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他摸了摸谢致予的脖子,“痒啊?”
 对手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言简意赅:“三十岁了还叫宝贝,油。”
 周绪起:“……”
 一报还一报。
 空气沉默了两秒,两双眼睛互瞪着,“……”
 不知道谁先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绪起要疯了,扶着台边偏过脸去,肩膀一抖一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叫宝贝了。”他边笑边说。
 “没事,周总监太客气了,”谢致予说,“想怎么叫怎么叫。”
 两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互叫宝贝什么的真有点咦惹~
 周绪起决定把宝贝这个词剔出他的语言库,剔完后又去勤勤恳恳地刷锅。
 谢致予看了勤勤恳恳刷锅的人一眼,摸了摸耳垂,想了会儿还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24年4月份左右,我打了左边,”指指左耳,“当时太想你了。”
 后半句很轻却让周绪起停下手里的动作。
 “过了半年还是一年,我打了这边。”摸了摸右耳。
 九年的老耳洞了。
 “自己打的?”周绪起问。
 “嗯,”谢致予点了点头,“网上买了个打耳器。”
 “疼吗?”
 “不疼,两三秒就穿完了。”
 周绪起亲了亲他的脸:“难怪打歪了。”
 呼吸扑到脸上很温柔,被亲的人眨了眨眼。
 两人嘴唇贴了贴,周绪起含住他的上唇咬了咬,舌尖勾了下嘴唇轮廓。
 下一秒就被人按在半透玻璃门上。
 肩胛砰地撞出一声响。
 谢致予好像很喜欢这种半强迫的姿势,落下来的吻通常很重很深,又很缠绵。
 亲到快要窒息,柔软的舌尖在下唇流连了会儿。
 脖子旁边埋进个脑袋,鼻梁蹭开衣服,热气腾腾的呼吸扑进领口。
 周绪起任由他搂着,手指穿插进黑发,轻轻地揉了揉。
 谢致予手臂收拢,把他搂紧,像是要锁进怀里。
 等了会儿,有人开口说:“哥。”
 周绪起嗯了声。
 “你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从设计院辞职后出了趟国吗?”他说。
 周绪起:“记得。”
 偏了偏头,鼻梁抵住脖子动脉,呼吸平稳:“我在你带我去过的广场那儿喂了一下午的鸽子。”
 周绪起动作一顿。
 他貌似在回忆:“我坐在那个椅子上。”
 广场上的长椅,谢致予往那儿一坐,目光从喷泉落到眼前绕了一圈的鸽子,毛发雪白,淡粉色的尖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
 太阳东升西落,回过神来时,身前已经撒满一片金灿灿的落日余晖,照得喷泉的水花波光粼粼。
 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发光。
 谢致予看着这片余晖微微出神,广场上人来人往,语气热烈的外文充斥他的耳膜,喧嚣吵嚷,自由开放的环境氛围无比活跃。
 谢致予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异国界的美好。
 毫无征兆的,他在那一刹那竟然升起点释怀的感触,不恨,不暴动,不强求,仅仅是想到周绪起在这里生活得好,就算没有他。
 就算没有他也没关系了。
 只要过得好就行了。
 这样也不错。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他点了点太阳穴。
 偏执的小疯子在时间的长河里竟然学会了自愈,将那点不正常的疯癫自我消解,产生了只要对方过得不错就算放手了也没关系的想法。
 简直难以置信。
 谢致予自己都不信,但他确实在广场的长椅上产生了这种想法。
 周绪起想到三十五张方块纸的结尾是31年12月,谢致予在上面写他不再想他了。
 眼前人总结结论,最后对他说:“我知道你要的是正常的感情,我学会了。”
 十年的时间让他学会了什么叫“正常”,如何对周绪起“正常”。
 周绪起看了他一会儿,抬起他的脸亲了上去。
 话音淹没在细碎的吻里:“我学会了哥。”
 “我知道我有时候太敏感,吃了很多没必要的醋,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现在改了,我真的改了……”
 周绪起摸到他的手腕,五指扣进他的五指:“……”
 “…我当初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害怕,我害怕你就是和我玩玩,”谢致予语气追忆,语序混乱,手掌拢住他的脖子,低声说,“你不能这样,既然开始了就要玩到底……”
 周绪起嗯了声,回答他:“不是玩。”
 “我相信你,可是不信我自己。”“我一直勾引你,可是又不敢,我怕你恶心我……我看到你硬了……”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没见过世面,管他是男是女,稍微一撩反应就压不住。
 “我当时想你身体上不排斥我就好,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能接受我……”他说,“无所谓只要最后能接受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无所谓……”
 “就算只谈女朋友,只是和我玩——”
 周绪起亲了亲他的眼睛:“我喜欢你,只和你谈。”
 谢致予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下周的话费都被他透支了,抱着手底下的腰,额头抵住锁骨,闭着眼喘了口气:“好像假的……”
 太假了。
 太美好了。
 假到他胡言乱语。
 他们又在一起了,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是欣喜骤然落空的荒芜。
 周绪起揉了揉他的耳朵:“不是假的,是真的。”
 谢致予嗯了声,缓了会儿,松开手。
 回到灶台前,将牛肉切片腌起来。
 周绪起看他状态恢复得挺快,上一秒胡咧咧说一通,下一秒回归理智又冷静的模样,突然有点想笑。
 憋挺久了吧。
 这些话。
 水槽处的水龙头溅出股水,周绪起开完锅,盯着亮澄澄的锅底冒出个想法。
 身旁人正把洗好的菜用小篮子装起来,指尖拨了拨表面,掸了掸手上的水,戒指上也沾了点水。
 谢致予手上的戒指是他当年得知他戒指不见了后重新做了一个,后来两人分开失去了送出去的机会。
 戒环尺寸合适地卡在指根,手指一伸一收带着指根上的戒指走。
 周绪起看了眼,转身走向卧室。
 谢致予发现他一言不发地走了,瞥了眼没在意。
 总是没有安全感,可什么才能让他有安全感呢?
 周绪起想了好半晌,冒出个很离谱的念头。
 搭在门把上的指节有些泛红,他将门打开一条缝,朝缝里喊:“谢老师!”
 厨房里的人打开壁柜看了看,开火准备炒菜了,身后忽然传来声响。
 “予哥!你过来下!”
 用的是周绪起刚开好的锅,他头上冒出个问号喊回去:“怎么了!”
 “你先过来!”
 神神秘秘的。谢致予没办法,把手洗干净,关了火。
 “怎么——”他抬手要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把他拉了进去。
 黑暗里,炽热的呼吸扑了上来,他一脸懵,没搞清楚状况,本能就驱赶着他回应。
 周绪起摸到他手上有水,边亲边把人拉着往床边带。
 “怎么了?不吃饭了吗?”谢致予说到最后时猛然卡住,覆在光裸皮肤上的手一僵。
 周绪起没穿裤子。
 .......
 意识到眼前人要干什么,他连忙喊:“等会儿!等会儿!哥!”
 “......”周绪起动作顿住,等他说话。
 “直男能接受这个吗?”
 周绪起觉得离谱,额角青筋跳了跳:“我都和你谈对象了,你还说我是直男?”
 “谢老师是对直男这个名词有误解?”
 谢致予扶着他,动了动嘴唇说:“你要是想...就cao我......”
 “……”周绪起喉结动了下,有几秒无语然后是火大,最后回归无奈。
 他搞不明白谢致予为什么固执地认为他是个直男,他不能处于下位。
 怎么这么可怜啊,小宝贝。
 周绪起没再管他,拆了塑料包装,撕开分装袋强硬地给他套了上去。
 谢致予指尖抓着沙发,脖子红了一片。
 直男是吧?
 周绪起忍他这个胡思乱想的毛病很久了。
 很好。直男。
 直男是吧。
 ......
 天花板剧烈地抖了抖。
 冷淡又疏离的脸压在上空,周绪起能看到他高鼻梁隆起的线条很挺,嘴唇很薄,呼吸带喘,除了那双眼睛,其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能因为近视,黑棕色的眼睛有些迷离,不过即使戴上框架眼镜也挡不住眼底情绪强烈的侵略欲以及隐隐浮动的掌控欲。
 无处不在的男性气息挤压走空气,在周围聚成团裹得空间密不透风。
 周绪起隐约有些窒息,五指被扣得死紧,他瞳孔有些溃散,顶灯晃得他眼花。
 突然想起谢致予神色认真地说想把他锁起来。
 天花板晃了下。
 周绪起承受着冲撞过来的力道想。
 一定是真的。
 他能干出这种事。
 如果当年谢致予没有及时自我控制,一定能干出把他锁起来拴在屋里哪儿都不让去的事。
 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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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绪起把衬衫下摆散开的两个扣子扣上,遮住腰腹。
 两个人身上都有汗,从客厅打到卧室床上,折腾了好久,都有点累。
 此刻正并肩靠在床头歇着,周绪起叼着根烟,摸了摸身旁人腿上的图案:“这是什么?”
 之前裤子遮着没看着,上了床扒了裤子才看清全貌,谢致予大腿中部偏上纹着一圈图案,红色偏金的月亮,月亮尖延伸出去火焰般的线环绕了大腿一周,又往斜上方走连到顶上的月亮尖,绵延出去的火焰线四周点缀着小号或者是小小号的月亮星星太阳。
 “月亮环。”他说。
 周绪起指尖点着那条火焰线,又点了点中间的月亮:“很漂亮。”
 摸了摸:“疼吗?”
 谢致予说:“还行,就是纹了好几个小时。”
 “折磨你吧。”他说。
 “也折磨纹身师。”
 “哈哈哈哈哈哈,”周绪起控制不住笑起来,问,“为什么纹身?”
 有什么特殊意义?
 “月亮与六便士的月亮?”
 话落,身旁静了会儿,谢致予嗯了声。
 周绪起把烟摁灭,笑嘻嘻地看着他:“恭喜啊,谢老师追到月亮了。”
 祝贺声和那天在月亮湖边一样诚恳。
 谢致予定定地看着他,黑棕色的瞳孔里含着些特别的情绪。
 周绪起摸了摸脖子,没看懂他眼底的深意。
 即使知道两人月亮指代不是同一个,谢致予还是应了:“确实。”
 时隔十年,他确实追到了他的月亮。
 周绪起往被子里一缩,手探进衣摆摸了摸腰腹,声音有点困倦:“要不我也去纹一个?”
 谢致予一愣:“纹什么?”
 “纹身啊,”然后反应过来他问的不是这个,笑了两声,“不知道。”
 手放上他的大腿又摸了摸:“纹个差不多的?和你凑个情侣款。”
 谢致予滑下去,伸手抱住热烘烘汗淋淋的人,脸埋进他怀里,鼻尖拱了下,安静地闻了会儿味。
 睁开眼说:“别纹。”
 “颜料植入皮肤对身体不好,后期褪色了很丑,”他说,“而且如果后悔的话很难洗,会留疤。”
 周绪起在被子里摸索到他的腿,手指拢住月亮纹身握了握问:“后悔啦?”
 谢致予抱紧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蹭,衬衫扣子咯到鼻梁:“没。”
 “不会后悔。”
 心甘情愿。
 “什么时候纹的?”周绪起问完,突然有点想笑。
 重逢之后他问了谢致予很多为什么、是什么、什么时候。
 谢致予拨开衬衫下摆第一颗扣子,说:“不记得了,几年前吧。”
 他真不记得了,仔细推算的话,可能是他最后一趟去月庐放下最后一张小方块纸之后的事。
 第二颗扣子被轻轻拨动,周绪起按住他乱动的手,肚子叫了声,有些尴尬地说:“我饿了。”
 时钟指向晚上八点,窗外天黑很久了。
 谢致予立刻被他带开注意,埋他怀里吸了口气:“我去做饭。”
 半个身子离开床铺,突然被拉住。
 周绪起嘴里含着颗糖,舌尖拨了拨,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他:“过来,先亲一下。”
 谢致予垂着眼俯身,和他嘴唇相贴。
 很浅地亲了一下,顺带把糖拐走了。
 周绪起在床上躺了一分钟,侧卧平躺换了两种姿势,揉了把脸起身去冲了个战斗澡。
 套好衣服照了照镜子,脖子上散着几个零星的吻痕,正面的很浅不深明天应该就消了,左边侧面连着斜方肌那块没能幸免,印着两个很深的吻痕。
 小狗啊。
 边感慨边扯了扯衣服,目光下落,乐了。
 锁骨窝两侧有两个对称的吻痕,亲得特别红。
 “谢老师。”
 谢致予也冲了两分钟的战斗澡,发梢滴着水,开了抽油烟机站在灶台前炒菜。
 回头看了眼:“怎么了?”
 周绪起扯开衣领,忍着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职业病啊?种草莓一定要种对称的。”
 喉结随着笑上下震了震。
 真是难为他了,锁骨窝两边这么刁钻的位置也能种得对称。
 谢致予一噎,把炒好的菜碟递给他,说:“建筑不追求对称。”
 周绪起笑着噢了一声:“那这是严谨,严谨,严谨哈哈哈哈……”
 “你这个习惯真是多少年都哈哈哈哈哈。”
 谢致予:“……”
 边笑边端着菜碟放到饭桌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乐了。
 乐死了。
 厨房里的人叹了口气,把菜心盛出来,压着饭桌前乐不可支的人的头往下按:“少爷,开饭了,别笑了。”
 周绪起:“建筑不追求对称哈哈哈哈……”
 “……”谢致予想把手里的汤盆扣他脑袋上。
 “等会儿等会儿!”周绪起见他眼神不对,伸出手拦他,“我错了,谢老师。”
 谢致予:“真饿假饿?”
 周绪起点头,郑重道:“真饿。”
 对视了一会儿:“啊哈。”
 “啊哈哈哈哈哈……”
 谢致予头上冒出三条黑线,又无语又想笑:“建筑不追求对称。”
 扯了下他卫衣的抽绳:“这是我个人癖好。”
 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能照着对称亲。
 周绪起哦了一声,接着笑:“哈哈哈哈……”
 笑完拍拍他的肩:“我欣赏你。”
 谢致予拍了把他的背:“少爷,坐下吃饭。”
 这话的口吻和周哲一模一样,周绪起看着桌上三菜一汤,朝他扬了扬眉:“感谢你为这个家的付出。”
 谢致予:“不客气。”
 周绪起:“好的。”
 说完又笑了起来。
 “……”
 收拾完碗筷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刑侦片子。
 周绪起脑袋后放了个抱枕枕了枕,抽下来抱在怀里说:“我爸爱看财经新闻。”
 谢致予愣了下说:“废话。”
 “你爸不止爱看财经新闻还上财经新闻。”
 周绪起嘎嘎乐。
 乐完躺到他腿上,欸了声:“我也上过财经杂志。”
 补充:“国外的。”
 他倒是不知道这个事。
 谢致予怔了怔,捏了捏腿上人的脸:“好厉害啊哥哥。”
 周绪起笑起来:“有点油了啊宝贝。”
 谢致予弹了弹他耳朵:“你也油。”
 周绪起:“都油都油,彼此彼此。”
 “什么杂志啊哥哥,现在还能买到吗?”谢致予说。
 “应该不能了吧,一两年前的事?”周绪起想了想,指指手机,“有电子版。”
 谢致予按照他的指示找到了官网,翻到采访周大成功人士那期。
 看了几个问题,问:“有没有中文的。”
 周绪起又乐了,招招手:“来,我给你翻译。”
 接过手机开始翻译。
 说了几个字,谢致予打断他,摸了摸他的头发:“把英文也念了。”
 周绪起开始中英交替,他念英文的腔调很好听,标准流利,听着舒缓动人。
 谢致予很喜欢听他说英文。
 采访有一页纸,周绪起念到后来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谢致予善解人意地端来杯水。
 他起来喝了两口,突然发现眼前人的视线着点落得很奇怪。
 循着他的视线往下:“怎么了?”
 谢致予收回目光,嗓音很淡,可能有些不满:“明明哥哥以前听到我这么喊你都硬得跟个金刚钻一样。”
 “!”周绪起喷出两口水,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
 头顶接二连三出现问号和感叹。
 谢大建筑,用最平淡的表情,最平静的声音,开最黄的腔。
 周绪起咳得不行,连着顺了两口气:“我求你,谢老师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