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理解：谁啊？一中的？
他犹豫的敲了敲手机，抬眼发现锅里的水烧开了，抓了两人份的面下下去，用筷子搅了搅。
ktv内，郭理理抬手挥开凑过来的人，瞪着手机屏幕上的新信息，本来就大的眼睛猛然睁大。
xzy：男的
xzy：好看。
xzy：你认识。
“！！！”
郭理理满心满脑只有那条火速撤回的信息，平地一声惊雷轰地在心底炸开。
谢致予不紧不慢的捞起煮熟的面条，余光瞧见语音通话，将筷子换了只手，点了接通。
压低的咆哮从听筒里冲了出来，带着八分震惊和两分微妙：“你他妈是gay啊！！！！”
“你可以再喊大声一点。”他捞完面，简单过了凉水。
郭理理不停吸气，走到马路边，靠着路灯压低声音：“你他妈是gay？”
谢致予在开火前，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想了想，回答：“我觉得.....”
“不是。”他否认。
“什么叫你觉得不是？！”
“不是。”他再次否认。
“不是，你追什么男人？”郭理理拂了拂胸膛，认为这件事冲击力很大，可能是近一年来对她造成冲击力最大的一件事。
在锅边磕了个鸡蛋，谢致予语气寻常地开口：“我要追的就是男的。”
“！！！”郭理理想，她该静静。
“谁啊。”她问。
谢致予不说话了。
男的，好看，认识，一中......
郭理理脑袋嗡的一声，嗡完之后脱口而出：“你他妈想死你去搞周绪起，他爸要是知道了能弄死你。”
谢致予沉默了一会，手背不小心被油溅到，红了一小片，他关了火盯着那块：“应该不会弄死我。”
郭理理没想到他还反驳，没什么逻辑的开口：“他不弄死你，先弄死他儿子，周家的独苗要是喜欢男的——”
这个男的还是继子，谢致予垂着的睫毛颤了颤。
“你等会儿，”她捂着额头，绕着路灯走了几圈，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消化一下这件事，“你等会儿你等会儿，让我想想......”
房间门吱呀一声，“我先挂了，等会儿聊。”
没等郭理理反应，眼疾手快切断了语音。
“煮什么？”男孩子清朗的声音出现在玻璃门外。
周绪起看了眼时间，13：36。
“面。”沐浴露浅淡的香味飘了过来，谢致予瞥了眼挂着水珠的黑脑袋，“洗澡了？”
“嗯。”周绪起看了看，眼尖发现他手背上的红点，“这怎么回事？”
“油溅了一下。”
周绪起皱起眉，接过他手里的木铲，“剩下的我来。”
“没事。”谢致予摇摇头，“就溅了一点，没什么感觉。”
“行了行了，出去待着。”周绪起没给他拒绝的余地，洗了洗锅，烧干水把人赶了出去。
他扫了眼案板上的食材和过了凉水的挂面，心里有了计较，仍然顺嘴问了句：“你原来打算怎么做？”
客厅传来声：“炒。”
两碗面端上桌，他在冰箱里翻了翻，“要喝什么？”
“都行。”
倒了两杯橙汁，冰丝丝的，冒着肉眼不可见的凉气。
谢致予没想到他炒了个面后，发尾还滴着水。
周绪起拉开椅子突然想起件事。
“头发怎么不擦擦？”
“脑袋不难受吧？”
声音一前一后，撞在一起。
气氛陡然寂静，撞上的视线尴尬移开。
不知谁咳了一声，谢致予先离座，去阳台收了条干毛巾。
周绪起接过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念着他宿醉，“头不难受吧？”
谢致予摇了摇头，否认的意思。
席间彻底安静下来了，两人对坐，沉默无声的吃完了早午餐。
期间，谢致予的手机亮了亮，郭理理发过来个地址，配文：过来。
周绪起用筷子搅了搅色泽正常的挂面，刚要开口，谢致予起身收了碗筷。
放进洗碗机，洗干净手路过餐桌说了句，“我出去一趟。”
周绪起看着他走向玄关，放下筷子，没多问只是说：“什么时候回来？”
谢致予穿上鞋，“不知道。”
“回来后我带你去门诊看看，上次医生说的第二个疗程可以去看了。”
回答的人静了一会儿。
“好。”
郭理理穿着条短裙，上身是件长袖潮牌T恤，站在门口等人。
谢致予下了车，从马路对面过来，远远的看见她的装扮，“不冷？”
今天没太阳，阴天。郭理理看见个长手长脚的帅哥过马路，一路到她跟前，没来得及欣赏帅哥的美貌，乍一下听到这句不冷，一噎：“臭直男。”
骂完，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这狗东西好像已经不直了。
弯成蚊香。
谢致予没和她贫，等着她说话，郭理理低头看了眼信息，手藏在袖子里只露出指尖，说：“先进去玩会儿？”
指了指后面。
谢致予皱起眉，显然不喜欢这种地方，或是不喜欢和人社交。
郭理理知道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劝慰：“没事，里边没几个认识你的。我进去玩一局，你在旁边等我就行。”
“然后，”她搓了搓指尖，微妙一顿，重新起头，“之后我们再出来聊聊。”
谢致予没让她为难，点了点头。
包厢内光线昏暗，气氛灯没开，远处鬼哭狼嚎的歌声能够撕裂时空。
里面的人看见郭理理进来，热情招呼：“理理姐刚去哪，怎么才来？”
“接了个朋友。”
谢致予进门时弯了个腰，有点防止撞到门框的意思。
包厢内的人一眼看到他的高鼻梁，丹凤眼，是张冷淡到极点又收获了攻击性的脸。
“理理姐接了个男朋友回来啊？”话落，包厢内原本还在玩的人纷纷抬起头，刹那间起哄声充斥整个空间。
“个屁，一个个都别瞎说，”郭理理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谢致予强调，“朋友朋友——敢给我乱说一个看看？”
包厢内更沸腾了：“哎哟，反应这么大。”
“理理姐是不是怕被冬哥知道。”
“可不是嘛，冬哥要是知道了能给理理姐跪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
郭理理烦得要死这些嘴上没把门的。
“都给我闭嘴闭嘴，还玩不玩了？”
边吼边找了个角落让吸引了整个包厢的人坐下，接着不再理会，转身投入热闹的游戏。
众人见她根本不过多介绍，心思转了转，多少相信了是朋友的说辞。
郭理理接过两罐气泡水，分不出心思，顺手都给了旁边的人，一边盯着游戏桌一边叫了他一声：“饮料要不要？”
谢致予摇了摇头，没推掉，看了眼摆在跟前的两罐气泡水，手指压上去开了一瓶，递给郭理理。
郭理理正忙着，转头一看发现谢致予给她开了罐饮料，挑眉，“哟，竟然也有不那么直男的时候。”
谢致予：“......”
包厢另一个角落，一个粉头发的女生看着这一幕，低声和同伴说：“他俩到底是不是那个.....”
“我觉得不太像，”话头一转，“怎么？你有兴趣？”
粉头发点点头，盯着角落的人影直白道：“我的菜。”
同伴推了推她，“上呗，犹豫不是你的风格。”
谢致予坐下后不出声也不怎么动，独自窝在角落里看手机，周身散发强烈的排他性，不声不响几乎没有丁点儿存在感。
“哥哥，加个微信呗。”
他听到娇软的女声慢了一拍，抬起头，半秒，摇了摇头说：“有喜欢的人了。”
粉头发一噎，态度没变化，继续笑着说：“这不影响咱俩加微信。”
谢致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
粉头发扬了扬眉，把手机往前递了递，没等高兴，男生淡到不含杂质的嗓音响起。
“有男朋友了。”
“？？”
“？？？”
粉头发怀疑自己听错，“你在开玩笑？”
“没有，”谢致予低头看了眼屏幕上周绪起说要来接他的信息，喉头一滚，“是男朋友。”
补充：“等下会来接我。”
“？？？”粉头发脸裂开了，看着他眼角带着点笑意的回信息，在包间内幽暗的灯下，冰山一角融化了。
“要到微信没？”同伴笑嘻嘻的，发现她状态不对，打趣，“至于吗？魂不守舍的，帅晕了？”
粉头发咬牙切齿：“个屁。”
“他妈的是个gay。”
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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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锁就不会
第89章 89
灰蓝色的海浪舔舐着礁石，起落间，干燥的礁石被浸湿，迎向海的一面上部破开的棱角磨得圆滑。
摩托停在身后的公路边，周绪起找了个不知道是不是人工的礁石在上面盘腿坐下，海风吹得他头发乱七八糟。
今天挺凉快的。
望着海天一线发了会儿呆，换了只脚盘着。
不知道是不是海鸥，他把眼睛眯起来，尝试看清天上飞的东西。
衣角突然被扯了一下，准确来说是碰。
“哟。”回过身看到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耳朵耷拉着，毛是偏棕色的，正在用鼻子嗅他的衣服。
“你从哪儿来的？”周绪起没怎么犹豫的用手拎着这小东西的后脖子，将它拎到大礁石上来。
小东西挺乖，不声不响，脖子上套了个项圈，项圈上写着“西西”。
“家养狗？”抬手拍了拍西西的脑袋，嘀咕，“难怪长得富贵.....”
“欸，你家主人在哪儿？”又拍了一下脑袋。
西西用鼻子嗅着他的裤子不说话。
“问你呢，”周绪起拍开它，“闻什么闻，我身上没吃的。”
“坐好。”提溜着它的脖子将它摆正了，摆出了个排排坐的姿势。
西西委屈的低吼了一声，四条腿着地盘起，脑袋搭在礁石面上，竟然真的乖巧坐好了。
“嘿，还挺听话。”周绪起乐了，摸了摸它的脑袋。
一人一狗坐在同一块礁石上望着大海，海风吹卷了西西的毛。
周绪起任由海风从耳边穿过，撸着西西的脑袋又摸了摸它的耳朵，“你家住哪？”
西西从喉咙里挤出小小一声，“嗷。”
周绪起手搭着膝盖，海面的褶皱从远处推来，“我家在很远的地方。”
“在另一个世界。”声音被风吹平了。
“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有个妹妹，应该，”他顿了顿，“应该还有个兄弟。”
周绪起垂下眼，礁石干得发白，“不是亲的。”
“妹妹是亲的......但我现在找不到她了。”
“我有点想她。”
西西动了动脑袋，灰蒙蒙的天空有白影一闪而过。
“我和我妹，”周绪起抬头看向海的尽头，“我们两个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她很懂事，才小学五年级就会去捡废品卖钱。”
说着笑了一声：“就在废品站对面捡。”
“是不是有点傻？得亏人家废品站的工作人员脾气好，没赶她。让她光明正大捡漏，嗯，可能应该叫‘抢劫‘？捡完了后呢，废品站的阿叔还心善的给她给三块五块。”
西西耳朵耸了两下。
“后来她长大了一点，假期时间总是托邻里关系找活干，说是闲不下来。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但作业总是能完成，写得满满当当的。”
手指顺了顺西西的背，“我总觉得没照顾好她.....小女孩子年到头了也没买几件新衣服，来来回回也只有那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我，”周绪起停了停，“她总是睡不好，失眠失眠。总是和我说失眠。你说她，年纪那么小，想那么多干什么。”
指尖挠了挠西西的下巴，“他也睡不好，之前还以为他不会累。”
周绪起笑了一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很冷，硬邦邦的像块冰一样杵着。长得很斯文，性子......”他想了想，“性子很独，不爱和人交流，不爱融入集体。”
“好像能自己一个人过完一辈子。”
“其实我挺奇怪的，”他说，“为什么会有人刻意的....和集体保持距离？非要硬拉着他，他才不会逃跑。人难道不是群居动物吗？”
指尖点了点膝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起头，“然后.....”
“然后我发现他过去被人欺负，很多人欺负他。”
“很多人.....没人帮他。”
“没关系。”周绪起笑了笑。
“我去找了那个带头欺负他的人。我知道发生的事情不能挽回。但是我很生气，愤怒。”
指节抵着礁石面，西西的脑袋枕着他的掌心，“这件事情过去了，在我看来过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希望他也过去了。”
“他很好。”停了停，重复了一遍，“真的很好。他长得很好看，成绩很好，交了很多朋友，很受欢迎。”
周绪起换了只脚，用手颠了颠小脑袋，想起了什么似的眯了眯眼睛，仿佛要透过海面看到那个人，“做理综的时候.....”想了个词，“在发光？”
周绪起扬了扬眉，第一次露出个生动的笑，有点吊儿郎当的，“不是我自吹自擂诶，从小到大都有人夸我聪明。”
“但我觉得他更聪明。”
表述得很含糊：“他会去钻研？嗯.....对很多事情总有坚定的想法。我不行，我比较功利，我不会去做一些我觉得不能在生活或者别的什么方面帮助到我的事情。”
周绪起学过一段时间的竞赛，后面因为生活上的压力，以及成绩确实是好。他不偏科，每门都平均的高。他有信心高考裸分上国内顶尖的大学。因此没必要去学什么竞赛。
谢致予不一样，他不以打通高考捷径为目的，甚至不参加比赛，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类型的知识吸收。
周绪起在他寝室的抽屉里看到了好几本竞赛书。
终于伸长了发麻的腿，曲着横跨了大半礁石，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睛看西西，“.....一中有不少女生喜欢他。”
西西抬眼，“嗷。”
“我也喜欢他。”
“我喜欢他啊。”周绪起喉咙滚了滚，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海风吹过来就散了。
“我爸，”顿了一秒，“我爸和他妈是。”
“是，婚姻关系。”
“我，”他指了指自己，“不是这个我。上一个我，交过很多女朋友？”
“我爸建议我出国。”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还在，”脸上出现点子嘲讽的味道，“他大概不会做我想要的决定。”
“你说我怎么办。”
“汪。”
“我爸对我很好。工作特别忙，每个星期还给我打电话。”
“莫阿姨也挺好的，人很温柔，做菜很好吃。她和他是母子。”
周绪起眼底出现抹迷茫，“他们都很好。你说，我该怎么办？”
“汪。”
逻辑混乱，没头没脑的接了上去：“.....他现在过得挺好的，在我看来。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应该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他想怎么样，他要我怎么样对他。我应该怎么样才能不让他难过？”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周绪起拧着眉，艰难的，“他或许是依赖，或许是别的.....总之，我都应该让他回到正轨。”
“汪！”
空气安静了一瞬，嗓音低迷：“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我也难过啊.....”周绪起猛的往后躺倒，抬手盖住发酸的眼睛。
光线消失，整个人在礁石上拉直，缄默良久：“......我不希望他难过。”
西西抬起脑袋，两只前爪扒了扒他的衣服：“呜……嗷！”
温热的一团枕在身侧，周绪起想到很多事。
远处传来人的叫喊声，海面时不时打褶，眼底的茫然遮盖住感伤很重，“我这样……对吗？”
“汪！”
“汪汪！”
郭理理玩嗨了，坑了别人一把后，突然想起等在一边的谢致予。
角落吧台处正有人唱歌，是首曲调舒缓的粤语歌。
原唱声线柔和悲凉，正唱到：“你快乐过生活，我拼命去生存.....”
“……未见终点，也未见恩典。”
“我与你极远。”
郭理理扬声说了句：“不玩了不玩了，我出去一趟，等会再回来。”
站起来发现谢致予一动不动的盯着大屏幕发呆，拍了拍他：“看什么呢？”
“起来，走了。”
包间内的其他人听到她说，纷纷挽留。
“别啊理姐，走哪儿了？”
“就是啊，理姐怎么不玩了？”
郭理理摆了摆手，端起桌上没喝完的气泡水，招呼回魂的人出了包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