疑席冰是把他当空巢老人来关怀了，因为他的确假期无事，也不好拒绝席冰，便是默许了。
严柠把燕窝递给席冰，“把这个带回去吧，我家里没人吃。”
“姑妈可以吃啊。”
“我姑妈去了南非旅居。”
“柠柠哥你吃嘛，可以养颜，越吃越帅。”
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来，席冰看一眼，连忙换鞋，“我叫的车到了。”匆匆跟严柠说一声，就穿好鞋走掉了。
严柠估摸着他上了车，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让席冰将司机的车牌号报给他，让他到家回个电话报平安。
席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柠柠哥我发现你还有点啰唆了。”
“少废话。比我小的都是小孩子。”
席冰其实很乖，回家后立刻发了语音跟柠柠哥报平安。然后他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到严柠家报到，他也不干别的，严柠看书他就跟着看书，要不他就帮着收拾下绿植，擦擦桌子搞搞卫生。严柠出门，他也一起，严柠对外介绍都是家里小弟。席冰还有点美，跟着认识了好几个柠柠哥的朋友。
一直到严柠开学，席冰才不去了。
席冰也打算开学了。
继续自己的补课生涯。
不过，他开学没几天，转眼便是三月，席冰人生中的第一部 影片正式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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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正式放映前，主创们就要开始做宣传了。
要是大片，人家那阵势都是铺天盖地的。席冰就是没参与过宣发，也感受过，提前三五个月就能偶尔听一耳朵新闻。
像他们这样资金紧张的小片子，全靠自己招呼人。
席冰提前一个星期就录了小视频，发了动态，结果，大家的回应都是，“哎呀，小冰雹竟然拍电影了。”
或者，“小冰雹加油啊！”
“小冰雹越长越帅了。”
“嗯，一定去电影院看冰雹哥哥的电影。”
反正，十条里能有一条看电影的。
留言数量还不如他发字帖时候高。
席冰怪发愁的，他去看程导和柠柠哥的社交账号，还不如他呢。女主角的社交账号热度也不高。
席冰悄悄跟柠柠哥说，“我看咱们的宣传很拉。”
严柠，“得想个办法。”
“请乔叔叔他们帮忙转发一下怎么样？赵叔叔肯定也愿意帮忙。”乔导帮忙看过成片，还夸过片子质量高。赵叔叔是介绍席冰到程导剧组去的中间人，跟程导还是同校师兄弟。
“这个让程哥去办。”严柠问，“冰冰你这边能请到其他圈里人转发？”
“我问一下。清晨姐肯定没问题，还有狐王大叔，狐狸小叔。我先问一下他们仨，中午打电话问玄玄哥，玄玄哥粉丝好多的。”
“你说的傅玄吗？”
“嗯。”
严柠沉默片刻，傅玄是新起来的超级流量，接连两年，两部电影大爆，去年拍的《青丘》，就是卓越影视为他开的大饼，主要目的是进一步圈电视粉。
如果傅玄肯为影片宣传，那简直是……求之不得。
不过，傅玄也出名的不好说话。听闻傅玄家十分有钱，当然，也不好说是傅玄家更有钱，还是席冰家更有钱。
严柠说，“那就试一试。傅玄挺高冷的，要是看他不大乐意，你也别勉强。”
“不会啊。玄玄哥挺好的，去年在影视城拍戏，还指点过我。”
俩人商量后，席冰就先联系清晨姐，看清晨姐能不能帮他们发一条动态，宣传电影。李清晨一直跟席冰有联系，过年过节的，俩人都会互送礼物。
李清晨以为什么事儿，笑道，“我听乔导提过，说你们那片子拍得挺好。没问题，我这就帮你转发。”
“谢谢你啊清晨姐。”
“少来这些虚的。来点儿实在的。”
“以身相许也不成啊，我这都没成年。再说，我就愿意，林总也不答应。”席冰知道清晨姐已经结婚了，而且清晨姐老公还有点爱吃醋。
“少跟我贫嘴。你还没考虑要不要签约呢？你要有了签约公司，你有片子上映，公司就给你出钱营销。”
“我得先看看，要是电影跟剧播得好，就说明我还是有点天分的。我再考虑签约的事，要是播出来反响不行，就说明我其实天分有限，表演完全不能让人共情，我就另找行业发展。”
李清晨笑，“看不出来，还挺深思熟虑。”
“那当然了。”
“哎呀，我也在这行好几年，我不会看错的。冰冰，你天分超级好，很适合做演员。”
“等电影成绩出来后再说。我姥姥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好吧。”李清晨笑着挂断电话，心里愈发喜欢席冰的慎重。如果只为捞钱，凭她给出的条件，席冰早签约了。
慎重是好事，慎重说明，席冰是把演艺当做一份工作一份事业对待，而不仅仅是捞钱途径。
席冰接着又给狐王大叔、狐狸小叔发了微信，看他们有空，才给他们打了电话，求转发，两人都很痛快地答应了。
等到中午，傅玄的微信才回，傅玄说，“我上午在拍戏，什么事？”
席冰直接打电话过去，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求转发的事。傅玄说，“没问题啊。什么时候上映？”
“三月一号。”
“去看过日子了？”
“去了。本来三月七号是上上吉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三月排片都看得那天，我们要赶三月七号，排片就得进一步再缩水，干脆就三月一了。”
“没事儿。该爆的片子怎么都会爆，当年乔导处女作，硬挤七月七上，开始排片2%都不到，结果碰上当年大片外强中干，被人骂成狗，乔导凭实力一下子就爆了。你们这也别急，都到宣发环节了，好看的片子，大家都能看到。”
“嗯。玄玄哥，那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啊？”
“你能全平台帮我转一下吗？”
傅玄笑了一下，“我当什么事，知道了。我让助理去转。等片子大爆记得请我吃饭。”
“一定忘不了。就是不爆，等你回A市我也请你吃饭。”
“怎么自己还乌鸦嘴起来。”
俩人闲聊两句，傅玄要吃饭，就挂断了。
席冰真心觉着玄玄哥是个好人，不枉过年他给玄玄哥寄了年货。
席冰把能找的人都找了个遍，严柠与程导也相近，这时候不吆喝，电影就更没人看了。严柠还拿钱投了一部分营销号。
这么一番折腾，上映前倒也有了点热度。
剩下的就是等电影正式上映后邀请影评人，自媒体up主去看片。
上映那天，席冰买的是上午场的票。
席冰很少看电影，除了学校组织，或者科技馆的小短片，他电影院就来过不多几次，还是来做电灯泡的。薛凯跟赵梓玥约会，让席冰打掩护，席冰简直不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