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不想复活(昂驹)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被称呼为教父的青年这时候也只是个担心自家小孩伤口会不会疼的笨蛋哥哥，他解下披风，踮着脚给衣服因为包扎被毁掉蓝波披上，一如过往不知道多少个日月，习惯性的揉了揉黑发少年柔软的卷发，轻声安慰，“抱歉蓝波，现在只有这些东西，等下医疗部的人过来之后再给你好好处理，先稍微忍一下，好不好？”
披风上，蓝波嗅到了沢田纲吉特别喜欢，还给他们每个人都送过的衣物熏香。
他有些想不通，大脑很艰难的运转着，真的有幻术能做到这么真实的程度吗？
“彭格列？”他忍不住这样喊了一声。
“恩？怎么了，蓝波。”
“阿、阿纲哥……”
然后棕发的少年，远比他矮的多的少年，怔愣了一下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变得慌乱起来。
沢田纲吉抿着唇愧疚的解释着：“蓝波……我，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那个时候我去见白兰不是没准备的，是假死，然后现在……”
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不重要了。
对蓝波·波维诺来说，只要他重视的这个人还活着就够了，无论沢田纲吉是变成了里包恩那样的婴儿还是九代目那样的老者，甚至换了面容变了身份都不重要，只要沢田纲吉还活着就足够了。
水痕一下子就从蓝波的眼底涌出来。
他是高兴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向那个可以让他任性妄为，可以被摸着头说“你不想去战场就不去”的人，向那个约好了答应他去给他开家长会看他被老师表扬却又突然在某一天不讲道理的离开了的人哭泣。
他蹲在地上蜷缩着，把头颅深深的埋在了沢田纲吉的胸膛。
“阿纲！笨蛋阿纲！蓝波大人、蓝波大人……呜……要·忍·耐……”
他突然哽咽着只会哭说不出话了。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现在他就跟在外面不小心摔倒了摔疼了回家找家长哭的小孩子一样，只知道呜咽呜咽的哭泣。
他只想靠在这个并不宽厚，却仍旧为他遮风挡雨许多年的怀抱里，想被拍拍背，想被揉揉头。
他想跟他说蓝波大人已经能保护别人了，蓝波大人可以保护你了，他想跟那个人说我已经可以也不怕上战场了，蓝波大人保证以后会变的超厉害的，所以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等等我，别走。
“好啦好啦，不要哭啦蓝波，你看——”
然后，他终于听到了自己在某一天后，只在梦里听过的那句话。
“你看，是葡萄味的糖果，要吃吗？蓝波。”

“结果还是睡着了啊，真是的，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但是……这样就足够了……”
那一声欣慰又或者是庆幸的笑，轻如四月和煦的微风。
沢田纲吉有些艰难的把自己衣服的一角从蓝波的手里拽出来，少年人抓得太紧，以至于衣服上都出现了深深的褶皱。
棕发的教父叹息着揉平了蓝波皱起的眉毛，他有点艰难的把蓝波背了起来，毕竟考虑到他们现在的身高差，想让蓝波不脚着地还是需要废一点力气的。
伴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和晕出黑染的天幕，沢田纲吉带着蓝波离开了刚才的地方，走在只有月光的树林里，他的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带着一丝沉重的平静。
沢田纲吉敲了下耳机，再次接通了跟入江正一的通讯。
“正一，现在的情况如何？”
“纲、纲吉君……这个……那个……现在稍微有点……”
“正一？”听到入江正一纠结的语气，沢田纲吉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呼出一口气，带着确信，道，“里包恩，你在正一旁边吧。”
耳麦里没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只有一声刺耳的，骨瓷杯子用力的放置在拖碟上发出的脆响。
“我的耳朵……”沢田纲吉的表情像是直接咬了一大口柠檬，他抱怨着，“里包恩！你做什么啊！”
“入江。”里包恩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情绪，沢田纲吉猜他的秘书长阁下一定是阴着黑沉沉的眼，嘴角的弧度也是拉平的。
就沢田纲吉的体会来说，这种感觉，比过去他们之间对彭格列大大小小事物上产生分歧吵架冷战时还要严肃，因为里包恩甚至不跟他说话了。
那位代表着意大利成熟男性在里世界展现魅力和风情的第一杀手，面无表情的对入江正一说：“简述战况。”
“好……额……航道干涉完成，已经空出来了。目前彭格列行动部队1-4队，医疗部、后勤部的外勤分队已经开始登机搭乘运输机、战斗机、直升飞机前往目标岛屿，剩余辅助人员已于钟前登上了潜艇，前者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后者会晚十分钟左右，”入江正一说，“目前涩谷一切正常，瓦利亚暗杀部队也在梅洛尼基地的空间传送装置位点等待传送，只要纲吉君在那边放置好“锚点”，就可以立刻传送。”
“我知道了，稍微再等一下，”沢田纲吉带着的隐形眼镜上，在左上角显示着一个坐标，那是入江正一推测出的库洛姆降落的位置，“等我找到库洛姆，立刻就让瓦利亚进行传送。”
远在涩谷的里包恩没说什么，沢田纲吉骨子里本就固执，又牵扯到了领他可以舍弃一切去保护的同伴，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杀手把爬到手上的变色龙放回了帽子上，那双眼浅浅的扫过入江正一，不带杀气，却还是让这位前密鲁菲奥雷的大将自动熄声了。
里包恩离开了作战指挥会议室，走廊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最后一个被通知、得知了沢田纲吉做了什么出格事情的杀手来到了被改造伪装的高楼停机坪，他拉开还未起飞的直升机，把里面的一个人拽了出来。
“里、里包恩大人……”被丢下来的彭格列成员不敢怒不敢言，只能冒着汗恭敬的弯腰低头，把东西递上去，“这是耳麦。”
“恩。”杀手修长有力的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而后……
朝一个方向毫无犹豫的开出了一枪。
没有人能看得清他是什么出手的，他们看不到里包恩拔|枪射击的动作，只能看到杀手像电影里的主人翁那样，拂去衣袖的硝烟，把枪|支利落的放回了西装内侧。
机场里寂静的只有冷风呼啸过残留的痕迹。
“真厉害呀~”
三声拍手，属于两个人的脚步声错落着响起，角落里，隐藏的人走了出来。
个子高些的那人身上奇怪的缠满了绷带，个子矮些的那人，披着厚重的大衣，还带着跟里包恩有些相似的帽子。
那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怎么样中也！是我猜对了吧！”太宰治得意洋洋的对中原中也说，“这样“中原中也输给太宰治的赌约”又要再加一笔了，我相信，这次让中也干什么好呢~”
“啧，”中原中也不耐烦压了压帽子，他没有搭理太宰治，而是看向里包恩问道，“阿纲在哪？发生了什么？”
巴吉尔去通知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正好都离开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因为那是太宰治故意的，见微知著是他的强项，大致推理出沢田纲吉遇到麻烦事而且一个人先跑出去之后，他就拉着中原中也打了个赌，结果嘛……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里包恩略一挑眉，示意站在一边的下属解释。
“原来如此……”太宰治眨眨眼，除驾驶员外看向能容纳三人的直升机，他对着其中的一名女性露出了标志性欺骗的笑容，“这位美丽的小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彭格列成员的职业素养，尤其是过三关得到穿越资格来这边保护沢田纲吉的成员，警惕心更不是一般的强。
这位女士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匣子，如果不是旁边的里包恩没有发出命令、如果不是沢田纲吉明确表示过对这个人的尊重，她很有可能直接开匣给这个雾里雾气的家伙来上一枪。
“哦？你要去帮他？”里包恩貌似很感兴趣的问。
“不是哦~是搭顺风车拉顺风车，”太宰治面不改色的摆摆手，他打了个响指，不知道做了什么，被催眠一般的彭格列成员就发现自己晃过神来就站到了地上，而她的降噪耳机和位置都被太宰治占了，“委托给武装侦探社的一则异能者失踪调查案件，所有的线索刚好也是指向日本东南的那几个小岛，按照乱步先生和与谢野医生还有敦君等人的速度，说不定恰好会跟纲君的部队撞上呢。”
“好啦，中也回去跟森医生复命吧，我要出去一下，执行一下外勤啦。”
“人体……实验，”中原中也的脸猛然沉了下去，这时候，彭格列的几名成员已经暂时退场，现场只有他们三人在，所以中原中也毫不客气的问道，“你又瞒了我什么吧，太宰。如果只是普通的对异能者或者火焰的研究，你们不会这样。”
沢田纲吉和太宰治，都不是这样急切莽撞的人，除非……
有他们非常不愿意被人看到，必须要立刻抹消的东西。
中原中也把视线投向了里包恩。
看过资料，对这两人战力和智谋非常清楚的里包恩，直接了当的开口：“有他的血液样本，以及——”
“荒霸吐，对吧。”中原中也说。
中原中也就是荒霸吐，是这世上很少的一部分人才知道的秘密。
这本没什么，异能特务科甚至有着关于他身份事实的资料报告，但在异能特务科和港黑的大部分人看来，中也的重力异能和污浊都只是异能力，而非人工制造的特异点*。
强大而有可能失控的异能者不会成为威胁，也不会被什么人盯上当做实验体，但如果这个异能，被公布了是人造的话……
那么中原中也将面临的，就是无尽的觊觎了。
“啧，逞能的小鬼，”港黑的干部大人也摘下了帽子，他跨上直升机，带好耳机后，对着太宰治抬抬下巴示意道，“你下去。”
“啊……？”
饶是太宰治也没弄明白中原中也在搞什么，明明他们不都是要去那座小岛的吗？
“你的人间失格太烦人，影响我使用重力，”中原中也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走人；我，重力控制飞机飞过去，懂？”
这一下子，就风水轮流转了。

丝毫没有掩饰焦急情绪的急促脚步声伴着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沢田纲吉若有所觉的看过去，银色的“光刃”悄无声息的将阻挡了来人前进道路的枝叶削开，暗沉的眼中沉积着某种他看不懂情愫的山本武双手持剑，急速行进着。
直到他们的视线对上，下巴上有着一道伤疤的高大男性倏的收起了周身锐利的气势，山本武像过去那般，毫无阴霾的笑着，他收起了手里又变回竹剑的时雨金时，挥着手喊了沢田纲吉一声：“阿纲！”
“阿武？”沢田纲吉首先注意到的是山本武头上冒出的汗珠，他想拿出纸巾递给山本武一张，但是他现在背着蓝波分不出多余的手，“怎么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接着他声音低下去，神色也多了几分严肃：“是潜入计划出意外了吗？有人受伤吗？”
“不，很顺利，”山本武掐着蓝波腋下把人像拔萝卜那样从沢田纲吉背上拔下来，扛到了自己肩上，“毕竟只是用枪|支之类武器护卫起来的基地，潜入不算难。平面图和兵力布置已经传给了入江，战斗部队抵达就可以直接进行清扫。”
“还有关于里面进行的人体实验，我没有发现在被进行实验的普通人，监控上看到有几个房间里堆积着很小的尚未送入培养仓的细胞团块，我离开前安装了烈性□□，突击结束后可以直接炸毁。”
山本武轻描淡写的说着一些掩盖了某些真相的答案，他不会欺骗沢田纲吉，也不觉得自己在超直感面前可以做到毫无破绽的撒谎。
他只是知道自己就像里包恩评价的那样是天生的杀手，剑入躯体划开红肉白骨也只会平静的擦掉溅到脸侧的血滴，但是沢田纲吉不行，就算处决的是罪大恶极之人，他的好友、他为之追随的boss也会彻夜的陷入梦魇。
他还知道沢田纲吉会非常不像一个黑手党的为自己没能救下受害的人愧疚自责，因为他见过了太多次那个人沉默的连一丝情绪都没有，死寂的像没有一丝活水注入的湖泊的样子。
这个岛屿的基地里，确实没有正在进行的实验项目，因为上一批无法耐受力量而死亡的个体，全部都被沉入了海底。
但这些……
山本武垂眼，视线所及外貌只到他胸口的少年嘴唇有些发白发干，面色也是不那么红润，卸掉为了开会时保持教父仪姿铺上去的薄粉后，那份眼下的青黑又出现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在黑色的东西映衬下会格外显眼的颜色，会让他联想到一些本可以忘掉的东西，比如他接连参加的两次葬礼。
所以也不想沢田纲吉，再因为那些事变得更难过。
他是一个细致、固执、又疏离的人，有无辜的人死亡他会惋惜，但从前他就是只对认定的朋友们才会热情的好好先生，已经死亡被处理掉的人，他并不觉得重要过挚友的身体。
回去交任务报告的时候提一句再直接给里包恩批示好了，山本武并不在意的想。
“对了，阿纲是怎么遇到蓝波的？”于是山本武笑嘻嘻的颠了颠被他扛着的蓝波，说着岔开了刚才话题的语句，“入江说阿纲已经过来了还吓我一跳，阿纲就像有任意门一样突然的出现了诶，怎么样，是在异世界的那几年里跟多啦A梦交了朋友吗？嘛，阿纲的话，可以轻松做到的吧，就那样biu的一下~”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啊！而且为什么这里会有多啦A梦啊！”熟悉的被山本武发言搞到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的沢田纲吉，一点也维持不起来自己沉重的心情，年轻的教父叹了口气，说，“我是飞过来的，用死气之炎。”
“一个人？”山本武的声音突然有点低。
“额……”沢田纲吉的视线从山本武若有若无碰着时雨金时的手上移开，虽然他知道他那个什么之后，大家对他的安全问题的关注稍微有点过度，也知道山本武总不可能真的像里包恩那样直接打他，可是吧、就……他清了清嗓子，对没有问他目的地一直跟着他走的山本武说，“因为超直感……所以有点冲动了，抱歉。”
在山本武不太会在战斗以外的场合露出的压迫性视线下，沢田纲吉也只能干干巴巴的说一句抱歉。
“噗，阿纲的表情突然好差，上一次看到还是里包恩拿了你的零分试卷出来，”润物无声的雨从来不会让别人为难，十年之前的山本武甚至在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后，还能反过来去安慰他人。而现在察觉到了沢田纲吉纠结不知所措的情绪后，山本武也就不再问下去。他只是爽朗的笑着用身高优势把好友的头发揉的东倒西歪，然后还能纯良无辜的问道，“阿纲，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阿武……好了别弄我的头发了！”沢田纲吉能感受到友人的体贴，他抿了下唇，说，“我在等正一确定库洛姆的位置，等接到库洛姆就让瓦利亚传送过来，配合行动部队把这些人抓起来。其实只要弗兰、斯库瓦罗和路斯利亚来就行了，明明XANXUS对这些事情也不热衷啊！非说战斗部队出动了他也要出动，可是战斗部队是防政府得到消息之后的举动的啊！等下还要小心别让他杀人……”
“唉，好累啊，等会谈完就让他们回去吧，彭格列那边我一直不出现小家族肯定有异动，正好让XANXUS镇压一下。”
“对了阿武，到时候你也回去吧，毕竟山本大叔他……”
“哈哈，到时候再说吧。”山本武打着哈哈说道。
沢田纲吉能上来就碰上蓝波是因为追踪蓝波的人开了枪，他恰好听到了声音。
但库洛姆是幻术师，幻术可以掩盖一切痕迹，可以让她轻松的躲避追击，但同样的，沢田纲吉他们想找到库洛姆也就不那么方便。
好在还有能跟库洛姆建立精神联系的六道骸，只要两个世界相通的时间一到，就可以立刻确定库洛姆的位置，而距离六道骸的上线，还有十分钟。
“阿武，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沢田纲吉皱着眉，他轻轻嗅了嗅有些湿漉的空气，说，“就像是血的……味道？”
“有人来了。”山本武把蓝波放在一棵树下，时雨金时在他手里化为闪着寒光的利刃，他举着剑，立于沢田纲吉身前，锐利如鹰隼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