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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星坠)


“这样我就不用给你开车了。”谢敏眨了眨眼。“我可不愿意拿一份钱打两份工。”
“可惜美好的事总是留不住,所以上校,现在可以跟我聊聊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吗?”傅闻安话锋一转。
“我们能回到刚才的话题吗?我是说,我觉得三众臣也没那么……”
“不行,那个话题已经过了。”
“或者脱衣舞娘?我可以向你阐述我精致的择偶标准……”
“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你谈恋爱的标准,上校。”
“再或者……”
一把枪抵在了谢敏的脑袋上,不知道傅闻安藏在哪里,何时拿了出来,只是等谢敏察觉,它就已经在傅闻安手上了。
枪口抵着谢敏的太阳穴,如它主人的话术一样冷酷无情。
“上校,现在主动权在我。”
“我现在怀疑,你说的在家里各个地方藏枪的人,其实是你不是我。至少我不会在现在,对着一个全神贯注开车的人动真格的。”谢敏叹息一声,他把着方向盘,看起来很无奈。
“那前年,在我开潜水艇时拿着电击枪威胁我,要我去渔业区投雷炸鱼的是谁?”傅闻安不为所动。
“拜托,就算你当时晕倒了也没关系!而且那鱼炸完不是分你一半了吗?”谢敏敲了敲方向盘:“现在,你的命可是在我手里,你不怕开进沟里?”
“请你明白,非法在休渔期捕鱼的罚款清单是邮寄到执政官城堡,我全额付款。另外,我也可以在你脑袋开花后一秒内抢回方向盘的控制权。”
傅闻安把枪怼了怼,谢敏果然服软。
“这件事难道你没有写进你爱民如子慷慨大方的十佳执政官竞选词里吗?唯利是图的小人!”谢敏瞪大眼睛。
“回到正轨,上校,回答我的问题。”傅闻安察觉到话题跑偏,生拉硬拽地扭回来。
“不是说好给彼此台阶吗?”谢敏道。
“我反悔了。”傅闻安大大方方。
“有必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吗?”谢敏一顿。
“上校。”执政官又把枪抵了抵,意在催促,谢敏不耐地瞥过去,发现这人居然没系安全带。
怪不得动作这么迅速,谢敏腹诽。
“我说过,我发现执政官去了我不清楚的地方,身为同僚,我好奇而已。”
“你很清楚那个地方,你的伪装身份过于齐全,连林蔚然的科研关系都摸得一清二楚。你的证件、关系情报太完善了,我不记得零号的手曾伸到这里。”
“执政官,或许你听过一个词,叫地下黑市的信息买卖——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情报搜集,是特工的必修课。”
“上校,你没去过地下黑市。”
“这么笃定,你是想承认,你一直在看着我?”
“我一直在看着你,上校。”
“看出什么了?”谢敏眯起眼,他的语气终于出现几缕危险意味。
傅闻安冷冷地看着他,下一秒,咔哒一声,手枪上了膛。
“你居然才上膛?之前骗我说了这么多。”谢敏啧了一声。
“谢敏,我对你的忠诚抱有严重疑问。”傅闻安的话语同样锋锐。
“现在不叫我上校了?”谢敏一哂。
“你该与这个职位剥离开,令我怀疑的已经不是零号的长官了。”傅闻安手中的枪慢慢下移,移到了谢敏的侧颈。
“傅闻安,话一旦说开了,故事就结束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默认了吗?”
“擅自选取阅读理解的段落,你的语文老师一定有过被你气到七窍生烟的时候吧?”
“我是好学生。”
“的确,好学生只知道拿着枪威胁别人告诉他,却连扣下扳机的意思都没有。但,亲爱的好学生,你知道怎样才能逼出自己想要的情报吗?”
傅闻安抬起视线,他发现车速慢了下来,前方道路有过路检查的卡口。
穿着橘黄色马甲的交警走过来,不耐地站在驾驶座的门外,弯腰敲车窗。
如谢敏所言,傅闻安其实没打算开枪的。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动摇,一直处于被胁迫地位的谢敏徒然转势,他抬手打掉手枪,枪滑进后排座。
随着枪落下的咔哒声,安全带被拉开,特工一手拽着执政官的手腕,一手按着对方的肩膀,俯身过去。
暧昧的阴影剥夺了傅闻安的视线,他愣了一下,以至于没能推开谢敏。
alpha富有侵略性的信息素在鼻息间萦绕,对方游刃有余的挑逗与执政官木讷的回应形成鲜明对比。
谢敏低垂的睫毛鸦羽般敛下,藏住眼里的愚弄,他甚至偏过头,欣赏着执政官逐渐紊乱的呼吸。
原来傅闻安也会因为一个吻而动情。
但可惜,越来越激烈的敲车窗声打断了他的侵略计划。
他只好退离,手指摩挲着对方的下颌,垂头,一个看似亲昵的姿势,令他的发丝搭在傅闻安肩上,话语落到对方耳畔。
“你得把对方踩在脚下、抽筋断骨、肆意践踏,让他臣服,逼他求饶。他会像奴隶一样祈求你的施舍,他把你奉如神明,到时候,你想要的就都能得到。”
“多学着点,好学生。”谢敏道。

第24章
狡黠眸光一晃,谢敏在唇上摁了一下,仿佛要抹掉那些引人遐思的痕迹。而后放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沿上。
“你好,检查?”
当交警皱着眉头朝车里看去时,就见驾驶位的男人挑起眼,侧着身,把副驾驶那位挡在身后。
“例行检查,请出示驾驶证。”交警多余看了一眼。
司机端着笑模样,此时懒散地靠着椅背,学生装束,年轻得很。倒是他身后的人偏过脸去,看不清容貌,脖颈线条锐利,像是因紧张才绷着。
司机递了驾驶证来。
交警随意翻看着,踱了两步,证件上的人满是学生气,倒没作假。
“你旁边是什么人?”交警微微弯下腰,试图从低矮的车窗看清副驾驶的样貌。
谁知司机一把抓住身旁人的手,拢在掌心,笑着道:“这是我朋友。”
“朋友?”交警眼睛一瞪,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这两个,好像都是alpha吧?
alpha的友谊需要拽着手不撒开吗?
“男朋友。”司机笑意吟吟地弯着眸,“我们刚吵了架,他生气了,就不理我。”
司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这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指背青筋凸起,指节泛着白,好似用力碾着什么。
然后,那司机笑得更卖力了。
交警心里诧异,把驾驶证递回去,他想让副驾驶那位把脸转过来,结果司机早有所感,抢过话:“能走了吗?”
交警噎了一下,司机的语气和缓,手指却在方向盘上不耐敲着。
“走吧。”交警嘟哝一声,让开道,身旁车辆一骑绝尘,向远处驶去。
车窗闭合,谢敏察觉掌心拢着的指节一蜷,提醒似的。
他转过头,发现傅闻安目光冷凝,半点不转,正盯着他。
“执政官这是不乐意了?又没干别的,就亲一下。”谢敏扬起唇,不单这么说,手指还挤到傅闻安指缝里,亲昵地扣着。“捏得这么狠,纯纯报复人。”
就在刚刚,这只被他攥紧的手还搭着扳机,毫不吝啬地展示死亡的威慑。
“谢敏,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做这种事。”傅闻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一扫,谢敏的手指细而直,此刻正缱绻地勾着他。
特工的掌心内有长期使用军械留下的薄茧,略微粗糙的摩擦感让傅闻安短暂出神。
他感受过那样的手指勾着他的脖颈,在对方易感期破碎缱绻的情热里。
燥热的喘息如在耳畔,每每到了无法承受的时候,那双手都会猝然搂紧。然后对方会靠到他身上,轻咬着下唇,吻上他滚动的喉结。
对方有时带点哭腔,睁开漫着水雾的眼睛,悄悄抬起,又颤抖着阖上。
在破碎而缠绵的呻吟里,总有那么一两句呼唤可以辨认。
“我不行了……”
“傅闻安……”
“傅闻安,做人不要太古板,你通过的新教准则可提倡恋爱自由。”
傅闻安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与记忆中的渴求全然不同,满是戏谑语气。他眨了下眼,淡淡看向窗外。
汽车掠过笔直大道,飞鸟成群,翩跹起落。流云如絮,乡野风光将至尽头,远处城镇的轮廓若隐若现。
“恋爱自由?”傅闻安着重强调这四个字。“你方才的举动和恋爱自由沾边吗?”
“你可以类推一下,既然恋爱都可以自由,那接吻没什么不行。”谢敏胡扯道。
“再说,你也不想被人看到某位远道而来的执政官拿着枪指一个学生,然后因非法持有枪支被拉去警署,最后引发外交事件吧?”
“听你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你?”傅闻安一哼。
“维护安斯图尔的威严,我辈义不容辞。更何况,不过同僚,举手之劳。”谢敏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心情颇愉悦。
“那么,同僚,你还想握多久?”傅闻安动了动自己被握紧的手指。
空气静了一瞬,过后,谢敏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们特工一般做戏做全套。”谢敏干笑一声。
“我看你不但会做戏,教人也不错。”傅闻安捏了两下手腕,被薄茧剐蹭的痒意还没消。
谢敏:“……”
执政官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冷相,车内一时无言。
傅闻安在强调方才谢敏亲吻他时,掷出的豪言壮语。
谢敏心尖倏地一跳,他掩饰着揉了下耳根,没追问。
不知怎得,他突然有点后悔逗傅闻安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二话不说打上来,结果,无事发生。
可就是无事发生才最可怕。
车穿过热闹城区,向另一边的港口驶去。不出一小时,就可见斯特姆货港的大致轮廓。
五颜六色的集装箱纵向排列,将仓库区等比隔开。高垂的吊车转动,钩爪轮过太阳,在空中晃晃悠悠。运货车轰隆隆从二人的小轿车身边开过,留下一大股尾气。
凭着傅闻安的通行令,他们在港内畅通无阻,只是在行进路线上,仍规矩地按照既定路线向里行驶。
这港口里的监控设备太多,无论谢敏还是傅闻安都在暗自观察。
不多时,车辆驶入最大吨位的停靠区,矿头山的代表在旁迎接。两人下车,傅闻安在外聊生意,谢敏则倚在车门上等他。
内陆航路不比海路开阔,此刻江水平静,日光粼粼如金,有巨轮停靠其间,船旗迎风招展。
傅闻安聊完事宜,简单察看了货港,与先到的其他代表谈了谈正式巡查的细节。
偶然回头,瞥见车旁青年长身玉立,易容卸下,体态孤拔。
注意到傅闻安的视线,谢敏眼眸一移,轻轻弯了下,露出和煦而狡黠的笑意。
谢敏嘴唇轻动,似乎说了什么,读懂后,傅闻安眼睛一眯,冷淡地别开眼。
对方说:“怎么,还想和我接吻?”
谢敏看着傅闻安,刚强凌厉的体态,冷峻沉稳的面容,他能想象到被问话的员工此时必定胆战心惊,在执政官的追问下节节后退。
这样的人,是同僚,又是敌人。
谢敏心中感慨,他扫了眼如今平静的港口,深知不出两日,这里便会上演一出大戏。
虽然他至今没看到封控区的眼线,但邮差活跃于此,子爵的野心蓬勃扩张,必然不会错过傅闻安踏入他地盘的良好机会。
谢敏垂眸,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他已经警告过子爵不要乱动他的东西,如果子爵强行行动不顾阻拦,他不介意……
“谢敏,你走神了。”
声音远远传过来,傅闻安看来聊完了,正向他走来。
谢敏无奈:“雷达都比不上你敏锐吧?”
“不要拿我和机器比。”傅闻安道。
“是,你比机器温暖多了。”谢敏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唇,而后收手,歪着头笑起来。
在谢敏的戏弄声中,傅闻安语调沉沉:“听说我审讯时候的态度也很温暖,你想试试吗?”
他向前一步,并不是过分暧昧的距离,但谢敏能察觉他眼底的挑衅,与风中微微逸散的硝烟信息素。
后颈的伤处在这刺激下苏醒,泛起疼来,谢敏下颌线一绷,嘴角牵动:“我服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行,回去吧。”傅闻安朝轿车抬了抬下巴。
拜细密的疼痛所赐,尽管能够忍耐,谢敏插科打诨的兴致散了大半。
进了市区,谢敏把车开回了自己临时居住的廉租房。
他一踩油门,手一抬,松筋骨般捏了捏自己的脖子,解开安全带。
“你还没到目的地。”傅闻安蹙眉,谨慎打量着周围陌生的街区。
谢敏斩钉截铁:“到了,这是我家。”
“我记得与你说过,去我那里。”傅闻安抓住谢敏的手腕,不让他走。
“可我到下班时间了,刚好六点,执政官,剩下的路你自己开回去吧。”谢敏指着通讯器上的时间,六点,分秒不差。
傅闻安沉默地盯着谢敏。
谢敏挣开手,潇洒下了车,拿走自己的包,手肘搭着车门,弯腰,像个送客的:
“晚安,执政官。”
话毕,他正要往回走,只听身后轿车发出两声锁门的滴滴声。
谢敏疑惑地回头,直接被来人揽过肩。
硝烟信息素密不透风地裹来,让谢敏一怔。
“既然你不送,我就和你一起回家吧。”傅闻安温温沉沉的嗓音落在谢敏耳畔。
“我请你来了吗?”谢敏瞪大眼睛,身后人出现的悄无声息,特工的本能让他警戒,又因对方的身份而自我压制。
“都送我到楼下了,不算请吗?”傅闻安凉凉地低头,目不转睛,仿佛要从他脸上瞧出什么。
“你不去运筹港口的大事业,缠着我干什么。”谢敏反驳。
“监视你。”傅闻安直起腰,腰板挺拔,气势凛然,理直气壮。
“……坦坦荡荡说监视,执政官一点都不避讳吗?”谢敏牙根痒痒。
“你不是说,想让我看看,对你的算计有多愚蠢吗?”傅闻安的手指勾了下谢敏脖子上邮标项链的链子。
谢敏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想到自己戴上项链那天,对傅闻安气愤而出的豪言壮语。
“所以,离近点,看得清。”
傅闻安的手指一蜷,链条在他指上滑落,泛出一道刺眼的银光。

住宅楼藏身于一片还未拆迁的老城区,街巷环绕,
违章搭建的棚户楼遍地可见,扯着红布的摊位停在污水横流的管道边,从楼房破烂的窗户往外望,满是空中交错的电线。
台阶角落堆积剥落的墙皮,住户家门口的剩菜返潮,楼道内弥漫一股馊味。谢敏灵巧地上楼,最终在六楼靠左侧的房门前停下。
他摸出钥匙,插入,锁芯转动,缓缓开门。
傅闻安抱臂站在他侧后方一步左右的位置,目光盯着谢敏的后脑勺,同时注意门内情况。
门开了,里面是再普通不过的玄关。
“进来吧,拖鞋在架子上,自便。”钥匙在谢敏指尖转出一道圆弧,他话毕,率先进了屋子。
拖鞋是最便宜的均码灰色男士拖鞋,两双,一双是谢敏用的,一双没拆封。傅闻安拆开后打量了一会,穿上,跟着谢敏的脚步。
房屋非常有谢敏的个人风格——茶几上摆着拼好的积木城堡,墙上挂着新枪战电影的海报,餐桌有一束盛开的玫瑰,椅子腿包着粉色兔头脚垫,城堡旁边,还有一听没喝完的饮料。
“我很难相信你可以这么快就在斯特姆有如此富有生活气息的落脚地。”傅闻安低头,看了下积木城堡,还用手拨弄了两下上面悬挂的安斯图尔的小旗子。
他越看越觉得这城堡眼熟,仔细想想,倒颇像执政官城堡的布局。
“如果你现在对我说,其实你一直在这附近活动,我绝不会怀疑。”傅闻安抬头,他审视着谢敏。
“执政官,我是一个有良好职业操守的特工,或许你不了解,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滴水不……”谢敏倚在电视柜边,叹气。
“所以你亲了我?”傅闻安冷冷地,声音里有一丝愠怒。
来了,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来算账了。
谢敏一支愣,他莫名松了口气,仿佛不堪忍受傅闻安的不动声色。刚要对答,结果对方像只伸头出洞的小怪物,又嗖一下把头缩回去了。
“你这房子在哪弄到的?”傅闻安根本不给谢敏插话的机会。
谢敏:“……”
谢敏:“二手房。”
“不然呢,还能是房龄几十年的新房吗?”傅闻安一哂。
“算是新房,没人住过,前主人买来当婚房,新婚那天妻子杀了丈夫,变成凶宅,没人敢要,所以我接手了。”谢敏一皱眉,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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