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沈舒面色微顿,不知如何作答,顾怀瑾已然有了答案,冷笑一声,沉沉道:“说试就试,含璋,你好大?的?胆子?。”
沈舒淡淡看着他:“我早同你说过,自然说话算话,你嫌脏,可以不亲我。”
顾怀瑾怒极反笑,将他拽了起来,连人带被?的?禁锢在?怀中?,深黑眼瞳里透出丝丝嘲弄的?光,“含璋,你怕是不知道宫闱有多?脏,什么恶心的?事我没见过?如果你这就想?恶心到我,未免也将我想?得太单纯了一点……”
他一面说,一面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指尖启开他的?唇锋,嗓音尤为低沉邪恶,“你可知,我完全可以用我的?将这里填满,让你这辈子?也忘不掉我的?味道。”
沈舒连愤怒的?情绪都没了,早已习惯了他这般胡言乱语,面容平静地问:“顾怀瑾,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顾怀瑾冷问:“你和周子?衡厮混,又何曾顾念过我的?感受?”
沈舒心累了,当真是累了,又说:“顾怀瑾,你自称本?王,生于皇室,位高权重,想?必什么美人都见过。我想?问,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要?对我如此的?执着,是因为我救了你,还是凡是你看上?的?东西非弄到手不可?”
顾怀瑾又是冷笑一声:“这世上?的?事若真能桩桩件件说清楚就好了,我也想?知道为何偏生是你合了我的?眼。换作旁人,他们只怕削尖了脑袋也要?与我扯上?半分?关系,至于我瞧上?的?东西是否非弄到手不可……呵,当然,包括你。”
作为皇室中?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身份显赫,若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弄不到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占有和掠夺是每个皇族的?天性?,他亦不例外。
沈舒无言以对,闭上?了眼。
他觉得他跟顾怀瑾没法沟通,阶级不同,理念自然也不同。
顾怀瑾站起身来,默然从房中?走开,沈舒以为他去杀周子?衡了,面色寡淡,谁知他执着一方湿湿的?锦帕,又走了进来。
他重新坐在?床前,用锦帕擦拭他的?脸颊,方才两人交吻,他的?血迹不慎蹭到了他的?脸上?。
沈舒睁开眼帘,就见顾怀瑾用那拭过他脸上?血迹的?帕子?,擦去自己脸上?的?血污,随手将锦帕扔到一边,道:“周子?衡我饶他一命,你不是想?他和试么?可以,但你必须连我一块试,倒也让我瞧瞧周子?衡有什么本?事能胜得过我!”
沈舒眉眼一皱, 面色发冷:“顾怀瑾,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但闻顾怀瑾从容答道:“你执意背着我去?找周子衡,想必他的才貌品性有哪点打动了你, 我须让你知谈今论古我无?不可,市井怪谈我亦谈得, 你说你与他交过吻, 日后他吻你舒服, 我只?会吻得你更舒服, 他能让你十分快活, 我便能给你十二分的快活。”
沈舒觉得顾怀瑾当真是疯了, 竟然为了证明自己,不惜与人分享他, 可他把他当做什么?
战利品?
工具人?
却又听得顾怀瑾说:“沈舒,你口口声声说我将你视作玩物, 还说了两次, 一次是在县城里,一次是在外面, 左不过觉得我贪图你的清白。你不慕我,我不怪你,是我手段太逊,无?法得到?你的青睐,但你总要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如?此?我输也输得甘心。”
沈舒简直听傻了,他竟然如?此?诚心的希望他给他一个机会, 但是脚踏两只?船不是他的志向……
“顾怀瑾, 你连我和周子衡行欢也忍得么?”
几乎是话?音刚落,顾怀瑾的俊脸就变了颜色, 他眉目间情绪翻涌,乌眸沉凝如?霜,立刻打断:“你与周子衡已经好到?了愿意献身的地步?”
“不是……”沈舒说,“但即便不是周子衡,也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顿了顿,他予以补充,“顾怀瑾,世上这么多人,我不是非要从你和周子衡里面选出一个不可,我告诉过你的,我想要找个喜欢的人偕老一生。而今,我愿意同周子衡试试,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
顾怀瑾见沈舒面上流露出踌躇之?色,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瞬间有了想法,脱口而出道:
“莫非你因我心乱,方才去?周子衡那?里求证?”
顿时,沈舒胸口心跳漏了一拍,飞快地回驳,“没有,原因我不方便透露,总之?不是因为你。”
顾怀瑾向来对人心洞若观火,仅从沈舒那?异常的语速便判断出沈舒撒了谎,步步紧逼道:“当真没有?”
沈舒便抬头,直面他:“你确实给我造成了烦扰,但我已验证过了,我的确不喜欢你,顾怀瑾。”
顾怀瑾一下子乐了,勾起了薄唇,“哦?你是怎么验证的?让我听听是否属实。”
沈舒被子里的双拳握紧,撇开了视线,“这你就不必管了,你的要求我不答应,我没有脚踏两只?船的兴趣。”
他所想要的就是摆脱自己不喜欢的人,去?找自己喜欢的人,望他知难而退,望他大发善心,还他追求幸福的权利。
从前他一忍再忍,始终觉得自己可以扭转原著的感情,但他愈发得寸进尺,令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自己迟早失去?阵地。
所以,这一回他终于直面了他,改掉了自己善于逃避和极力爱好和平的性子,与他冲突起来,不掩自己与周子衡来往的事实。
他的要求于他而言,本?末倒置,他是想就此?和他划清界限,而不是与他纠缠得更深。
顾怀瑾冷冷一笑:“你莫要以为我在同你开玩笑,含璋。邺朝多的是二嫁的女人,我对贞洁看得也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别说你现在属意周子衡了,就算你是有夫之?夫,我也要得起。你想在我头上跑马,我便给你一次放纵的机会……”
沈舒觉得顾怀瑾简直是疯了,为了得到?他无?所不用其极,这当真是真心喜欢么?
“好,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找他去?。”
说着,沈舒就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站起,又?被顾怀瑾按了回去?。
他一只?大手按着他的肩,眼神幽幽,语气也幽幽,说:“含璋,你可得想好了,你要是执意与他欢好,未能避过我的耳目,我便拿白绫勒着他的脖子,数数他在你身上能动几下;介时,公?平起见,你给了他的也必须给我,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沈舒气得不轻,手脚被冻得冰凉,转眼被顾怀瑾重新塞进了被子里。
继而他恼然瞪了顾怀瑾一眼,说:“你分明不打算给我放纵的机会,还说什么不在意我的清白,虚伪!”
顾怀瑾嘴角微翘,坦然承认,“没错,我就是虚伪,周子衡妄想染指你,他也配?!”
沈舒气到?不想说话?,掀起被子蒙头不理他,无?声下了逐客令。
顾怀瑾目光一凛。
然后,他站直了身体,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团被子,提醒道:“脱了外袍再睡觉,你的袍角方才沾了雪水,这么睡容易生病。”
沈舒置若恍闻,纹丝不动,睬都?不睬顾怀瑾。
于是,顾怀瑾强势的将他从被子里抖了出来,迎着沈舒愤懑的视线,强行脱去?他的棉袍,却不料看到?他腕上的乌檀佛串,凤眸一深,扼住了他的手。
他沉声质问:“这是哪来的?周子衡送你的?”
沈舒道:“不是,是……”
话?语一顿,他淡然迎上他的眼,改了话?锋,“不论是谁送的,都?与你没有半分关联。”
既已决定与他划清界限,没有理由事事同他报备。
眼见顾怀瑾强势将那?乌檀佛串从他的腕上摘下,沈舒神色一紧,拔高了声音斥道:“你是不是又?想将它扔了,或是扯断?顾怀瑾,你总是这样不顾我的感受,纵是才华家世优于周子衡千倍万倍,我也不会喜欢你。”
话?落,顾怀瑾面色骤冷,好不容易压下的戾气倏地又?迸发而出,凤眸里的阴翳宛如?一场风暴迅速汇拢。
“含璋,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知我不爱听这样的话?。”
沈舒望着他,心说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是刀山是火海现在就趟了吧,他的喜欢便犹如?一只?龙头铡刀,时时刻刻让他担心落下来,左不过皮囊一具,似原著里被拘禁于后宅……
“不过一只?乌檀手玩而已,你想要,我改日派人给你送你一车。”
沈舒眼皮也不抬,含沙射影道:“乌檀佛串不稀罕,偏生我只?喜欢这一只?,即便你送我一车更好的,也只?有这一串合我的心意,戴起来舒服。”
顾怀瑾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死死盯着手中?佛串,像是盯着什么凶物,眉间厌憎惧有,捏得指骨发白,手背都?凸起青筋。
正当沈舒以为他要发作时,他倏地将那?佛串粗鲁的扔在了他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舒被佛串砸得一愣,脸上露出浓浓惊诧之?色……
他以为凭顾怀瑾的性子,定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佛串毁去?,不想他竟然退让了下来。
回想顾怀瑾对待周子衡的玉印,那?是半点不留手,难道他为了博得他的青睐,竟真的大度到?连“情敌”所赠之?物都?容得了吗?
是夜,沈舒睡得混混沌沌,半梦半醒,因着天寒地冻,单人不暖,他总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迷迷糊糊之?中?,忽有一道热源靠近了他,将他整个拢在了怀里,然后齿缝被撬开,什么滑了进来。
他感觉自己逐渐透不过气,一刹睁开了眼,就见顾怀瑾伏在他身上,隔着被子压着他的手,吻得十分凶狠。
他约莫是刚才一口恶气难出,有心折磨他,索吻好长一阵,最终苦了自己,掀开了被子。
他的铠甲早已卸去?,披风也跟乱麻似的在床边堆成一团。
顾怀瑾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冷冷道:“你便仗着我舍不得动你,说话?也不怕我伤心死。那?周子衡是个什么东西,跟他送的手玩一样低贱,你合该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他有无?像我一样碰你?”
沈舒被他碾磨得呼吸凌乱,苍白面颊沁出一抹红晕。
他推他,却又?推不动他,“顾怀瑾,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我?你是不是想逼我去?死?”
顾怀瑾捉着他的手,冷怒道:“他碰你你不想死,我碰你你就想死?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你猜我在碣人那?里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沈舒闻言抬起视线,望着他从前襟里掏出一枚玉环,那?玉环环口可松可紧,色泽十分动人。
“含璋,记住今晚,绝了你与旁人欢好的心思。”
沈舒一眼认出这是何物,是原著里描述过的道具,顿时瞳光浮动,语气发颤:“顾怀瑾,不……不可以。”
“乖,忍耐忍耐。”
漫漫长夜,烛火微燃,这一晚屋内吟声未歇,逐渐哑然。
待得鸡啼时分,卧房内终于消了动静,沈舒疲惫睡去?,眼角还残留泪痕。
顾怀瑾伺候了沈舒一整晚,方才将那?玉环随手掷在地上,轻轻的抚摸他的眼角,而后他下床拧了湿帕,给他清理,那?一团团的水渍悉数没在他的外袍上,他将外袍扯了出来。
至傍晚,沈舒方才醒转,脸烫得像是起了烧,顾怀瑾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确定不是起烧,方道:“饭已经做好了,起来用一点。”
沈舒不想起,撇开脸,闭着眼睛道:“顾怀瑾,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一应做了吧,不必再纡尊降贵的忍。”
顾怀瑾火气又?腾地上来,绕到?他撇脸的那?一侧床边,俯身执着他的下颌,“你明知我不想如?此?待你,非要惹我生气?”
沈舒迎着他的视线道:“顾怀瑾,你开心了才许别人开心,你不高兴就令别人不高兴……是了,我现在一滴也挤出不来了,你自然觉得不尽兴,该我取悦你了是不是?你把衣服脱了。”
顾怀瑾目光隐忍。
他怒极反笑,松开了他的下颌,道:“我金尊玉贵,一向都?是别人替我更衣,你想取悦我,自己来脱。”
沈舒听完竟真的从床上爬起来,赤足踩在地上,解他的腰带。
顾怀瑾终是没忍住,钳制住了他的手腕,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突兀,“昨日是我的错,不该玩弄你,你且回床上去?。”
地上凉,他体弱,受不得寒,一折腾,怕真要发烧了。
沈舒这才退了一步,坐在床上,声音嘶哑而疲惫:“顾怀瑾,你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怀瑾道:“只?要你愿意钟情于我,你要什么我亦可以双手奉上。”
沈舒语气愈发绝望:“顾怀瑾,你若真心喜欢我,便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要尊重,要承诺,要自由,要心动意动,要两情相悦,可你只?会强迫我。”
“无?论是刘敬和,还是张铁牛,亦或是周子衡,他们永远不会,在我眼里,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好。”
“你自是只?手遮天,没有任何人能逃得出你的五指山,所以可以随心所欲,所以可以任性施为。而我不过区区一介草民,既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憾不动你,最终若是与你在一起,唯有被厌弃的结果。”
停了一停,他如?覆了雾霭的桃花眸望着跟前之?人,道:“顾怀瑾,你明白吗,我的真心难以交付于你,放过我才是你对我最大的恩赐,便算是还了我的救命之?恩了。”
顾怀瑾眸色忽深,情绪几经翻转变幻,方答:“我倒也想放你,可如?何放得得你,你什么也不用做,蜂蝶自来,我不予以管束,指不定哪日你被旁人勾了魂。”
“除了放你,其余的我皆可答应你,含璋,你与我本?就是天生一对。”
沈舒反问:“你防得了一时,防得了一辈子么?除非你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见人。”
诚然,顾怀瑾有过此?想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那?么做。
果不其然,沈舒紧接着说道:“你若真这么做,便是要逼死我。顾怀瑾,喜欢是一把利刃,少?了缺点滋味,多了可以杀人,唯有点到?即止的爱才是真正的爱,这世上也没有处处圆满的事。”
顾怀瑾怔然。
“你不许我和周子衡来往,我以后不会再同他来往,也不会再和任何人谈感情,包括你。”
索性穿来前他就是孤家寡人,再是憧憬爱情也不是非要爱情不可。
正如?他自己说的,世上哪有处处圆满的事。
“含璋,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舍不了你。”顾怀瑾难得一丝笑意也无?,面色无?比凝肃,“我看你还是想想该提什么条件,然后同我在一起。”
沈舒话?已说尽,顾怀瑾还是油盐不进,他突然恼了,面无?表情道:“那?你把自己阉了吧,你阉了自己我才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
顾怀瑾骤然喉咙一哽。
沈舒却越说越认真,一字一句道:“你不是不贪图我的清白么,那?此?物便无?用,你不阉,因着身份身旁美人云集,我怎知你日后不会背着我找旁人?而你阉了,便只?有我不嫌弃你,想来你也不愿将这弱处陈于他人跟前,我们自是长长久久,幸福美满,胜过世上一切山盟海誓。”
顾怀瑾眉心疯狂抽动,“含璋,你认真的?”
沈舒点了点头:“自然,我说话?绝不食言,端看你愿不愿意。”
顾怀瑾哑然无?话?,深深沉默。
旁人接近他,为求财求权。
让他提条件,他唯要他去?根。
古往今来,他怕是第一刁钻之?人。
顾怀瑾揉了揉眉心,道:“可以,我阉,你也阉。”
沈舒一刹变了脸色,皱眉道:“我阉什么,是你非要和我在一起,不是我非要和你在一起。”
顾怀瑾拢了拢袖子,不徐不疾地说道:“我没了那?物,短时弊处虽是不显,但时日一长,你必定舍我而去?,我放心不下,你须得和我一起。唯有如?此?,我才信你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而非欲图挟意报复我之?后投靠旁人。”
说完,他转身取了墙上的宝剑,扔到?了床上,“能和含璋做世上最有情的一对阉人,我倒也甘之?如?饴。”
沈舒眼皮一跳,将剑从床上踢了下去?,“你这么多要求,分明不愿,就别再怪我不给你机会。”
然后,他从床的另一侧下来,将衣服穿好,抛下一句,“我去?将饭菜热一热。”
顾怀瑾跟着掀帘,“我来。”
吃完晚饭, 沈舒神色恹恹,擦拭了下身体又泡了个脚就睡了。
冬日寒冷,不宜赤身沐浴, 前脚热水倒进盆,后脚进去水就凉了。
穿来前, 沈舒并不是畏寒体质, 所以从不知道体弱的人遇着寒会是如此难受, 分明被子的棉花也不薄, 却还是觉得那冷意从四肢百骸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来, 令他不禁蜷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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