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琅分明没醉。
却半点也不温柔。
不, 不对。
应当说, 只有声音温柔极了,动作却没有半分的怜惜。
商琅臂力极好,掐得顾峤腰疼——那里定然是要青紫了的, 甚至因为圈得太紧,顾峤都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商琅不仅察觉到了,还特意俯下身子来问他:“陛下难受?”
顾峤可怜兮兮地抽噎着“嗯”一声,却没注意到这姿势只会让两人贴得更近,下一刻商琅就死死地锁住了他,那一下很用力, 顾峤瞳孔顿时涣散,彻底失了神,好一会儿眼前白光才散下去, 他眨了眨眼, 聚焦的时候, 就瞧见了商琅唇边的笑。
“陛下这副模样,可是半点瞧不出难受来。”甚至瞧着还极为享受,不然方才也不至于。
丞相大人话语当中的调笑明晃晃地, 顾峤指尖发软, 连张口的力气都没再有, 只拿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瞪着他, 控诉意味明显。
如今的帝王在他怀里软得不像话,商琅眸色沉沉,忽然就着这个这个姿势将人从水中带了起来。
顾峤赶忙伸手抱住他脖颈,看着人大有直接这么抱着他往外走的架势,声音都打着颤:“商月微——你敢!”
“陛下以为臣要做什么?”商琅低头看他,眼底有惊讶也有笑意。
随后他直接将人放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拿出来澡巾细致地将人身上擦干。
但是顾峤方才被折腾得狠,如今静下来,眉眼间也带着倦怠,拢着腿不想让人动,哑着嗓子抗拒:“朕自己来。”
商琅动作顿了一顿,没有坚持,将澡巾递给他之后,就转到了屏风外去。
顾峤慢吞吞地擦拭,听见屏风那边传来的水声,没一会儿就见到商琅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跪坐在顾峤面前:“陛下先润一润嗓子。”
顾峤垂着眼没理他,自顾自地擦拭身上的水渍。
“燃犀?”商琅见他不理人,等了一会儿之后,无可奈何地换了称呼,连带着声音也放软。
顾峤还是没理。
“娇娇……阿峤?”
一个个称呼都试过一遍,顾峤这才抬了眼,耳尖红着,憋出一句话来:“别叫娇娇。”
实在别扭。
商琅从善如流:“阿峤。”
这一次顾峤轻轻敛了一下眸子,总归是没有再反驳了,又听见商琅问他:“可是我伤到了阿峤?”
小皇帝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属实是让商琅有些惶恐,那双琉璃一样的桃花眸里都盛满了不安,全然没有方才在池中的浓重墨色。
顾峤自然是摇头。
商琅虽然下手不算轻,但也知道要怜惜他,而且不得不承认,那些隐现的痛感之外,他是舒服的。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意乱情迷成那副模样了,商琅还能如此游刃有余。
顾峤脸上浮现出来的疑惑太过明显,商琅没有直白地问,也上串下联地猜测到了几分,便循循善诱:“此事是夫妻之间的闺中趣味,也因人而异,阿峤若哪里不适,直接同我说便是,不然,我也怕手中一时没个分寸,伤了阿峤。”
“没有不适,”顾峤耳尖发烫,吞吞吐吐地开口,“我只是没想到……先生懂得这么多。”
这话没头没尾,就连商琅也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握住顾峤的手同他解释:“我知晓的也算不得多,大都从书册上来——尤其是御书房那些,陛下应当也知晓。”
顾峤愣愣地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一下子抬高声音:“你说哪?!”
商琅被顾峤这惊诧的模样弄得一愣:“陛下不知……?”
他知道什么!
顾峤有些发懵,仔细回想了一下,御书房当中的书他应当都有印象,哪有什么涉及了房中事的东西?
一阵恍惚,他问商琅:“那几本书……叫什么名字?”
丞相大人于书籍上的记忆里向来惊人,仔细回想了一下便犹豫地吐出几个名字来。
名字一出,顾峤就明白了原因。
他对这些书名有印象,都极为晦涩,也都是被他束之高阁的,从来都没有碰过。
就算是去翻商琅看过的书也不会去碰这些瞧着就难懂的东西……
没想到其中竟然是这等荒诞不经的内容!
顾峤的脸已经红透了,方才情至浓处的时候都没有红成这样,满脑子都是——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商琅究竟看了多少这样的东西?尤其是这东西还被放在御书房这等庄重的地方,商琅当时看到的时候,会如何想他?
胡思乱想的功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搭到了他的脸上,顾峤这才回神,听商琅温声同他说:“此乃人之常情,陛下莫要多想。”
不用顾峤开口,商琅都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顾峤莫名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来点惋惜。
总不能是惋惜他从未看过这些东西吧?
顾峤被自己这样荒谬的想法惊了一下,随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从脑海里面甩出去,轻咳一声,没打算再同他聊这些东西只是含糊地道:“知晓了……等朕改日瞧上一瞧——在这里耽搁许久,也该回寝殿了。”
商琅颔首,主动帮着人将中衣给系好,衣裳外套一件披风还不算,又给顾峤罩上件斗篷,裹严实了才带人往寝殿去。
外面冷风一点没沾到顾峤的身上,他转头瞧了眼没穿斗篷、显得有些单薄的商琅,轻蹙一下眉。
真要论身体好坏,商琅才是更应该小心受凉的那个,怎么被照顾的就变成了他?
想到这,顾峤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身上的斗篷松了一松,他看向商琅:“先生不冷么?”
两人过来的时候均没有多带衣裳,顾峤身上的这件斗篷原先也是商琅的。
“臣无事,”商琅偏头看他,眸中神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温和,“陛下方才身上冒了不少汗,更应当小心风寒才是。”
冒汗还不是因为——
顾峤没有反驳出口,闷闷地不再说话,甚至还主动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将自己裹在一片暖意里面。
这个时候还有寒风料峭,回到寝殿解下斗篷的时候,顾峤触到外侧一片冰凉,伸手去碰商琅的衣裳,果然也是凉的。
顾峤当即喊来宫侍让人将地龙再给烧得暖一些,然后拉着商琅偎到了床榻上。
方才在温泉池闹的太多,顾峤现在还有些疲乏,神情倦懒,却还是忍不住去回想方才的种种。
尤其是那几本书。
在此之前,他当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尤其是没想到商琅既然在看到这样的书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看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归还给他。
只不过被人这么一说,顾峤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中发痒,想要瞧一瞧,究竟是如何的内容。
但是商琅在侧,他怎么好意思去瞧?
心中烦闷,到最后顾峤坐也坐不住了,没骨头一般懒躺在榻上,伸直了腿搭到商琅膝盖上。
丞相大人顺势去给人揉捏。
方才在水中,因为商琅一直揽着顾峤的腰,帝王上半身几乎是完全动弹不得的,要挣扎就只能靠着一双腿,结果到最后也是腿上落下的痕最多。
小皇帝娇生惯养,皮肤也娇嫩,商琅看着那被他捏出来的红痕,就忍不住去想,当年顾峤习武的时候,摔打那么多,究竟受了多少苦。
明明只有过一次,商琅如今就已经能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暗格里面寻出药膏来,想要给人上药。
顾峤原本享受着丞相大人的伺候,正阖眸小憩,却忽然听见旁的声响,一睁看眼,就瞧见了商琅手中拿的药膏,顿时一愣。
随后就是哭笑不得,连带着腿也下意识地曲起来,避开了商琅的手:“先生不必如此,都是些过夜便能消的痕迹,未曾伤及根本,还犯不着上药。”
“可是先前陛下恢复了一整日才好。”商琅垂了眉眼,语气坚持。
“这一次同那一次哪里一样!”顾峤坐直了身子,一双长腿便从商琅膝盖上落下来,怀中一空,眼前人眸子似乎垂得更低了,但顾峤没仔细探究,继续道,“我身上的伤如何,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先生当真不必如此担忧。”
生辰那日商琅醉酒之后可以说是半点分寸也无,每一次都是往狠了去,尤其之后顾峤身上许多经久未消的痕迹实际都是被他给咬出来的,要是随手捏捏碰碰就能伤重,顾峤这么多年身上早就青紫一片了。
顾峤拒绝得干脆,商琅抬眼又静静瞧他一会儿,最终妥协,一边轻叹一边将药膏给重新放回暗格当中。
两人静默一会儿,丞相大人似乎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顾峤话语中的意思,忍不住问:“先前那次……我是不是当真不知轻重地伤到了阿峤?”
说商琅懂得多, 如今顾峤来看,丞相大人跟他也是半斤八两。
“没有,”他懒声否认, 伸出手去勾着人的衣摆胡乱把玩,被人伸手握住了便利落地反握回去, “我当真无事, 如今也无事,先生不必想那么多。”
“再者,在先生眼里, 我还是那等逆来顺受的人不成?”
他分明向来都睚眦必报。
手中一用力,毫无防备的商琅被他拽倒, 顾峤翻了一个身,跪坐到了他身上去,一只手被商琅扣紧了,便用另一只手去勾散了他的发冠,发丝顺着落到他手里, 被顾峤一点点缠到了指上。
商琅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动作,桃花眼温和又无辜,顾峤心里痒痒, 奈何两只手都已经有了事做, 就只好俯下身去, 鼻尖相碰,那双眸子骤然一缩,顾峤便忍不住笑, 终于开了口, 只是隐约还有些难为情:“虽然说那夜……确实过分了些, 但是若我当真不喜欢, 又怎么可能会有下一次?”
“商月微,就算是你,我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忍着委屈,”话到最后渐渐顺畅起来,顾峤俯低了在他唇边碰了一碰,“所以先生不必这般小心。”
扣着他的那双手松开了,下一刻,圈到了他的腰上,将他猛地压下去。
近在咫尺的长睫胡乱颤着,像只被雨打落之后挣扎的蝴蝶,顾峤只是看怔一瞬间,就被人圈紧了,吻了个严实。
方才才在温泉那边胡闹了一番,商琅却半点疲乏的意思也没有,顾峤方才带起来的那点困意也已经消散了个七七八八,火这么一撩起来,没过一会儿那雪白的中衣就坠了地。
顾峤抽出手来挥灭了外面的烛火,商琅似乎有些不满他的分心,有些用力地把他胳膊拽回来,带落了外面系得松散的帘帐,便连微光都映不进来,榻上成了一片黑暗。
商琅有些诧异地开了口:“陛下?”
明明先前两人都赤诚相见的,怎么忽然……
顾峤沉默着没有给他解惑,只是去拉他的手催他,黏黏糊糊地唤:“先生——”
接下来的话语被哽咽啜泣和沉重的呼吸淹没,顾峤不想说,商琅也便没有问,一声不吭地,在黑暗中摸索。
龙榻旁的暗格算不上少,也都被顾峤给放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商琅在这段时间里面已经将位置给摸了个清楚,顾峤听他在开那些暗格,却不知晓他究竟要做什么,直到触及了一片冰凉。
帝王瞳孔都颤了一颤:“商月微!你做什么!”
是玉石,温凉,圆滑,不规则。
顾峤就算是再乱放东西,也对自己暗格放的什么有点数,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商琅手中拿的物件。
是他先前送给他的那块白玉笔搁!
顾峤羞得整个人都好像充了血,脸上滚烫,他下意识地想要缩起腿,却被商琅牢牢抓着脚踝。
手在打颤,目光空茫地落在一片黑暗里,他不明白商琅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丞相大人也没有开口,小心摆弄着那块笔搁,等松开手方才轻轻道:“陛下不喜欢么?”
喜欢什么?喜欢这冰火两重天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笔搁太凉,顾峤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上烫得过分,也难受:“你把它——”
商琅根本没给顾峤拒绝的机会,又去吻他,试图堵住他的嘴,但顾峤这一次似乎真的是被气狠了,在他探过来的时候咬了他一口,商琅无法,就只能稍稍撤开,在人唇边一点一点,试图将人安抚下来。
“陛下说喜欢这笔搁,却从未用过,”帝王被他弄得意乱情迷,缓着呼吸,没有开口,商琅便趁着这个时候控诉,将他被汗浸湿发丝拨弄到一旁去,声音好不委屈,“如今又在榻边收着,臣以为……陛下会喜欢这般。”
顾峤小时候瞧过的乱七八糟的书册也不算少,只不过到底没有商琅那般细致,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么荒谬的花样,尤其用的还是商琅送给他的笔搁。
脑海中已经是一片混乱了,那笔搁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很小巧,所以顾峤不动,倒是也没有什么余下的感觉。
商琅也没再闹他,这样的平和给了顾峤缓神的时间,他后知后觉地明白商琅的意图,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想要把人给重新翻下来却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就只能狠狠地偏头咬住人搭在自己腮边的手指,磨出个印子来才松口:“用,怎么不用?朕明日就将它给供到御书房去,日日观摩——丞相可满意了?”
“阿峤生气了?”商琅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带着笑问他。
“没有,”顾峤一下子泄了气,别别扭扭地低声开口,“只是那东西是你送我的,用来……”
顾峤憋了半天也没把话给说出来,最后只得一转:“总之,别的都好,先生能不能别……用这个?”
这还要他怎么坦然地瞧着这东西?尤其方才还放了狠话说要把笔搁放在御书房的书案上,到时候——
顾峤越想脸就越热,商琅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羞耻一般,意有所指地问:“别的都行?”
顾峤愣了一愣,没多想,只想着商琅应当是有分寸的,就直接点了头。
下一刻就被人重新拥紧了。
那块笔搁最后被丢到了榻边,无声无息地落进中衣里,商琅之后再没让顾峤见到什么太过分的花样,但也没好到哪里去,顾峤累到眼皮直往下垂的时候,混沌的大脑才明白了为什么商琅这会儿会比在温泉那时候狠。
后悔得他想回到几个时辰前让傻乎乎的自己收回那句喜欢的话。
他说无事是让商琅不必那般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哪里是让这祖宗碾着他的极限过去!
外面更鼓声响了几下顾峤都分辨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浑身发酸,照着生辰那夜的情况来看,明日估计又要疼。
顾峤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在商琅消停下来抱住他的时候,伸手在人胳膊上拧了一下,听见人闷哼一声,这才松了心神安稳睡过去。
在之后商琅应当是又给他擦了一下身子或者干脆直接带去沐浴了一番,顾峤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并没觉得粘腻。
似乎也没有那夜酸痛。
今日休沐,顾峤便急着起身,安静地躺在榻上,商琅就在他身边,一只胳膊还在圈着他,阖着眸子睡得极其安静。
顾峤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静静地瞧着他,思绪不自觉地又飞远。
在他生辰之前,即使商琅断了药,顾峤也总把他当原先那个身娇体弱的探花郎,一直到最近,商琅这瞧着比他还好的体力,实在是让顾峤忍不住叹气。
照这么下去,总觉得最后先受不了的是他。
他叹出了声,两人又挨得太近,商琅眼皮动了动,不知是不是被他给惊醒了,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对于顾峤的近在咫尺好像没有半分意外,眸子只迷蒙一瞬就清醒过来,微微一弯,轻道:“阿峤。”
顾峤一下子红了脸。
“嗯。”呐呐地应了一声,顾峤还是不太习惯这样近距离的交谈,便稍稍向后退了点,商琅也没有难为他,手中一松,抽了回来,问他:“昨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峤摇一摇头,见商琅谈到这个话题,便正了神色,却没能严肃多久,最后开口也犹犹豫豫地:“我觉着……这般,贪欢太过。”
商琅似乎愣了一瞬,但等到顾峤注意到的时候,那双桃花眼里就已经剩了委屈,水盈盈地。
顾峤今早在商琅面前脑子难得转得快了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直接伸手过去捂住了他的嘴:“朕……我不是那个意思!”
商琅没挣扎,乖乖地被他捂着嘴,只不过眸子里添了几分疑惑。
顾峤也顾不上去分辨真假,继续道:“这几日政事不多倒也无妨,可日后……”
他没能说完,商琅就伸手将他手给掰了下来。
丞相大人叹气叹得无可奈何:“臣明白。”
这叹气显得更委屈了,顾峤被他抓着手,狐疑地瞧着他,不是很确定商琅是真懂还是假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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