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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不想复活(昂驹)


“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大家放过自己,去享受崭新的幸福的生活。”
“我只是真的……”
“不想再看到大家难过的表情了。”

他被里包恩的声音从梦境中唤醒。
太奇怪了,明明是大脑眩晕眼前漆黑的窘境,他还有心思分神去想原来里包恩也有这样焦躁的声音。
沢田纲吉努力的睁着眼,伸出手去触碰只有一个轮廓的人影,看不见几分血色的指尖在半途垂落,被人接住,握在掌心。
然后他整个人都被裹着被子,托着后背和腿弯的抱了出去。
里包恩的怀抱很冷,也硬的硌人,杀手先生大概在过去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情的时刻,跑起来颠的沢田纲吉觉得自己近乎散架,可这样不舒适的状态,却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他缓缓闭上眼,侧脸顺着里包恩的臂弯下滑。
然后他听见里包恩不断的重复着让他不要睡。
好烦……可是不听话里包恩会生气的。
这时候的青年倒是显得安静听话没有惹人生气的尖刺了。
沢田纲吉轻轻张开嘴,喉间像压着沉重的石块,让他无法发声。
他硬去尝试着想说出几句话来,下一秒,嗓子里撕裂针刺的疼痛就让他抽着气皱眉。
疲惫感更重了。
他们很快就到了医疗室,沢田纲吉模糊的听到了夏马尔的声音。和鼻腔嗅入的医疗室熟悉而压抑的气味一同传入他脑海的,还有似乎是里包恩开枪后带来的硝烟味。
没有听到声音,是消声器吗?
沢田纲吉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却又因为里包恩变换的姿势醒来。
他趴俯在里包恩怀里,头颅埋在杀手先生的颈侧,医疗室的床很凉,脚尖刚刚触碰到那样的温度就被人抬起踩上了那人的膝盖。
这样岂不是跟抱小孩子一样嘛,沢田纲吉在心里嘀咕着。
那些年和现在做的检查流程大抵相同,沢田纲吉动弹不得的人人摆弄。
但从懵懂少年成长为冷漠教父,该怕的东西还是会怕,就算过去被彩虹之子模样的里包恩拿着枪恐吓,就算他现在基本虚弱的没有力气、只能依凭着成人模样的杀手先生才能接受检查,也会怕到躲闪挣扎。
他怕打针,怕针头,抽血也不行的,曾经,二十多岁了还要丢脸的被守护者按着捂上眼睛才能顺利进行体检。
失去言语能力的教父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的往里包恩怀里挤。他的额头抵着男人颈窝蜷缩起来,摇头的动作甚至蹭开了杀手先生的衬衫纽扣。
夏马尔想笑不敢笑,一身深色西装的杀手深潭般的黑眸如死神降临般凝视着看他热闹的医生,微偏的侧脸让下颌绷出锐利的弧度,气势危险,却轻柔的扣住了那颗毛茸茸的头颅,压向自己的胸膛。
温热的水被杀手小心的喂进青年的嘴里,沢田纲吉平静下来,又靠在里包恩的胸膛发出了绵长的呼吸。
这是教父少有的依赖和脆弱。
“你也有这种时候。”夏马尔用嘴型说道,满脸幸灾乐祸。
里包恩并不搭理他,只顾着用自己的手背去试探沢田纲吉额头的温度。
还是有点热,但比起昏迷后陷入梦境轮回的时候好多了。
“给他抽血检查,看看还要不要继续输液。”里包恩冷声开口。
“怎么打针?”夏马尔下意识想问沢田纲吉又跟刚才一样挣扎怎么办,就看见杀手环着教父的躯体,从被子里挖出沢田纲吉软绵的胳膊,一点一点把宽大的衣袖卷上去,然后握住青年的手腕不放。
行吧……夏马尔抽着嘴角在杀手面无表情的冰冷视线里又放轻了动作。
抱着人打针,也真是不嫌腻歪,亏得他原先信了里包恩说的什么要让沢田纲吉摆脱对他的依赖、他绝对不会是宠小孩的人,过去那些确信教父跟第一杀手关系不好的黑手党见到这一幕怕不是想直接自戳双眼。夏马尔还想说一句输液用晴炎加温是多此一举,但是看看里包恩的脸色……算了,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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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对里包恩的依赖远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深刻。
从某个时刻开始无法安眠,也从某个时刻、缺失的拼图被补全起得到改善。
里包恩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睡的无比安稳。
可乐尼洛来找里包恩的时候,就因为这种场面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们这种人懒得走门,可乐尼洛三两下攀着窗台上来,手还没伸到窗户边沿,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就让他身体先于大脑的做出反应的侧身后仰。
等可乐尼洛站稳了往里看,里包恩正不客气的拿枪眼对着他,视线再往里,那个好不容易回来的小十世被里包恩这个人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没露出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个人一张床,而且沢田纲吉整个人近乎完全的蜷缩在里包恩怀里,枕着的不是枕头,是世界第一杀手的小臂。
可乐尼洛顶着里包恩的死亡视线打开窗户钻了进来,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里包恩用晴炎绕着病床围了一圈,直到他关上窗户后片刻才撤去。哦对,这个人还过分的给他打手势让他不要出声,威逼他用潜伏的状态不出一点声音的去医疗室内嵌的治疗间谈话。
“……你搞什么?”带着任务来的可乐尼洛一瞬失语,路上想好的跟里包恩这种心脏的应对话术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睡不着,”里包恩简短回复,“你来做什么?”
所以你就哄人睡觉哄到床上?可乐尼洛暗自吐槽,他确信他在里包恩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嫌弃和“没事就滚”。
“咳,老朋友叙个旧……”在看到里包恩似笑非笑的神色之后可乐尼洛从善如流的改口道,“这些都不重要,也就是说……你跟家光不管不顾真的在沢田他家生死相搏的打了一架的原因就是……”
可乐尼洛透过治疗间透明的窗户看向躺在病床上透着病态和脆弱的沢田纲吉,原意大利特种部队的精英、里世界最强七人之一,动了动他极度渴望还不如被拉尔打笨的脑子,得出了结论。
“所以你真的、不,应该问你什么时候对那个孩子起这种心思的?”可乐尼洛的脸都快成被风灌过中药的样子了,他双瞳震动,表情纠结,“这是监守自盗吧……”
里包恩抬枪瞄准:“你有意见?”
说的你会在乎别人的意见一样,可乐尼洛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啧,沢田家光绝对后悔曾经让你去给他的儿子做家庭教师。”可乐尼洛说。
彭格列应该会挺开心的,彻底绑定世界第一杀手带来的利益和稳定无可估量,洒泪的也只沢田家光一个,全然是无用的“慈父”心。
当然,最惨的还是沢田吧,可乐尼洛继续吐槽道,以身饲虎,摊上里包恩这样一个摆脱不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情人,真是值得掬一把同情的辛酸泪。
“所以你过来帮他刺探当说客?”里包恩质问。
“你不是跟沢田家光打了一架?是拉尔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额算了我投降,”可乐尼洛慎重的想了想,本身他过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拉尔的嘱托,再加上他本人对解除彩虹之子诅咒的沢田纲吉的谢意。他跟沢田家光也没什么特别深厚的私交,彭格列以后还是沢田纲吉的,毫无疑问沢田家光这个十代目生父门外顾问会被心眼不大的某人扫地出门,为此得罪里包恩太不值当。当然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不是因为里包恩一直用afia的商业稳定,他出差谈判和镇压的任务居多,很少会有熬夜批改公文的情况,但这却次全赶上了。
“滚开,往那边点,别招惹我,”中原中也不客气的说,太宰治隐隐听得出中原中也的极度不耐烦,“还有,今天不睡觉。”
“噗——咳、咳咳……中……也?!”太宰治简直要因为突然转了性的直白的不得了的中原中也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你装什么正经,”中原中也拿起高脚杯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他手上带着真丝半掌黑色手套,品酒后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单手摘下了帽子,又松开衬衫的纽扣,这才觉得畅快些,“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可以整天摸鱼无所事事,今天累了,不搞,不约。哦,对,你不止摸鱼,还有可能用上班的时间来思考怎么搞事。”
“今天的中也跟往常好不一样,让我想想看,西装小矮人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太宰治的语气听起来兴致勃勃。
“别猜了,自己看。”中原中也递过来一个东西。
“嗯?中也平时不是最担心我会偷窥港口fia的秘密吗?”太宰治微笑着,虽然这样说着,太宰治还是第一时间就拿走了中原中也递过来的信封,鎏金的贝壳与双枪的家族图腾被红色的火漆盖住部分,是彭格列寄来的请帖。太宰治打开信封,抽出里面黑底烫金的信纸,“彭格列十代目的继承仪式邀请……唔,也就是说,这是纲君的继承仪式对吧。”
太宰治微笑着,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不是好事吗?中也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
“你还有脸说!”中原中也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才不信太宰治说的不小心被沢田纲吉打晕了,这个家伙明明就是故意把人放走的,太宰治居然还发短信调开他的注意力!啧了一声,中原中也重重地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低着嗓音开口,道,“太宰,你那颗充满了阴谋诡计的脑子确实让人信服,”中原中也选择性忽略了太宰治充满抗拒反驳的背景音,他眯着眼,直直的看向太宰治,继续说,“但是你也明白吧,阿纲他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又搞到了什么新的资料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可是阿纲不是森先生、也不是陀思妥耶夫基那样的人,你的计划对上那个孩子,真的有把握吗?”
“嗯……,”太宰治抵着下巴沉思片刻,说,“如果我说我也不确定的话?”
中原中也这次直接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翻脸不认人了。
“我要去睡觉,别捣乱,吃完东西记得给我收拾干净,不然我就拆了你的破宿舍。”
干部大人起身挥着手离开。
“中也?”太宰治歪头,他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特意大声说,“中也——你变成五十岁的老爷爷耳背了吗?我在喊你哦~”
“闭嘴!”被招惹到的干部大人刷的打开关上的卧室门,加了重力的扔过来一个抱枕。
“……爆炸气球小蛞蝓,”太宰治超小声愤愤的吐槽,“什么嘛,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要继续扮演“妈妈的出气包爸爸”的这种角色啊!明明又不是、至少不都是我的错。”
“所以你今天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换了一身睡衣的中原中也扎好头发走出来,说,“港口fia都忙成这个样子了,没道理你们侦探社可以清闲吧,我不信异能特务科没有给你们委托一些调查任务。”
岂止是调查,太宰治垂下眼敛住眼中的深思,安吾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恢复记忆的样子,异能特务科那边甚至要求侦探社派遣几个人潜入会场,摸清彭格列为什么突然更换继承人、又为什么突然来到日本要在这里举办下一任教父继承仪式的原因。
而且,异能特务科还给他们提供了另一张引人注意的入场券。
但是在谈正事之前太宰治还是习惯性的卖了个惨,他单手撑着脑袋,不要钱似的散发着魅力,说:“我说中也~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难道我来找你除了深入交流和谈正事以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明明……,”太宰治起身靠近中原中也,轻柔的吻细密的从额间落到嘴角,像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在中原中也耳畔缓缓响起,“明明,我们过去有着非常亲厚的关系,就算是这一次,还是走到了一起,为什么中也在恢复记忆之后对我就变得冷淡了呢?”
“哦,”干部先生单手抵着太宰治的脑袋,把人推开,冷冷的说道,“你没听说过七年之痒吗?”
“诶?诶???!”太宰治大不满,“什么啊这种宣言!港口fia的干部在我离开之后道德败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发泄之后,太宰治又恢复了听起来懒洋洋的声音,他缓缓开口说道:“但是中也,就算是我,听到这种话也会生气的哦~”
“切……,”中原中也不自然的错开太宰治犹为认真甚至带着些威胁的视线,他抬手想压一下帽子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却发现帽子早就被自己摘下来丢在沙发上了,中原中也直接撇撇嘴,说,“大概是因为不太适应吧。”
“嗯?”
“从对你虽然信任但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有所保留,到突然转变到可以撤掉这一层伪装,在你面前毫无分寸,我不太适应。有时候我甚至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可以把你视作我的所有物,觉得对你做什么、在你面前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可以的,”中原中也突然用力的拉下太宰治的衣领,“喂,你往后退什么,怎么,敢抱怨却不敢听我的回答了吗?”
“……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太宰治生硬的错开话题,他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时候突然放任纲君离开,是因为我发现他真的很想走,我们拦不住他的。”
“我给你机会是听你说废话的吗?你这个混蛋太宰!”中原中也习惯成自然的把不满发泄在太宰治的脚面,他稍微有所保留地踩了过去。
“咦呜!好痛,中也好过分!”太宰治故意单脚跳着跟在中原中也的后面,“中也这样一踩直接把我的思路打断了!连脑子都疼坏了!”
“是吗?那我可真是要成为横滨的救世主了,”从太宰治的状态判断出来这人又是演艺状态不是真的受伤之后中原中也淡定的回复到,“太宰,说真的,有时候我都觉得你这张脸你这个性格不出道勇闯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那我就真的谢谢三栖影帝中原中也先生的赞美了,听说这次森先生真的有过让你尝试一下的想法?”太宰治熟练的全自动阴阳互损。
“打住,回正题,总之,我不信你那时候没有制定计划就直接过去抓人了,”中原中也屈指在腿上敲了敲,说,“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你的计划?”
“唔,中也觉得,我当老师怎么样?”太宰治说着张开双臂在中原中也面前转了一圈。
中原中也眉毛皱起。
“那中也觉得我有教育开导人的经验吗?”太宰治继续问。
中原中也想了想这个人的两个徒弟——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眉头皱的更紧。
“所以,没有办法的,”太宰治说,“我们能帮到他的外在,却没有办法改善他的内心。”
中原中也沉默了。
“太宰,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运的能从头再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弥补掉自己所有的缺憾。”
“你知道我没有幼年的那一段记忆,最开始决定收养跟婴儿无异的阿纲,确实有着那一段过往的经历影响,我们都是有着非人力量的“怪物”,”中原中也看着自己虚握的拳,那里空空如也,却让人觉得似乎有握不住的流沙断续流下,“我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我失去过很多朋友、伙伴、甚至血亲,我可以很快的从愤怒中走出来,向前看。”
“我对他的死亡,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给他报仇,每年去祭奠,然后继续不受影响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但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身边会汇聚那么多死心塌地,为了他不惜违背自己原则的人了。”
“我本来从未奢望过再度拥有,也没有懊恼过那时候弱小的自己没能阻止背叛,没能拯救朋友。”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温软的全心全意为你好,希望你幸福的灵魂。
“所以我绝对要把他抓回来,”中原中也猛地将拳头攥紧,fia干部的冷冽在他身上一览于无,“到底为什么会有他这样的教父啊!为了不让同伴受伤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啧——!”
“如果他不伸手回应,那么谁都拉不住他的,”太宰治淡淡地说,“但是……”
他偏头看向窗外,突然心情很好的笑起来:“照亮天空的太阳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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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总是有个好模样。
它会阴云密布,会电闪雷鸣,会倾盆骤雨,会浓雾萦绕,会狂风怒吼,会烈日当空。
但太阳总会驱散天空的阴霾。
沢田纲吉醒来时,茫然的眨着眼,对骤然改变的环境有些不知所措。
他艰难的撑着胳膊坐起身,环顾四周。屋内,欧式风格的装潢华丽而夸张的布置了层层叠叠的纱幔,让他几乎陷在这一片纯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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