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席冰在家瘫着学习，还受到了邻居阿姨的关怀。
邻居阿姨是看到有医院的车出入，以为席家出什么事了，过来看望。席冰中午被护工搀扶着下楼吃饭，奶奶介绍给席冰认识，“这是你冯婶婶，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你。”
席冰在外人面前特会装个乖，再加上他本就生个乖样，有点羞涩的叫了声，“冯婶婶。”
冯婶婶就很高兴的说，“诶，这孩子真乖。席阿姨，比你说的还俊。你可忒谦虚了，怎么长的这么好啊。跟阿肃哥不大像，跟你和席叔叔好像。”
“都这样说。”老爷子笑，“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说冰冰像我，你爸还不信。”
“我爸是还没见着小冰，这要见着就信了。”冯婶婶坐到席冰身边儿，拉着席冰的手问，“好些没？”
席冰怪不好意思地，“好多了，没什么事了。”
冯婶婶笑眯眯地，“好好歇两天。你冯叔叔也常胳膊腿的疼，一让他晨练他就唉唉呀呀，跑一天歇五天。我说当初房子买在你家旁边就是为了让他跟你爸爸学习学习健身，结果，啥用没有。”
“还有人愿意跟我爸学啊。”席冰说，“这得多想不开。”
冯婶婶直乐，又问老太太，“冰冰这么苗条，席阿姨，有没有秘诀？我跟老冯就算了，我家小宝也是胖乎乎的，我就担心小宝长大发胖。”
“小宝还小哪，男孩子一抽条长个子，立刻就瘦了。冰冰平时也不少吃，就是长个子的缘故，怎么吃都不胖。”
“我就担心我家有胖基因。”冯婶婶很羡慕的看向席家人，席家人都不胖。
席冰很善良的说，“冯婶婶，你这样才是正好啊。一看就有福气，从面相上说就得脸颊有肉才旺，你看那些尖尖瘦瘦的姐姐阿姨们，肯定没你有福。”
冯婶婶笑的爽朗极了，高兴的摸摸席冰的脸颊，她身上有蛋糕的香气，席冰还挺喜欢的。
大家中午一起吃的午饭，傍晚冯婶婶带了她家小宝过来，小宝是个幼儿园中班的小宝宝，圆滚滚胖乎乎，穿一身熊猫装，可爱的不得了。老爷子都要抱抱他，把他顶到头顶，夸小宝，“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孩子都喜欢比自己大的孩子，小宝也不能免俗，抱着冰冰哥哥亲好几下，拿冰冰哥哥当宝贝，喝牛奶都要先问冰冰哥哥。
席冰说，“小孩子才喝牛奶哪，我这么大了，不喝那东西。”
小宝一听，也觉着自己是个大人，他也不喝了。冯婶婶端着牛奶劝他，“你还小哪，得多喝奶，以后才能长冰冰哥哥这样高。”
“不行，我大了，我大了！”小宝扭着小胖身子，越劝越不喝。
席冰眼睛一斜，说他，“立刻给我喝了！别让我说第二遍！”
见冰冰哥哥板着脸，小宝立刻乖乖的接过牛奶杯，咚咚咚把牛奶喝了。喝完还请冰冰哥哥看他的杯子底，席冰这才点点头，捏捏小宝的胖脸，小宝高兴的手脚并用爬席冰怀里，啾啾啾亲他好几下。
席冰大叫，“亲我一脸奶！唉呀，亲我一脸奶！”
大人们哈哈大笑，席冰被胖子压倒在沙发上，“我要被你坐扁了。”
小宝天真无邪的说，“冰冰哥哥你本来就很扁。”
大概觉得冰冰哥哥实在太扁，小宝又说，“我把我爸的肚子送给你吧。”
他爸——冯叔叔笑的肚皮直颤，逗小宝，“要是送给冰冰哥哥，回家你可就没的玩儿了。”
小宝想了想，很大方的说，“那等以后我来冰冰哥哥这里玩儿。”
席冰心说，我才不喜欢跟小胖子玩儿。
冯叔叔是席肃的同学，据爷爷奶奶说是青梅竹马，因为两家是邻居，打小就认识。不过，席肃有健身的习惯，身材保持良好，他又是不苟言笑的那类人，格外凌厉精干。
冯叔叔不一样，冯叔叔是心宽体胖的代表，一家人都圆乎乎的，他与席肃同龄，因身材偏胖，还有略圆的肚子，就显得实际年龄有点大。但冯叔叔一看就是那种特好相处的人，脾气性子都非常好。
席冰都觉得不可思议，席肃竟然有冯叔叔这样好的朋友。
冯叔叔也觉得不可思议，席肃竟然有这么大个儿子，还有，席冰竟然这么好的性情。
一直到晚饭后回家，冯叔叔还在夸席冰，“跟阿肃完全不一样，又乖又软。”
冯婶婶好笑，“你别当着席总这样说，这岂不是说席总太强硬么。”
“阿肃本来就很强硬。小时候我抄他作业，要跟他说很多好话，你看冰冰多好说话啊。”冯叔叔抱着睡熟的宝贝儿子，“咱们小宝也很喜欢冰冰。”
冯婶婶帮小宝拿着席冰送的熊猫玩偶，“孩子都喜欢大些的哥哥姐姐。不过冰冰真的很好，嘴可甜了，还夸我长的有福气。”
冯叔叔笑着望向妻子，一家人在月光下漫步，“本来就胖一点好啊。”
席冰在也在家感慨，“我爸竟然有冯叔叔这样的好人做朋友！冯叔叔看着就像一团棉花，又软又暖。我爸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成天冷嗖嗖的！爸，你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席肃摸着席冰的细胳膊，猛的捏了一下，席冰一声痛叫，整个人倒在沙发里。席肃起身去健身房了。
老太太笑着扶起孙子，席冰疼的擦擦眼角，骂席肃，“一点玩笑都开不起！以后再不跟你说话了！绝交！”
“你冯叔叔可是你爸爸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老太太给孙子捏一捏，她现在席冰还特别爱挑衅席肃，“你爸创业的时候，你冯叔叔就在了，几十年都在一起。”
席冰说，“我还以为席肃没朋友哪。”
老太太悄悄告诉孙子，“青梅竹马的就这一个。”
席冰偷笑，很骄傲的告诉奶奶，“我有好多朋友。”
“一看咱们冰冰就是好人缘儿。”
“当然啦。寿司店的姐姐都问我怎么好长时间不去买寿司吃了。”席冰躺奶奶怀里，“等以后我就去学捏小寿司，到时也开一家寿司店。”
老太太笑眯眯的听席冰说自己的打算，问他，“冰冰你这么帅，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我妈妈说，得双方都有心动的感觉才能恋爱。虽然有女孩子请我喝奶茶，也有女孩子看我打球，向我表白，我都没有那种心怦怦跳的感觉。我的好朋友有女朋友，以前薛凯都是第一个找我玩儿，现在总是找他女朋友玩儿了。哎，一点义气都没有。”
席冰说，“我常让他请我喝饮料，不然我就死粘着他俩，当他俩的电灯炮。”
老爷子也问，“那冰冰你有没有喜欢的类型？”
“没有啦。我要是有，不早有女朋友啦。”席冰想了想，“我妈妈说，爱情是不用问的。一旦遇到真爱，刷的一下子，立刻就明白！因为不管干什么都会想到，看一眼就能高兴很久，梦里都会梦到。”
席冰很信任妈妈的话，跟爷爷奶奶吐槽，“我妈的品味就有点怪，她竟然喜欢席肃这样的。”
老太太还是勉强的夸了夸儿子，“你爸也是有优点的，不然你妈妈怎么喜欢他的，是不是？”
“我妈说，当时她可能看言情小说看昏头了，一见席肃就觉着生命里仿佛下了一场来自西伯利亚来的冰雪，当时就走不出来了，每天就想看到席肃，连梦里都会梦到席肃，她还休学去席肃公司打工，跟席肃告白，结果失败了。就这样，她还完全不气馁，硬是不经我同意，把我生出来了。”席冰感慨万千，“我觉着当时她可能是吃了西伯利亚飘来的迷魂散。”
老太太险些笑场，安慰席冰，“可见冰冰你是因为爱出生的小孩儿啊。”
“大人的爱没啥保质期的。”席冰吐槽一句，转而问，“爷爷，你当初是怎么追求奶奶的？”
老爷子嘿嘿嘿一阵笑，显而易见的得瑟，“这说来就话长了，想当年你爷爷我，在大学也是有名的才子。”
“冰冰，不瞒你说，爷爷全靠才华。”老爷子轻咳一声，看向老太太。
席冰问奶奶，“是这样吗？”
老太太很干脆，“当年追我的人不少，你爷爷长的最帅。”
老爷子立刻说，“长得帅也是一种才华。”
“就是。”席冰帮腔爷爷，“我爷爷现在也很帅啊。奶奶你有眼光。”
席冰说，“将来我也要像爷爷、像我姥爷一样，找到像奶奶、像我姥姥一样的好伴侣，恩爱一辈子。”
因为生命中的正向榜样都是祖父辈、外祖父辈的老人，而陪伴他长大的也多是这些有些年纪的老人，席冰的人生观、婚姻观更受这些长辈影响，竟然相当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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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席肃在世俗上取得更大成功，但论贴心这方面，十个席肃也不及席冰。
虽然席肃一向认为席冰太爱撒娇，缺少男子气概。但如老爷子老太太这样的老人家，就爱席冰这种有点娇气的，还爱跟长辈说点心事的叽叽咕咕的性格。
老爷子做了几十年父亲都没体验到的成就感，终于在成为席冰的爷爷后享受到了。
一想到席冰说以后要像爷爷奶奶一样，找一个恩爱伴侣，老爷子的心就跟灌了蜜似的，甜美得能开出花来。
以至老爷子添了个毛病，现在没事就跟朋友打电话，显摆自家宝贝孙子。
那真是，电话里就把孙子夸得跟花朵似的，说到兴头上，打算休息日就带席冰去见老朋友。
席冰本身就有点爱显摆，说起来，他这毛病有点像老爷子。听说爷爷要带他去见朋友，席冰提前三天准备衣服，到时一定得好好表现，给爷爷争面子。
待到星期六早上，吃过早饭，老爷子老太太就带着席冰回自己家去了。
老爷子老太太的家离席肃这里还是有点远的，车程有两个小时，但席冰一眼就爱上了，是那种不大不小的院子，楼房也不高，只有两层，外看很朴实，院子里种着细心打理过的花草，客厅门一推开，都是半旧的家具摆设，没有现在的家具那样新颖时尚，却是满满的温馨感。
席冰高兴地说，“跟我以前的家一样，感觉一样！”
老太太笑眯眯地搂住席冰的肩，“以后这也是冰冰你的家。”
“嗯！”席冰一向有着随遇而安的美德，别说本来爷爷奶奶家就是他的家，哪怕住宾馆，他也能跟自己家似的。席冰放下背包，“奶奶，快给我介绍介绍，哪个房间是你跟爷爷的，哪个房间是我的。”
老爷子主动请缨，“让你奶奶休息吧，我给冰冰你介绍。”
老太太说，“我又不累。”
“一起一起。”老爷子拉着孙子的手，先介绍自己跟老太太的卧室，主卧边儿上的另一间卧室，就是给孙子准备的，“这儿以前是你爸的房间，他又不住，以后就给冰冰你了。”
席冰看床上那雪白的四件套，整齐得一丝不苟的小书架，不禁点头，“还真是我爸的风格。”
床头柜放着一个小相框，席冰拿起来看，是席肃的照片，站在大学门口，一贯的面无表情。席冰感慨，“我爸年轻时也总拉着脸啊！”
老爷子吐槽，“娘胎里出来就这样。”
席冰哈哈笑，老太太也好笑，说，“这是你爸第一天去大学报到给他拍的，他可不爱照相了，每次照相都一个表情。”
席冰学着席肃的样子作法，“哦，这些愚蠢的凡人！”
转头跟爷爷奶奶说，“我爸大概平时都是这样想的。”
老爷子老太太都笑起来，席肃并不是骄傲自大的性格，但因为小时候就表现出读书上的天资，他的确很难与同龄人形成共情，再加上席肃太过自我，朋友也很少。
楼下的两间卧室都是自家人住，楼上是书房与客房。平时帮忙的阿姨不住这边，阿姨朝九晚五，白天上班，晚上回自己家。
席冰不爱读书，却相当喜欢书房，他摆出一副好学的样子，“以后我就在书房看书。”
老爷子连声称好，认为孙子是个爱学习的孩子。
原计划是去钓鱼，但显然显摆孙子的事儿更要紧，于是，钓鱼行程推后。
在家安顿好，席冰就跟着老爷子串门去了，周围住的都是几十年的邻居朋友，都可熟了。
席冰长相不赖，嘴巴也甜，颇能拿得出手。就是成绩不大好，但他那种没根由地冲天自信，完全不懂谦虚俩字怎么写，用席冰的话说，“我们家的聪明基因都被我爸占领了，我就是个普通人，就得靠自己努力，上次统考进步了五十名。班主任还鼓励我来着。”
他还有眼力，给爷爷剥水果、倒茶，还会自发拍爷爷马屁，一开口就是，“我爷爷钓鱼可厉害了！”，要不就是“我爷爷写的书可好了，可有学问了。”
他那种少年全心全意的赞美与信赖，尤其他与老爷子还长得挺像，老爷子的一干老友都是笑眯眯地夸席冰好学懂事。
至于学习好不好的，孩子一看就有家教。
倘是家里尚没孙辈的，更是羡慕老爷子羡慕得紧。虽说没听闻席肃结婚，可眼下风气开放，且有这么个大孙子摆跟前，这不比什么都实惠么！
看人家席肃，非但自幼天资出众，还事业做得好，儿子生得早，有这两样，就够席老师得意后半辈子的。
老爷子还跟邻居兼好友冯爷爷喝了几杯，跟冯爷爷说心里话，“以前看你带着小宝玩儿，我这心里甭提多羡慕了。如今有了冰冰，我这一辈子，别无他求了。”
冯爷爷笑骂，“你这老东西，总是拐着弯儿的超车。我还说孙子上我早你几年，得胜你一头哪。”
“天意天意。”老爷子呵呵笑。
席冰带着冯家的小熊猫，一边给自己爷爷倒酒，一边说小熊猫，“别傻看着，给你爷爷倒酒。”
周末来看爷爷奶奶的小宝就学着冰冰哥哥的模样，给自己爷爷倒酒，他还小，冯爷爷连忙接过孙子手里的酒瓶，笑，“好孙子好孙子！爷爷自己来！”
席冰说，“冯爷爷，你不能太娇惯小熊猫，这就得打小练，我刚会走路就会给我姥爷倒酒了。”
冯爷爷笑，“冰冰跟阿肃的性格真的完全不一样。”
老爷子夸孙子，“要我说，比他爸强。”
“我爸主要是名字的原因，比较严肃。”席冰在家心情不好时经常直呼席肃大名，但在外很有礼貌。
冯爷爷心说，你爸可不只是名字严肃，你爷爷这辈子估计都没享受过你爸的倒酒服务。
所以，甭看席肃家财万贯，老爷子的朋友们见过席冰后都纷纷表示：还是席冰这样的孙子比较贴心实用。
而且，爷爷奶奶的小区非但熟人多，也如爷爷说的那样，有足球场、篮球场，席冰去玩儿了大半天，还交到了新朋友。
星期一要回席肃的大别墅时，席冰可不愿意走了，他嘟嘟囔囔的，“我好喜欢爷爷奶奶家，我想在爷爷奶奶家长住。”
老爷子哪受得了孙子撒娇，当即拍板，“就在爷爷奶奶这儿住了，我看你爸能怎么着！”
老太太也想孙子住自家这边儿，环境更温馨，主要孙子也喜欢，老太太说，“那今天就先不走。我让小王安排老师过来上课，再把你的功课送过来。”
见奶奶也同意，席冰立刻两眼放光，高兴得上蹿下跳，“那就不走啦！以后我都住这儿！”
老太太笑着摸摸孙子的头，“可得好好学习。”
“奶奶你放心吧，我学习可用功了。”
席冰作息还和在家时一样，主要没想到，席肃傍晚竟然过来了。
席冰也是刚结束下午的学习，在院子里练习盘带，先是听到熟悉的汽车声，院子的围墙是稀疏的铁艺栏杆，啥都看得到。席冰一见是席肃的车，立刻大叫，“奶奶！我爸来了！”然后，抱着足球，嗖一下跑屋里去了。
席肃气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怪兽！
老太太在厨房做晚饭，闻言笑道，“来就来呗。去接接你爸。”
“我可不去！万一他是来带我走的怎么办！”席冰掩耳盗铃地跑自己小卧室去了。
席肃推门进来，老爷子哼一声，“看你把冰冰吓得，都不敢出来了。”
席肃道，“那是他心虚。”说着在单人沙发坐下，“我不是说星期一要回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