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正拿在谢致予手上,他垂着睫毛看着上面的内容,侧脸平淡。
“怎么了怎么了?”许孟还没看过评论区,凑热闹的凑过去和几个脑袋挨在一起。
周绪起看他们那样就知道不是好事,手刚撑过去,低头的瞬间,谢致予刚好抬头,他稍向后,嘴唇擦过前者的耳际。
呼吸温热地扑在耳廓,耳垂上黑色的耳钉光泽十足,他瞧着那枚几秒,呼吸一缕缕缠上目标者的耳朵,张口的时候还有点哑:“哥哥,干我?”
周绪起脑袋嗡的一声,油漆桶砰的打翻,缠着呼吸的耳朵瞬间红爆炸。
他手背盖着下半张脸猛的向后退,耳朵的颜色在黑色耳钉的映衬下十分显眼:“草。”
“你——”
许孟先开了口:“牛逼啊,这些人真的是......”
谢致予看着他红到脖子,脸上竟然呈现出愉悦,明知故问:“怎么了?”
周绪起回想起他刚刚是疑问的语气,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上面果不其然——
热评第一:哥哥干我。
[这位同学,一中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同学,网络上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同学,世界上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同学你为什么是男性头像?]
[回楼上,我怀疑这位同学是.....]
[怎么了怎么了,男的怎么了?男的有什么不能说的?之前不还说一中门面是大家的?]
[救,楼上说得没错,一中门面是一中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
[热一怎么这么没出息,]
[楼上看看热二,够出息了]
热评第二:想和哥哥拼刺刀
[蛙趣,兄弟够猛啊]
[骚还是你们男人骚]
[真男人就是要敢于拼刺刀]
[真的.....甘拜下风......]
[服了哇,你这个老六,太大胆了]
[想被门面揍?]
[楼上,揍了就揍了,和门面拼刺刀的机会不是天天有的]
[天天有?怕是没这个命有]
[......]
评论越写越离谱。
谢致予砰的将手机甩进许孟怀里,面色平淡的嘲了一句:“世风日下。”
许孟从他脸上微妙的不爽看出点子嘲讽,并且在听到后面的话的时候更肯定了这是嘲讽。
“赶紧让他们删了。”
许孟嘻嘻哈哈的拿着手机,满口答应:“行行行,包在我身上。”
上课铃打响,身旁人拿水杯起身的动作一顿。
抬手敲了敲桌子。
周绪起已经强压下心绪,搓掉耳朵上的热度,转过头来的时候咳了一声,问他怎么了。
谢致予顿了一下,“我想喝水。”
看了眼他手边空了的水瓶,英语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翻开书说:“明天就要考试了,大家都用点心。我刚刚进来你们班竟然还在吵.....”
周绪起抽出书包侧兜的水瓶的动作一停,接着恢复自然的递了过去,“先喝我的。”
他俩经常这样,互换水瓶,不是什么大事。
谢致予垂着眉眼,手指曲起用力,拧开瓶盖。
周绪起看着他的嘴唇挨上杯口,压在椅子边上的手指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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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突然开了个三个小时会,没顾上写
其实我想了想后面到他们在一起的情节,好像也不虐吧,真的
爱大家~
那边喂了一声,先叫了声小绪,然后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听李主任说你最近挺乖的,没惹事。”
“昂,”周绪起应了一声,又问,“下班没。”
“下了下了。”周哲看了看落地窗前的夜景,“十点多了还能不下班?”
“吃饭了?”
办公桌前的电脑幽幽的发着亮,周哲没什么心里负担的说:“吃了。”
说完又笑道:“是我关心你,还是你关心我?”
周绪起靠在桌边,懒洋洋的拖长语调:“当然是我关心您啊。”
“臭小子,”周哲没有感觉冒犯,声音反倒更放松愉悦,“最近学习怎么样?”
周绪起:“还成。”
“听说你们要期中考试了。”
“明天,”他补充,“明天考。”
周哲哦了一声,“祝我儿子考试顺利。”
周绪起嗯了声,喉咙发痒,想抽烟。
垂着眼拖开抽屉,在里面翻找烟盒。
双方都没话说,一时间空气静了,只能听到呼吸声。
周哲背靠着真皮办公椅,手机丢在桌上,脚下用力,转回了面向桌面的一侧。
正思索着接下来要问什么,电话那边先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伴随着电流的声音有些失真,情绪微妙。
“爸。”
“嗯?”
“我做什么事你会打死我?”
周绪起手里正攥着打火机,脸色不好看,听到对面的疑问才若无其事的开玩笑:“没事,就是怕这次期中考太差了,您会控制不住打死我。”
周哲被他的假设逗笑了,“你还怕这个?”
“当然。”他哼哼了两声,轻轻揭过话题。
“放心,天塌下来了我也不会打死我儿子。”周哲是个宠小孩的人,从他乐于替自家祖宗收拾烂摊子就能看出来。
周绪起沉默一两秒,忽然声情并茂:“谢谢你!我的父亲!”
“哈哈哈哈哈......”周哲笑得不行,彬彬有礼的中年总裁笑得开怀的场景着实少见,若是让手底下的人瞧见了,怕是眼珠子能掉出来。
“你这小子,”周哲端起水杯喝了口,眼角眉梢还带着点笑意,“别贫了。”
“马上要十二月了,前几天白天太阳不小,这几天慢慢冷下来了,你学校还有月庐那边有没有厚衣服?没有赶紧回来拿一趟,成天不知冷热。”
周绪起应了两声。
“别不当回事,”周哲说,“换季最容易感冒发烧。”
“知道了。”
“对了,你莫阿姨也念叨着小予呢。”
周绪起压在火机上的指腹用力,啪——
周哲说:“这个周末你和小予一起回家一趟,顺便拿几件衣服过去。”
“嗯。”
声音很淡,周哲看不到电话对面的人嘴里正叼着根烟,没正形地靠在桌边吐出口烟气。
“行了,不说了。你明天考试,早点睡吧。”
“嗯。”
“晚安,爸。”
“晚安。”
“.....”
挂了电话,笼在烟雾里人眉眼疏离,看着恹恹的,情绪不高,和方才说笑逗趣的样子完全不搭边。
笃笃笃——
“谁啊?”伸手拉开门,看到门外的人一愣。
谢致予眼皮很薄,掀起眼皮看人时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看到亮着红点的烟头时,眉头皱起。
他最近发现眼前人吸烟的频率飙升。
“有——”周绪起本能的摘下嘴里的烟,夹着烟的手下垂,怕熏到谢致予。
剩下一个事字没说出口,跟前的人突然猛的撞进门内。
“?”他伸出手接住,两个男孩子骨头撞骨头,碰撞声不小。
“怎么回事——”周绪起一抬眼,宿舍门哐当一下合上,哐——
有人从外面锁上了门。
“许孟!”
“你干什么!”
看清门外的人,周绪起额头青筋跳了跳。
“嘿嘿,”罪魁祸首拉上门栓,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脖子,“哎哟,绪哥。你今晚和予哥一起睡,你俩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哈。”
真够能折腾。
周绪起服了,抬脚踹上宿舍门,“给老子打开。”
罪魁祸首一点不在怕的:“哎哎哎,别担心,我明早一定给你们开门。”
“。”周绪起瞪着那人走远,憋了一肚子脏话,最后幻化成一声悠长的:操。
谢致予本来是想来问一下明天的古诗默写会考什么,让周绪起给他压压题,没成想直接被许孟半道锁了进来。
“.......”
在手机上叫那群狗崽子给他开门,等了半天,没一个人回。
周绪起这回是无语了,也不折腾了,掐熄烟,手撑着桌面,“床挺挤的,委屈你和我先睡一晚上。”
谢致予撂下默写试卷,“不委屈。”
“又不是没睡过。”
“......”周绪起偏过头,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怕你没睡好影响明天的考试吗?”
“不会。”谢致予语气笃定,实力摆在那里,他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考不好。
瞟了眼周绪起压在桌面上的手,抬手点了点,“之前的烫伤好了?”
手背一凉,被问话的人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好了。”
“我看看。”
周绪起摊开手掌,掌心的溃烂的创口好了大半,老老实实的趴在那儿,破坏了掌纹的走势。
谢致予见他快好了,“我给你涂个药,再涂几次就该痊愈了。”
“不用,”周绪起挥了挥手,“它自己过了几天就能好,涂什么药。大男人哪儿那么娇贵。”
谢致予皱着眉,低声说了句话。
“什么?”他没听清。
谢致予笑了一下,凉薄得很:“随你。”
周绪起懵了,“生气了?”
“生什么气啊,刚刚不还好好的?”他二丈摸不着头脑。
谢致予看了他一眼,“我没生气。”
“那,”周绪起试探,“真没生气?”
“没。”
谢致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敲了敲卷子,“麻烦您给我画个重点。”
您都用上了,周绪起莫名其妙,“予哥,你怎么了?我惹到你了?”
“没,”谢致予懒得看他,“画重点。”
周绪起被他这样子哽住了,偏头凑到他面前,“到底怎么了啊?”
“我哪里错了?我道歉成不成。”
一张唇色红润的嘴在跟前晃来晃去,谢致予烦得拍开他的头,简洁道:“手伸出来。”
“啊?”
“给你擦药。”他从口袋里拿出管药膏。
周绪起老实了,没弄明白他心情差原因但乖乖伸手,犹豫了一下:“我不涂药你生气了?”
“不是。”谢致予回答得很快,清理好伤口后才慢吞吞的说:“你自己用烟头烫的?”
周绪起一下没跟上他的节奏。
“是不是?”
想说不是,被眼前人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假话咽了回去,半晌应声:“嗯。”
“用手灭烟头?”谢致予左眼写着“困惑”,右眼写着“能耐了啊你”。
周绪起不做声。
见他这倔样,转开话题:“明天默写可能会考什么?”
视线从人衣领处收回,周绪起看向最近学的几首古诗和文言文:“登高这句.....这句.....还有这首......”
谢致予认真听着。
说完,周绪起压低了点身子,向坐在椅子上的人靠过去,“予哥。”
“.....”
“能考第一吗?”
“年级第一。”
谢致予想了一下,嗯了声。
他就语文和英语差了点,理综几乎是碾压式的水平,只有语英提上来了,年级第一轻轻松松。
“年级第一也有奖励?”他盯着眼前人的唇。
“你想要?”周绪起扬了扬眉。
“想。”
“可以啊予哥,”他说,“只要你考了年级第一,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来。”
谢致予沉默的看着眼前人,目光长久的停在他攻击性极强的脸上,神情幽深。
周绪起被他盯得不自在。
“我想要太阳。”
-你给吗。
最后两个字太轻,几乎是吞咽进去,周绪起只听到个想要,“要什么?”
谢致予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二天一早。
生物钟迫使谢致予在同一时间睁了眼,脑子不清醒的蹦出几句古诗词。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下一句是什么.....
后背蹿进一阵凉意,不知道怎么的,脑子比往常昏上许多。
古诗没想出来,伸手将怀里的人紧了紧,鼻尖蹭过后颈突出的骨头,蹭到肩窝里嗅了嗅。
闻到熟悉的味道,喉结愉悦的滚动。
周绪起醒了,睁开眼,又闭上眼,放空了一段时间。
“几点了?”
身后人嘴唇贴着他的脖子,呼吸滚烫,瓦声瓦气:“不知道。”
周绪起察觉他鼻音有点重,动了动脖子,“年级第一还不起?”
后面没声了一秒,接着整张脸都埋进赤裸的颈项边,“不想起。”
周绪起诧异了,谢致予这是在赖床?
他也会赖床?
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反应过来不对,他翻了个身,“怎么了?”
“有点冷。”声音闷闷的,谢致予往他怀里扎。
“你。”周绪起手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抬起头看了看,被子全卷到他这边来了,谢致予半边身子都没盖上,校服上衣也不知道怎么的往上缩了一半,腰腹都露在外面。
周绪起怔了一下,把人从怀里揪出来,扶着他的脸摸了摸额头,“别是发烧了。”
拧着眉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谢致予脸一偏,压着他的手埋进了枕头里,“没发烧。”
周绪起给他盖好被子,灯亮了,“没发烧?我怎么感觉这么烫?”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做对比。
谢致予不舍的嗅着枕头上的味道,舒服的哼了两声。
周绪起脸色发臭的下床,琢磨着谢致予是不是生病了。
“许孟。”语气咬牙切齿。
床上的人也坐了起来,猛的打了个喷嚏,带着鼻音的说话声发哑:“没发烧,可能有点感冒。”
“真的假的?”周绪起怀疑。
“嗯。”谢致予面色如常。
周绪起突然发现他喝醉或者身体不舒服时都带着股呆呆的真诚劲儿,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起来走一圈我看看是不是真没事。”
谢致予罕见的呆滞了一刹那,把脸埋进被子:“不行。”
周绪起:“为什么不行?”
被子里的人呼吸重了,含混的说了几个字。
“不会真发烧了吧,考试怎么办?”周绪起发愁,忽然听到他声若蚊蝇。
被子里的人嗓音低,说话含糊,他凑过去。
谢致予小声的吸了口气,像是遮掩祸事的孩子:“嘶......硬了。”
周绪起听清的瞬间,放空下来的冲动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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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
天色将将亮了七分,两人压着铃响的前一分钟进教室。
教室已经被布置成了考场,单人单桌,一列六个。
黑板上写着今天的考试安排,三门,上午考数学和物理,下午考语文。
按照时间安排,他们还能在教室复习一个多小时的数学。
周绪起进教室的时候脸挺臭,三两步走到座位抬手扇了一巴掌开了门就跑的人:“孟孟,胆子不小啊。”
“哟哟哟,”许孟一下怂了,“哥,绪哥,我错了我错了。”
周绪起抬脚往他桌子杆上踢了一下,“现在说错?”
“晚了。”
许孟挥着手把进攻的人挡住了,扭头往旁边看,求助:“予哥予哥救我,管管你的人。”
周绪起眉毛一扬。
谢致予校服外套套在黑色卫衣外边,上面简单绣了个带白边的Z,他打了个喷嚏。
温芮听见他们闹腾,敲了敲桌子,“行了别闹了,周绪起你坐回去,老欺负许孟干什么。”
“我欺负?”周绪起不可置信,“什么叫我欺负,这狗东西.....”
“芮姐你这样可就不公平了。”他无奈之下退回座位,脚踩着桌前的横杠,背靠着椅背,耳朵上的耳钉和中指的戒指在平凡的校服搭配下格外显眼,像是个实打实的坏学生。
温芮瞄了他一眼,眼里写满了“你瞧你这幅德行”,头疼道:“行了行了。”
一碗水端平:“还有你,许孟你也别闹了,都要考试了还成天净瞎闹。”
周绪起又蹬了一脚。
许孟凳子一抖,抬头看向批评他的人,委屈巴巴:“姐,你看他。”
周绪起:“......”
温芮:“姐姐姐,谁是你姐。别占我便宜。”
全班哄笑。
陆朵从门口进来,步调悠哉,“都笑什么呢?这么大声,走廊上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来到第四组前面,左右看了看,目光锁定最后边懒懒散散的人,“是不是笑你啊周绪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班上笑作一团,本来快歇下去的笑声又大了起来。
许孟笑得不行,甚至带头鼓掌:“哈哈哈哈哈朵姐说得好啊!”
“朵姐牛逼!”“朵姐说得好啊!”一群后排的男生全看热闹的,边笑边啪啪鼓掌。
“......”身处话题中心的人有片刻无语,接着不要脸的抬手扬了扬,撮合进热闹里,“谢谢啊!谢谢各位捧场!”
班上被他笑得不行:“哈哈哈哈神经病。”
谢致予抽了张纸巾,瞟了眼旁边的人,总是能带动气氛,眉眼带笑的样子好看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