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竟目光看向正在带人学基础舞蹈动作的乔婷,对着身旁人说:“你还记得这段动作吗?”
周绪起顿了顿,很诚实:“不记得。”
“我就知道,”姜竟仍然是一副知道他尿性的样子,接着说:“虽然我也不记得。”
高一上面试学的动作不记得正常。
周绪起:“......”
姜竟笑了两声:“但是我现在记起来了。”他拍了拍桌上的报名表说,“这三个八拍你多看我们教几遍肯定也会了。你等会儿呢,就在这里帮我考核,把你觉得可以的人的报名表挑出来,然后告诉他结果,没通过也挑出来通知一下。”
周绪起发出个疑问句:“我来当场筛人?”
“嗯,”姜竟扬了扬眉,“不然呢,上一届也是这样啊,你忘了?”
周绪起的重点在“我”而不是在“当场筛人”,他心里忐忑,面上不显,左右看了看发现还有好些街舞社的成员在一起帮忙面试,心下也不慌了,应承下来。
街舞社成员数量庞大,即便面试的人有五十个,社内来帮忙的面试官随便分配下去带这五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周绪起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看姜竟教几个女生动作,边数拍子边教,教了起码五六次。最后连贯着来的时候,冲他抛了个媚眼。
周绪起表情嫌弃,抬手做了个手枪朝他一比,砰。
姜竟乐着跳完,对他比个口型——看明白没有。
周绪起在脑海里回忆那段动作,视线落到另外一个正在教学的街舞社成员身上,又在眼睛里过了一遍。
他挥挥手——看明白了。
姜竟朝他比了个“靠谱”的嘴型,转身教下一批。
周绪起沉默着接着看了会儿,站直身体,脑子里边过手上边小幅度地比划着。
姜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觉得自己练好了的同学就往里面走,里边有考核的人。”
周绪起见来人了,站回桌子旁边,眼睛看向面前的女生问:“来吗?”
女生看了他一眼,眼神躲闪着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周绪起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女生低着头愣了会儿,抬手准备开始。嘴里念着节拍,一拍一动,几拍一动,跳着跳着就卡壳了。
周绪起安抚性地说了句:“别紧张,再想想。”
女生僵在原地,嘴里一直艰难地重复着同一个一个节拍,慢慢地在眼前人的注视下脸憋红了。
她收回手,猛地往下一鞠躬,头发扬起甩在空中,喊了声:“对不起!”
说完,立刻跑了。
周绪起呆在原地,只来得及喊:“同学,你叫什么?”
女生早扎进人群跑远了。
“告诉我,我好找报名表啊.....”他叹了口气,指腹抵着堆成一沓的报名表的一角,将其抬起,手一松,一张接一张的纸张落下,不同字迹在眼里快速交叠。
等了会儿,又来了个女生,女生在他面前打着节拍跳了几个动作后停下来,看了眼旁边犹豫着说:“我能去那边审核吗?”
周绪起:“啊?”
这来都来了,为什么啊。他憋下这个问句,眼睁睁地看着女生飞快地跑到另一个审核成员的地盘排队。
陆陆续续过了几个人,真正在他这完成审核的只有一个男生。
周绪起:“?”
他百思不得其解,靠在桌边扫视着眼前闹哄哄地一切,渐渐地出了神,穿过热闹、毫无章法的喧嚣向操场望去,耳边仿佛响起篮球击打地面时带出隔着水泥地触碰到了钢筋的闷响,仿佛看到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听到富有律动起伏的呼吸。
“嘿!帅哥!”
他回过神来,眼前站了个身材胖胖的女孩。
“考核?”他问。
女生应了,摸了摸脸,把头发往耳后撇,深吸一口气开始跳起来。
跳着跳着突然停了,她弯下腰扶着膝盖朝站在身前的人说:“哥,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我好有压力。”她双手合十拜了拜,一脸痛苦。
试问哪个女生能在被一个陌生大帅哥一言不发安静地盯着的时候做到不紧张,现在她紧张得都想跑了。
“哈。”乔婷教完人,转过来听到这句,没忍住笑:“好家伙周绪起哈哈哈哈哈哈.....”
周绪起:“.....”
边上的郑晓插嘴说:“老天,乔婷你快把他带走吧,他已经吓跑两个女孩儿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这届招不够人了。”
“......”
姜竟听了乐完后,也催他赶紧走:“算了算了,这里不用你了,祖宗快走。”
来是他让来的,走也是他赶的。周绪起说:“姜竟你怎么这么能呢。”
“是是是,我能我能,绪哥对不住嘛。”
“对了,乔乔你不是要回教室拿饭卡么,顺带把他一起带走。”他扯了扯周绪起的衣服,让乔婷过来和他一起走。
乔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跟姐姐走了,再不走街舞社就被你祸害得人丁凋零了。”
此时离第九节下课还有几分钟,操场上打球的人少了不少,都赶着洗澡吃饭去了。
他俩一起从操场中间穿过时,谢致予正扬手投了个空心球,许孟鼓掌喊了几声牛逼。
喊到一半,他看见穿过前边球场从中央走过来的人,挥了挥手:“绪哥!”
篮球沿着篮筐中心落到地上,谢致予闻声回头。
一男一女从对面走过来,女生比男生矮半个头多一点儿,长相甜美,一众直男喜欢的清纯挂。两人站在一起看着挺养眼。
时不时有去食堂回寝室的同学经过,挡他们一半,但整个来往匆忙的人流中他俩最显眼。
谢致予看着那人走过来,有一瞬间觉得他离自己很远,远到他走过来都像在离开。
“绪哥,乔婷。”许孟在两人走到跟前的时候说。
乔婷笑着和场上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
周绪起漫不经心地站在旁边,抬眼和谢致予的视线撞上,目光下滑落到他微微起伏的喉结上,很快移开了眼。
谢致予失去了他的目光,垂下眼皮。
无人接应的篮球在身后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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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今晚晚了点(刚写完QAQ
还有还有,实际上呀,小绪和小谢也才认识几个星期,哪个直男弯得那么快呀,让他们慢慢相遇,慢慢生活,慢慢培养感情吧~
不急不急~往后摊开来后的剧情,我保证很刺激~
爱大家~爱大家~爱大家~
么么么么~
周绪起边捏着笔芯的包装套子顶端晃了晃,边在滴滴的刷卡声中走出了小卖部。
谢致予本来站在小卖部门口,后来嫌人太多了,退出灯光照着的楼栋,下到小卖部正对着的羽毛球场地等着。
周绪起站在高一阶的地方,微弯腰冲人打了个响指。
眼前的光被挡住了,谢致予抬起头来的同时听到指节的脆响。
“这么暗,站在这儿看书眼睛不要了。”周绪起抬手把他拉上来。
谢致予合上书,没说什么,接着他的力上了比平地高出一点儿的坎。
“买好了?”他象征性地问了句。
“嗯,回去吧。”周绪起把黑笔芯往兜里一塞。
谢致予看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
眼前人所有的文具包括一只红笔和一只黑笔,没有其他。照周小少爷的话来说,再多的笔也经不住他丢,特别是笔帽丢了笔套没丢的情况最让人难受。但如果他只有一只笔,就不存在以上丢笔的情况,无论如何,只拥有一只常用的、时时拿在手里的笔绝对不会丢。
谢致予对他这种说法不敢苟同,丢是不会丢,就是经常找不到,他那一只笔常常被他放到各种地方,例如外套侧兜、书包夹层、课桌书缝间。周绪起每每找不到笔了,就捞他的笔来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穿过廊道往男寝走。路上在一个又一个的楼栋柱子后边撞上一对又一对情侣,全都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更有甚者,亲来亲去的也不少。
周绪起看得头疼,同时惊讶今晚看到的情侣比往日多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回寝室的时机不对。
他看了眼旁边的人。谢致予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那张脸自带目中无人的气质。
在楼道里,周绪起没注意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
“欸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他的大高个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
周绪起摆了摆手:“没事。”
大高个儿走后,他动了动被撞疼的肩膀,回头看了眼远去的人影,缓缓皱起眉。
谢致予见他愣住,转头问他有没有事。
“没事。”周绪起在寝室门口停下来,朝他挥了挥手说,“我进去了。”
前脚刚踏进寝室,后脚电话就来了。
周绪起垂眼看着屏幕上的备注,片刻才摁下接听键。
“喂,爸。”
“.....”
谢致予进了420的门才发现忘记把周绪起去小卖部前暂存在他这里的习题册还给他了。他转身出去走到419,曲指敲了敲门,没人应。
门是半掩的状态,他睫毛颤了颤,视线落在门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抬手又敲了三下没得到回应,就推门进去了。
“小绪,你听我说,爸爸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让致予转来一中只不过是觉得一中的教育资源更好。致予学习成绩好,在一中上学能享受到更优越的教育资源.....虽然之前瞒着你是爸爸的不对,但爸爸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爸爸永远是以你为主......”手机里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充满了空荡荡的空间。
周绪起在隔层上拿了件衣服,伴着周哲说话的声音关上柜门,拎着衣服抬头却看见站在面前的人。
他整个人顿在原地,放在桌上的手机仍在持之以恒地讲话。
“小绪,爸爸和你讲的你听到了吗,爸爸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别闹别扭了好吗......”
谢致予的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垂下眼皮,盯着手里的习题册。
周绪起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喉结滑了滑,过去拿起手机说:“爸,我没事,我现在这边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联系。我先挂了。”
“欸——”周哲没来得及说完一个词,嘟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谢致予先开口了,他走过去把习题册放在桌上:“你练习册没拿,我放这了。”
他放完,站了几秒,转身往外走。
周绪起一直没出声,靠在桌边看着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伸手拽住了离开的人的手腕。
谢致予没问他怎么了或者是要干什么,温热的手指隔着皮肤松松地环住了腕骨,他任他拽着。
一时间无人言语。
良久,周绪起松开手,沉默地拿起衣服准备去洗澡。
谢致予的手垂回来,他站在原地,盯着地板说:“对不起。”
周绪起手攥着衣服,过了几秒,突然从后面勾上他的脖子,男孩子浅淡的汗味萦绕在鼻尖。他似乎想笑两声缓和气氛,但笑了还不如不笑,“没事,跟谁对不起呢。”
谢致予走后,周绪起洗完澡出来往床上一躺,盯着床板出神直到寝室熄灯。
外头传来几声奇怪的叫声,听不出是人猿还是狼啸,男寝就是鸡狗猴猪等一批动物的聚集地,时不时还会出现变种。
熄灯了隔壁寝室才传来花洒喷射的流水声,睡觉了才洗澡是会被宿管骂的。
果不其然,外边传来嘹亮的骂声:“怎么现在才洗澡!水都不热了洗什么洗!”
“马上!马上!马上就洗完了!”
“.....”
周绪起扯过被子,翻了个身。
空调机嗡嗡吹出的冷风让人酝酿睡意,他手臂盖住眼睛睡了过去。
又一次被梦境弄醒,他抬手摸上额头竟然摸到一手冷汗。
从床上坐起来,垮着肩,手肘撑着膝盖揉了揉脸。
站起来套上外套,在抽屉里摸了根烟,咬在嘴里推门往走廊走。
不出意料地在门口看到了谢致予,走廊的灯被外边的夜幕衬得冷清,他站过去,推开翻盖,啪嗒一声,点燃了烟草。
谢致予沉默地咬着烟嘴,这回,面前没有摊习题册。他就单纯地看着没有星星的夜幕,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
周绪起整个人趴在栏杆上,看天上的月亮,半晌,他摘了烟偏头去看身边的人问:“你早就知道我....”顿了顿,他换了一种说法,“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谢致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在问他是不是在他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他却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例如继父家的孩子、没有血缘的兄弟。
这是一种信息不对等的情况。
而他却一直装作不知情地和他相处,把自己塑造得同等可怜。谢致予吐出的呼吸颤了颤,没否认:“嗯。”
他一直知道是周哲把他从十九中那个狗屎学校里拉出来,之后又把他送进了教学资源顶尖的一中;他一直知道周绪起是周哲的儿子,从听到他名字、见到他第一眼开始;他一直知道周哲没和周绪起说实话,关于他是否是因巧合来到一中。
听了他的回答,身边的人好像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又摘下烟,脸往手臂里埋了一下。
谢致予咬了咬烟嘴,烫嘴一般取下来夹在指间,喉结滚了滚才很慢得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周绪起把脸抬起来,外头的自然光落到鼻尖上,他伸长的手臂收回,咬着烟含混不清地说:“说什么对不起,反正没必要.....”
最后的几个字很轻,轻到让谢致予都没听清。
没必要。周小少爷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不会因为周哲联合外人一起骗了他就大动干戈,他不是“周绪起”。
现在的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一切都不是他的,甚至连父爱同样是偷来的。
谢致予发觉他情绪不对,扯了下他的外套袖子:“我.....”
“行了。”周绪起吐了口烟,侧过脸看向看着他的人。
谢致予的长相是那种冷淡到收获了攻击性的样貌,眼皮上的褶子很浅不像他的一样深,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小孤僻,别说对不起了,”他凑过去,“叫声哥听听。”
谢致予顿住了,眼睫毛抖了抖。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他莫名紧张地舔了舔唇,可能刚刚的紧张焦急延续到了现在。
“绪哥,”他说,“对不起。”
周绪起噗地一声笑了,说:“小孤僻,你紧张什么?”
“……”谢致予抿了抿唇,抑制住脱口而出的回嘴。
周绪起看出来了,拱火:“你是不是想骂我。”
谢致予:“……”
“你骂呗,反正你又骂不过我。”
“谁说的。”
“我说的。”
“你说的?”
“嗯,怎么了。”
“FP。”
“嗯?”
“……”
“卧槽,谢致予你骂我放屁???”
“我没骂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你——”
周绪起单手勒上身旁人的脖子,“谢致予你真的是.....”
谢致予应了一声,把夹烟的手拿远,慢腾腾地说:“事实证明,你说不过我。”
“我说不过你?”周绪起把烟熄了,丢在瓷砖上。
“欸欸欸,别弄别弄。”谢致予拍了拍勒住他脖子的手臂,怕把人烫着,迫于无奈也把烟熄了。
被人压着弓了背,伸手往身后一捞,像第一个星期面见那会儿一样,把他捞到了背上。
再次被捞上去的那一刻,周绪起缄默良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感受到脖子旁边一颤一颤压抑的气息,谢致予莫名其妙,托紧他的大腿问:“你笑什么?”
周绪起笑得拍了拍他的肩:“妈的,神迹哈哈哈哈哈....”
“予哥,你可真牛哈哈哈哈哈哈....”
谢致予:“......”
听着听着,谢致予也想笑,骂了句:“神经病。”
“是啊,神经病,”周绪起脸上笑意还没收住,往他脑袋旁蹭了下说,“是不是又睡不着?”
这个断句怎么听得那么不得劲,谢致予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反弹。”
周绪起:“反弹无效。”
谢致予:“反弹无效无效。”
周绪起:“.....”
“幼稚了啊,小孤僻,”他揽着他的脖子又问了一遍,“是不是睡不着?”
“有点儿。”
周绪起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哥哥下去。”
“.....”谢致予没和他多说什么,弯下腰,松开手让他自己下去。
周绪起收了瓷砖上的烟头,拿出张纸巾把烟灰擦了,转身拍了拍谢致予的肩说。
“跟哥哥来,哥哥带你入睡。”
谢致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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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
“.....”
周绪起手臂抬起,手腕下压投了个三分,校服下摆被上升的幅度拉起,露出腰间的一小块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